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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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花- 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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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子昊因为忙着要和白茹订一天的票,又要在短期内安排好一切,每日匆匆忙忙,只在白茹临行的千万打电话到罗家,要她搁日在码头等着,他们一起走。

    难道姚子昊也决定要去香港了么?白茹心里有些欢欣起来,只是想到江白夜,又难免伤神。他终究还是没有来,说不送就真的不送了,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他却还是没有来。

    她垂下眼睛,看看时间,又一次检查自己的行李。

    正在检查箱子的手却忽然停下,白茹心里一个咯噔,又连忙满箱子翻起来,没有找到,索性将东西都倒出来细细翻,却还是没有。她心里懊悔,一边暗骂自己,连忙收拾起行李交给下人,自己找地方去打电话。

    电话打到姚家。接听的是姚家的下人,姚子昊嘴里叼着帽子正一手拎一只大皮箱出门。

    “……是,是,少爷正要出门……是,我会转告……罗小姐放心……”

    姚子昊听到白茹的名字,把帽子戴在头上回头问下人:

    “罗小姐打电话来什么事?”

    “罗小姐说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落在家里了,请少爷去找找,就在罗小姐卧室的抽屉里面,大盒子里面装的文件样的东西。”下人放下听筒,“说让少爷找到以后保管好,送到码头去给她,或者先放在你这里她以后再递到香港去。”

    “知道了!”姚子昊在院子里喊,“跟罗小姐说一声,让她等等,我马上就到,我和她一班船。”

    “哦……”那下人慢吞吞答应,瞪着已经挂了的电话,半晌,“已经告诉罗小姐了……”

    姚子昊大步出门,坐上车以后想到白茹托付的事情,便吩咐司机先掉头往罗公馆。一路急驰到了罗家,家中冷清无人,只有管家并几个杂役在前院说话,姚子昊要了白茹房里的钥匙便进去找她要的东西。

    果然有个红丝绒面的镀金盒子,钥匙还插在上面,想是白茹临走之前还看过准备带走的,结果给忘记了。姚子昊心里好奇,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装的都是些账簿和来往记录之类的东西。

    他随手翻了几页,却越看脸色越严肃,到最后一页页看完,才郑而重之地将东西都放好,却站在原地陷入沉思,竟忘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和将要去码头的事。

    出神了许久,管家来敲门,说几个杂役都去睡了,他再来看一遍就要关门谢客,如今主子走了,他一个留守的,得处处小心。姚子昊看看手表,已经九点多,轮船快要开了,便连忙对管家点头,待他走了之后才收起盒子里的东西准备走人。

    锁抽屉,装箱子,姚子昊松口气,正要起身,听到门声,以为是管家回来,便没有回头不耐烦地说:

    “这就走,你怕什么,好好的还会有强盗土匪不成!”

    身后却没有回答,姚子昊警觉,立马意识到不对,慢慢起身,回头,他浑身一凛。一名戴鸭舌帽架墨镜的男子站在门口,手里的枪对准了他。

    “你是谁?你不是罗家的下人。”姚子昊冷肃着脸,手慢慢在身后摸索。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乱动。”压低的声音在夜里威胁味颇重,“只要把你刚才看过的东西给我,不要乱动,不要乱喊,否则小心自己的命。”

    姚子昊心里一动,忽然说:

    “我听过你的声音,你是在哪里做下人的?罗家还是江家?”

    那人脸色一变,手上微动似要扣动扳机,姚子昊趁他分神之际脚步一错便往窗口奔去,正好一枪打在桌子上,来人准备充分,枪上都是消声器,管家住在前院,什么也听不到。

    姚子昊眼疾手快躲开攻势,一手习惯性地往腰后摸去,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因为怕麻烦把枪都塞在箱子里了。心里骂了一句娘,姚子昊翻身便要从窗口跳下,对方手里有武器,自己还是逃命要紧。

    结果那人却并不追来,只一意往他的两只箱子奔去。姚子昊目光一闪,想起箱子里自己刚刚放进去的东西,顿时心里天人交战,顾着东西他就可能自身不保,就这样逃命自己就不太仗义。

    下意识地做出决定,姚子昊一咬牙,又飞身冲了上去,那人一不留神被他一脚踢开,开了几枪都没有打中。姚子昊得意地笑,抢了箱子便往门口闪。

    “你的枪法可一点都不准,当巡警都没人要。”他嘲弄地说,心里暗想,娘的,这箱子真重。

    顺利躲过连发子弹逃到门口,姚子昊顺地一滚出了门,箱子被落在门内,他情急之下连忙回身去拉箱子。

    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乌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胸口,他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火光闪过,无声而致命的一枪。姚子昊手里紧抓着箱子把手,脑子里钝钝的,似还没有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源源不断的血从胸口涌出来,像是一辈子也流不完。

    他嘴里吐出一口血,终于困难地吸口气,瘫倒在地。

    那人迟疑着走近,踢他一脚,见没有反应,才放下心来,一边将枪塞回去,得逞地阴笑:

    “我枪法不好?不好也能对付得了你。”

    说完从姚子昊死抓的手里夺过行李箱,从里面翻出红丝绒面的盒子,放手里掂掂,又往四周瞥了一眼,才起身迅速从窗口无声无息地跳了下去。

    吴淞码头,白茹站在闸门外翘首以盼,身后下人催了好几声,她听到了却丝毫反应也没有,心里有些焦急。上次听姚子昊的意思,好像是要和她一路到香港,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人影,打电话到姚家去只说少爷已经出门。

