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牵着狗去前头了,又和众人闲话了一回。赵玉兰现在肚腹高高隆起,孩子都在里头都会动了。孕育了这么久,她对那孙俊良的仇恨之心渐渐淡去,倒是对自己亲生的孩儿更多了一分疼惜之意。
赵成材早有筹谋,若是赵玉兰想留下这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一是孙家自上回一事后着实破了不少财,现在孙俊良也走了,孙家二老在家养病,根本再无余力照顾孩子。二是可以借口孩子年幼需哺乳,离不得娘亲,且混上个三五年再说。就是这孩子必须知会他家一家,姓孙也是不能改的。
赵玉兰倒不介意,“那孙大圣还姓孙呢,姓孙的也不全都是坏人!我就盼着是个丫头,他们家说不定就不来要了。”
这也是大家的心愿,都盼着是个千金。相对来说,留下来的机会就更多了。
赵王氏细心叮嘱了她一番,让她好生保重,又核计着该帮她准备些小孩子要用的东西,见天色不早,便准备回去了。
赵玉兰忽地问起,“柳嫂子今儿怎么没来?”
赵王氏在这儿说话便没了那么多顾忌,“你大哥打算打发她走呢!不让她过来走动了。”
那又为何?赵玉兰很是诧异。
赵王氏道,“她一个寡妇人家,又那么年轻,留在咱家总有些不大方便的。”
赵玉兰有些物伤其类。替她可怜,“就不能留下她么?”
赵王氏叹道,“这就是做女人的苦楚了,若是娘家人好还好说,若是不好,象这样流落在外的,就不易谋生了。不过咱家也没亏待她,你哥说她走时,还要打发她钱呢!这话你可别在她跟前说,免得她生起别的心思。”
赵玉兰心虽不忍,但也老实记下了。
此去无话,只柳氏在那头渐渐察觉出些不对劲来,小孩儿的衣裳剪裁简单,不过半日工夫便做成了,可一连几天,赵王氏都用各种借口留她在家,不让出去,那就有些不对劲了。她心里就象憋了个闷葫芦,又不敢问得太急,只好耐下性子等机会。
书院那儿,除了那天弄了个死猫事件,这接下来的几天就平静多了,连章清亭那马场也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事件。
赵成材因想着过几日要离开家,便想着要去找孟子瞻拜托一下家里的事情。可又顾虑这位新大人心思颇重,怕一个不好,还惹他疑心,有巴结马屁之嫌。说不定这些天的安宁里头就有他的功劳,自己未免又多此一举了些,在家徘徊不定,有些纠结。
章清亭想了想,“你纵去了应该也没多大关系,其实这些达官贵人也是人,也跟寻常人一样,干了好事喜欢人奉承,做了错事不愿人提起。只是想法多些,什么事都不喜欢人做得太过了。咱们家的事情横竖扎兰堡是人尽皆知的了,你若是去了也是人之常情。就拜托一下说几句话。他作为本县的父母官,也未必就会多心。”
赵成材听了甚觉有理,“那我就等明儿下午,正大光明的去走一趟,也不带礼物了,就这么清清白白说几句话,可能还好些。”
章清亭忽地一笑,“那你这回去郡里,我又有一样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赵成材涎着脸调笑,“你不如把你自己打包送我!”
章清亭脸上一红,“都跟李鸿文学坏了,满嘴的疯言疯语!”自进内房抄书去了。
赵成材叹气,要是真跟李鸿文学坏了,他现在还在这儿正襟危坐着看书?那厮虽然不敢踏足烟花之地了,但家里的通房丫头还是有两个的。
赵成材以前也曾怀疑,这些富家子弟又不象他们这么穷的没心思,没成亲时怎么可能打熬得住?后来跟李鸿文混熟了,才听他说起。据李鸿文说,这样丫头连妾都算不上的,非得等妻室正式进了门,再瞧着夫人意思给名分的。
“那要是生了孩子呢?”赵成材当即想到这个问题,别的都好说,有了孩子怎么办?
李鸿文挑眉一笑,“一般不会让她们怀上的!”
还有这巧宗儿?赵成材真是好奇,李鸿文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听得他面红耳赤,心却怦怦直跳。
不能想了!赵成材收回思绪,继续开始攻读圣贤书籍。
章清亭却也存着些小小心思,这秀才要送她什么寿礼?几个弟妹叫得倒凶,只有他总是笑着也不言语。难道真就几两银子买了菜打发了事?那未免也太俗了点吧!可自己问又不好问,心里却总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别人都无所谓了,只希望他能带给自己别样的惊喜。
赵成材这日下午估摸着孟大人午睡醒了,才去了衙门。
衙役见了他打趣,“赵秀才,今儿又来打哪桩官司?”
赵成材呵呵笑了,“打嘴皮子官司!见面也不说点好听的,孟大人在么?”
“在呢!跟卫管事他们在商量治旱的事情,你先坐会儿吧。”
“咱们这儿哪有旱啊?只雨水却比往年少了些。”
“咳!你们住在集市里哪里知道外头的光景?象咱们这儿地势低一点还好,附近几个乡里高一些的地方,好多农田都旱着呢!还要雇车来我们这下游驮水回去浇地吃用,可辛苦着呢!”
赵成材面色也凝重了起来,“这要是旱长了可了不得!前些年闹那回大旱灾不就是这样?这只要旱了必闹蝗虫,管你多少庄稼,只要那蝗虫过了,就颗粒无收了,最苦的还是咱们老百姓!”
“谁说不是呢!若是再不下雨,我家里都准备再囤些粮食了,你们家还那么大马场呢,可更得早做打算才是!”
