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她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是六安瓜片。的f4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墨黑色佛袍的女人走了出来。
那小尼姑对那女人行了个礼,叫了句“尼师。”
原来她便是贞蓄尼师了,我不着痕迹的仔细端量她。
许是长期斋戒的原因,她的脸色有些青白;她的身体高挑瘦削,甚至可以看见她手臂上蔓延的青色微凸的血管;她的眼睛竟和权禹王极为神似,目光深邃。
我起身向她拜安,她急忙合掌弯身回礼了。
她叫我坐,自己转身从一小抽屉里拿出什么,放进案上的小熏炉里。
顿时一股幽深的香气弥漫开来。
她点燃的是佛家奉为上等供品的“龙脑香”。
我冷笑,即便是出家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但是皇室毕竟有着天生的优越性,茶用的是上等茶,熏香也是极品中的极品…
她在我旁边坐下了,平静的看着我,不带有一丝感情。
“不知施主来贫尼这儿鄙陋之处有何要事?”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其实我到这儿来并无什么目的,只是自从权禹王走后更特别想看一看这位不同寻常刚毅的乙姬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是我嘴上却恭敬的说:“小女子慕名而来,到这儿来是想和尼师探讨一下佛理…”
她盯了我好一会儿,才说:“我见施主眉眼神色,不像是礼佛的样子。”
我的心跳了一下,的确,我是不屑于礼佛的。
我转了话题,认真地问道:“尼师不问问我是谁吗?”
她摇了摇头,笑了笑,“施主随心而来,过后而去。你我之间不过独木阳关,有什么必要呢?”
我暗中点头,的确如她所说。她遁入空门不问世事,而我依然要在凡世间生活体味其中百般滋味,我们之间并不会有多大的交集。
我说:“权禹王托我转告尼师说希望你好好保重身体。”
听到权禹王,贞蓄尼师的表情才略有所动,但是却依然是淡淡的口吻,“谢谢施主转告了。”
坐了一会儿,我起身告辞。
她虽冷漠也不见寒暄,但却把我送到了庭外。
她语重心长地说:“贫尼是一个不祥的女人,施主以后还是少来为妙罢。”
我无谓的笑了笑,说了句“贞蓄尼师说笑了”,然后从袖袍中拿出几片三裂掌状橘红色的枫叶递给她,“怡景宫的枫树开得绚丽漂亮,奴兮特意拾了几片枫叶送给尼师,若是夹在佛卷里定会有几分情趣吧。”
她神色一动,终于不再是一贯的那副超然的神色,微微颤着手接了过去。
***
当冬天到来下的第一场雪,我收到了权禹王给我写的第一封信。
那封信是宫里一位他的亲信亲手交给我的,我遣退了宫人,缓缓展开了那张朱紫色暗花纹信纸。
我却不急于看信的内容,而是把它凑到鼻前轻轻的嗅了一下,上面仿若还残有奇楠香的味道,让我觉得心安。
我展开信,先是匆匆的扫了一遍,然后才逐字逐句的阅读起来。
他在信中说每当夜晚看着天空上的月亮便会想起我,问我是否在和他一样在月下想他…我看到这儿微微一笑。他还说了许多要我注意身体的话,虽然老套,但却让我感到一种体贴的温暖。尽管宫人们服侍我无微不至,但是这样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竟是不一样的感觉…
我又看了好几遍,想着自己也要给他回复一封了。
我走到书案,取出一张淡粉色熏香的纸张摊开,举起毛笔,却迟迟无法下落。
我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写起。
我把毛笔搁到架子上,又拿起那封信细细的读了一遍。
之后又不知疲倦的读了好些遍。
直到我自己都觉得过分了,才略红了脸把信放下,端坐在案前,复又提起了笔。
我低眉想了想,然后蘸好了墨,仔细地在纸上写下了“日日思君不见君,但愿君心似我心”的两句话。
写完后,我呼了一口气,满心的欢喜起来。
这时善善进来添炭火来了。
她对我和权禹王之间的事隐约是知道的,我把权禹王的信给她说让她找个稳当的地方帮我收藏好。
她应承着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
突然我又想起这样终究不妥,又把信要了过来,走到火红的炭盆面前将信拎到它的上方。
如果这封信被发现了于我于他都不利…
心中万般不舍和酸痛,但是我咬了咬牙,就将要松开手。
这时善善在后面惊唤道:“小小姐!”然后跑上前来将那封信抢了下来。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善善。
善善微喘着气,说:“这可是小小姐的第一封信啊…小小姐就舍得么?”
我犹豫地说:“可是…”
善善打断了我,说:“善善会帮小小姐保管好这封信的,一定不会让别人发现。善善保证。”
我看着她一脸的坚定,其实内心也是十分不舍的,终于叹了一口气,答应了。
***
那场雪下了一天一夜,我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发现外面已经是银白色的一片天地。
雪积得很厚,像一层柔软的鹅毛被子覆盖在大地上。
九皇子邀我一同去看奴梅树。
我踩着地下尚未有人踏过的松软雪层,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九皇子见了,自主地走在前面,回头对我说:“你可以踩着我的脚印走啊。”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喜欢这样走着玩儿。”
他爱怜般的笑了笑,却说:“这样很容易湿了鞋袜,会不舒服的。”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偏着头认真地问他:“那你就不怕不舒服么?”
