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四四二)心防
(四四二)心防
晏博斋不顾朱氏母子死活的此举,真是伤透朱氏的心了也彻底割裂了他们夫妻最后一丝温情。
他的这番举动,基本上就相当于昭告世人,他完全不在乎她们母子甚至可以说,都不在乎妻子的娘家一族
这对于一直将自己出身引以为傲的朱氏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和接受的她自认自己一个名门正支的嫡女嫁给晏博斋这样一个庶子,还是顶替的婚姻就已经是屈就了,可他还这么不拿她当回事,这就太欺侮人了
朱氏不是小家小户出身,她是世家之女,当然想得更加深远一些。
朱氏明白,若是她们母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再续个弦,依然可以做晏府的长子嫡孙。到那个时候,她们母子只不过就是晏家祠堂里的两个牌位,若是后人得势,那她和她的孩子,根本就不足挂齿
这让心高气傲惯了的朱氏如何接受?她能做到嫁夫随夫,贤良淑德,但那也是有个限度的好不好?
朱氏从小受的教育告诉她,作为妻子,所能容忍的限度便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动摇和威胁到她和她嫡出孩子的地位就连做丈夫的也不行
这是她拼死也要保住的东西,就算是为此要做一些伤害丈夫的事情,也是在所不惜的因为这不仅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也关乎到她的儿子和她娘家整个家族的荣誉和面子
章清亭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打动了她的心防。她曾经是一个和朱氏一样的大家闺秀,她明白身为这种女子最大的禁忌是什么,所以才能准确的给予她最有效的一击
章清亭的目的很明确,她知道朱氏永远不可能在明面上背叛晏博斋,她也不需要她在明面上背叛他来做些什么。
以朱氏的聪明,即便是没有章清亭的提醒,她也会想到这些事情。章清亭所要做的,就是帮她加速认识到这一事实。而在此过程中,她就可以利用朱氏心中最脆弱的这个时机,与她结成同盟。
有的时候,在敌人身边交个朋友,这本身就是一种最有效的攻击。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的章清亭才似是自悔失言,转而轻拍着朱氏的手背,“算了,恕我多言了遇到这样的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也不要多想了,等着过几日,送你回去就好了。就算不看别的,只看着孩子,也得咬牙把日子过下去”
她起身假意欲走,这回却换作朱氏却拉着她的手不放了。用一种求恳的脆弱的我见犹怜的语气,“张夫人,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么?那是谎话章清亭心中明白,朱氏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但她不能说,因为那是不合规矩的,她必须籍由其他人说出自己的心事,象是受人指使才去做某事,这才是合乎大家闺秀的举止风范。
章清亭伸手抚过她端庄美丽的脸,这一刻,就好似与她是认识二十多年,青梅竹马的闺中密友,目光中充满了怜惜,“还能怎么办?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既然遇上了,这就是命中注定,没有法子的事了。”
她的忽地语气一硬,“不过,你得记住,你有儿子你是晏府的长房正妻,这孩子是晏府的长房嫡子自古以来,母凭子贵,子凭母贵,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只要有了儿子,即便是相公不好又能怎地?只要你能保得住你的儿子,保得住你自己,保得住这晏太师府里爵位,日后,这一切尊荣始终都会还给你们的”
章清亭知道,别的都是废话,唯有最后一句才是真的朱氏一直不愿意站出来说话,她担心的最大的一点就是——若是晏博斋倒了,晏府的名声臭了,那可是她儿子身上一个永远洗不掉的污点更别提会因为晏博斋的失势失去世袭的爵位和尊荣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所以章清亭要告诉她的是,“象你,就算他再不好,你还有个人可以守着。但我……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若是妞儿她爹当真没了,我也……”
她断了话语,保持了沉默,让朱氏自己去想。
章清亭的言下之意很好解读。如果让事情在没有端上台面的时候就解决掉,对于晏府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如果硬拖到最后逼得大家都狗急跳墙了,那么对于晏府来说,也是一个始终摆脱不掉的麻烦
因为章清亭并不是简单一个人站在这里的,她的身后还有晏博文,他是晏府的嫡子。就算他被赶出家门了,仍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裴家。
还有孟子瞻,这是当朝最大的两股势力之一。就算朱氏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晏博文杀了孟子眭,孟府依然还要站在他的身后,她只要知道,孟府也站在他们这边便足够了。
再一个,那便是新晋的驸马乔仲达。虽然乔仲达从商并不光彩,但他身后经营出来的千丝万缕的庞大关系却是京城贵族们有目共睹的。一旦他尚了公主,那就更是镶上了金边,让人无法小视了。
而晏府自从公婆故去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虽然晏博斋也在朝中做着高官,享着厚禄,但朱氏却看得明白,真正的那些荣耀,皇上并不想给予他。这说明什么?说明连皇上也看不起他
无须太过激烈的博弈,朱氏心里就做出了决定。可她不会这么轻易就告诉章清亭,她必须故作矜持,显得更加慎重,才能凸显她的答案的重要性,才能符合她这身份所代表的涵义。这就是大家闺秀,永远是表面工夫高于一切。
于是,她只能这么劝章清亭,“你也不要太伤怀了你方才还怎么劝我来着?你家里虽是个闺女,却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怎能不顾惜?赵先生他吉人自有天相,也未必会出什么事情。”
听出她话里的示好之意,章清亭放下大半心来,她也知道朱氏不会这么轻易告诉她些什么,话已至此,多留也无意义,“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朱氏这回再不留她了,送她出了门,掩了门开始思量,应该说些什么,保留些什么。
章清亭回了房,才露出深深的疲惫之意。瞧着女儿粉粉嫩嫩的小脸,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赵成材,我这么挖空心思的来救你,你可一定要给我撑住
连日来的疲倦,终于压得章清亭头一挨着枕头便睡着了。可梦里仍是睡不安稳,连眉头都是皱着的。
赵王氏害了几日病,延医调理着渐渐好转,但还未完全恢复,这晚午夜梦回,也不知怎地,突然就梦见小孙女儿了。
她见喜妞笑得甜美,正欢欢喜喜的伸手去抱,小妮子忽地一下望着她哭了起来,她正着急,蓦地章清亭冲了出来,一把抢过孩子,冷冷的瞧着她,“你不是说我闺女不值钱么?还来瞧她做甚么?”
