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大刀很快送到跟前,萧映拿着勾魂丝,学着那人的样子在刀锋上一刮。
“噌”的一声,手中的勾魂丝眨眼间便断成两截。萧映傻眼了,抬头呆呆地问:“不是说送来的是普通的刀剑,这是父亲的月影刀吗?”
萧老爷的佩刀月影是十大兵器之一,萧家的传家之宝,萧映觊觎好久了。这刀锋利至极,削铁如泥,一般的刀剑都能跟豆腐似的轻易斩断。勾魂丝要是比不过月影刀,这倒没什么。
萧昭嗤笑道:“父亲的名刀,哪里会给三弟用在试其他不入流的兵器上?这不过是从护院身上,随手借过来的佩刀罢了。”
萧映脸色一阵青白,想他走南逛北,熟读多少兵器宝典,见过多少名刀剑,如今居然被人骗了,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恨不得把那卖勾魂丝的人砍上几刀!
“可恶!竟然敢骗我,真是不知死活!”他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把勾魂丝随手一甩,打算立刻回去找那人算账!
“啊——”春英正趁着几人不注意,溜到书案前偷看萧映的画儿。冷不丁抬头见那一团黑线往脸上甩过来,气势汹汹,她吓了一大跳。眼看那丝线要戳到自己的双眸,春英刚要闭眼,就见徐灵芸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勾魂丝在徐灵芸的手背上刮了一条殷红的血痕,不由大声尖叫起来。
“姑娘,你的手!”
春英泪汪汪地小心避开徐灵芸的伤痕托住她的手,看着鲜血淋漓的手背,懊恼得不行。要不是自己好奇站得近了,也不会被三少爷的丝线甩到,平白连累了徐灵芸。
“看着恐怖,小伤而已。”徐灵芸疼得咬牙,可是怕春英心里太内疚。要不是她刚才眼明手快挡了这么一下,春英那双眼睛怕是要没了。
“三弟!”萧昭没想到萧映居然闯了祸,把徐灵芸给伤着了,连忙抓住他的手臂,眼里满是不赞同。萧昭虽然不怎么喜欢徐灵芸,但也容忍不了看着一个姑娘家被无辜伤到了。
萧晗冷着脸上前查看徐灵芸的手,丝线虽然没有那卖东西的人说得那么玄乎,也是坚韧的材质,这一甩萧映又用了六七分的力度,伤口很深,要是处理不好,怕是要留下伤痕的。
对姑娘家来说,身上留下伤痕,以后就要被亲家和夫君嫌弃的。
春英恨不得把徐灵芸的伤痕转移到自己身上,眼睛红红的,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戳了一把刀,痛不欲生。
萧晗不敢耽误给徐灵芸处理伤口,眼眸扫向一旁欲言又止的萧映,目光里犹若十里冰封,直让人浑身发冷。
萧映何曾见过大哥这样的眼神,即便自己闯祸生事,也没见萧晗如此生气,知道他这回是闯大祸了。姑娘家的身子娇贵,就算再不喜欢徐灵芸,坏了别人家的姻缘,就真是罪过了,便顶着萧晗的冷眼小声保证道:“是我的过错,不该随便把勾魂丝乱扔。要是以后影响了徐姑娘议亲,我便跟母亲说,把徐姑娘迎到房里,好好待她!”
徐灵芸无语,三少爷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就算了,怎么扯到以后要娶她?
萧晗挑了挑眉,冷声道:“不劳三弟操心,你这就回去抄二百遍家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吃饭。”
萧映哭丧着一张脸,他酷爱武艺,虎背熊腰的,吃的比同龄人都要多,经常会饿。大太太便准备了不少肉干放在院子里的各处,生怕他饿着了。如今萧晗居然不让自己抄完家规就不吃饭,那不是要生生饿晕他吗?
家规少过有二十页,他写字又慢,二百遍没一天一夜根本抄不完!
望着萧晗打横抱起徐灵芸,脚尖一点便一跃而起,从房檐上犹若蛟龙般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视野里,萧映不由纳闷:“大哥这是要亡了我,我都说会对徐姑娘负责了,他怎么还要罚得这样重?”