他说:“我是男子汉不怕啊。”
我扑哧一笑,却也是乖乖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跟着他走了。
我跟在他后面,看见他后面披着的白色的锦缎斗篷,突生玩心,悄悄地蹲下身捧起一把雪搓成一个大雪球,瞄准时机,向他背后掷去。
雪球撞到他的脖梗然后纷纷散落开来。
他惊讶的回过头,我调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
他笑了笑,却并没有回击我。
我略感无趣,原本是想和他打雪仗的。
我噘起嘴,嚷嚷着:“九皇子,你也拿雪球打我呀。”
他只是宽厚的笑,说:“我怎么舍得。”
***
都说春天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可是就在那个春天,我却感到了秋天一般的悲凉。
九皇子就是在那个春天离开了我。
多年之后,我还一直在自责,如果那天没有和他去猎场,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那天阳光明媚,可是九皇子却一副忧郁的脸,我问他怎么了,他几次欲言又止。
我为了给他散心,便拉着他一起去猎场的草地上游玩。
说是游玩,实际上多是我四处走走看看摘些野花野草,九皇子在后面好耐心的跟着我。
我蹦蹦跳跳的不一会儿就累了,捡了一块儿繁茂的草地索性一下子坐下,头也顺着躺了下去。
九皇子吃惊的看着我,“奴兮…”
我向他建议道:“九皇子你也躺下来体会一下,这样看着天空心情特别舒畅。”
他听了我的话,将信将疑的在我旁边躺下,眼睛直直的看向天空。
良久,我问:“舒服吗?”
他轻声地回答,“嗯。”
一阵混着清香的春风吹拂过来,我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觉。
待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九皇子不知什么时候支起身子侧躺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怔怔的看着他,这时有一只小昆虫好像冲我的眼睛飞了过来粘在我的睫毛上,不舒服极了。
我叫了声九皇子。
然后我感到有温软的手从我的睫毛上摘走了什么东西,这才让我感到了舒适。
我正要张开眼睛,突然发现有嘴唇轻轻的点在了我的眼睛上。
我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九皇子极其严肃认真的脸。
我尴尬的笑了笑,“九皇子,你干什么呀?”
他低低的说出了口,“奴兮,我喜欢你…”
那时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为什么一定要说出口…
我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坐了起来,没事人般的笑着说:“九皇子,我们走吧。”
我正要起身,九皇子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让我无法挣脱。
我看着他,心慌乱起来,可是脸上还是堆着笑打趣道:“九皇子你的身体真是好了,力气这样大…”
我心里不停不停的默念,一定要顺着我的笑话说下去呀…
可是他没有,他轻声地说:“奴兮,别逃避…我知道你听得懂的…”
我依然不自然的笑着:“九皇子你说什么呀…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可是他依然没有放开手,眼神固执执着的望着我。
我感到一种心虚,这种心虚继而又转化成一种恼羞成怒,我厉声说:“九皇子,你放开我!”
我从未曾用过那种口吻和他说话,当这话说出口时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可想而知九皇子那时的表情,惊讶,不可置信,还有…受伤…
可是那时我已纪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猛地挣脱开来,撇下他匆匆逃走。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太后已经着手为九皇子安排亲事了,他是被逼急了。
***
这之后的几天我一直惶惶不安,故意躲避着九皇子。
六天过后,九皇子竟亲自来访小雅斋。
我本想找借口拒绝,可是婷仪说:“刚才九皇子说一定要见您一面。”
我犹豫着最终才答应见他。
我让宫人们拉下帷帘,支起了屏风,宫人们犹豫着最后还是照我的吩咐做了。
她们正要识趣的退下,我叫住了她们,说:“你们在这儿侍候。”
宫人们有些尴尬不知所措。
这时九皇子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对你们主子说。”
这时宫人才如获大赦般纷纷退去。
我在屏风后拿扇子遮住半边脸,显然是不想和他深谈。
他说:“奴兮,可不可以撤去屏风?”
我不语。
我以为他会退却,可是他竟绕过屏风走到我面前。
我惊讶的看着他,一向彬彬守礼的九皇子不会这样做的。
可是当我看清他时,我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好像大病一场的病人般,眼眶深陷,眼睛也是红肿布满血丝的;他的皮肤粗糙蜡黄,下巴长出了颓败的胡子;最让我心惊的是,只不过短短的几天,他似乎已经明显的瘦了一圈。
我再也强撑不住冷漠,无比悲伤地唤了一声,“九皇子…”
他神色一动,缓缓地说:“奴兮…我想向太后奏明…我要娶你…”
我的心一痛,九皇子,你何必非要苦苦纠缠呢?
他这样子…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长痛不如短痛,我狠了狠心,语气又变得冰冷,“九皇子,我不喜欢你。”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句话吐了出来,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刀毫不留情的扎在他的心上。
果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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