成龙传- 第19节

成龙还宣布，此片还要去欧洲拍外景。为求逼真，所有外景都将取自欧洲各国。这又是一个轰动性的消息。香港电影，虽年产甚丰，在亚洲市场举足轻重，但一直都以成本低廉的小制作为主。信息灵通、动作快是它的特色。域外电影的好构思、好情节，它一律实行〃拿来主义〃。这种做法，始自于邵氏公司。雄霸香港影坛数十年的〃邵氏〃总裁邵逸夫将这一手玩得极娴熟，他亦不觉有何不妥，他曾理直气壮地说，不学点别人的东西，我们哪有这么多东西好写？

成龙志向远大，他的理想是要在电影史上留名，自不甘拾人牙慧。他每拍一片，必倾尽全力，务求尽善尽美。嘉禾的老板对他向来全力支持，做他的坚强后盾。

1985年8月，南斯拉夫萨克勒布附近，来了一群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他们每天一大早便扛着摄影机开始了工作。正是炎热的夏季，每天刚开始工作不久，汗水便浸湿了衣服。当地人看到这群说着陌生语言的东方人，挥汗如雨地在烈日下工作，既吃惊又佩服。为首的那位大头、大鼻的指挥者经常在镜头前做各种动作，他们猜想他是位演员。有一次，一个镜头他不满意，便虎着脸让重拍了十几次！看得围观的外国人都直了眼：真是认真！这群人就是成龙和他的《龙兄虎弟》剧组。

这天，剧组在萨克勒布附近的一个小镇沙莫保拍外景。成龙要演一场从高崖跳下追歹徒的戏。拍完前一个镜头，天已近午。剧组人员匆匆吃了快餐，便开始了各项准备工作。

濒临亚得里亚海的南斯拉夫，盛夏季节正午时分，晴日当空，是一个令人疲乏倦怠的时候。此时蓝天丽日，白云丝丝缕缕地掠过晴空，四周的山体静静耸立，大自然自有一番摄人心魄的静美。成龙无暇也无心赏景，他忙着安排拍片的事务，最后又仔细察看了跳崖的一些必要防备、安全保护的设施。拍戏不用〃替身〃，是成龙的一大特色。他觉得这样真刀真枪地实干，才对得起对他期望日重的观众。外国的电影特技发达，可以凭借许多科技手段来制造惊险的效果，成龙也时常看这类同行的影片。不过，自己硬功夫在身，成龙不羡慕任何一位〃硬汉英雄〃，他常不无自豪地说：〃他们能做的动作，我都能做。他们做不出的动作，我也能做！〃成龙生活中并不是个〃虎胆英雄〃，他觉得自己也非常胆小怕死。驾车经过天桥常加快速度，怕桥塌下来；住旅馆必挑二楼，以备地震时好逃。但一到拍片时，他便豁出去，不顾这些了。

这天的动作设计是：成龙自十几米高的山崖崖顶跳下，双足落地，站稳便跑去追歹徒。全部保护设施，是头顶的一根钢丝绳。虽然事先做了仔细的检查和安排，但仍然非常危险，动作只要稍有偏差，就可能出意外。拍摄开始。成龙站在崖顶，静立片刻，猛吸一口气，起跳！呀，不好，全体在场的人心都悬起来了。成龙不知触到了什么，身体在空中打横，已非垂直状态！后果不堪设想，在场的人一片惊呼，胆小的已惊恐地合上了眼睛。也就是那么几秒钟的一瞬间，成龙被重重地掼到了山脚。意外的惨剧发生了！惊慌失措的人们围拢去，只见成龙头着地撞中尖石，已昏迷不醒，鲜血正从伤口汩汩流出……

血淋淋的场面令人心脏紧缩，眼见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成龙顷刻间变得无知无觉，吉凶难测，人们心情都很沉重，许多人抑制不住感情眼噙热泪。人们迅速把成龙送到了当地医院，同时派人将此凶讯告知了正在酒店里的陈自强。