韩锦叹气,好好一堂课被萧映搅合没了,只好叹息着给他解释:“姑娘家的手,是第二张脸面,三少爷确实是太不小心了。”
萧映摸摸鼻子,瞅着身边的小厮皱眉。他想找人帮忙抄书,可惜挑小厮的时候就光挑那些大块头,反倒没在意他们识不识字。如今就惨了,身边好几个跟班都是大字不识的,别说帮忙抄书,磨墨都帮不上。
他眼珠子一转,对萧昭笑道:“二哥身边几个小厮瞧着挺聪慧的,不如借我两天用用?”
萧昭一看就明白了萧映的用意,挑眉道:“你要找死别带上我,要是大哥知道我找人帮你抄家规,少不得也连带要罚我!反正你身边的小厮,是该好好学一学,连磨墨都不会,以后还怎么出去做事?”
说完,萧昭拿起书本,跟韩锦讨论起学业来。萧晗是偶尔过来转悠一圈,萧映是被压着来的,徐灵芸是旁听,只有自己是正正经经的考生,自然不能像他们这般松懈。
萧映听了一会,只觉得两人说得每个字都听清楚了,放在一起却跟天书一样根本听不懂,便垂头丧气地带着小厮回院子里抄家规了。
萧晗说一不二,萧映还真不敢到大太太那里哭诉求饶,老老实实摊开了宣纸。
萧晗直接把徐灵芸带回了子衡院,刚落地,便吩咐凌大娘:“去把第一个柜子里的伤药拿出来,让人立刻打一盆水。”
徐灵芸还窝在萧大少的怀里,脸色颇为尴尬。她伤的是手,双脚没事,自己能走,却被萧晗抱来抱去。偏偏她被萧晗眼神一扫,便不敢反对,老实呆在他臂弯里。
凌大娘被徐灵芸手上和衣袖上的一滩鲜血吓着了,快手快脚地送来伤药,皱着眉头道:“徐姑娘这伤着实不轻,府里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伤着姑娘了?”
徐灵芸低头不吭声了,她总不能说,那个不长眼的就是萧府的三少爷。
紫衣打着一盆热水送进来,见徐灵芸依偎在萧晗怀里,小脸发白,衣裙上沾着几块鲜血,瞧着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不由惊呼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在府里遇上凶徒了?”
凌大娘眉头皱了皱,这紫衣是无意还是故意的?府里遇着凶徒,这是含沙射影污蔑徐灵芸的清白?
萧晗正用沾湿的手帕轻柔地擦拭着徐灵芸伤口上的血迹,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凌大娘,把她拖出去掌嘴。”
“是,大少爷。”凌大娘早就看这个紫衣不顺眼了,凭着自己是大太太亲自送过来的,就在院子里指手画脚,实在令人不痛快。她叫来两个粗壮的婆子把紫衣拖到后院,淡淡道:“就在这里掌嘴,别绕了大少爷的清净。”
后院离着远,嫌少有人经过,紫衣就算哭破了嗓子,也不会被人听见。凌大娘摆明是不想她装模作样地哭闹,吵着正治伤的徐灵芸。
紫衣暗恨,可怜巴巴地道:“凌大娘,奴婢不过是关心着徐姑娘,怎么就惹着大少爷不高兴了?还请大娘明鉴,奴婢正的是出于好心……”凌大娘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不是好心,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大少爷要罚一个丫鬟,难道还需要理由,征得丫鬟的同意?”
她向两个婆子点头道:“动手!总归是大太太的人,那就从轻发落,罚个二十下就行。”
两个婆子是子衡院的老人,平日被紫衣指手画脚早就心里不痛快,虽然是二十下,手上的力度却没留情,转眼就让紫衣双颊红肿,一张脸再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紫衣叫得嗓子都哑了,疼得两眼的泪水湿透了衣襟,捂着脸神色惊恐。她挣扎着跑到井边,看见自己如今的摸样,险些吓晕了过去!
自己这个丑样子,哪里还能见人?
