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也商量起件事来,“你看亲家要盖房子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他们家还得忙生意,咱们要不主动过去问一声,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赵王氏很是赞同,这不管是亲朋好友,还是邻居街坊都是应该出手帮忙的时候,却揶揄起老伴,“你倒也会替人家着想了?这可是公鸡下蛋头一回呢”
“你看你,我这说正经事呢”赵老实其实是有些惭愧的,这么多年,家里的大事小情全压在老伴一人肩上,他委实没有操多少心。现在大儿子这桩婚事是他拍着胸脯应承下来,当时不觉得,现在一经手,才知道要费多少脑筋。
赵王氏不跟他玩笑了,“他家若是真的动了工,咱们当然要去帮忙。别人用不用是一回事,可咱们去了就是尽咱们的一份心正好,你这一会儿收了菜送过去的时候,就顺便说一声吧”
她这两天可在张家丢了好几回脸了,能少见一面是一面。
赵老实点头应下,晓月初升的时候。老两口收拾得差不多,又往家里赶。
淡淡的银辉里,蛙虫在草丛里叽啾欢鸣。孩童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出来,捉蜻蜓玩游戏。乡野田间的夏夜是最富于生机与妙趣的,老两口本是农田里辛劳了一辈子的人,更是深刻的懂得欣赏这片土地的美丽。
赵老实牵着毛驴,忽地感慨起来,“也不知成材把咱的新家安在哪里了?若是和亲家离得近,咱们一样种几块菜地,日后吃了饭,就串串门子喝喝茶,带着孙儿孙女们出来逛逛,那日子多美”
赵王氏说得也高兴起来,“那我再喂些鸡鸭,成材不说园子里还有水池子么?鱼也可以养了。对了,一定得养几头猪成日里只说媳妇杀猪厉害,我还没亲眼瞧见过呢,非得让她杀来瞧瞧不可”
赵老实忍俊不禁,“你就算了吧媳妇多少年没摸刀了,还杀猪,我瞧她现在连小鸡都不敢踩死一只”
赵王氏也很是疑惑,“说来也是,瞧她平常斯斯文文的,真不知她从前是怎么干那营生的”
“这人总会变的嘛”赵老实却自己替章清亭总结出了一套道理,“她嫁了成材,自然得收敛起来。再舞刀弄枪的,也不象个秀才娘子了。说起来,这也是她知礼懂礼的地方,也省得人议论。”
赵王氏点头,却又长叹口气,“这还不知哪天能把那尊大神请回来呢”
“会回来的”赵老实满怀信心,“只要咱们心意够诚,肯定能把媳妇接回来”
赵王氏拉长了脸不吭声了,心说要请她,还不得又让我去丢脸?心里难免有些怨怼,人家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我这婆婆还得瞧媳妇的脸色过日子,真是没劲。
(四八八)念
晚饭后,章清亭正与家人在院子里纳凉消暑,张罗氏忽地想起一事,“对了,今儿成材还送了封信回来,说是给你的。”
章清亭一愣,他有什么事不能回来说,还写的什么信?难不成是新房的图纸?
张罗氏已经翻了信出来,章清亭完全没放在心上,连眼皮子都没扫一眼,继续低头喝着冰凉清甜的绿豆汤,吩咐弟弟,“元宝,念”
元宝拆了信,就着屋里透出来的稀薄灯光,字正腔圆的开始念了,“爱妻见字如晤……”
噗听完这六个字,章清亭一口绿豆汤就直直的喷了出来,溅了正在竹床上玩耍的小喜妞一脸。
小妮子一愣,这是怎么了?
全家人哄堂大笑,张元宝挠头,“大姐,还念么?”
