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这丫头这两年到底喂了它什么?
“我家小绿现在是不是绿得像块玉一样美了?”宛宛故意托起小绿,让它在自己掌心打转,甚至放在自己头顶,让小绿攀附着马尾髻,不仔细看,倒真像是一枚碧玉的发饰。
序生面容抽搐地缩了缩脖子,“你先把它装回去……”
“小绿难得出来活动一下,晒晒太阳也好长高。”也就是说,她并不想收回去,“你有事要么进来说,要么在门口说也可以。”
序生见此,也不勉强了,抵唇清了清嗓:“娘亲来信了,叫我回家。”这两年,他收到不少类似的信,可这一封不若平常的那般问候中带有催归之意,而是开门见山地叫他回家,想必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那便回去呗,”宛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只要你回去,娘亲就成天乐。”而她……不管在外面多久,娘亲也好像不会催。每次都是她自个儿累了,懒了,或者被人追杀了,才回去休整休整,顺便避祸。
“跟我一起回去。”
“干嘛?”宛宛奇怪地看着他,“娘又没叫我回去。”
“她让你跟我一起回去。”说着,序生伸手将信纸摊开,在门口晃了晃,“你自己看。”
宛宛愣了一下,似是不曾想过母亲碧染会在信上提起她,慢吞吞站起来,伸手去接信纸。
序生将信纸往自己那里一收,迟疑看着她……的头顶:“小绿……”
宛宛此时没心思捉弄他,嘴里发出一声口哨声,就见绿幽幽的小绿顺着她的头发爬下来,钻进了小木壶里。
接过信,一目十字,内容极其简单,催序生回家,只是一如碧染知道序生在妖月寨一样,她似乎知道宛宛跟他一起,于是在信末特意提了一句:“把宛宛一起带回来。”
就是这一句,就让宛宛不平衡的心瞬间欣慰了几分。总觉着……娘亲仿佛知道她在哪里,做着什么,所以才会写这一句话。
宛宛将信递回去:“你准备什么时候回?”
“明日。一会儿便去向单寨主辞行。你呢,跟我一起回去?”
宛宛装作漫不经心问道:“你……想让我一起回去吗?”
序生扬唇一笑,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回去,娘亲也会很开心的。”他只说了一句真实性不高的“娘亲也会很开心的”,而不答他想不想让她与他一起归家。
宛宛有些疑惑地望着他。这个摸头的动作,他十二岁离家之前时常对她做,后来年纪慢慢大起来了,他也似有似无与她保持着距离,一如他与江湖上倾慕他的女子们保持距离一样。时隔许多年,他再次做了这个近乎宠溺的动作,这份温柔……有几分真?
或者,这温柔仅仅只是他一贯地收买人心的手段而已,为的,只是达成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只是让她跟他一起回家让娘亲开心吗?
娘亲真的……会开心?
“你觉得他目的不纯?”单夭夭听过宛宛述说疑惑之后,诧异,“他对你能有什么目的?”
宛宛摇了摇头,“从前他对我笑,我知道他是真心对我笑。现在……他在笑,眼底却是平静如水的。我是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让我回去还是不想。”
夭夭听她一番言语,愣了。即便对着宛宛,柳序生的笑也没有深达眼底么?那她看见的那一瞬对宛宛真实的温柔,是她眼花了,还是柳序生不经意流露出来的?
不过,不愧是宛宛!身在局中还能瞧清柳序生雾里看花的微笑。
想到这,单夭夭拍了拍宛宛的肩:“这么迟疑倒不像你了!想做什么就去做,这才是江湖恶名的柳宛宛啊!你想回去他难道还能拦着你不成?”
宛宛抿着嘴,细眯着眼睛,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妖女,要不要跟我一起上京?”
“干嘛拉我一起?难不成你还怕了他?放心啦,有桃子跟你们一起的。我倒是想跟你一起上京,可惜我家老哥就像防贼一样这次死活不让我出门。”非但不让她出门,甚至警告她不准离柳序生太近,生怕她一不小心步了众多江湖少女的后尘,孤独终老。
“那太可惜了。”宛宛惋惜道,“你眼尖,原本以为你同行的话可以窥出他的目的,看来还是得姑奶奶我亲自动手啊。”
“我就奇怪了,”单夭夭百思不得其解道:“你怎么就觉着他动机不纯呢?他到底是你哥啊。”
宛宛踌躇了一会儿,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当一个人对你露出过杀气……之后他再怎么对你温柔对你尽心,你还是会有戒心的不是吗?”
“杀气?!何时?”难以想象,以谪仙模样悬壶济世的序生,会有露出杀气的时候!
“两年前。”
又是两年前……
单夭夭这回终于不耐烦了,“说清楚,两年前到底怎么回事?!”
“两年前,他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让我半死不活,我即便那会儿意识不清仍能感觉到,他是想杀了我的。然后……”说到这,宛宛的眼里有了一丝迷离,“他又做了跟之前很矛盾的一件事。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说了半天,这两件事到底是什么……单夭夭彻底被绕进去了,终于放弃了对这个话题的探讨:“停,我已经不想听了。”连续问了这么多次,一次比一次扑朔迷离,一次比一次让她找不到北。
这对兄妹,纯粹就是想让她好奇心疯长然后将她绕到死胡同里看她纠结疯狂的吧?
