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了他快放了他”已经抖得不成调的声音就象是从别人嘴里发出来的,章清亭所有的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生与死,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线之间。
“让咱们离开,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那伙人眼见被人包围了,形势骤然逆转,当即抓着已然被他们重伤的赵成材做起了人质,讨价还价。
孟子瞻面沉似水,“先放人说出你们的幕后主使,我就放了你们”
“哼别以为我们会上当”那伙人狡猾异常,坚决不肯就范拿刀抵着赵成材的脖子,“放我们离开,兴许这小子还能捡回一条命若是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
“成材赵成材” 章清亭拼命叫嚷着,但赵成材失血过多,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只能勉强的张了下嘴,证明他还活着,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第二卷 (四三一)一夕之间
(四三一)一夕之间
章清亭眼见着赵成材受制于人,悲愤欲绝,质问着这伙匪徒,“为什么?我们不过是些小老百姓,哪里就得罪了你们?非得置人于死地不可的?你们快放了他”
那伙人冷笑,“你们若是没有得罪人,怎么会引来今日之事?我们也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怎么样?你们放是不放?”
孟子瞻脑子还保持着清醒,“放了你们也可以但你们总得确保他的安全吧?若是我放了你们,你们又出尔反尔怎么办?”
“这个就得赌上一赌了”那伙人直言不讳的道,“我们在江湖上混的,信义两个字还是要的若是我们放了人,你们转个身就又来追杀我们怎么办?说不得只好得罪了此人先借我们一用,等我们确信没有事了,自然就会放他一条生路你们瞧他伤得这么重,若是不赶紧医治,恐怕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章清亭不觉脱口而出,“那你们要是反悔怎么办?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们一定会守信用?”
那伙人毫不迟疑的道,“所以我们才说让你们赌上一赌我们兄弟可以对天发誓,必不伤他性命可若是他自己时运不济,保不住小命,那可不能怨我们”
这分明就是个活话,完全当不得真。但此时此刻,如果不信他们,赵成材立即就是个死
孟子瞻当机立断作了决定,“好人你们可以带走,外头的马也归还给你们。举头三尺有神明希望你们能信守今日的承诺,不要伤他性命”
“痛快你们放心,我们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伤他性命?你今儿放咱们一条生路,这份恩情,咱们兄弟也会记得”那伙人不知能否信守承诺,但话倒是说得掷地有声,架着赵成材,迅速离开了。
章清亭眼睁睁的看着,却是无计可施。待他们要走之时,她忽地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厉声道,“你们若是不守信用,伤了他的性命。我便是天涯海角,只要有一口气在,必跟你们不死不休”
悲怆凄楚的声音在夜空里回荡着,分外的惹人心悸,却仍是无力阻止那既定的命运。
孟子瞻心中叹息,却没有时间过多的感怀,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要救
章清亭现在虽无心思问他为何会来,但也知道,他今日的出现必不偶然。
自从年前在晏府的葬礼上得到父亲孟尚德的首肯,开始调查晏博斋之后,孟子瞻一直派人秘密监视他的行踪。奈何晏博斋生性多疑,极其机警,一直都没有抓到什么切实有利的把柄。直到那日晏博文去晏府大闹了一场之后,晏博斋那如严丝合缝的冰山面具之下终于露出了一条裂缝。
负责监视晏府的人发现晏府的总管邱胜亲自带着京城一家车马行的老板进了府。按说起来,这京城大户人家和车马行的人打交道也不在少数,有时就算自己不用,家中要搬动什么或是出个远门啥的,雇下他们的车本也不足为奇。但引人疑心的是,这家车马行非常的小,小到根本就不起眼的地步。
可就是这么不起眼,反而让孟子瞻疑心起来。若是以晏家的身份,就算是下人雇车,也该找几家大车马行才对,但他们偏偏不找,却去找这么家小车马行,那就有些欲盖弥彰了。孟子瞻当即让人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时候不长,果然发现这家车马行的特别之处。
这家车马行表面上看起来甚是普通,一样的开门做生意,一样的照章纳税。但奇怪的是,他们的生意并不算太好,却养活着不少伙计。而且行事极为低调,长途基本不跑,只跑些京城周边的短途,若是果真做生意的,怎会放着有钱不去赚呢?
唤来当地的保甲暗中调查这些伙计的人口簿子,孟子瞻发现一个更为奇怪的现象。这伙人的身份大多全是由一些小官吏们保举的贱民入籍
当朝律法,贱民是不入籍的,只从属于他们的主子。若是想要入籍,取得合法的平民身份,必须有人保举,然后出银子过一道赎身的手续,方可入籍。若是一个两个倒不足为奇,可如此大规模的改籍,那就很值得商榷了。再一细看,那些保举的官吏当中有几个可是晏博斋一手提拔上来的,再类推开来,孟子瞻已然想明白所以然了。
只是,他煞费苦心的帮这么多人改名换姓,弄出合法身份是为的什么呢?孟子瞻不相信晏博斋会做无用功。那么这些人究竟是从何而来?再一细查这家车马行设立的时间,是在燕王倒台那前后,这些人也是从那时起,陆陆续续分期分批进来的。
再追查燕王当年的旧案,虽然牵连甚广,但牵连到的,也多是些有名有姓的大小官员,而从前燕王府上的侍卫死士呢?却有许多消失不见了。
孟子瞻隐约明白了一些,却有些吃不准晏博斋这番行事到底是经皇帝授意,还是他自己为之,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所以他不能贸贸然的打草惊蛇,只是让人密切留意着这家车马行的动向。到了今日,果然就发现不对劲了做马车生意的不出车,倒出来十几匹马,往京郊而去
得到消息的孟子瞻连元宵灯会也没有参加,立刻带着人马赶了过来,因预先想到这些有功夫底子的,所以他也不敢贸然托大,也是调集了自己绝对信得过的精兵强将过来。却是未料因人手召集迟缓了些,就遇上了这一场劫杀
起先一见与人缠斗的阎家兄弟,他心里就拿捏得有七八分准了。皇上再如何,也不会与乔仲达这样一个生意人计较,那今日之事,多半是晏博斋的私人行径了
所以他果断的亮出旗号现了身,围攻阎氏兄弟的两人见势不妙,跑了一个,抓住一个。不用摘下那人的头套,阎希南从拳脚里便已经认了出来,“白通不用再装了我知道是你,跑的那个是班云冲,对吧?”
