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你这住在孟府,本身就够惹眼的了,若是有人别有用心,你只装糊涂,一概推作不知便是。”
赵成材暗暗心惊,看来这孟家势力甚大,想攀龙附凤的人不少,但想寻衅滋事的也很多。谢过了娄大人,又聊了几句闲话,赵成材似是漫不经心的问起,“上回到郡里读书,听一位同年说起,从前京里有位燕王……”
一听说起这个名字,娄瑞明立即脸色一沉,连连摆手,“以后切莫在人前提他!”
赵成材故作无知,“为何?”
娄瑞明压低了声音,“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说他极是礼贤下士,还有许多人还曾受过他的恩惠云云?”
“大人怎么知晓?”
娄瑞明冷笑,“你们在乡下有所不知,这个燕王当年好博名头,竟私吞国库银两,还妄图犯上作乱,陛下仁慈,念着兄弟之情,将他流放异地,听说前几年已经病殁他乡了,此后京中再无人提及。”
赵成材可以放心说实话了,他仔细琢磨过,方德海从前教的借口容易露出马脚,所以自己就改了个问法,现在最大的隐患已经消除,倒不如坦白道来,如此虚虚实实,才不会让人疑心。“学生这回前来,还受人所托,想打听一件事。”
“你说!”
“大人可还记得,在扎兰堡和我家合伙做买卖的方家?方老爷子年轻时也曾在宫中做过御厨,侍奉过先帝的,只后来他家逢不幸,儿子遭强人所害,还弄得尸首分离。他也生了一场大病,回归了故里。只是不知这案子有没有了结,这不我上京了么?他就想托人打听打听,能否找回儿子的尸首,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大人您看,我该去哪里问呢?”
娄瑞明听得颇为同情,“怨不得他归隐乡间,原来还有这样一段辛酸。你若是要问,去京兆尹衙门便是,要不要我给你一个拜帖?”
“不用了!”赵成材一听就知道他这不甚干脆的语气,便知他不大方便插手,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这种陈年往事,谁知道还查不查得出来?方家也没抱多大希望,不过去问一声,有便有,没有便没有,实在无须劳动大人。”
又打听了一会子太学院的事情,赵成材便起身告辞了,娄瑞明把他们送出门外,依旧让家里的马车送了他们回去。
次日用了早饭,赵成材自带保柱去衙门打听消息,章清亭让孟家婆子请来碧桃,“姑娘,你今儿得空么?咱们一起到街上逛逛。”
“好啊!”碧桃当即让府里套了马车,还特意又叫了一个常出门的伶俐小厮跟着,陪着她们出了门。
有了人介绍,再逛起这京城来,可就容易得多。章清亭也没指着去特定的地方,一路专拣热闹繁华的地方走,遇到有些大的裁缝铺子她也下车来瞧,却什么都不买,只略逛逛。
带路的小厮同贵不解其意,逛了半日也不见她消停,便道,“夫人若是想要看人多的地方,那全承平最多的就是神庙了,只是有些远,这晌午的过去,恐怕要晚些才能回去。”
章清亭得他提醒,掩嘴笑道,“只要你们有空,那咱们就去!不过啊,也得吃了饭再去。你们可别笑话我们土包子进城,哪里都想逛到。”
“这说哪里话来?”碧桃空逛了这半日也不见恼,依旧笑盈盈的道,“就是我们也难得有空出来逛一趟,这要说起来,倒是托了您的福了!”
这丫头,难怪孟老夫人要她跟着自己,果然是个会办事的,恐怕一会儿吃饭她还得抢着掏钱。果然不出章清亭所料,菜才刚点上,碧桃就悄没声息的出去把账结了,章清亭客套了几句,也不往心里去。天下没有白吃的饭,迟早还是得要她还的。
同贵说的神庙是北安国的护国天一神庙,座落于京城东南方的神山上,气势恢宏,庄严肃穆。进庙的数千级台阶上香客如蚁,人头攒动。
章清亭看得眼睛都亮了,精神十足的往上走。及至到了大殿,却见原来这里也分了三六九等。
普通百姓只能在外头的大殿祈福上香,达官贵人们可以到二进的大殿内添油点灯,最后头供奉的天一真神属皇家禁地,是皇帝后妃的祭祀之所,另有汉白玉台阶上山,一路都有御林军看守,闲人免进。
“既然来了,咱们也进去点盏灯吧!在这里许愿可是极灵的。”碧桃招手叫来一个小师父,拿出孟府的令牌,把章清亭他们请进了二层殿。
这里人就少多了。幽深的大殿里星星点点着无数盏大小各异的油灯,蔚为壮观。章清亭她们皆不知该如何行事,碧桃给他们一人请了一盏小油灯,“许了心愿,在神台那儿引火点上手中的灯,默念着自己的心愿顺着神台转上七圈,把油灯找个空地供奉上,天一神就会保佑你心想事成了。”
她示范了一次众人皆瞧明白了,牛得旺先过去许了愿,“我要快点把病治好,让娘和姐姐都不担心。”
一时赵玉莲也过去了,瞧那神色,多半也是为牛得旺祈福。
章清亭捧着油灯,却有些踌躇,许什么愿好呢?是早生贵子?还是赵成材高中?自己生意兴隆,财源斗进?
当小油灯那金黄的火焰亮起的一瞬,她忽然明白自己要求的是什么了。在神台前转了七圈,将油灯恭敬的放下,添了香火钱,翩然退出。
又有人进来了,待瞧清面貌,碧桃上前见礼,“给乔二公子请安!”