我不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么?赵王氏急得满头大汗,待要辩解,却象是有千斤巨石压着胸口,任凭她无论费多少力气,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给赵王氏憋屈得呀忽地,一下子就醒了过来。这一睁开眼,才知道是南柯一梦。可额上后背,已经是一身的透汗了。
定了定神,梦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活灵活现好象刚刚发生似的。她心里头堵得慌,翻来覆去的就睡不着了。
折腾了几下,赵老实也给惊醒了,迷糊着问,“你这是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没”赵王氏本不欲说,可心里实在不痛快,便跟老伴唠叨起来,“才做了个梦,梦见妞儿和她娘了”
赵老实哦地应了一声,又眯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年纪大了睡眠浅,反正也醒了,就跟老伴唠唠嗑吧正好,他早想寻个机会劝劝老伴了。
“嗳,你也惦记她们了吧?唉这一走几个月,也不知妞儿现在长啥模样了?”
“再长啥样咱孙女还能认不出来?”赵王氏记得可清楚,“她刚满五个月零一天了,应该大了好些”
“嘿嘿,你说的也是。可这娃娃再回来,怕是都不认得咱们了吧”
赵王氏想着这个就有些郁闷,联想起梦中的情形,心下着实有点担心,“你说,那孩子长大了还会不会怪我?”
赵老实听得莫名其妙,“怪你什么?”
“就是那话呀”
哦赵老实想想明白了过来,“你还惦记着那个呀?喜妞才多点大,能知道个啥?”
“可她娘记得呀你忘了当时她跟我说那样的模样了么?我看她,要记一辈子呢”赵王氏不能不担心。
赵老实此时觉得自己得说句公道话了,“这个呀,怨不得成材媳妇生气你那话,实在太伤人了不过成材媳妇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当时成材就说了,以后谁都不许提这茬,你以后对妞儿好点,不就没事了?”
赵王氏嘴一撇,她可没这么乐观
(最近天太热,又在筹备新书,几天都没二更了。今天下了场雨,稍稍凉快了点,就多码了一更,桂子还是很勤快滴)
第二卷 (四四三)孝顺
(四四三)孝顺
赵王氏悻悻的瞧了老伴一眼抱怨着,“我倒是想对妞儿好来着,可她人在哪儿呢?现在都这样了,成材媳妇能让我摸着孩子的边才怪”
赵老实说出心中的想法,“孩子她娘,这事儿我一直也搁在心里头呢今儿是你提起来,我得说上一句。咱啥时候上亲家家里去赔个礼道个歉吧让成材和他媳妇和离,真是咱们的罪过呀难道咱真的啥都不管了?就让成材一个人孤单单的飘着,让大媳妇和孙女在外头飘着?咱不能干这样事儿还是得把她们接回来才是你说呢?”
赵王氏听了这话,久久没有吭声。
赵老实半晌见老伴没反驳,知道依她的性子,那就是允了一半了,便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知道你对成材媳妇意见,嫌那丫头嘴不甜,不来哄着你。可你想想,咱要那些虚的干啥?咱远的不说,就说现在吧成栋倒是嘴巴甜的,可有用么?”
赵王氏忍不住嘟囔了句,“那他不分出去了么?孩子一时半会的……”
“你就拉倒吧”赵老实心中气不忿,说了句大实话,“管他分到天边去,要是个心里孝顺的孩子,怎么也孝顺。要是不孝顺啊,怎么也不孝顺”
“那成栋哪儿不孝顺了?”
赵老实冷哼一声,反问道,“那他哪儿孝顺了?除了说两句好听的哄着你拿钱拿东西,他干啥了?这不是我这做爹的要争孩子点东西,只是他这做法,实在有些伤人心了
你自个儿想想,玉兰还嫁出去了呢都知道回门的时候提点东西来,难道他能比玉兰还难?更别说比成材媳妇了那丫头是不怎么说话,但她做的事情让人心里舒坦
自打她进了门,咱家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逢年过节,她有哪一回不想着咱们了?什么东西都给咱准备得好好的。你说要干个什么,人家二话不说就拿钱出来,依我说,这就是很孝顺了“
“可她……”赵王氏没话找话堵了一句,“她那不是挣得多么?”
赵老实给激得蹦出一句,“再挣得多,也得孩子肯花在咱们身上才有用成栋挣得也不少啊,你试试看能不能从他手里讨一个子儿回来”
赵王氏哑然了。
这些道理,她不是不知道的,可就因为知道,她才更难面对。若要面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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