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她一声怪叫,把皇帝和安顺都吓了一跳。
“请皇上恕民女先行告退。”秦燕说的时候有些龇牙咧嘴,看样子是恨不得从房顶上窜出去。
安顺看不明白,皇帝却笑了,“安顺,先带秦姑娘从偏门出去。”
“是。”
“谢皇上。”秦燕也不多说什么抬起脚拽着安顺便往外走,留下皇帝在那儿独自摇着头。
玉熙若是那样的性子,搞不好这皇宫早就闹得鸡犬生天了。
萧翊进来时,余角似瞟见一方紫色的裙角,却是转瞬即逝,看得不够真切。进了书房,倒见皇帝抚面轻笑,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皇上遇上了什么开心事吗?”萧翊笑问。
“也没什么,只是先前有只燕子飞了进来。”
“燕子?”
“嗯,是只十分有趣的燕子。”
萧翊的眉不察觉地皱了一下,可立刻又被抚平。
十二、轻晚风 拂尘过(四)
春末夏初,御花园中百花齐放,艳丽芬芳。这里少有人来,偶尔有几个女官行过,也都是步履匆匆。并未有人发现在假山上正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伸出手向远处指去,这人的手指纤细柔美,像早春三月的玉兰花。而在此人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着蓝色锦衣的孩子,那孩子却是正襟危坐,正认真听着旁边那人说话。
“看到那穿绿色衣裳的没有?”
“嗯。”
“我要她头上的钗子。”
“咦?!”
“怎么?办不到?”
“……”
孩子低着头想了片刻之后,抬头怀疑地朝身边那人看去。那人眯着眼向他挑了挑眉,他一怔,乖乖地从假山上爬了下去。
秦燕呵呵一笑,盘腿坐在那儿单手托起了下巴,歪着脑袋看着他慢慢走进了东边的园子。
这些假山很高,又是在一个小坡上面,人坐在上面几乎可以放眼整座御花园。她看得到御花园中的各个角落和每一个经过的人。东边的园子里正站着一个绿衣的小宫女,也不知道她大白天地不去做事杵在那里为了什么,时不时左顾右盼一下,鬼鬼祟祟的,像在等人又像在帮人望风。望风?莫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她舔了舔嘴角,一股玩味浮上心头。管你做什么呢,正好陪我们练练。
萧延一进东园,脚步便放轻下来,他从后面绕了个大圈子,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小宫女的身后。
小宫女站在树下,许是萧延脚步真的轻或是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园子还有人来,她并没有发现已到她身后的萧延。
萧延顿了一顿,朝秦燕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秦燕对他眨了眨眼。他手一伸,双脚轻轻一蹬,便不留痕迹地攀上了身边的大树,他扒在树上慢慢挪动身体,不一会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处在了小宫女的头顶上方。
秦燕在远处看着,嘴边笑意渐浓。这小子果真长进不小。
只不过——
她忍不住笑出来。只不过这姿势也太难看了点吧!
只见他伸出了一只手,小宫女头上的钗子就在他手下方,萧延扒着的树干虽然不算高,普通人扒在上面随手便可取到,可萧延还是个孩子,手不够长,所以手伸了半天也没碰到那根钗子,无奈之下,他只好探出了大半个身子,怪怪好一个“猴子捞月式”,真是够丑的!还不把他堂堂太子爷的面子都丢尽了。
秦燕在这边笑得直不起腰,萧延那边早已涨红了脸,这副模样是不太符合他太子的身份,但既然师傅让他这么做必是有她的道理,他又怎么敢怠慢。不出声,他深提了口气,虽然姿势不太舒服,但他手上还挺利落,手刚触到钗子便是轻轻一抽,东西一到手,他身子便是一抬整个人又扒回了树上,动作倒是干净利落。小宫女显然并未发现其中的变化,只有几片叶子悄悄坠了下来。
秦燕在那边赞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有勇有谋,还真有几分她当年的影子。
不过,她撇了撇嘴,光这样,好像挺无趣的。
只见她眉目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笑,眼中突然有光点闪了闪。
萧延这时正要退下树来,那边的秦燕指间却上轻轻一弹,一个小点从她指间射了出去。
“唉哟!”小宫女突然抱着头叫了一声。
下意思地抬起头。却是看傻了眼。
“太子殿下?”萧延的脸涨了个通红。
“咦?太子殿下为什么拿着我的钗子?”一个太子莫明其妙地扒在自己头烦的树上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手里还拿着原本在自己发上好好的钗子?小宫女一时还没瓜过来。
可萧延的反应不是一般的快。只见他乘小宫女发愣的时候已迅速跳下了树,迈了步子就狂奔开去。
“太子殿下!”
