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商议着,忽见田家水生气喘吁吁的跑了来。瞧见章清亭,颇有几分赧颜的道,“大嫂子,我大哥想请你过去一趟!”
章清亭忙问何事,小孩子又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见他脸色从容,想来不是什么坏事,她便跟着去了。
铁匠铺里,田福生正忙得热火朝天,见她来了,把手上的活计暂时停了一下,擦了把汗出来跟她说话,“嫂子,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是这么回事,现在我们家分的粮食也下来了,是第一等的,数量不少。托你们的福,我们家已经安置好了,现在生意尚可,那些粮食一时半会也吃不上,白放长了也霉坏了,就想请你给个平价,折算我们还账了吧,你们马场总是用得快些。”
这个却是可以,老喂马吃那精细粮食,章清亭的荷包也有些受不了,她可不象贺家财大气粗。当即就允了。又跟他商量价格,本说按市面上的价,但田福生坚决不肯,非得打了个折扣算便宜些了才罢。
见他们忙着,章清亭也不多留,说完正事便走。临走前又交待一句,“若是你认识哪些人家要卖那赈灾粮食的,一并可以来找我。还有,你家,还有那皮匠小郭家,过节的月饼糕点可别再买了,我们家已经做了许多,到时不拘让秀秀或是让水生抽个空来拿吧!”
田福生也不忸怩,道谢应了。
田水生送章清亭出来,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问道,“大嫂子,等中秋过后,我真的也能上学么?哥哥说我可以跟他一块儿去念晚上的书!”
“当然是真的!还不要钱的呢!”章清亭听赵成材提过,学堂里的课已经定下了,晚课也如张金宝所愿恢复了。
他们书院里本来还有些助学金,孟子瞻跟上级申报之后。郡里又专门拨了笔救助款,把书院里下半年的学费全都给免了,这可又给本地百姓办了件大实事。
本来还以为现在大伙儿都忙着,没多少人来上学,没想到消息一出,回来复课的,新来报名的几乎要把学堂的门槛都踏破了!别说是免费,就是收费大伙儿也愿意来。从前是不识字不觉得,可这认得几个字之后,大伙儿可觉得太有用了,不管干什么都便利些,那还有谁愿意做睁眼瞎呢?
见田水生那么憧憬着上学,章清亭心中一动,回家嘱咐赵玉兰,“记得给他哥俩缝个书包,再送他们两份笔墨。只可惜晚上不收女孩子,秀秀不能去,得了空时,你在家教教她吧!”
赵玉兰听了却取出两只新书包抿嘴而笑,“你瞧,早缝好了!秀秀可不用我当老师,她已经有了三个夫子了!”
原来小丫头常来送换洗衣裳,又跟着赵玉兰学针线缝补,一来二去,很快就跟银宝元宝和牛得旺熟识了,他们年纪差不多,自然好打交道。赵玉兰也不想让这小姑娘太劳累,每回来了,就放她的假。让她跟那三个小孩子一起玩去。因搬了新家,田家爷爷和田大婶身体都好些了,一些家务也能照管,不用田秀秀时时刻刻的守在家里,所以她也有了片刻闲暇玩耍。
因平常最是羡慕他们几个都会读书,又会写字,那三个小男孩很是显摆的都抢着要当夫子。赵玉兰也不知是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发现时,就见每回田秀秀来跟他们三人在一起,就成了三个小夫子异常认真的给一个学生上课。赵玉兰瞧了有趣,就由着他们玩儿去。
赵玉兰笑得愉悦,“所以呀!现在秀秀可认得不少字,也会数数了。听她说,晚上回去还要教她兄弟呢!”
章清亭想起那三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居然一本正经的给人上课就忍俊不禁,“那我下回可得问问,到底哪个夫子水平高些!”
没两日晚饭时,她还当真问了,张金宝打趣,“行啊!现在都能开私塾了,再过几年,岂不是要抢姐夫饭碗?你们三人谁最厉害,快说来听听?”
两个弟弟脸都红了。银宝道,“元宝比较厉害!”
元宝很谦虚,“银宝算术比我好!不过旺儿也不错,他记东西虽慢一些,但若是记住了,就肯定不会忘。有时我学了新的,就爱忘记旧的。”
赵成材听得心里咯?一下,旺儿这情形,也不是没救啊!等晚上进了屋,他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章清亭。
“这是什么?”
“你打开瞧瞧就知道了!”
章清亭看过信后,面色凝重起来。“去!一定得去!”
赵成材却叹了口气,“若是年后,当然得去,可这年前怎么走得开?我若是走开了,且不说书院那里,家里可就完全丢给你了!”