(PS:桂子自摆乌龙了,原来那个更新票是按照亲们点选的字数而非票数来滴!囧,偶果然是属小白滴。)
第二卷 (二五三)人生何处不相逢
(二五三)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章清亭定睛一瞧,这位新进来的信徒可不就是那位粮商头领,侯府二爷?碧桃认得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乔二公子居然也认得她,见她行礼,还微微一笑,“你们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快带我去给老夫人请安!”
碧桃一笑,“老夫人没来,婢子今儿是奉老夫人之命,陪赵夫人出来逛逛的。”
乔二公子看向章清亭一行,微微流露出讶异之色,却又极其谦和的笑着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章清亭微福了一福,回了礼道,“碧桃姑娘,我们到外面等你。”
她很自觉的带着弟妹走了,给碧桃留了个介绍他们的机会。等着碧桃出来上了车,不用问,这丫头便主动也介绍起那边的情形来。
原来这乔二公子名叫乔仲达,和孟府还有些瓜葛。孟家的大姑奶奶,也就是孟尚德的妹子原本是永兴侯的元配,只可惜红颜薄命,嫁过去不到两载便香消玉殒,一点香火也没留下,现在永兴侯府的夫人乃是续弦。
这乔仲达却是孟府大姑奶奶当年陪嫁过去的丫头秋萍所出,秋萍又是孟家的家生子儿,感情深厚自有些不同。自她生了儿子,被乔家抬举了姨娘,孟家念着过世的大姑奶奶,怕秋萍在那府里面上无光,便把他们一家子全都放了出去,还帮着寻了个体统差事让他家营生。这些年,那边府里也多有帮扶,日子过得越发好了。
他家时常感念着旧主恩情,人虽离开了,但三五不时仍是依着规矩过来请安问好,走动得很是殷勤。
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乔仲达的外祖家虽应该算是现在的主母那边,但终究因着不是亲生的,不过只是些场面上的情礼。倒是因亲外祖这层关系,和孟府这边很是亲近,逢年过节一定会来请安送礼,是以与府中上下皆是熟稔。
原来两家还有这样一层渊源,章清亭算是明白过来。却替孟大小姐可惜,若是能留下一点骨血,只要有这样强势的外家扶持,这嫡长子的位置是绝计跑不脱的。现下是人死万事休,白浪费了这一桩联姻。怕是孟家也心有不甘,才笼络秋萍和乔仲达的吧?
碧桃忽地笑道,“恕奴婢方才一时多嘴,乔二公子听说您买了他们店那几匹布,还打听您想怎么做呢!他那儿还有好些多的,说您若是不嫌弃,尽管再去瞧瞧。我这儿胡乱给您也出个主意,您到时衣裳做成了,若是想拿出去卖,倒不如求老夫人去跟他说一声,放他店里,他肯定是无不应允的!”
章清亭心想,我这还没开始,这都想着要劝她做大了,连代卖都帮她想好了,恐怕就不是这丫头自己的主意了。
这孟家怂恿着自己做买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们若是真想要合伙,找乔仲达不是更好些?干嘛非要兜个大圈子来找自己呢?章清亭暗自纳闷,却也不问。
到家时天都黑了,赵成材虽知道她们随了孟府的车出去,但只等见到众人都平安归来,这才放心。他们倒是早就回来了,中午还做了饭等她们来着,晚上热热也便是了。秋日干燥,那些布匹也都干了,全叠得整整齐齐收了起来。
这有个能管事的夫君,还是挺享福的。章清亭吃着热饭热菜,问他打听的事情。
方家那种陈年老案子,哪里能这么快打听得出来?只找了个管文书的小吏,打点了些银两,答应帮着查一查,让他过几天再去等消息。
这逛了一日,章清亭可也累坏了,吃饱了坐下就不想动弹了,只在脑子里盘算着该做些什么样儿的衣裳。
不一时,赵成材给她把煎好的药端了来,“你也累了,喝了药早些睡吧!”
因见他捧着小案,恰到自己眉前,章清亭歪着头调笑,“这也算是举案齐眉么?”
“是啊!”赵成材就势拿汤勺要喂她,“夫人请张嘴!”
章清亭咯咯直笑,自己接了过来,“等我哪天病得不能动了,你再伺候我吧!”
赵成材脸一板,“亏你在家里还老教训小蝶,怎么自己也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章清亭话一出口,便已觉不妥,知他好意,却不好意思认错,便打个哈哈儿岔过去了,“孟大人给的书多么?读得辛苦么?什么时候太学院开课,都定下来了没?”
见她避重就轻,赵成材轻弹了她额头一记,却提醒着,“这孟家虽然殷勤,但咱们待人处事可得更加小心。大树底下好乘凉,但树大却也招风!”
章清亭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你放心,我会小心。倒是你,还得去太学院读书,那儿王公亲贵更多,得更加留神才是。”
闲话几句,她服了药先睡下了,赵成材很是体贴的把灯移了个方向,让她好眠。看着帐外那秀才朦胧的身影,虽不是那么的魁梧有力,却一样让人感觉到宁馨踏实,章清亭带着笑意,翻了个身,安心睡去。
次日赵成材和娄家二位公子跟着孟尚德安排的管事去太学院拜访老师了,章清亭就安心坐在家里,对着那几匹布料用心的画着衣裳样子。这些都是极好的料子,可不象从前在扎兰堡似的,三五钱银子便能随随便便打发一套,既想卖得出好价钱,就一定要有吸引人的独特之处。
一时赵玉兰送茶水进来时笑道,“大嫂,我也画了几个样子,你要不嫌弃就瞧一眼吧。”
章清亭瞧着她画的,又有些新的思路,姑嫂二人小声商议着,先定下一匹衣料的样子。
忽有孟府丫头过来相请,说是御医来了,正在给老夫人把平安脉。这可是正事!赶紧把正由保柱陪着在院外玩着的牛得旺叫回来,洗了手脸,换上干净衣裳去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