是吧?
她单夭夭英明一世,怎能栽到“两年前”这三个字上呢?
于是她放弃,让“两年前”见鬼去吧!
她不问了,并不代表她不再思考宛宛的回答。
宛宛说,两年前序生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肯定是想杀了她,第二件事与第一件事矛盾。
矛盾……
喝醉了……
单妖女此刻脑子里又闪过不纯洁的画面了……
罢了,不想了……
她一个外人,想再多也没用。
还是当个路人围观这对兄妹内讧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了期末考试的第一门……
序生大神保佑我……(可惜我不是学医的。。打滚)
亲们,看在小苹果考试期间还努力更新的份上,请鼓励……
☆、(九)归家之途
次日清晨,晨光初现,霞光放彩。
“单寨主,就此别过。”序生拎了拎手里的包裹,提手一礼。
单渊回礼抱拳:“柳公子此次救犬子一命,日后若需要单某之处,尽管传信,单某一定快马赶到。”
柳宛宛不满地怒了努嘴,风凉道:“寨主可就记得我哥的好了,答应小女子的事想必已经忘了吧?”
单渊向来豪爽的笑容出现了一丝僵硬与尴尬,一愣之后才朝宛宛礼了礼:“姑娘请放心,单某不会食言的,姑娘尽管听消息便是。”
也不知单渊答应了宛宛什么,会令他有一丝尴尬之情。
路上,陶止忍不住好奇:“宛宛姑娘,单渊答应你什么了?”
“桃子日后就知道了。”宛宛深沉状拍了拍陶止的肩,“小桃子,来来,你是习武之人,多多益善哦。”说着,将自己肩上那包行李欢快地扔到了陶止手里,然后自己一个人张开双臂,像只鸟儿一样,提气纵身跳上枝头,斜马尾随着她的起纵化作一抹黑影,像是在这山水间勾勒的墨色。
她转身,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朝他们挥了挥。陶止抱着她的包裹,与序生朝她走去。还未走近,序生便停了下来,抬了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微笑着目送陶止朝她快步走去。
陶止刚至宛宛站着的那棵树下,就见宛宛狡黠一笑,回身一掌劈向树干,同时快速飞离。
清晨露重,被宛宛一震,树上的露水珠儿顿时“簌簌”下落,陶止不妨她使坏,冷不丁被淋了一身的露水,瞪目结舌望着宛宛飘飞到了前方,扯着路边的野花看着他眉开眼笑。
美人开颜,娇花初绽,交相映衬,人比花艳,很……美。
发尖还在滴水,白衣少年浑然不觉,只是痴痴地望着前方的丽影。
手里的包袱忽然一空,陶止猛地回神,只见序生已取走了宛宛放在他手里的包裹,往自己左肩一挎,几步走在了他前面,完完全全挡住了宛宛的身影。
陶止几步追上去,好奇问道:“序生大哥你刚刚知道宛宛姑娘会……才停下来的吗?”如果是那样,怎么也不提醒他?
序生扬着嘴角:“知道。只是若提醒你没让宛宛‘奸计得逞’,她会撒气的。”
“怎么知道的?”陶止也不气了,追问道。
“怎么知道的……这个,大概得经历了才知道。被露水淋一次可能不够,等你一拉蚊帐就有墨水泼下来,一推门迎面就栽进水缸,一进厨房就被一团面粉砸中头……大概就能自然知道了。”说起这些事时,序生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这全部都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事实上,他经历得比这还要多。
自从宛宛喜爱上了研习毒物之后,他房间便频频可见毒蛇,蝎子之类的致命之物。偶尔中招,躺个大半个月,自然就会吸取教训,知道某毒药什么颜色味道,顺便一并知道了吃下去之后的滋味。
不得不说,宛宛的存在,让他在研习解药方面的能力节节高升,终于达到了一个境界。
陶止听后,显然是惊得不轻,半晌之后才吐出一句话:“原来……要经历那么多啊。”他歪了歪头,看着前方笑靥如花扯着野花瓣退着走的柳宛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心头是什么滋味。
仙女的表相,恶鬼的内在,大概说的就是柳宛宛这样的吧。
但为什么,即便他知道了这个事实,仍旧不讨厌她?反而因为这分与众不同而想一直瞧着她,伴着她,哪怕被她捉弄也好……
甚至想……一辈子珍藏这个笑容。
“序生大哥,”陶止走在序生背后,忽的开口,有些期期艾艾问道:“你的娘亲对选女婿有什么要求么?”
序生猛地顿足,回头看了看陶止,仿佛从他的脸上窥到了什么,于是眯了眯眼神色不自然答道:“娘亲恐怕不会招江湖草莽为女婿。”
陶止连忙辩解:“无色庄是武林名门正派,绝不是什么江湖草莽的组织。”末了又低头没底气地说道:“在家靠父母,如今父母不在,兄长做主……序生大哥,你觉得我……”
不等他说完,序生便严肃地打断他,“宛宛的高堂健在,我还轮不上为她做主。”说完,觉得语气重了些,又轻言轻语道:“再说……陶止,你觉得宛宛那样的性格,像是会受父母之命的人么?”
陶止一听,清澈的眼睛晶亮:“我懂了!我会靠自己的努力赢取宛宛姑娘的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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