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好,一旦双方交战,他们两人就是最早被灭的炮灰。风羽扬想着要怎么溜出去,就在这杀伐声四起之时,忽然,一道清冷的嗓音突兀地加入。
“蓂夜在哪里?”
初时,响彻山谷的杀声全然未被影响,但当昭正军看到声音的主人,竟迅速安静下来。
那道声音是从高处传来的,往上方看去,便见一人站在树上,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风将白色的衣袂吹起,白雪覆盖的松针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昭正军还是很快认出,这便是当朝皇帝易曦。
而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如雪般的女人,就是这个女人,让所有人都不敢妄动。
机不可失,风羽扬和萧竹吟趁机脱离了正朝叛军的包围。
岳无忧等人不由得屏息盯着他,就见他两手仅堪堪托着夙衣夫人的身体,这样的姿势分明是随时都能将夙衣夫人抛出去。而他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妙,根本是故意在对方士气高涨的时候掐灭他们的气焰。
“蓂夜在哪里?”凌天倾又问了一次。
岳无忧顾及夙衣夫人的安全,这次立即答道:“我们也不知道。”
话音一落,凌天倾的手一松,夙衣夫人的身体跟着往下掉落几分。
“等等!我没骗你!”岳无忧紧张地道:“王爷本在几天前就带她去藏宝库开门,怎知途中遇到意外,皇蓂夜失踪了。现在王爷和莫飞炎都在找她。此事千真万确!”
岳无忧不敢不说实话。他现在只庆幸雪天里气温低,就算夙衣夫人离开连天崖壁上的冰床,一时半日之内应该不会有事。
凌天倾观察着他的表情,再问:“她失踪的地方是哪里?”
“……东岳五仪山。”
岳无忧刚一说完,又见凌天倾将怀中女子往下放了几分。
“我早已去过五仪山,那里根本没有蓂夜的踪迹。”
“你知道五仪山?”岳无忧显得有些意外,但看到夙衣夫人已经摇摇欲坠,不禁焦急道:“她真的是在五仪山失踪的,只是没上山半途马车就翻了,她滚下山谷了!”
从他的反应中,凌天倾确信他说的是真话,立即吩咐道:“齐追,逍遥,小羽。这里交给你们,必将昭正军一网打尽!”
“是!”三人同时应道。
“竹吟,你跟我来。”凌天倾依旧抱着夙衣,施展轻功迅速离开万重山。等到了山脚,他便将夙衣交给竹吟:“把她带去北庭延川镇的莫问谷交给君先生。”
“北庭?”竹吟不明所以,“现在找到小姐才更为重要,我要跟你去救小姐!”
“这个女人的血可以解蓂夜身上的毒,但她已是个活死人,长期要靠冰冷的气温维持性命。我不确定把她带离万重山上的冰床后她还能活多久,总之不能耽搁。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蓂夜的。”凌天倾提起蓂夜时,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竹吟只好接过这个白雪般的女人的身体,郑重道:“皇上,一定要救回小姐。”接着,竹吟便往北庭的方向疾速离去。
凌天倾也没有耽搁,独自一人飞快骑马赶往五仪山。这里蓂夜一失踪后他就来过,当时并未找到人,如今又过了几天,就算曾经有任何他们来过的踪迹,应该也已被暴风雪覆盖。
看着白茫茫的山头,凌天倾不禁握紧了拳头。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在五仪山中找到蓂夜,这样冷的天,若她仍在山中,只怕凶多吉少。但如今五仪山却是唯一的线索,只能在这里寻找。
马儿在雪地里走得不快,当快要抵达半山腰,竟看到前方隐约有着火光。没想到这样的山中竟然会有人搭建了木屋,他将马儿拴好,上前敲了几下门。
屋内的火光竟一下就灭了,这样警惕的做法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凌天倾稍稍退后几步,猛地踢开了门。但没想到的是屋内的人一看到他,便惊讶地开口:“皇上?”
凌天倾认出他的声音,是几天前他派去追踪蓂夜和丰星魁的禁军将领。
陈拓又生起了火,火光逐渐明亮起来,就见屋内仅有他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听松。
“陈拓,你们遇到什么事了?”
陈拓跪下,道:“臣有负皇命,未能寻到皇后!”
“起来再说。”他身上有伤,左腹旁染了大量血迹,必定曾与人有过一场恶斗。
“谢皇上!”陈拓继续道,“当日我们一路追踪,后来下起了大雪,只好分成几路寻找。我与其他五人跟到这座山时听到前方有不寻常的响声,一看去就见一辆马车翻倒在地。当时只看到丰星魁、听松公子、沁月姑娘和另一个男子在,四处未见皇后身影。我听见他们的对话,得知皇后与抹雪公子掉了下山,丰星魁他们要下山去追。我们本想继续潜伏,等找到皇后再动手,但是丰星魁戒心极强,我们很快就被发现,只能与他们打了起来。可惜加上听松公子,我们也不是丰星魁的对手。一场恶斗下来,其余五个兄弟都死了,我受伤昏了过去,醒来后已经是深夜。而听松公子伤得比我更重,我想带他下山求援,但体力不支,幸好在山中发现了整座木屋,就暂时在这里休养。”
之后数日,两人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陈拓也是直到今日才醒来。
“陈拓,你做得很好。”凌天倾拍了拍他的肩,“与你一同追踪的其他人已经返回皇宫,我即刻安排人来带你和听松回宫静养。至于牺牲的五个兄弟,会送他们回乡厚葬。”
陈拓眼眶微红,低下头道:“谢皇上!”