“殿下,您别跑啊——”
“哈哈——”一个小宫女追着太子满花园地跑,秦燕在那头早抹着眼泪笑扒下了,一时还停不下来。
等她停下来,却发现萧延和小宫女不知跑到哪里去,抹了抹眼角的泪干笑了两下,这才站了起来。
环视了一圈,这两人还挺能跑的——
她的目光突然停了下来,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眼,她怔了怔,眉头微皱了一下,手也不自觉得握了握紧。
十二、轻晚风 拂尘过(五)
“这里的花开得好,王爷可有兴致与我同赏?” 这个时节,整座御花园中要属东园里的花开得最好,牡丹花倾艳,不知迷醉了多少人的眼。一个华服女子站立其间,着的是半宽袖的丝娟纱衣,里面映着缕有金丝牡丹绣的胸衣,以深红宽带束腰。女子体态玲珑,身上的纱衣微微敞开,露出白如玉脂的香肩,便是比一旁的繁花更让人惊艳和心醉。
华服女子身边还站着一个白衣锦服的男子,那男子微一侧脸,那张脸却比女人更精致,“这些花开得是美,可我还需去户部一趟,并无闲暇赏花,只待月贵人自己来赏了。”
她敛了笑,侧目望他,“王爷可是觉得这花不够美,入不了王爷的眼?”
男子一顿,淡笑着摇了摇头,“……我并无此意,花开得再美也得等有赏识的人来观,我无心赏花,怕扫了月贵人的雅兴。”说完他示了一礼便要转身。
“你……”那女子一惊,反应不及竟不自禁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男子一顿,并未回头,眉头却皱了起来。
女子轻咬下唇似吃了秤砣铁了心,潮红着脸也没有放手的意思。男子拧着的眉始终没有松开,俊美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无奈,他没有回头,也不去拂她的手。两个人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突然身边一阵风起,女子还来不及闭眼,只觉面门被什么东西轻拂了一下,眼前紫光一闪。
“啊呦呦——什么花不花的——”秦燕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立在两人当中,一手搭着腰一手往脸上扇着风,探着脑袋没头没脑地问,完全不在状况内。
只听华服女子轻“呀”了一声,手下一松便向后退了一大步,眼睛却盯着秦燕一瞬不瞬,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迷惑,后又转为嗔怒。
就像只猫不仅被人抢了吃食,还被人踩疼了尾巴。
可秦燕脸上笑嘻嘻的,只回看了她一眼,却让她觉混身一寒,不禁又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你不好好教太子,跑来这里干什么?”萧翊伸手按下秦燕的脑袋,微微地揉了揉。他的口气虽然严厉,但脸上却是笑的,那表情却是极为疼惜的样子。看得一旁的女子微微发怔。
秦燕倒是不满,躲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我可是教得好好的,这不是正巧遇到你,来打个招呼而已。”说完看了华服女子一眼,谁知道那人一张脸早已铁青。
“燕儿,还不见过月贵人。”萧翊轻笑,不忘为她引见。
秦燕落落大方地一扶,“秦燕见过月贵人。”秦燕先前觉得这月贵人挺面熟却又记不起来是谁,如今看来只是在那次宴席上见到过。
“秦姑娘不必多礼。”凌月伸手扶住,动作有些僵。凌月本是将门之女,祖父是曾跟随先帝身边的左将军凌祟一,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将军凌慕,二位兄长皆是朝中重臣。俗话说,将门出虎女,凌月生来胆大,性子直,家中又骄纵于她,自她入宫以来,就是在皇帝面前也不曾有丝毫怕过,可如今却是对秦燕生出了几份惧意。