紫衣用手帕蒙着脸,偷偷摸摸地回到房间,还没进屋,就被红衣瞧见,愣了一会,红衣忍不住皱眉道:“紫衣姐姐这是怎么了?妹妹这里有不少好药,姐姐赶紧敷上,要不然明儿吓着太太该如何是好?”
紫衣分明看见红衣眼底的嘲笑,可惜脸颊肿得厉害,话也说不清,索性扭头没再搭理她。
想到徐灵芸倚着萧晗那般亲昵的姿势,偏偏两人又如此契合,仿佛早就该如此,让紫衣心肝都疼了。
但是让她彻底放弃,还为时过早!
☆31、心悸
第三十一章心悸
“疼吗?”
萧晗的动作一再放轻,徐灵芸还是疼得直皱眉。那丝线看着又轻又软,没想到这般厉害,伤口不宽,却很深,柔软的帕子擦过是带来一波波的刺痛感。
“还好……呀!”
感觉到手背被人用力一戳,徐灵芸疼得险些跳起来,惊呼了一声。扭头泪汪汪地看向萧晗,忍不住控诉他为何弄疼自己。
“还说不疼?这伤口太深了,只怕半个月都不能结痂。”萧晗蹙着眉,十分不高兴:“疼就疼,嘴硬什么?叫一声疼,也没人会笑话你。”
徐灵芸硬撑着,额头上一层薄薄的冷汗,后背早就湿透了。浑身无力软在萧晗的怀里,偶尔轻轻抽着气,萧大少耳力过人,哪里会听不见?
她虚弱地笑笑,都说十指连心,伤口离指头近,痛楚比其他地方来得厉害。不是不担心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只是自己莫名的相信,萧晗就是有办法让伤口痊愈如初。
凌大娘给徐灵芸小心擦着额上的汗珠,还不忘安抚她道:“姑娘莫要担心,这伤药是极好的,是宫中御用的上好伤药,绝不会留下伤痕的。”
“嗯,”徐灵芸点点头,想要对凌大娘宽慰地笑笑,手背上却突然一阵清凉,她看着萧晗轻柔地替自己擦着伤药,一点点涂抹,生怕弄疼了自己,心底忍不住暖融融的。
除了华月喜,只怕萧晗是对她最好的人了。
在萧府里,真心当自己是妹妹一样温柔对待的,也只有萧大少……
凉意渐渐蔓延,痛楚转眼便少了些,徐灵芸想要抽回手,被萧晗轻轻握住了:“别乱动,刚上药,等干透了才能用帕子裹上。”
徐灵芸被他握住手腕,也不敢动了。只是发现自己还窝在萧晗的怀里,便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低声道:“麻烦大少爷了,回头让春英包扎就好。”
闻言,凌大娘无奈道:“那丫头还在门外哭着呢,一双眼肿得跟桃子似的,我劝了好久才劝住,哪里能给姑娘包扎?粗手粗脚的,没得弄疼了姑娘。”
萧晗微微颔首道:“先歇着,待会再上一次药,能好得快一些。这半个月都不能碰水,这手也不能乱动。”
徐灵芸苦着脸,不碰水还好,可是右手不能乱动,她连筷子都拿不了。换汤勺勉强能吃饭,穿衣也有春英伺候着,但是连字都写不了,大半个月的得多无聊?
不过受伤了,是不是能多讨要点好处?
她眨巴着眼,转头看向萧晗,可怜巴巴道:“不能写字,又不能出门,大少爷可否多借几本书来给我解闷?”
萧晗瞥了一眼怀里人,瘦小得他一只手臂就能完全圈住,连自己的胸膛也填不满,不由叹息着徐灵芸在萧府五年,怎么养都不胖?
除了脸颊有点肉,身上全是骨架子,抱着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多少重量,比起八岁的萧映还要轻得多。
“受了伤,就该好好养着,耗神看书做什么?”
徐灵芸急了,连书都不让看,她一整天岂不是只能发呆?
“大少爷,受伤不能去听韩先生的课,要是再不看书的话,未免太疏懒了。”她第一次反驳萧晗的意思,底气不足,说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
萧晗盯着她沉吟片刻,直看得徐灵芸心里发毛,一张小脸快要贴到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