凌天倾再过去看了看听松的伤势,他身上有好几处淤黑,额头上还有处受了重创,但幸好,还活着……
“皇上,还有一事。”陈拓想起来什么,又道,“我们在与丰星魁交战时,沁月姑娘一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未就近看过,不过她的样子像是受了内伤。虽然我醒来时已经不见她的身影,但我怀疑沁月姑娘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许是因为冷沁月毕竟是丰星魁所生,丰星魁没有将她弃于雪山之中。但若冷沁月真的死了,丰星魁就是翻了这座五仪山,也会找到蓂夜。
“皇宫很快会有人来,你与听松在这里等着。”凌天倾走出木屋。
夜将山头笼罩,静得无法感觉到一丝人息。蓂夜与抹雪一起掉下山,他了解蓂夜的侍卫,抹雪就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会保蓂夜安全。
凌天倾牵起马,突然就掉转方向下山,往邻近的城镇走去。
☆、76 书塾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隐隐约约听见外头书声朗朗,蓂夜慢慢睁眼,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掀开身上的棉被,冷意侵入,让她打了个哆嗦。左肩的伤口已被妥善处理过,不再暗暗生疼,但是一起身依然觉得头晕目眩。她下床喝了水,打开房门,看到院子里整整齐齐地坐着几排年龄不大的孩童,正摇头晃脑地读书。
这样的情景让人心神安宁,蓂夜仍然有些迷糊,不知不觉就站着发起呆来。
“姑娘!你醒了?”有个儒生打扮的少女向蓂夜跑来。虽然并非女装打扮,但那白皙的肌肤和曼妙的身段,仍是让人一眼看出来是个女孩子。
“太好了,前些日子你一直高烧不退,连大夫都说只能听天由命了,幸好姑娘还是醒了。”少女露出单纯的笑容,看出来是由衷的高兴。
蓂夜也不自觉地绽起了笑,四处打量一下,问:“这是哪儿?”
“是我爷爷开的书塾。你看,那个就是我爷爷!”少女指着在那边正教书的老先生。
高烧过后她的神智还未恢复,蓂夜按了按头,又觉得一阵晕眩感袭来,接着血液仿佛沸腾了起来,全身都遍布了剧烈的痛楚。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她连忙扶着门,死死按住额头。对了,她现在身体太弱,完全无法抵御毒性。而且未到十五就毒发,也许她的命数也快到了……
少女见她脸色一下惨白,急忙关切地问:“不舒服吗?我扶你回去躺着吧,再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蓂夜摇头,只是从身上摸出了以前凌天倾给过她的药,勉强张嘴服下。
“谢谢。请问送我来的人,现在在哪儿?”抹雪去哪儿了?
少女仍是扶了她回床上,眨巴着眼睛问道:“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公子吗?他留下了不少银子给我们,让我们照顾你,然后说他不能留在这里,就走了。”
抹雪一定是为了引开师父才留她一人在这里的,蓂夜担心着他手上的冻伤,只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少女扳着手指算了算,答:“初六。”
原来竟已过了这么久,蓂夜猛地坐起身:“不行,我不能再呆在这儿了。”
“可是姑娘,你身体还弱得很,应该好好在这儿休养,等好一些了再让爷爷叫人送你回去。”少女帮她盖好棉被。
“有坏人在找我,我留在这儿,只怕会连累你们。”
“放心啦!我们曾家才不是好惹的!虽然现在开了书塾,但我爹、我叔他们在松花林这一带可有名气了,贼人见着他们都是绕道走的。姑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少女拍拍胸脯道。
蓂夜感激地对她笑了笑,也稍稍冷静了些。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贸然离开只怕死路一条。只是过了四天,就算抹雪曾经引开师父,师父这么长时间没找到自己,应该已经知道不对劲。而且这里离她摔下去的山脚应当不远,师父到现在还没找上门,实在算她运气好了。
可是怎么办呢,毒性未过,她恐怕连走出门口的体力都没有。
很快昏昏沉沉地又失去了意识,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天色已经快要暗下。
“哎!等等!你怎么乱闯呢?你是来找谁的?”又听到了那位少女的声音。
有人来找她了?蓂夜心头一跳,看着房门缓缓打开,接着进来一个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
这人跟她所期待的人长得不一样……
也对,天倾怎么可能找得到自己?就算他能算出来师父要带她去的地方是藏宝地,可是藏宝地在哪儿他应该不知道。就算他知道藏宝地的位置,也算不出来她能滚下山……
蓂夜觉得心里燃起的灯一下灭了好几盏,半晌才悠悠然将视线调回眼前的男人身上。她的眼睛盯着他墨发上的火红宝石,想起之前跟天倾谈论时,两人关于他可能已经去投靠师父了的猜测。那最坏的可能就是,这个人跟师父一样,是要抓了她去当祭品的。
“我说你这人懂不懂礼貌!我去叫爷爷来把你赶出去!”少女两手抓着他的胳膊想往外拖,奈何他一动不动。
蓂夜心想自己这几天已经受过书塾先生的大恩,断然不能再连累他们,便对那少女道:“没关系的,他是我认识的人。”
“不是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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