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菜都炒齐,收了钱再拿了食盒给他们装好。转身却对着小伙计吩咐了一句,“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地扫扫?没瞧见都脏了吗?”
赵老实为人木讷,听不出所以然来,但赵成栋明显的觉得不对劲。这什么意思?地上明明很干净!
他可不愿象个闷葫芦似的憋在心里,心眼一动,等出了门走不上几步,又假意跟他爹说那钱好象找少了,得再回去合计合计。让他爹在前头等着,又一人悄悄的摸了回去。
院子里,那师徒三人正说到他。
“瞧瞧!那小子干的这么事?连自己家铺子里的东西都要往偷,这还是人么?”
“这就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一个家里养了个这样的白眼狼,迟早得败光!”
“就是!你们瞧他家嫂子多不容易,一个妇道人家辛辛苦苦弄个店出来。咱们也是做吃食的,都知道这其中的辛苦。可这店开了没几个月,就让这小叔子给彻底毁了。听说都给气得晕过去了,到现在还没瞧见人,真是可怜哪!”
“咳!他哥嫂早不在家了!前几天一大早就拉了辆车,全都走了。有人在街上瞧见了,都住在店里呢!连个年都没处过!”
“那是啊,要是我有个这样的弟弟。也过不下去!什么玩意儿嘛!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没得踩脏了我们的地!”
“听隔壁老齐家那小子说,那天晚上好象吵了一夜,先是错怪了张家弟弟,还把人家打了一顿赶出去,他也不出来认个账,后来才知道弄错了,才又吵翻的。那小子可真不是个男人!敢做不敢当,我最瞧不起这种人了!”
“我可告诉你们,以后少跟他来往,免得学坏了!要是哪个敢在我这店里偷东西,瞧我不剁了你们的手指头!我可不象赵家秀才和媳妇那么斯文,就这么忍气吞声的走了。咱们学手艺的可有规矩,师父教给你,该学的学,不该学的可绝不能偷师!想那赵家做的生意,还是人方老头出的秘方,人家一把年纪琢磨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就这么给这小兔崽子给泄露了,你说冤不冤屈。要是我,非上官府告他去不可!把那小子剥皮拆骨都是轻的!”
“师父您放心,我俩是那种人吗?我们再穷,可也穷得有骨气。一不偷二不抢,更不会毁自己家里的东西!”
“对!就是要偷要抢,也绝不偷抢自家里的东西!这算什么本事?亏那小子平常还总装聪明,哼,真不知道他中了哪门子邪性,居然偷了自家店里的东西给外人,实在是傻得冒泡了!”
“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种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我呸!跟他来往,那真是脏我们自己!”
“那赵王氏平常不是挺硬气的么?瞧她护犊子护得,连儿子儿媳都气跑了,瞧她后半辈子怎么过!”
“人家还有小儿子呀?她儿子会偷,下回再去结个亲家,继续偷呗!”
哈哈哈哈……
赵成栋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浑身哆嗦,明明穿着大棉袄却敌不过这刻骨的寒意,一颗心在巨大的耻辱里煎熬着,愤怒得拳头捏得嘎巴嘎巴作响,直恨不得冲进去撕了那几人的嘴!
忽然里面伙计瞧见外面有人影,跑出来看,“谁?”
赵成栋吓了一跳,心虚的匆匆离去。可已经被人瞧见了。
“外头是谁啊?”
那伙计故意提高了嗓门,“没瞧见!谁知道是哪家的畜生没看好,跑出来乱晃!”
赵成栋捂着耳朵,落荒而逃!
赵老实见儿子突然神色大变,煞白着一张脸跑回来,关切的问他是怎么了。
赵成栋胡乱应了,和爹回了家,自此闭门不出。走到哪儿都觉得别人在戳他的脊梁骨,心里是又羞又恼。
一个人有没有做错事,其实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
赵成栋当然知道自己偷了大嫂的东西不对。也知道让张金宝代他受过是委屈了。但是,这都是他们家务事啊,为什么这些外人要来说三道四?
可他又怎么可能堵得住这攸攸之口?
人在做,不仅天在看,周遭的人也是看得见的。孰好孰坏,孰对孰错,人人心里都有把公平道义的秤。
赵成栋得了赵王氏一时的庇护,免受了皮肉之苦,可却得遭受比挨顿板子更重得多的遣责。这种痛苦可来得更加长久,也更加的折磨人。
时日一长,他的心里难免就怨怪起赵王氏来。要不是娘怂恿他去偷秘方,他能干这蠢事,遭这千人责万人骂的么?
赵王氏很快就会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真的是错得太离谱了!就连一心维护的小儿子最后也反过头来抱怨她净出馊主意,你说,她这辛辛苦苦的是为的什么?
但是今儿,赵王氏心里却更加惦记着要回门的女儿。
可这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张银宝上午在家正和元宝在院子里撒欢,忽然奉了大姐大姐夫之命,要到赵家去请赵玉兰夫妇过来相见。
反正这小哥俩是焦不离孟,又都闲得发慌,二人就勾肩搭背、打打闹闹的一块儿走了。
章清亭瞧着这俩小dd的背景摇了摇头,问赵成材,“这儿附近哪有学堂?我想开了年,就送他俩去上学。”
啊?听了这话连张发财都愣了,“啥?让他俩去念书?”这也太奢侈了吗?
章清亭点头,“这么大孩子了,什么都不会,成天四处撒野,不读书怎么办?”
张小蝶给她端了熬好的药过来,“大姐,咱们现在正没钱呢,还要供他们上学?让姐夫教教不就得了!”