从前都在燕王手下共事过,此时再相逢,竟是性命相博,还真让人无言以对。
再往旁边一搜寻,先找到了滚到沟里晕过去的包世明,和挨了顿拳脚,受了些伤,却机灵的躺下装死的吉祥。现在赵成材被劫持走了,章清亭母女是救了回来,还有方德海和贺玉堂他们,不知下落。
孟子瞻见众人都受惊过度,先安排了人送他们第一拨人先回京城。既不去孟府,也不能去客栈,而是把他们暂且安置到了他在京城另置的一所隐蔽宅院里。
章清亭强打着精神,先把女儿收拾干净哄她睡下。忧心忡忡等了快半个时辰,就见张金宝带着方明珠脸色青白,蓬头垢面的回来了。
她的心里格登一下,突然有一个很不好的强烈预感,“方老爷子呢?”
方明珠目光涣散,整个人似是被抽掉精气神一般,听她这么问起,张大了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忽地一下子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明珠”章清亭失声惊叫,却难以置信的看着弟弟。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已经呼之欲出了
张金宝嘴唇抽动了几下,强忍着泪水,哽咽着对大姐说,“方老爷子,走了”
尸体,随后就给找到,送了回来。在他的前胸心上有一处致命的刀伤,全身的鲜血似已流尽,染透了整件棉衣
老头子死不瞑目惨白的脸上,那悲怆的目光似是在无语的质问着苍天,你怎会如何不公?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场?
章清亭脑子嗡地一声就大了,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饶是她素来镇定,骤然见到这样的人间惨剧,也是难以承受
心里头的恐惧如潮汐般瞬间暴涨,掀起滔天巨*赵成材呢?会不会回来时也是这样一番模样?她不要她不要啊
幸好方明珠此时已经晕倒,没有看到爷爷尸首的惨状。将她送到床上躺下,张金宝也需要定了定神,才能跟章清亭说起他们那边的情形。
与赵成材的选择无异,方德海也是豁出老命,让张金宝带着方明珠走,自己选择迎向了死亡不过他却没有赵成材的好运,能撑到孟子瞻赶来营救,以致于送掉了性命。
临分别前,老头子留下了一句话,“我在棺材里留了些东西,你们记得去看”
而直到天亮,贺玉堂那一伙人也没找到。据孟子瞻的估计,他们应该侥幸逃脱了,只是不知现下藏身于何处,所以一时无法联系。
孟子瞻倒是劝他们都歇一会儿,但除了晕倒的人,谁都无法成眠。
方明珠晕倒没多久,就发起高烧,说着胡话,不停的叫“爷爷”眼角不住的往下落泪。
章清亭也很想放声大哭,眼睛酸酸的,胀胀得很是难受,却不知为何,硬是掉不出一滴泪来,那一股浓重得无法承受的担忧与心酸尽数往血脉里涌去,每一点每一滴,都伤得人痛不欲生
(今日有2更,中午见亲们周末愉快)
第二卷 (四三二)怎么办
(四三二)怎么办
章清亭勉强自己合衣闭了一会儿的眼,到天光微明,就给小喜妞哭醒了。小妮子还未从昨晚的惊恐中恢复过来,睁开眼左右遍寻,又不找着自己的爹,那一份血脉相连,让那么点大的孩子似也知道了爹爹的不幸,怎么哄也哄不好。咿咿呀呀稚嫩的哭声,听着分外让人心碎。
孟子瞻请来大夫给大伙儿诊治时,方明珠醒了一回,挣扎着就要下床,要去找爷爷,没见着尸体,她就是不甘心
章清亭怕她看了更受刺激,骗她说还没有找到,方明珠就闹着要回思荆园去看爷爷交待的东西。
孟子瞻此时已经得知乔仲达中选驸马之事,怕连累于他,已经派人去思荆园收拾他们的行李等物了。
章清亭在这头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才打消了方明珠的念头,让她服了药,安心的睡一会儿。
可方明珠突然问起,“姐夫呢?我怎么没见着他?”
“他没事也受了点伤,在隔壁歇着呢”章清亭想也不想的就撒了个谎,把她给哄了过去,心头却着实堵得难受
张金宝一晚上没着姐夫,又见大姐如此悲伤,心知不好,却不敢过问。此时见天色已明,不声不响的就往外走,想要去寻赵成材,迎头却撞见了晏博文。
晏博文的一张脸也白得如金纸一般,冲进来拉着孟子瞻的衣襟就不断追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血?是谁出事了?是谁?”
孟子瞻看着他,目光里失了平日的温润从容,添了一抹悲凉,该怎么说呢?这也实在太惨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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