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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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辞归-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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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等秦燕开口,她又急道,“公子不是应该同小凌军在一起吗?怎得会在此处?!”
    秦燕隐在纱丽下的嘴角弯了一弯,“不过是有些事要操办?怎么杜夫人还未回家去?”
    本以为杜寒云早同相公回了家去,没想到还能在此处遇到她。
    杜寒云叹口气,“本来前些日子就该走了。但他偏还有些事未处理好才耽搁到现在。”她埋怨地看看后面,只见一身材清瘦的男子正忙着唤人搬东西,被她这么一说,那人也抬头望过来。见了秦燕先是一怔,后而向她点点头。
    “这是就是先前就过我的公子。”杜寒云回头换他。
    那男子打扮干净,走过来与她道谢,“多谢公子救了我家娘子与孩儿。”
    “不必,本是燕某力所能及之事。”她笑道。

    杜寒云见她心情不错,便问,“公子可是找到了……那个人?”
    秦燕明了她指的是谁,答说,“找到了。”
    杜寒云却是比她更高兴,“即是如此那公子便不用再留在军营,大可同他一起回去了。”她向她身后张望,“怎得没见到他?”
    秦燕苦笑道,“这人倔得很,还未答应与我回去。”
    杜寒云不快道,“这算什么,你老大远地跑来寻他,他还不领情不成?!”
    她摇摇头,“是我惹了他生气。”
    杜寒云心里窝了口气,却不忍见她伤心,只得劝道,“算了算了,你是她……他总不忍心看你受苦。”
    杜寒云回头瞧一眼身后人,她相公显然不知她们在说什么,一头的雾水,“本来想着你们可以同我们一路回去,看来还是要错过了。”
    秦燕笑道,“我们若是有缘将来自有再见之日。”
    “可不知又要等到何时去。”
    杜寒云心里十分不舍。她身后的男人兴许是看她们太过亲密,心中不是滋味,当下小声催着杜寒云,却被杜寒云瞪了回去,却又立刻引她轻叹。
    杜寒云回头,只得与她道别,“如今局甚乱,请公子多加小心。”
    秦燕笑,“杜夫人也请保重。”
    互道珍重后,杜寒云转身与相公上了马车。
    马车绝尘而去,秦燕望着,看着马车渐远,最后消失在街角。
    不过萍水相逢,难得她一片真心了。秦燕感叹。
    她正要迈步,发现衣服似被什么扯住了,回头去看,却是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女娃娃正拉着自己的衣摆。
    那女娃娃正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她,十分天真。秦燕不禁失笑,蹲下身,“小不点,找本公子有事?”
    女娃娃倒不怕她一身奇异的扮相,奶声奶气地说,“给你。”说罢从身后拖出一个大包袱。她先前就注意到那个包袱,正觉得奇怪,便接过来,“谁给你的?”
    女娃娃摇摇头。她奇怪着,起身正要打开,女娃娃却又摇摇未曾从她衣摆上松开的手,另一只手摊开来,“那哥哥说给了你这个,你会给我金叶子的。”
    秦燕觉得好笑,这孩子才几岁,还懂什么是金叶子?但她还是那了一片金叶子放在她小小的手掌上,那孩子得了金叶子便开开心心地跑进了巷子里。
    这回轮到她摇头。
    不多想,她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是一件紫狐皮的裘衣,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抖开了狐裘,却抖了一封信出来。
    她拾起打开来看。突得她一惊,猛地把斗笠摘了甩掉,急急奔到街中央,她望了街头,再回头望去街尾,她像是在找寻什么,那么急切。
    燕儿,今日乃你生辰,夫寻来紫狐裘衣为礼,切记穿上,莫要再冻着自己。
    那是一望见底的街市,人烟稀少,她怀中抱着狐裘,手中捏着那封信,环视一圈,却终是没有找到她想要的。
    映入眼帘的只不过是那漫天而下的白雪,找不到,什么也找不到。
    她抱紧狐裘,将脸深深地埋进去。
    大雪覆掩金瓦红墙的巍巍殿宇,寒夜的风像被地狱放逐的鬼魅,四处横行,嘶声尖叫。
    云霄宫内把守森严,宫人立在殿外一动不动,被挂起的红色宫灯一盏盏连成线,映着人影森森。
    殿内忽然一阵骚动,从寝殿内一下拥出七八个人来,这七八个人都是女官与宫人,他们纷纷拥着一人,那人正是当今的王皇后,如今王夙悠却是连站起来的力道也不曾有了,只被人拥着抬着出来,呜咽地哭声从嘴里传出,已是虚弱地听不真切。
    纪如惜在他们后面缓缓走出来,不同于王夙悠,她面上丝毫不见悲喜之色,全然是无表情的看,她的身子立得笔直,只唤来安顺,声音亦是无波澜。
    “派人送皇后回宫。”她静静看王夙悠一眼,又回头问,“太子的情况怎样?”
