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门来求您啊您说是不?”
杨小桃也上前来打边鼓,“婆婆,成栋可真是一片孝心从前大哥他们做事时也没麻烦您,就是我们小不懂事,起初才不得不求您照应着。可这在邻居嘴里怎么说?可都说成栋比不上他哥哥呢?您也得给他个机会自己做事的不是?也好堵一堵那些人的嘴,让他们知道,赵家两个儿子,都是个顶个的有用”
瞧这话说得,赵王氏当即决定了,走
等她真的回了家,没两日就觉得有些寂寞起来。
家里两亩田也捐做族产了,除了菜地和院子里的鸡,再没什么好伺弄的了。赵老实不到半日就能干完的活,哪里用得着再多加一个操惯了心的赵王氏?
她一心只盼着赵成栋再回来“求教”她,可赵成栋才没空回来理他娘卖了马买了奴仆,又没了人管,日子过得逍遥快活似神仙
天气一冷,人就犯懒,每天都窝在暖被窝笼里不想起身,再说还有个千娇百媚的杨小桃,两人夜夜笙歌,欢爱无限。
柳芳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可是她没再闹腾,杨小桃在马粮贩卖里抠了几个小钱出来算什么?柳芳要的可是更大的出息
那个出息在哪儿?当然就是马场里的马她吃过亏,这回做事就长了脑子,不再让柳家那些老少爷们齐上阵了,只引荐了家里一个年轻兄弟来。
“反正他又没成家,让他到马场里看着,可比你成天跑来跑去的强你若是信不过,要不叫小桃妹妹家里也来个人?或是自己培养出一个心腹管事?总不能都撒手不管了,那万一出点什么岔子,才叫误事呢”
杨小桃虽然怀疑她有心藏私,可她自己家中人丁实在单薄,唯一的弟弟是要走科举的路,哪里有人能来管事?
杨刘氏倒是想来,却给杨秀才骂了个狗血淋头,“别的帮帮也就算了,象这种事情岂是能掺合的?万一养不好,得了病,你赔得起么?”
这下说得杨小桃也有了顾虑,“那就还是让芳姐儿兄弟来吧毕竟是自己人,有什么都好说”
她也没安好心,若是养不好马,一定要挑拨赵成栋更加迁怒于她才是最好把她赶出家门,那自己可就一枝独大了。
赵成栋听她们两人都这么说,当然是乐得清闲,当下就允了柳芳所求,让她兄弟来了。自此更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不管事。
柳家兄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猪是养过,哪懂养马?成天就把马圈在马厩里,喂些吃的,他就什么都不管了。
这样光吃不动,马是胖了,但全是虚膘,偏赵成栋瞧了还很满意,赏了他些钱夸奖,“干得不错”
柳芳等他慢慢的开始放松警惕了,自己也就要开始活动了。既然第一匹马已经卖了出去,那第二匹,还会远么?既然有她兄弟在里头看着,那这卖马的差使是不是就该落到她的头上了?
……
再说回船上,他事俱无,唯有一桩小小的麻烦让章清亭很是闹心。
自小喜妞见到亲爹之后,就坚决的认起了床,每天一到睡觉的时候,小脑袋就东张西望,找寻她专用的那张 “摇篮,”不进到她爹的怀里,决不肯乖乖睡觉。
章清亭强压了两回,皆以女儿放声大哭而不得不妥协。
于是喜妞她爹终于有了名正言顺过来带女儿的机会,“顺便”有时也就蹭蹭饭,“顺便”有时也就多呆了会儿。
等到京城的时候,章清亭就是想跟赵成材分道扬镳都做不到了。闺女在人家怀里笑得咯咯直响,谁敢把她抱走,她就哭给谁看
章清亭暗自咬牙,原来最大的“叛徒”就是这个臭丫头
赵成材涎着脸上前问,“妞儿她娘,上哪去住啊?”
章清亭听到这称呼就恼火明明就没有关系了,被他这么一叫,仍象是他媳妇似的这不就好比赵王氏不就等于成材他**?怎么听怎么别扭
还不如从前的赵夫人,现在是明明白白已经是孩子他**了,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她也是大妈级别了难道能报复性的管那死秀才叫“妞儿她爹?”怕美不死赵成材了
贺玉堂方明珠一干人等听得无不掩嘴而笑,就是最严肃端方的杜聿寒现在也习惯了这对前夫妻的小别扭,虽不至于取笑,但他在表面上还是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至于背地里会不会笑几声,那就只有天知晓了。
决定上京之时,章清亭就跟乔仲达去了信,还是想借住在思荆园里,一个清静,二个相对来说,在他的地盘,能让晏博文更加安全一些。贺玉堂既然帮了她这么大的忙,那他们的住宿也就一并解决了。那儿什么都方便,可比他带着妺婿去住那些嘈杂的客栈强。
这众人皆知的事情,她就不信这个成天跟他们混得烂熟的死秀才会不知道他就是用心险恶的想听到自己承认这一声“妞儿她娘”死秀才此仇不报非君子咱们走着瞧
章清亭使劲横了他一眼,阴沉着小脸不吭声。赵成材抱着女儿一缩脖子,也不吱声了。
贺玉堂上前解围,“既是已经知会了人,想来会在码头这儿派人等着的,咱们四散着打听打听,也就知道了。”
“不用”章清亭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让吉祥把昨晚写好的一张大红纸展了开来,上头写着“荷月坞”三个大字,旁边还画着他们那家店的标志,这样一来,若是乔仲达打发人来接,一眼就能认出来。
赵成材在闺女耳边嘀咕着,“妞儿她娘真聪明妞儿以后也要跟娘一样,知道么?”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章清亭快抓狂了,脸色更阴沉了几分,看得小喜妞好怕怕,一扭头,钻她爹怀里去了
小叛徒回去就打你的小屁屁
果然,吉祥和保柱站到高处,把那大红纸四下一亮相,立即就有个小伙计跑了过来,“请问是扎兰堡的赵夫人到了么?”