    他是还在路上?还是突然决定不去香港了?白茹心里嘀咕,却又没办法联系到他,本来希望满满,此时便有些沮丧。等了半天,姚子昊仍旧没有来,轮船的汽笛声响起,闸门放开,旅客像潮水一样往船上涌去。

    白茹被挤得站也站不住,身后下人又催,她茫然地往人群里看了又看,没有见到姚子昊,只得无奈点头,提起行李一步三回头地朝船上去。

    到了甲板上,轮船终于缓缓开动,雪白水花在夜里扬起。码头上都是来送行的人,拥挤的人群里自己想见的两个人都没有,江白夜没有来,姚子昊也没有来。

    他要去找的终究是别人。

    而他,应该也不会来了吧,也许不是这班船,也许不是这一天,也许他根本就不打算同去香港,总之他们就这样马马虎虎地离别了。反正他是喜欢上海的,待在这里也好,东西留在他身边,她也放心。

    白茹几难察觉地叹口气,有几分遗憾,几分不舍,几分痛楚,最终还是摇摇头,慢慢往栏杆边踱去。

    汽笛响起,轮船开始全速前进,身后的夜幕像一幅背景,整个上海就像一幅背景。白茹抬起手,朝码头的方向摆了摆,嘴里喃喃:再见了,上海;再见了,白夜哥。

    一直注视着轮船消失在地平线上,江白夜站了许久,才戴了墨镜大步离开码头。

    白茹平安无虞地前往香港,在上海的事业也安排妥当,他现在心里除了梅卿还是梅卿,只想要下一刻便到东北去找她。

    急匆匆回家,安置了明日出行的相关事宜,江白夜点支烟到露台上去,秋意一日比一日紧,带点寒气的风一直从领口往里钻,他下意识摸摸肩膀,触到衬衫下隐约伤痕,便勾起许多心事,有沉重,也有甜蜜。

    无声地笑笑,江白夜掐灭烟头准备去休息,冷不丁想起方才在码头看到白茹脸上怅然若失的神情,于是想起姚子昊今天本说要走,却临时不见人影。姚子昊并不是个常常失约的人,而且也不会到这会还没有电话。江白夜拢眉想想,便要陈伯拨个电话到姚家。

    “说是子昊少爷天擦黑就出门了,罗小姐打电话要他顺路带东西,他应该是先去的罗公馆,再去的码头。”陈伯放下电话过来说。

    江白夜一听便觉察出不妥,陈伯又连忙拨电话到罗公馆,没有人接,等他放下话筒抬起头来,江白夜已经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少爷,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江白夜拧着眉不说话,没有什么头绪,但是他已经预感到有事情发生。姚子昊被什么耽搁了?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电光石火间他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当即拿起外套往门外去,甚至来不及跟陈伯吩咐一声。

    陈伯从来没有见过江白夜这样急迫的样子,心里也紧张起来,正要赶出去追问,却听到门铃被按的连天响,还有脚步声杂乱,似乎有很多人在门外。

    陈伯心里一突,便看到下人开了门,一群持械军警拥了进来,为首几人一脸高度戒备的表情,进门便直冲江白夜而来,口中嚷嚷:

    “正好在家,也不用麻烦了,江先生,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天爷!这是怎么回事?陈伯看的一愣一愣,终于心里叫了一声,下一刻他转身往停在院中央的江白夜:

    “少爷,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江白夜像被定住一般,一脸沉郁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第二十七章
    穿过一道幽暗的长廊,眼前出现一间封闭无窗的密室。身后两人大力一搡,梅卿便被掼倒在地,顿时肘部剧痛。

    武原抬手制止两人粗暴的行为,却并不扶梅卿起来,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意味深长道:

    “沈小姐,给你几天时间,请再好好考虑一下,这样子固执对你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

    说完也不等梅卿回答,便对手下招招手,领头走了。

    武原一走,身后铁门无情地关上,冰冷的声音在空寂的室内回荡。梅卿一声不吭地爬起来,见胳膊上有殷红血丝洇出,便伸出一手去捂住。环视四周,水泥地,正中有桌子,角落里绳索刑架一应俱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被残害。

    也许自己就是下一个。梅卿早已经预料到自己今后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事到临头,也并不怎么惊慌。不管怎么样,不过是水来土淹兵来将挡罢了。

    目光慢慢从周围陈设上扫过,经过一堆刑具时停了几秒,又转向锁得严实的门上,梅卿摇摇头,索性依着墙角坐下来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

    走廊尽头,武原停下脚步,前面是神色高深莫测的佐佐木,他的目光并没有直接穿过走廊望密室里看去,而是落在武原脸上。武原会意,哈腰报告:

    “已经关起来了。”稍后又补充一句,“没有遭到反抗。”

    佐佐木目光一凝。明摆着大祸临头了还这么平静,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令这个女人变色。他想起梅卿面对前后两种待遇时几无差别的反应,欣赏是有的,挫败感也有。冷哼一声,他一脸怨毒道: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再有顾忌——连一个女人都不能驯服,我就不配成为天皇治下的日本军人!”

    “是!”武原立正敬礼,见佐佐木目光往密室看去,他脸色一正,“请将这件事交给属下来全权负责,属下绝对不会令将军失望。”

    佐佐木眯着眼睛谛视武原,他最信任和最忠心的属下。武原垂手而立,低着头,看不清神色,静止不动的姿势却说明了他的坚持。半晌,佐佐木缓缓开口:

    “不用质疑我的态度。”稍顿又以命令的口吻对武原,“最近战况紧张,我不会在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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