陈自强此番陪成龙来南斯拉夫拍片，一切安排妥当后，打算明日离开此地。自知心软胆小的陈自强知道成龙拍片不要命，素来不去片场观战，不意今日成龙罹此惨祸。自得知消息起，陈自强便心慌意乱。平时，他将自己比喻成从事危险行业人员的妻子，得时刻做好最坏的打算，但逢此意外，他仍难以镇定自如。陈自强心寒胆战地赶到医院，见成龙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伤口不停地淌血。他更加心乱如麻。他立即拨打国际长途到香港与嘉禾的老板邹文怀联系，告知老板这一凶讯，同时再问老板有何救治良方。此时，这位冷静多智的老板就

成了主心骨。

在当时，电讯联系速度缓慢。从南斯拉夫拨打香港的电话，即使在五星级的饭店，也要3个小时左右。好容易费尽周折联系上，邹文怀马上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说：〃我认识一位著名的脑外科专家，叫托连兰杜，只是他人在巴黎。待我跟他联系一下，或者送成龙到巴黎，或者让医生到南斯拉夫去为成龙动手术。〃

外号〃小诸葛〃的邹文怀果然不同凡响，紧要关头他仍不慌不乱，处事冷静。成龙是嘉禾公司的顶梁柱，为拍片而受伤，是嘉禾的功臣，抢救他不惜重金，那是毫无问题的。看看邹文怀当年挖角时的大手笔，就可知这位外表文弱的老板的气魄。邹文怀立即拨打电话与托连兰杜联系。邹文怀极其冷静理智，既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动手术，邹文怀便不在其他问题上耽搁精力，连焦急忧虑一类的情绪亦不能干扰主题。

这边厢陈自强已打定主意，他对南斯拉夫医院的设施毫无信心，提出包机去巴黎动手术。值班医生听了他的决定之后，将成龙头部的X光拍片递给他看。陈自强看了这张拍片后，倒吸了一口冷气。从拍片上看，成龙近左耳的头骨呈现凹陷状，有一个缺口，更严重的是，碎骨随气压向内移，会影响脑组织。即使是毫无医学知识，也能看出情况的危急。陈自强思忖道：此时送成龙到巴黎，形同送死，惟一的机会是让医生立即为成龙动手术。尽管医院和医生都无法令他放心，但陈自强仍艰难地做了唯一的选择。他已等不及邹文怀的电话。

成龙被推进了手术室，主刀的大夫大腹便便，身材肥硕，形同猪肉佬（卖猪肉的），陈自强怎么看怎么不放心。真应了那句无巧不成书的老话。成龙福大命大，蒙天意垂怜，眼前这位猪肉佬般的人物，竟就是邹文怀的理想人选托连兰杜医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自强从邹文怀辗转传来的电话中，得知这位著名的脑外科专家正在南斯拉夫这所医院，且正在为成龙动手术，高兴得差点掉下泪来。为成龙耽心、焦虑的剧组人员，得知消息后，亦长吁了一口气。许是成龙的精神感动了上帝，才令他有此绝处逢生的机会吧？

成龙成功地做了手术之后，恢复顺利，从动手术那天算起，住院亦不过10日。出院后，成龙遵医嘱，在陈自强的陪同下，赴巴黎养伤。

从死亡边缘走回，成龙一身轻松，搁下了尘世的烦忧和忙碌，如孩童一般，兴奋、动情地享受着旅途的一切。事后陈自强感慨说，这是跟随成龙以来，玩得最开心、最享受的一次……虽然他宁愿没有这次例外。

陈自强还〃揭发〃说，过去成龙每到一地，都只困在旅馆里，断无游山玩水的雅兴。

陈自强回忆起，几年前，他与成龙头一次到法国巴黎的情景。巴黎是世界闻名的艺术之都，又名为〃花都〃，这是神仙都要动凡心的地方。那次，陈自强兴冲冲地向成龙建议，到巴黎著名的铁塔去看看。哪知成龙二话不说，马上跳起来，把酒店的窗打开，指点给陈自强道：〃呐，这就能看到铁塔！用什么再去？〃陈自强只好摇头叹气。

历此九死一生，成龙大彻大悟，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他一改往日省俭的作风，住进最豪华的酒店，放开胃口大吃法国美食。静养了10天后，成龙的伤口已愈合拆线。因为手术，成龙剃掉了半边头发，长好后的伤口嫩红参差。陪同他养伤的陈自强笑言，无需化妆，既可出演《夜半歌声》。