这个女盗的身手和本事她那日也是亲眼见到的,这人的性子玩劣不羁,却偏偏又是让人看得舒服觉得有理。她没怕过几个人,却偏偏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女盗有几分忌讳。
“月贵人好雅兴,是在此处赏花吗?”秦燕道。
“本宫听人说东园的牡丹开得好,这便来瞧瞧,谁知刚巧遇到了王爷。”凌月心下一个咯哒,不自觉看了萧翊一眼。可他自秦燕来后并未正眼瞧过她,双眼一直跟着秦燕,嘴边挂着淡淡地笑。看得她一阵五脏六腑都搅到了一块,手上拧着的衣角都起了皱。
从未见他这样瞧着一个人,如今这是——
“玉狐狸,看来你今天兴致挺高。”玉狐狸?这是什么称呼?凌月皱了皱眉。
“只是路过罢了,刚见了皇上现在正要去户部。”他轻描淡写地回她。
“哦,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花……”秦燕似有可惜地摇摇头,突然双手一拍,“嗯……要不我陪月贵人一起赏花可好?”
凌月一惊,一时倒不知道如何回答,“这——”
“你还身负教授太子的重任,如今倒有闲情赏花了?”不想萧翊却在一旁插嘴。
秦燕只瞄了他一眼,“只是赏花摆了,你还怕我拔光了这花园的花不成?”
秦燕见他不语,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凌月插不上话,有些着急。却见远处好像又有人过来,那人奔得急,步声老远便听得清淅。
“师……师傅,钗子!”来的人是萧延,他一边跑一边还举着什么,那东西被他举得高高的,在阳光下还闪着光。
秦燕一转身,咧嘴笑起来,“哟!我的好徒儿来了。”
待萧翊跑近,才注意到秦燕身边的两人,于是忙道,“见过皇叔,见过月贵人——”
“起来,起来——”凌月急忙抬手,萧翊却不解地看着秦燕。
秦燕努努嘴,抬着下巴就是不回答他的疑问。
十二、轻晚风 拂尘过(六)
“师傅,你看!”萧延几步踱到秦燕面前,把手中的东西提向她。
凌月看他对秦燕的态度谦和有礼,不免有些吃惊。再看向他手上的东西,只是只普普通通的钗子,她凝了凝神,这支钗子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秦燕并没有伸乎去接,只对他笑了笑问,“这堂的功课可都完成好了?”
萧延一怔,不明白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打了个机灵,转手把钗子收入袖中得意道,“完成好了。”
秦燕点点头,复又对他抬抬眉,“完成了自然是大好,但可别又惹出什么麻烦来?”
萧延听她这么一说,当下心虚起来,也不好意思抬头看她。咬着唇把袖中的钗子收了收紧。
秦燕忍着笑带着玩味看着他,一旁的萧翊心下已有了数,却也不揭穿她,只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淡笑着摇了摇头。
凌月倒是不明白这三人演的是哪出戏,一下子没了头绪。
正要问,却又见远处又有人进了园子,一样是跑着来的。
来人见那么多人,先是一怔,不过反映也快,当即止下步子行了礼,先唤了自己主子,“贵人。”“奴裨见过见过王爷、太子……”看到秦燕却有些抖缩,“见过秦姑娘。”
“免了。”萧翊抬了抬手,秦燕则笑看着萧延。
凌月见她一脸勿忙,不禁敛眉道,“袖珠,你这是怎么了?”
“奴裨……奴裨……”袖珠一时不好回答,嘴里支支唔唔,眼睛时不时瞄向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