“是”章清亭面无表情的应了。
那小伙计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赔笑着先行了个一圈礼,“小的是二爷打发了在此等候的,天天都盼着您们来,地方早就拾掇好了,就等着您们去呢请问哪位是贺家大爷和杜举人?二爷还让带了话,请您们二位可不要嫌鄙处简陋,务必一定要赏脸光临。咱们那儿地方虽然偏僻,但难得的是既干净又清静,备考可是最好的了说句厚脸皮的私心话,杜举人若是中了,咱们那儿可也能跟着光彩光彩呢”
这一番话,热情又得体,说得贺玉堂顿时对未曾晤面的乔仲达生出几分好感来,心下也更加相信章清亭说过的话,“这位乔二爷,还是很值得结交的”
小伙计请他们稍候,很快就叫来了好几辆马车,拉着众人往思荆园而去。
第二卷 (三七二)伤逝
(三七二)伤逝
思荆园虽在城郊,但从码头过去,就必须从京城里穿行。章清亭不是头一回来,没什么太惊奇。但方明珠她们却是一直瞧着窗外,处处透着好奇。而眼神最为复杂的,当数晏博文了。
昨夜京城里刚下过一场雪,处处银装素裹,似是穿上了雪白的毛茸茸的外套,透出那么点可爱劲儿来。乔家伙计会说话,说是瑞雪迎佳客。章清亭想着自己走时,也是下了场雪,回去就有了身孕,心下想着便有几分喜色,不知这回又该应着什么好事上头。
车至城中,忽然迎面跑来许多不知哪家的家丁,捧着白幔白幡等送殡之物,急匆匆的往一个地方赶去。
他们的马车已经减速,可那伙家丁实在跑得太快,一时避让不及,到底冲撞到了一人,也不是如何受伤,只是跌了一跤。
但那小伙计见状,立即跳下车去赔罪。但那家丁却极不领情,跳起来就指着鼻子骂,“不长眼的东西,连晏太师府上的东西都敢冲撞抓你去坐牢”
什么?晏府?晏博文霍地一下跳下车来,揪着那家丁的衣领,厉声质问,“晏府里谁殡天了?”
死的不是一个,是一双
病逝的是晏府晏太师,晏博文的亲生父亲晏怀瑾而晏夫人,也就是晏博文的亲生母亲裴静也因夫死子散,生无可恋,服毒殉节了
晏博文设想过无数次重回家门的场景,可从来就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霜山雪海,白茫茫一片入眼全是刺目的白,与天地似是融为一体,肃穆苍凉得让偌大的晏府几乎成了个冰窟窿里,只一眼,便冻得他连全身的血都凉透了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昨夜。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前,晏博文就父母双亡,一无所有了。
“让我进去进去”此时此刻,谁也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在没有看到双亲的遗容之前,他绝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把喜妞往章清亭手里一递,赵成材拉着贺玉堂也跟了进去,这个时候,无法叫晏博文冷静,只能陪在他身边,不让他闯下祸事。
正厅之中,已经摆起了奠堂,并排列着两口黑漆漆的棺材。在这白得让人发狂的寂静里,添了尤为沉重的两笔。
“不”晏博文一看见棺前两个分别罗列着父母之名的牌位,顿时情绪全然崩溃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冲上前去就要开棺。
“你干什么?干什么?”旁边那些生面孔的家丁一拥而上,拦住了他。
“让他去”蓦地,从灵堂后头匆匆赶来浑身缟素,披麻带孝的晏博斋,挥手拦住了下人,反而命令,“就让他见爹娘最后一面吧”
正式下葬之前,棺木不会钉死,只拿木楔虚掩着,就是为了给至亲好友们最后瞻仰遗容的机会。
挣脱开来的晏博文红着眼睛冲上前,一把推开了父母的棺盖
他那博学多才的父亲,他那端庄美丽的母亲皆是静静的躺在那儿,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温度。
“啊——”仿佛是从心底深处爆发出的哀嚎,晏博文仿佛受了致命伤的兽,痛苦的揪着自己的胸口,扑通就跪了下来
那种血脉相连的痛如同千刀万剐的酷刑,把他整个人都击倒了,痉挛的缩成一团。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却是半个字也再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流泪,不停的流泪直到他觉得眼前一红,整个人象是掉进了喧嚣的血海,彻底的昏厥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遭的一切全都奇异的安静下来。四周很黑,但屋子里有一盏灯仍在摇曳着暖暖的微光。定一定神,外头隐约还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你醒了?”守在床边的是吉祥,见他醒来便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这是几?阿礼哥,你还看得见么?”
怎么会看不见?晏博文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二啊我……我这是在哪儿?”话一出口,才觉得嗓子干涩的难受。
吉祥松了一大口气,露出笑意,“可吓死我们了你在灵堂上流着血泪就晕过去了大伙儿好怕你的眼睛出事,幸好没事你等着,我给你端吃的来”
“等……”晏博文忽地想了起来,他的爹娘待要起身,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又重重的倒了下去。
“阿礼,你醒了?”赵成材在外间听到说话,挑帘进来,后面还跟着乔仲达,“你别急,先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跟你说”
温热香甜的红枣小米粥很快就端了来,几口下肚,晏博文感觉有了些力气,嗓子也不那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