成龙拆线后，马上冲到浴室去洗头。成龙受妈妈影响，平时很讲究卫生。养伤多日，不能洗浴，早已忍无可忍。又能健康地活着、洗浴，令成龙有新生的欣喜。

成龙洗好头，立即决定，请大家上巴黎以贵闻名的点心店吃一顿，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大难不死。大家兴冲冲赶到餐厅，不料却生出了变故：门卫死活不让成龙入内。他反复强调：按餐厅规矩，顾客一定得衣冠整洁、脱帽方可入内。

成龙不脱帽正是为了美观起见呀，大家都为他解释，成龙甚至干脆揭下帽子请对方欣赏他伤口上的新肉，无奈对方一定要照章办事，不肯破例。既然餐厅方面不为顾客着想，不怕吓着顾客，成龙无奈地耸耸肩，摊开手：没有办法。然后便大大方方脱帽入内，顶着红嫩的头皮开心大嚼了一顿。

连开窗可见的埃菲尔铁塔，成龙亦率众亲游了一番，不像过去怕麻烦，只肯在酒店远观。

此时，《龙兄虎弟》亦移师法国，继续拍摄。

此片在法国又演出了一幕九霄惊魂剧，胆小些的人险些被吓破胆！剧情需要，成龙与谭咏麟、关之琳要在万尺高空，从飞机上跳伞着陆。3人事先都经过了训练与演示，有确保安全的前提。但当3人的蘑菇伞在晴空中张开时，人们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毕竟不是飞行员，而是演员。成龙上次出事的阴影还在，若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自己也捏了一把汗。幸而这回运气不错，三张伞在空中飘飘荡荡，最后都降落在安全的预定地点。阿弥陀佛，总算一切顺利。

这部惊险不断的影片拍竣后结算，耗资惊人！拍摄费用不断突破预算，3000万、4000万，最后连5000万港元都打不住！成龙并不是个奢侈、讲排场的人，相反，他在用度上相当节俭。但他为了影片的效果逼真，总要精益求精，成本便难免节节攀升了。别人拍一部片，三几百万就够了，他的片子总要几千万，成龙自嘲说，自己实在不是个好制片。拍片用到这个数字，成龙回来不敢向老板汇报，怕见邹文怀与何冠昌。

当然最终一切都顺利解决。老板开明，支持拍片，不惜血本，成龙顺利过关，对嘉禾感恩戴德，庆幸自己遇到了好老板。

天时、地利、人和，方造成一个奇迹，成龙便是这样一个〃苦干加运气〃的都市神话。

这部以血、以泪、以汗，甚至差点丢掉成龙的性命拍成的影片，命运如何？

第二十二回　东征扶桑显龙威　光芒无遮倾岛国

《龙兄虎弟》选在香港1985年的圣诞节放映，立即刮起一阵旋风。票房凌厉，场场爆满，极为轰动！一时港人争谈《龙兄虎弟》，成龙搏命拍片的故事更是尽人皆知。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功夫不负苦心人。成龙的拼搏精神推动了影片的走红，引起观众强烈的共鸣。人们都有好惊险、好刺激的心理，看电影也总是越惊险越过瘾。看武打片，看英雄总是打不死，便觉得惊险片是假的、骗人的，有惊无险，没有什么真实性。成龙的影片则不同，他的影片总是加映他拍戏受伤的镜头。《龙兄虎弟》后面加映成龙跳崖受伤以至于昏迷不醒的镜头，当时的情景一清二楚，紧张的表情写在在场人员的脸上，逼真得如身临其境。观众们这时感到了〃有惊有险〃，继而想到成龙以血肉之躯拍出这样的惊险片，不但信服了他的影片，而且对他更崇拜、更佩服，从此更喜欢看他的影片，认定成龙的片子是真的。

成龙就这样以血和汗的搏击，一拳一脚地换来了他的声誉。他珍爱他的声誉，从不马虎敷衍。自在南斯拉夫负伤、死里逃生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