“念快念”张发财促狭的催促着小儿子。
“不……咳咳……不许念”有几粒绿豆皮呛到气管里,章清亭一阵剧烈咳嗽,不知是给呛得,还是给羞得面红耳赤。
“快给我瞧瞧”张银宝顽皮的凑了上去。
方明珠忍俊不禁,咯咯笑了起来,“银宝你们可小心些,现在瞧了,一会儿大姐急了可是要打人的”
“都不许看”章清亭扔下绿豆汤碗,连女儿的花猫脸也顾不得,便上来抢书信了。
她在家里可是绝对的权威,不待她动手,元宝赶紧乖乖的递了上去。张发财还问,“赵老师都给你姐写啥了?”
张银宝嘿嘿直笑,趴老爹耳边悄悄道,“情书”
张发财乐不可支,“那小子怎么也学坏了?居然写这种东西”
“这是……怎么了?”赵老实送菜过来,先在外头敲门,却听见里头笑声,又没人应他,便自己推开虚掩的门进来了。却听他们提到儿子,还笑得东倒西歪的。
他这突然出现,让章清亭更觉得窘了三分,勉强行了个礼,抓着信抱起女儿就躲回楼上去了。
赵老实不解其意,张发财心情大好,上前拉他坐下,一起喝绿豆汤,“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赵老实先说起正事,“哦,我听卫管事说起你们家要盖新房了,便想着问问你们哪天动工,到时我们也来帮忙。”犹自追问,“你们笑什么呢?”
“没什么”张发财想想还是替孩子们遮掩了过去,岔开话题,“谢谢你们了,房子那儿也没有什么好帮忙的,卫管事那儿人手已经安排够了,到时我们也就做点吃的喝的送去就得了”
赵老实见那笑的事情问不出来实话,也就算了,却坚持要来帮忙,“盖房子怎么可能没事?你们可别跟咱们客气,有什么要帮忙的就直说。象你们家还有生意,哪里不忙的?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还是仔细些的好那要不咱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只要咱们家抽得出空来,就天天帮你去工地上帮忙”
张发财再要推辞,赵老实却坚持不肯。他本就话少,三口两口喝完了绿豆汤,道了谢字转身就走,张发财也不好过于拂逆人家的好意,只得随他去了。
赵老实出了这边门子,转身又进了隔壁,找到赵成材打听,“成材,你听见没,今儿你媳妇收到封信,一家子都在那里乐呵着呢见我去了,你媳妇又不好意思的跑了,你说他们在笑啥呢?”
“是么?”赵成材很是惊喜,转瞬一想却不对劲,他写的是情书呀,怎么让一家子都乐呵起来?难道是拆给大家瞧了?不可能呀,章清亭可不是那种喜欢显摆炫耀之人。算了,反正都是一家子,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就算是给大家茶余饭后开开心,也无伤大雅。
“爹您放心,那没什么,不过是我给媳妇写了封信。”
哦赵老实听到这里终于放心了,“那就没事了。对了,你老丈人家啥时开始盖新房,你可也得回去帮忙,放勤快些,知道么?我和你母亲可都是要去的。”
赵成材当然知道其中道理,“那就辛苦你们二老了”
“没事,这也是应该的对了,我们家的新房在哪儿呢?离你老丈人家远么?”
赵成材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成天忙忙碌碌的,都忘了跟您说了。最后的地方差不多勘定了,离他们家很近,走路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日后走起亲戚来,可方便着呢”
“那就好”赵老实很满意的走了。
赵成材一笑,想来那封信的效果不错,他开始提笔写他的第二封情书。
他是想得很开,可回到房间的章清亭还半天捂着滚烫的脸不敢点灯。真是丢死人了这死秀才写什么不好,偏给她写这种东西
小喜妞给放在床上,半天不见娘点灯,有些怕黑的咿咿哦哦叫了起来。章清亭这才想起屋里有个孩子,赶紧起身点了灯,再瞧见女儿那一脸的花猫样,不觉有些好笑。
“妞儿,你说你爹怎么这么讨厌的?”她一面给宝贝女儿打水洗脸,一面自顾自的抱怨着,“真是不害臊居然写这样东西来,也不说提前打个招呼,让人家都瞧见了,可不都得笑话了,让我往后还怎么见人?”