这一层赵成材却也想到了,回去打算和章清亭商量商量。
那今儿这趟来,是不是不大赶巧呢?赵成材皱眉踌躇,却仍是坐了下来。
等了一时,见卫管事他们散会出来,打过了招呼。卫管事便说起现在正忙,已经派人去丈量了他家房屋,也画了图形,不过现下着实没空弄,得等忙过了这阵才有空去整治。
当然是正事要紧!赵成材很是理解,也不多说,让他自忙去,进来拜见孟子瞻。
就见县官大人那脸色虽有些疲惫,但精神还是不错的。见了赵成材让他坐下,笑问何事。
赵成材重又施了一礼,“我家之事,全乡尽知,大人心地公道,处事严谨,我们心里常有感激涕零之意。只是大人在官,我们在民,不敢太过逾矩,只好记在心里。因不日即将赴郡里求学,有大人在此,在下虽心知是出不了差池,只是我等凡夫俗子,却仍少不得来置喙一句,万望大人勿怪!”
孟子瞻听得笑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见怪的?放心,本官既身为父母官,自要维护这一地百姓安宁。放心去吧!”
赵成材道过谢,却又不走,“大人脸色不大好,可是为了治旱之事忧心?方才来得早,听得官差说起两句。身为当地百姓,不知我们有没有什么能尽力的地方?”
孟子瞻听这话有点意思,抬起眼来笑道,“你若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但讲无妨!”
赵成材浅笑,“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却是个笨法子!因我家现不有个马场么?那儿就临着河,用水极是方便的。现下配种完毕,马儿每天养着也是要它们跑来跑去活动筋骨的,倒不如让它们送一趟水到附近,虽说咱们马少,尽不了多大的力,但众人拾柴火焰高,多少也能替那些受灾的百姓尽一份心。”
孟子瞻点头赞赏,“果然好主意!青柏。”
他微一示意,青柏就递上一份榜文给他,墨迹仍湿,应是刚刚写就,里面内容便是号召全乡百姓将有余力的牛马借出,给那些周边旱地驮水去。
赵成材瞧完奉承了句,“还是大人先行一步,想得更为周全。”
孟子瞻一笑,“不必客套,咱们这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赵成材道,“这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本就是乡邻本份,我们别的力尽不了,这马场就全凭大人调度了。”
孟子瞻很是满意,当即吩咐,“把赵秀才家列在一位,随榜文一起发出去,再让衙役宣讲,看能征多少牛马,各自划定最便捷的路径,先往几个重点地方送去!”
青柏应下,自去办理正事了,赵成材也不打扰,告辞回去。
进了家门,却发现家中多了一个小子,看着生得甚是老实,很乖顺的冲他行礼。
张发财乐呵呵的介绍,“这就是我们当家的赵大哥了。成材呀,这是大闺女刚挑的个小厮,叫保柱,以后就归你使唤了。”
赵成材还真的惊喜了一下,“娘子人呢?”
“在方家说话呢!他家也添了一个小子,咱家这个,方老爷子说是送你媳妇的寿礼呢!真是太客气了!”
赵成材便也走过去道谢,却见金牙婆也在,跟他见了礼本说就要走了,赵成材却趁机跟她说起,想让她把柳氏带回去之意。
金牙婆倒紧张起来,“可是她行差踏错了什么?”
“没有的事!”赵成材反倒解释,“您也知道,她还这么年轻,咱们这小门小户,本来就人多手杂的,把她搁在中间,也着实让她受委屈了。”
金牙婆知他怕有瓜田李下之嫌,叹了口气,“我当初也劝过她,与其出来帮工,还不如重寻个好人家嫁了。也省得年纪轻轻就抛头露面的,总是不雅。可她那时身上还是热孝,怎么行得了事?不过现在该当无妨了。说句话你们可别笑话,咱们这没念过书的人,不讲守孝三年的,只要过了九九八十一天,就算是满服了。也亏你们收留了她这么久,我这就去替她寻寻人家,过些天就来接人。行吧?”
这个迟几天倒是无妨。赵成材和章清亭都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倒是替她寻户正经好人家,在我们家住了一场,到时也送她几样嫁妆吧!”
金牙婆笑了,“真难得见你们这样仁义的东家,怪不得我方才问那俩丫头,都夸你们好呢!那我也做一回好事,定给她寻个实诚人家,让你们也能放心!”
送走金牙婆,赵成材方把衙门之事说了。
方德海点头,“这忙确实该帮的,若是大伙儿种不出庄稼,别说马场了,连咱们人都没活路了!那还谈什么?”
众人皆无异议,赵成材回家当着众人谢过章清亭,二人关了门却说起了反话,“是不是怕我在外头拈花惹草,所以特意找个人看着我?”
章清亭又羞又恼,“我是让他带你出去后,把你卖了呢!”
赵成材厚着脸皮打趣,“你真舍得?只听说谋杀亲夫的,还真没听说谋卖亲夫的?你打算卖多少钱?”
章清亭气不过狠狠跺了他一脚,“不要钱!我还倒贴一文!”
赵成材疼得直呲牙,“我虽一文不值,你也不至于下这样狠手啊!”
章清亭恨恨的磨着牙,“忘了本姑娘以前干什么营生的?杀猪的!”
赵成材揉着脚一脸鄙夷,“你还杀猪?你要是敢在我面前杀头活猪,我从此跟猪姓!”
章清亭无计可施,翻个大大的白眼走了。死秀才!讨厌的秀才!
初六一早,柳氏就见赵王氏就反复叮嘱赵成栋要他下午早些回来。而那堂屋桌上,还摆着对新香包,还弄块红绸子包着个不知什么物件,神神秘秘的谁也不许动。
柳氏照例准备饭菜,却发现今日这数量足足比平常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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