    安顺上前,立刻答,“太子殿下自前日立雪后一直高烧不退,今晨奴才又派人去看过,说是烧已经退了,或是今日便可以醒了。”
    她点点头,“你派人去守着,皇上有旨,一旦太子醒了,便是抬也要将太子抬来云霄宫。”
    “是。”安顺领了命,却不退下去,反而欲言又止,纪如惜看他一眼,见他眼中有泪,又吩咐道,“让御医都在殿外候着。”
    “是……是。”安顺忍不住去擦泪,低头又应。
    她摆手又踱回道寝殿内,苦涩的药味迎面一波波地传来,她立在门内,停下,低头抚平衣装,取过一旁女官手中端着的汤药,又轻声遣出所有人。
    她小心踱进去,殿内光线不明,四周一片奇异的昏黄色,那药味一丝丝沁入鼻间,许是味道太过浓烈,竟让她恍惚间觉出一丝甘甜来。不知哪来的风,吹着纱帐摇曳,床间那人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已经睡了很久很久。
    其实,床上的人一直都没有睡着,他只是静静地闭着眼,胸口微喘,此刻,他身上像着了一把烈火,胸腹,喉间,掌心,无数把火在煎烤着他。
    他知道她来了,可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使力的地方,“这病可是治不好了,还喝药做什么?”
    她微微一颤,却仍是坐下,端了汤药到他嘴旁,“有病便该吃药。”
    “将死之人,喝了还有什么用处!”这味道!他真是受够了!
    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突然抚开她的手,汤碗滑开,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纪如惜看着地上的汤汁与碎片发呆,半晌才蹲下身,似乎是想捡地上的碎片。
    可她却狠狠一掌拍在地上,手下全是碎片与汤汁。
    “你做什么!?”萧堇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用双手一下一下狠命地拍在碎片上。
    她抬头看他,再也忍受不住,泪水像珠子一样落下来,“反正我也是个将死之人,这双手烂了又如何!?”
    这些日子他一直不爽气,反反复复地咳嗽,说是普通的伤寒,却一直不见好转,却不想他一直都瞒着她,瞒着所有人,要不是前日被萧延气得昏倒,她竟还不知他病得如此之重。
    重到无药可治,无人可医,回天无术。
    “不要胡说!”他骂道。
    纪如惜却像全然没听见,一下爬至床头,坐在地上,向他恳求道,“不是说江湖上有个能治百病,炼灵丹的邱家吗?我去让人把他们寻来?他们一来,你的病一定就会好了。”
    他静静看她一眼,看她红肿的眼,伸手慢慢拂去她脸上的泪珠,露出凄婉的笑容,“邱氏一门早在十年之前便被人灭门,世上在无邱家人,又有谁可以治得了我的病?”
    “那还有那个号称神医的穆飞!”她并不放弃。
    “穆飞脾气怪异,又终日行踪不明,你即使寻到他——”他顿一顿,“应着如今的形势,他也断不会买你面子,更何况我已命不久矣,等不了了。”
    她身子突然松垮下去,她是完全没了主要。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一把把他拥住,“那我陪你去!”
