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子像是打了场胜仗一样挺直了脊背。锦衣男子皱着眉,背后的女子眼睛一红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青色的袖子沾上点点泪痕,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纤弱的身子也摇摇欲坠。
迎夏咋舌:“这个……”
红玉皱着眉道:“这个络腮胡子太可恶了,居然欺负一个弱小女子!”
泼墨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见那女子哭的好不可怜,几乎就要晕倒了似的,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凤奴放下青瓷酒杯,轻瞥了一眼站在窗台边关注着下面的三个丫头,听红玉这么说,忍不住一乐。
“姑娘你笑什么?”红玉懊恼道。
凤奴问:“你真的觉得那女子可怜?”
红玉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半是犹豫半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凤奴问:“你看看下面,可有为那位女子出头的?”
红玉抬头看了看,失望的摇了摇头。
凤奴道:“这就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是我说七夕聚会不更新= =会不会有人打我= =虽然已经是先斩后奏了
☆、故人(上)
红玉一贯的想法是:姑娘说的肯定是对的。但是这次却见那位姑娘明明受了委屈,却不知道自家姑娘为何不站在这位姑娘这一边,甚至是站在那些臭男人的方向的。
红玉的思路一向简单,很是好猜。
凤奴心下无奈暗叹,对红玉道:“你说,如果是你在酒楼里面唱曲,你给每桌人都唱,却偏偏绕过这桌长得丑的人,你说这个长得丑的人心里会怎么想?”
红玉恍然大悟,虽然有些理解这个络腮胡子了,但是还是不赞同他的做法。
凤奴点点头:“我也讨厌这样口没遮拦的人,这样的人迟早有一天会自食恶果……再说这个卖唱女……卖唱不卖身……”说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既然是出来跑江湖的,而且这个女子这么熟练的模样也不像是第一次出来卖唱了,平时的话肯定是不愿意得罪任何一个主顾免得麻烦上身的,这样的事情她自己肯定是最清楚的了……难道说是看到了这个锦衣公子,所以她故意这样的。”泼墨眨巴着眼睛说出自己的猜测。
迎夏惊讶的微张着嘴,但是随即便反应过来,看着凤奴问道:“那现在这样的局面……岂不是那女子自己造成的么?”
凤奴摇头失笑:“是不是她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她造成的,我看八九不离十了。”
凤奴这一番话将她们几个心里那点仅有的同情给消磨殆尽了。下面还在继续,迎夏舍不得离开窗台,只想将这出闹剧完完整整的看完。泼墨红玉对那女子生出了些不满的情绪,都没有看下去的兴趣了,乖乖的坐回来。
凤奴也不阻止迎夏,整个楼里怕是有不少的人和迎夏一样盯着下面的变故瞧着。一时间,整座楼里都有种鸦雀无声的迹象。
这时,掌柜的擦着汗小跑过来赔罪了。无论他们吃饭还是闹事,这个一品楼都不止他们几个客人啊,要是真的闹起事来了,吃亏的最终还是他一品楼!
掌柜的好说歹说,才终于将络腮胡子的火气劝下去。络腮胡子扔下一锭碎银子,招呼这这一桌同来的朋友离开。临走前还恨恨的瞪了那唱曲的姑娘一眼。
迎夏最终也无趣的回来:“我还以为会打起来呢。”
泼墨眨巴一下眼睛,不解道:“迎夏姐姐,你为何要这么想。”
迎夏道:“话本里的段子都是卖唱的姑娘遇到恶人调戏,遇到英俊公子,被英俊公子所救,公子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恶人,与这姑娘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从此如胶似漆不离不弃,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红玉噗嗤一笑:“虽然我笨了点,但是我也知道这只是话本里的故事,是别人编的,不是真的呀。”
迎夏吐吐舌头:“我也就是这么一说,第一次出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还真的和话本里面的有几分相似呢。”
凤奴笑而不语,迎夏兀自纠结了一会儿也就放下了。只吃了个六七分饱就催着凤奴赶紧离开,去尝尝其他的各种美食。
凤奴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下来,对上来结账的掌柜的点了点头,跟在胡蹦乱跳的迎夏身后慢悠悠的走着,倒是泼墨小小年纪已经有几分稳重性子,始终乖巧的跟在凤奴身后半步左右的距离。
下了楼梯之后,迎夏的脚步渐渐放慢,拉了拉红玉的衣袖,指着角落一桌的人道:“红玉,你看那桌人是不是刚刚那个锦衣公子和那个姑娘?”
红玉瞧瞧瞥了一眼,点了点头。
刚刚看热闹的也就是这三个小丫鬟,凤奴并没有一起。红玉被迎夏这么一提醒,便也将那一桌的人指给凤奴看。
那个锦衣公子做的位置正是面对着他们的,他的对面大概便是那个唱曲的姑娘,此时那个姑娘正背对着凤奴他们对着锦衣公子低声垂泪。
凤奴一看便愣住了,想到刚刚下面发生的这些事情,忽然有些好笑。
“凤奴姑娘?”人群中有人出声,“哎呀,难道你真的是纤舞楼的凤奴?”
“咦?我听说今天是陆将军送凤姑娘出宫的,难道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凤姑娘,八月初八你还会上台跳舞么?”
“对啊对啊凤姑娘,难道你以后真的要住在皇宫,做皇贵妃了?”