“可这机会实在太难得了!”章清亭也不愿意分离,可是这信里的内容,对于赵成材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信是娄知县寄来的,他回了京城,他在扎兰堡这几年政绩本身就是不错的。尤其最后赵成材帮着出那俩主意,一个解决了雪灾后破胡同的重建,二个办起了扎兰书院,非常圆满的完成了最后任期的任务。上峰瞧过之后,很是赞赏,在给天子的奏折里着实夸赞了一番,瞧得龙颜大悦,又体恤他年纪渐大,外放多年,便由原先的从八品知县升做正七品,在户部授了一个主簿之职。
户部是六部之中执掌钱财的部门,娄大人这个官儿虽然不大,但极是要害,算是个肥缺。以他的年龄和资质,只要不犯大的差错,在这里踏踏实实干到致仕还乡的那一日,便已经算得上是他政途最好的结局了。
因明年秋天是大比之年,今年岁末,京城太学院里按惯例都要举行一次讲学,从九月开始,为期一个月多,到腊月前结束。界时在京城求学的外地学子都要回家过年,并归原藉准备来年的秋考,所以这最后一次的讲学显得尤为重要。
太学院里是全国最高学府,那里可是集中了最优秀的老师,精英荟萃的地方。他们历年考前所讲的东西,基本上就是明年大考的方向标。娄知县人虽走了。但心里还记挂着赵成材。此次来信,就是特意说到此事。信中言词恳切,盛意拳拳,让他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了,来京城好生听听名师讲座,也认识下各地的菁英学子。他自家的两个儿子明年也要参加大比,家里已经收拾出了干净的院落,照管他的一应食宿皆是不成问题,让他只管安心前来。
赵成材道,“娄大人现在正好在户部任职,这信便是他给扎兰堡调拨赈灾钱粮时,一并托人送到衙门去的,孟大人收到就差人转来给我了。我已经跟鸿文先说过了,他在京城呆过,也知道此事。今年,他必是也要参加考试的。鸿文倒是主动说,愿意留下来,让我去,可我总觉得心内不安。既要去考,谁不想去听那讲学?可若是我们两个都走了,书院这一摊子丢给谁去?上回去郡里求学,那是因为书院里事少,且有陈师爷帮着,可现在孟大人那儿忙得焦头烂额,这好不容易弄完赈灾,消停一点了,咱们又去添乱,怎么也不好意思去张那个口了。”
章清亭明白他的顾虑,可若是坐等这次机会错失实在也太不划算了。去京城见见大世面,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赵成材这个乡下土包子来说,可是太重要的机遇了。
她沉吟一会儿,替他出主意,“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就没什么大事。至于书院里,你们好生合计合计,把那事情安排下来。就象从前你说我马场里似的,现在分了各人管,我纵是一段时日不去,明珠金宝他们也能照管得不出大差错的。若是衙门里空不出来人,能不能请陈师爷回来帮着料理一段时日?他现又不在衙门当差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是你们俩自己出钱请他来帮顶替一下也是好的。只要先问准了孟大人的意思,再跟书院的夫子们打好招呼。我还是觉得你必须去,毕竟这大考,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要能一次中举,可省多少年的年的心?”
(PS:下午看了电影版的变形金刚,真是给力啊!唤起很多小时候的回忆……)
第二卷 (二三一)随便
(二三一)随便
赵成材一想,章清亭说的也有道理。陈师爷为了精明,做事老道,之前也照管过学堂,并不陌生。若是他肯出山,那便好说了,“那要不我明日先去问问他的意思再说!”
二人正商议着,衙门里却派了人来,传孟子瞻的话,请赵成材明儿一早抽个空去趟衙门。
明儿不十五么?这大过节的请他去做什么?难不成是要请他们书院的夫子们吃饭?怀着几分疑惑,赵成材第二日一早就去了书院。章清亭自带着人,备好了酒席,去马场与伙计们过节,顺便也雇了辆车,把自家赈灾的粮食也都拖了去。去赵家取粮时,便把张罗氏赵玉兰她们一干人留下帮忙了。
赵王氏见章清亭并不留下来,心中难免有些怨怼,小声嘀咕着,“天天就知道往马场跑,难道一日不去就不成么?这大中秋的也不见来干点活,光知道吃现成的!”
赵玉兰赶紧把娘往里推,“娘您说什么呢?仔细嫂子听见!她那是去玩吗?她那是去干正经事!她不干事咱们家能有这好吃好喝的?”
赵王氏努着嘴。脸拉得老长,“就她本事?哼,你这丫头,胳膊肘就会往外拐!你可得记好了,可不是她一人干事让咱们家有这好吃好喝的,这里头可也有你哥,你弟弟,咱们大家伙儿的功劳!”
赵玉兰知她娘那脾气,她也不是个会争辩的人,只要她娘肯消停了,只点头称是。
等马车走出老远了,方德海瞅个没人的空,才瞧着章清亭呵呵的笑,“听见没?光吃不干的小媳妇,你婆婆有意见了!”
今儿过节,知张家人多事杂,空不出手来,他特意带着小青吉祥锁了门来马场帮忙。
章清亭嗤之以鼻,“要是跟她置气,那日子可就没法过下去了!”
“真这么大方?”方德海可不相信。
“这大过节的,您就别打趣我了!”章清亭不是不郁闷,只是她答应了赵成材,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事情,赵王氏若是嘴碎唠叨几句,让她左耳进右耳出带过算了。要不成天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较真,那日子可没法过下去了。
方德海收了些笑,带有几分正色道。“你若真能这么想倒是好了,这多年的媳妇熬成婆,难免都有些挑剔。你婆婆又没读过书,何况这人年纪大了,多少都有些?嗦,你们年轻人多担待些吧!再者,你那脾气也不是我说,确实是傲了些,你就拿哄我的那些甜言蜜语哄哄你婆婆,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唉,那也要哄得起来呀!章清亭想起自己哄赵王氏就是一阵恶寒。这些道理她又何尝不知?只是这说和做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怪不得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落到自己头上时,才知道个中甘苦呢!
马场无事,尽力招呼着伙计们吃好喝好,章清亭心情也放松了下来。给那些雇工们分发了东西,自家小厮的都留着回了胡同再给。他们这头热闹暂且不提,却说赵成材一早去了衙门,他前脚进门,后脚李鸿文和其他几位夫子都到了。
见人齐了,衙役进去禀告,不一时。孟子瞻笑吟吟的携着个人出来,赵成材瞧着诧异,这不是陈师爷么?
孟子瞻先给众人问了过节好,又拿了几样时令礼品分送给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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