哦?喜妞听不大懂,睁大了清澈的眼睛瞧着娘亲。
章清亭忽又脸红了一红,小小声的问,“要不,咱们看看他写了什么可好?”
小喜妞没有意见,啊啊呜呜的叫着,管你说她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反正也没个对证。
真的要打开信纸了,章清亭的脸更红了,心怦怦直跳,瞧着那封信,似象会咬人一般,半天才伸手去取了过来。
才瞧了两行,那脸就更红了,但嘴角却忍不住泛起了笑。一面看,一面轻轻嗔着,“真是的上哪儿学这么多的油嘴滑舌来?”
小喜妞当然无法回答,好奇的抓着章清亭看完的信纸瞅着,只可惜一个字也不认得。只闻着墨香味道似乎不错,就抓起往小嘴里塞。
“哎呀”章清亭赶紧把信纸抢下来,可还是有一角给女儿的口水濡湿了,渗进去晕了几个字。
“小馋猫”章清亭鼓起脸凶着女儿,“一点都不知道爱干净,这些东西是能吃的么?”
不能么?小喜妞好奇的瞧着娘亲,一派天真无邪。
章清亭又忍不住亲了女儿一记,逗得小喜妞当即咧开粉红色的小嘴巴绽放了笑颜。将信纸上的口水晾干,折起来,仍是平平整整的装回信封里。章清亭也笑了,笑得满足而甜蜜。
第二日一早,赵成材上书院之前,又亲手送上一封信进来。
这回全家人都知道是什么了,张发财笑呵呵的交到女儿手上,“给你的,收好啰”
章清亭脸上一红,只狠狠嗔了赵成材一眼,便转身锁回楼上的房间里,却是连抱怨也没有留下一句。
赵成材瞧媳妇这表情,就知道李鸿文那法子还是奏效了。看来这情书呀,真得天天坚持写下去
高高兴兴到了书院,陈师爷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郡守大人已经定了时间,要亲来参观他们扎兰书院了
“听说这回可不光是人来的,还带了不少资助,想在咱们扎兰堡这儿办个试点,以后孩子们的学费,可能全都能免了托赖着你的福,连咱们老师的工钱,也能往上涨一涨呢”
这消息可真是鼓舞人心,虽然赵成材是带着皇上那御赐的那批金银回的家乡,但这笔钱到底怎么用,还真不是他一人说了算的。
还有孟子瞻,晏博文等人资助的善款,加起来也有不少。赵成材一回来就全都交了公,这么大笔款子可能干不少事了,都想把这笔钱用好,造福后代子孙。
这边暂且按下不表,匆匆数日一过,赵家的旧房翻新便完成了。赵成材如数付了工钱,又准备了礼金酬谢卫管事等人。
赵王氏头一回嫁女没弄好,心中一直愧疚不已。此次异常尽心尽力,将花卉家具买了回来,给赵玉兰把新房布置得漂漂亮亮的,处处装点得焕然一新。
待赵玉兰把大嫂,还有自己置办的一些嫁妆拖回来摆上,赵王氏犹自觉得不够,正好胡同下一年的租钱回来了,她便拿着该他们老两口的那一份,又要给赵玉兰置办一套嫁妆。
赵玉兰原说不要,“我这金银首饰,四季衣裳什么都有了您再给我弄那么些,我穿都穿不过来,不白放着浪费么?您二老还是收自己手里,慢慢用吧。”
赵王氏却异常坚持,“你那些是你嫂子和你自己置办下的东西,这可是爹娘的一番心意。你要是怕衣裳太多用不了,娘就再给你买几件首饰,那东西多存些又怕什么?”
赵玉兰还待推辞,“我这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有就行了,要那么多干什么?”
赵老实却也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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