……
先前是看别人的热闹,现在她却成了别人的热闹,并且还见到个不想见的人,心情实在好不到哪儿去,但是又不好直接翻脸,强压下心里那点不自在,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不知道众位听到的是什么谣言,但是我凤奴是纤舞楼的舞姬,这个月的八月初八照样上台表演,以后的每个月也都是这样,并不是像有些人说的什么……”说着还轻轻捂嘴一笑。
迎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脸上换上矜持疏离的笑容:“各位,我们家姑娘刚从皇宫回来不久,现在正打算回纤舞楼排练舞蹈以供众位欣赏呢,各位爷,八月初八的时候,我们纤舞楼必将扫榻以待。”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滴水不露,倒也没有人阻了她们的步子。
人群外围,那个锦衣男子吃惊的微张着嘴,问着自己对面那个脸上还挂着泪水的女子:“那个穿红衣服的是谁?”
女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看向人群中间的凤奴,带着些羡慕嫉妒:“那是纤舞楼的舞姬,凤奴。”
锦衣男子蓦然踉跄倒退两步,随即自嘲的笑了两声,扶着桌面坐下,为自己倒了一盏酒,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凤奴:“她很出名?”
女子为锦衣男子的空杯续满酒:“……她是昭阳最出名的舞姬。”
这边的凤奴四人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继续逛街的兴致却也没有了。泼墨赶紧招了顶轿子让凤奴坐上去,四人便这么急匆匆的回了纤舞楼。
回到水榭,凤奴挥退了三个丫鬟,坐在小几边支着头,想着今天见到的那张熟悉的脸庞。隔了这么多年,她居然还是一眼就将那人认了出来。却是不知道她在他的心里算个什么。
“凤奴?”
凤奴微微掀了掀眼帘:“你怎么在这儿?”
楼隐摸摸鼻子,叹了口气苦笑道:“云飞……朔云飞,你还记得吧?”
凤奴皱眉,在记忆中仔细搜寻了一下,最终找到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冰冷男子。那人的面容她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但是却记得他也是一身白衣,却冷冰冰的犹如冬日的寒雪。遂点了点头:“我记得他跟你关系不错。”
楼隐道:“江湖中一楼一谷一宫阁,一楼指的是千机楼,一谷是指云飞的药王谷,一宫阁中的宫指的是踏雪宫,这阁自然就是枯叶阁了。千机楼是收集买卖消息的,枯叶阁是杀手阁,踏雪宫在极北之地,也不闻江湖事。以及药王谷,这些都算不上是江湖中的正经江湖门派。”
药王谷在江湖中的地位算不上白也算不得黑,倒像是中间的灰色地段。
药王谷这一代的谷主照理应该是朔云飞的上一辈的宋启云的,毕竟那一辈的人只剩下这么一个而且这一个人医术毒术都很高明。奈何宋启云的医术虽高,但是性子也最是奇怪,他可以为了一株药材灭人满门,也可以因为一个人的人情天南地北的寻找一味药材为人解毒,这样的人不愿意因为药王谷而被束缚,为了药材叛出药王谷,这样的结果虽然出人意料,但是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宋启云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胡乱非为,但是药王谷这一代的谷主朔云飞却不能如此。药王谷有祖训,叛乱者,死。
宋启云自然是叛乱者,自然也是应该被谷规处罚的。朔云飞自从知道了宋启云叛出之后便一直在找宋启云,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却在途中遇到魔教与白道帮派厮杀。本着悬壶济世的原则,面对哀鸿遍野垂死的伤者,他是在是狠不下心弃这些人命于不顾。于是不顾黑白两道的恩怨,将还有救的人都救了下来。
以前若是魔教的入谷求救,白道的人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但是偏偏这次有咽不下这口气的人,便有人传出药王谷和魔教勾结陷白道于不义的说法。偏偏还有前一段时间宋启云叛逃到杀手阁的消息,一时间将药王谷朔云飞他们推到了风尖浪口。
“然后呢?”凤奴皱眉问。
楼隐喝了口水,长长的叹了口气:“云飞有个小师妹,他喜欢这个小师妹很久了,但是这个小师妹却喜欢上了归云山庄的少庄主云少归,云少归也在那次黑白两道的冲突中受了重伤,云飞受不住他小师妹的哀求,用了自己十年的功力和无数的奇珍药材救了云少归一命。到现在还在养伤呢,这也是他没有即使站出来解释的原因之一。”
凤奴给楼隐倒了杯水,楼隐一饮而尽,想了想,又笑了笑,摇头继续道:“怕是给他机会解释,他也会不屑这个所谓的机会吧。”
“不止这么简单吧?”凤奴道。
楼隐赞许的看了凤奴一眼:“于是云飞一怒之下便将药王谷改成了毒王谷。从此以后,药王谷就再也没有了。”
或许本人不在乎,但是药与毒,一字之差,给人的印象便像是药王谷堕入了魔道。
☆、故人(下)
凤奴第一次见到朔云飞的时候是在水榭,就是为了给楼隐提醒让他小心。他来去匆匆,甚至没有让凤奴看清他的容貌。
凤奴第二次就见到朔云飞的时候也是在水榭,这次也是一袭白衣,一手拿着两个酒坛子,灵活的避开了那些小巧的机关,轻轻巧巧的将酒坛子放到地板上。
但是这次凤奴却明显的发现他那一头黑发竟然变成了一头毫无杂色的银发。
朔云飞捏了捏搭在肩膀上的一缕银发,轻飘飘的瞥了楼隐一眼,对凤奴点了点头告罪道:“打扰了。”说罢弹弹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席地而坐。
凤奴笑了笑,对他的发色也不是那么注意了。这个人,完全都不给人家反驳的机会,但是对着那么张冷脸,还将她自己当做这里的主人,凤奴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朔云飞将一坛子酒推到楼隐面前:“去年新酿的梅花酿。”
楼隐正欲接过便被凤奴半途截住:“你不是不怎么会喝酒的么?”说着一拂衣摆,做到朔云飞对面,“朔公子不会介意我喝了你的这坛子新酿吧?”
朔云飞惊讶的看了眼楼隐,又看了看凤奴,挑眉道:“自然是不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