章清亭摇头,“相公也有他自己的事要忙,白天得上衙门,晚上回来他也得读书。简单教你们一会儿没关系,可白天那么长时间,让他们两个小的往哪里去?”
张罗氏插言,“他们两个现在也会劈柴挑水生炉子了,有时帮忙洗洗菜,煮个饭什么的,还挺能干的!”
章清亭嗤笑,“光会这些有什么用?长大了能靠这个吃饭的么?难道去给大户人家做仆役啊?这些小事也该学着帮家里做做,但却不是安身立命之技。”
她接了汤药坐下来慢慢服下,赵成材早一手端了热水。一手托了碟蜜饯伺候一旁了。
章清亭接过热水漱了口,再拈了颗蜜饯含在嘴里,等那苦味压下去了,才开口道,“他们这个年纪就是该读书的时候,不管将来做什么,先读几年书,要是能够上进当然更好,要是不能上进,多少也识几个字,明白些事理了,将来不管再学什么,干什么,总有用得上的时候,若是订个契约什么的,也不容易上当受骗。”
“这是真的!”张小蝶拿着空碗准备去洗,回头还补了一句,“我现在识了字啊,这附近的招牌都认得了,认路也方便。还有去药铺抓药也认得了好些,问的也少了。”
张金宝靠在床上也同意,“我也有那种……那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章清亭扑哧笑了,“这个用豁然开朗比较合适!”
“可他们哪是那块料啊!”张发财有点信不过自家的两个野小子,“瞧他们皮的,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屁股上跟长了钉子似的,怎么可能坐得住?咱们家八辈子可都没出过读书人!”
“岳父大人此言差矣!”赵成材故意文绉绉拽了一句文,逗得大伙又都笑了,他很是赞同章清亭的意见,“读书肯定是对的!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他俩不行?他们这个年纪去上学堂才刚开蒙,一年也费不了几个钱。这一来呢,让他们有个正经事做,不用放在家里操心,二来呀,说不定他们将来也能考个功名回来呢!”
“就他俩?”张发财老大不信,“他俩要是能考个功名,不说多,就跟你似的考个秀才,那我就再也不吃肉了!”
“那可说不好!万一他俩真有出息呢?”张金宝嚷嚷着,“大姐,这话咱们可得记下,彼此做个见证。要是那俩小子真有了出息,爹佻后半辈子就等着做和尚吃素吧!姐夫,要不你给写下来吧!这就叫那个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赵成材一笑,“要写啊,你自己写去!你这腿是伤着,手好象没什么事了吧?”
张金宝一缩脖子,把手藏到了被子里头。
章清亭横他一眼,“这光会认两个字没用,要是不会写,没几天就全忘了。”
张金宝嘟囔着,“那等我好了再说嘛!”
此时张小蝶收拾了碗进来,扬了扬自己的功课簿子,“哥,你可得努力,你瞧我都写多少字了!”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张金宝撇撇嘴,“等我好了,很快就追上来了!”
“那可是你说的!”
这两兄妹拌嘴,章清亭问赵成材,“说真的,这集市上有什么近一点私塾或者学堂?这个你肯定熟,看什么时候就把他俩送去吧!”
“有倒是有!”赵成材正想说给她听,忽然似想了什么,皱眉沉吟半晌,忽地眼睛一亮,“这事儿你尽管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你办好!”
章清亭觑着他那神色,“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呢?瞧这得意样儿!快说来听听!”
赵成材却一定要卖这个关子,只是笑,死活不肯说。
正夹缠不清着,忽见银宝元宝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大姐,大姐夫,来客人了!”
“没规矩!来客人有什么好慌的?”张小蝶起身叉腰瞪了他俩一眼,“是什么客人?”
银宝瞧着赵成材想讲又不敢讲,“是……说是大姐夫的妹子!”
“是玉兰么?”章清亭惊喜连连,“快让人进来坐呀!他们人呢?”
银宝挠头,“他们有车!我们是先跑回来报信儿的!”
赵成材起身,“那我出去迎着!”
“可是……”银宝想起最关键的一句,“那个不是玉兰姐姐!”
(PS:哦哦!赵成栋被鄙视了,桂仁也被鄙视了。捂脸!昨晚开始是决心要写完了,可素瞌睡虫实在是太强大了!(明明是你自己意志薄弱的说!)所以偶很无耻的去困困了,实在对不起等文的亲们!汗之,今天补上!这个偶不会逃滴!再次感谢投票打赏的亲们,尤其是和氏璧,看得偶两眼直冒金光!争取今晚多更一点,爱老虎油!)
第二卷 (一零九)牛……姨妈
(一零九)牛……姨妈
不是赵玉兰?那会是谁?
旁人不明白。赵成材却听得心里格登一下,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章清亭斜睨着弟弟,“你有话能不能一次说清楚的?来的到底是谁?”
不用回答,来人已经上门了。
“成材!成材你是住这儿么?”一个妇人中气十足的在外头叫嚷。
“是啊!来了来了!”赵成材慌忙迎了出去。
这声音很陌生啊,章清亭也好奇跟着出来瞧热闹。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从窗户里就只能看见一张女人的脸。没法子,她脸生得太大,完全把那张小窗子堵了个严严实实。又因为胖,五官全挤在了一起,一张脸上勉强看得见鼻子眼睛,只那张大嘴又肥又厚,抹着鲜红的胭脂,格外引人注目。一旦笑起来或者说话时,整张脸上就只见嘴巴动,就如同一个大白面团子开了个口,露出红糖馅儿在说话似的。
赵成材已经上前帮着打起了车帘,放下小凳,“姨妈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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