    他身子略微一挣,胸口喘不上气,又咳起来,“不要……胡说。”
    嘴中有腥味涌出来,他硬去吞咽下去。
    “求求你,让我陪你去——”她伏在他胸前嘤嘤地哭出声。
    萧堇胸中积郁,却不忍再骂她一句。喉中腥甜又起,他只强忍着,任由着烈火的灼热向身体四处蔓延。
    不知又过了多久,胸口上的人儿似乎平静了下来,他抚着她柔软的发,轻轻说,“我突然记起我们初遇时的景象。那时你多大?”
    纪如惜微微一愣,闭眼答道,“才过了十六岁。”
    那时的纪如惜不过是西湖畔一家艺馆的舞娘,却凭着倾世的美貌夺去了江南第一美人的名讳,那年江南一遇,他被她一曲绝舞夺去了心魄,她却只端了茶水来,问,公子可要喝茶。
    茶水很香,他好奇问。你这是什么茶?
    上好的美人茶。
    本公子品茶无数,何来美人茶一说?
    她低眉一笑。美人敬的茶自然是美人茶。
    他哑然,喝上一口。这茶本公子甚是喜欢,哪里有卖?
    她答。没有卖,美人茶只得如惜一家有。
    他故意抱憾道,这就可惜了,若是公子我日后想喝,不是再喝不到?
    她却低了头,轻声说。如惜跟了去便是了。
    便是如此,翩翩公子携美人归去,造就的又岂是一段佳话那么简单。
    如今四年已过,他已是一国之君,她也早不是那西湖畔的小小舞娘。只有美人茶依旧香甜,伴着过来几个春秋,只可惜,今夜一过,或许阴阳两隔,这美人茶他是再无福气喝到了。
    他轻叹一口气,“如今想来,遇到她却是在你之前。”
    纪如惜茫然看他,“她是谁?”
    他笑,“一个有缘人罢了。”
    四年之前,他远下江南,途经罗英山时,见了萧翊一面,那时先皇犹在病中,他本想劝萧翊归朝助他登位,却不想话还未说上两句,他便拒绝了他,他心下气愤就斥了他几句,怎想到就这样,当下面上就吃了四颗石子。

    还记得,那年花树上,她双目微瞪着树下的他,一张小脸绯红如橙,她的四肢伸展开来,攀在树上如同一只小豹。她用目光威慑着他,但他却觉得她的明眸比艳阳更加耀眼夺目。
    谁敢欺负我家狐狸,你可知道,普天之下,这只狐狸只有我一人才可欺负得了?
    才过豆蔻的少女,说起话来却已是如此霸气十足,真真地把他这个太子爷镇上了一镇。
    她自然是被萧翊揪下,痛斥了一顿。但他也自此记下了她的名字,这般好记的名字有怎会记不得。
    “我是不是错了?”突然他问。
    纪如惜不懂得他在说什么,以为他已病得说起了胡话,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只躲在他怀中痛哭。
    “若是我一早放了他们去,其弟也不会与我倒戈,是我逼得他如此做,是我的错——”他看着殿梁,深深叹息,“怨不得父皇要把镇南军留给他,原来他早知道会有今天……”
    “父皇是那么喜欢他……”
    他凄惨一笑,眼中流出泪来,“谁不道手足之亲,可你叫我如何能容得住他……我是君,他是臣……他功高盖主……”
    “当初,我若是痛下狠心杀了他,便也不会走到如今这步……可是我终是狠不下心来,他身上有我母妃一命,你让我如何下得了手——”
    “还有她……”他缓缓向殿梁伸出手去,似想抓住什么一般,“他们的情我看不得——”
    突然他觉得一股热流涌过,胸口猛得一喘,眼中血丝爆出,他却仍指住殿梁,又好似指着殿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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