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念着我的好,就算不怎么来院子,该用的该吃的,从来没让人有丁点克扣,对昭儿更是关怀备至,给他买孤本从来不吝啬,这便很足够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老爷最不喜欢的便是家宅不宁,我跟着那平妻一起闹腾,到头来不过让老爷厌烦了我,连带着让昭儿受了累。而且,我才不想让人当棋子使唤,没得好处还要吃大亏。”
阮姨娘冷哼,帮着那平妻,也不知道性情如何,说不准到头来她被冷落了,没了作用,便一脚踹开,下场不知怎的悲惨呢!
她还不至于如此蠢笨,帮着一个外人来对付大太太。
大太太虽然偶尔爱板着脸教训自己,待自己却是够好的了。哪个府里的妾,能有自己的院落,还能自己生养儿子?
从不打骂,吃住妥妥帖帖的,阮姨娘从来不用操心,更别提像其他府里,还得忧心孩子没长大就被害得夭折的。萧昭安安稳稳的长大,念书好,大太太虽然有点不情愿,还是张罗着请来一个个有名的先生,这份恩情她也是记得的。
谁会对夫君其他的女人那么好?不下毒手,已经足够了。便是阮姨娘自己,有时候瞧着大太太的三个儿子,也觉得有些不忿,更别提萧晗早早就被萧老爷定会继承人。
她的昭儿难道就不优秀,不能继承家业吗?
不过渐渐的,阮姨娘也看出来了,萧昭根本不适合做商人。不管是大手大脚的性子,还是手腕不够狠戾,远远比不上萧晗。
反正萧晗对萧昭不薄,银钱从来不会吝啬,又颇为照顾,是个护短的,他当萧府以后的掌家人,也没什么不好。
阮姨娘想通了,便一直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妾,只是偶尔会找找华月喜的麻烦,时不时等着拿捏住华月喜的把柄——谁让那女人身为妾,却一副清高的摸样?明明深受萧老爷的宠爱,却是强颜欢笑的表情?
她冷哼一声,抿了口茶才慢慢道:“这事朱嬷嬷以后也别提了,大太太是个顶好的,谁知道新来的,会是什么德性?年轻人有冲劲,哪里会想着安安静静地生活,这萧府啊,以后可热闹着呢,我年纪也不小了,还不如赶紧给昭儿相看媳妇,去搀和什么呢?”
朱嬷嬷一窒,低头再没开口。
阮姨娘倒是奇怪,瞥了她一眼道:“朱嬷嬷难不成知道那平妻是谁,怎么突然有这样的主意?”
朱嬷嬷僵着脸笑道:“姨娘哪里的话,是奴婢多嘴了。”
“你啊,也是为了我着想,哪里就是多嘴呢!”阮姨娘笑笑,从匣子里拿出一支纯银的钗子,赏给了朱嬷嬷:“这样式是早年的,不够新,打的银子却够纯净,给嬷嬷压箱子,以后融了再打别的新样式便是了。”“谢姨娘,”朱嬷嬷掂量着手心里的钗子,分量确实够足,笑眯眯地收下了。
徐灵芸回到院子,趴在软榻上便起不来了。
今儿接收了不少事,脑瓜子有点疼,她便揉了揉额角。
春英送来刚泡好的莲花茶,奇怪道:“姑娘,二太太有了身子不是该高兴吗?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该高兴吗?”徐灵芸皱着一张脸,她自己也闹不清了。能证明华月喜的清白,她又重新得了萧老爷的重视,以后生下孩子,就能在萧府更加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自己就算嫁人了,也能放心。只是多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或者妹妹,总让徐灵芸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当然要高兴啊,二太太有了身子,在萧府的地位就更稳固了,谁也不敢欺负她。”春英嘟哝道,瞧着徐灵芸愁眉苦脸的,恍然道:“姑娘只管放心,即便有了小小姐或者小少爷,二太太都会最疼姑娘的。”
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居然被这个素来粗枝大叶的丫鬟发现了,徐灵芸不由脸红红,扭开了脸:“我才不介意这些呢,只是担心娘亲怀了身子,该操心的事就多了。”
“听说凌大娘被叫去了月夕院掌管小厨房,凌大娘素来稳重,一手厨艺是极好的,肯定能照顾好二太太,姑娘不必忧心。”春英低声安慰着徐灵芸,生怕她不高兴。
徐灵芸点了点头,子衡院里的人,她倒是放心:“不过娘亲身边,只得夏草一个丫鬟照顾着……”
她抬眼瞅了春英一下,后者使劲摇头:“我可不要离开姑娘身边,我走了,姑娘肯定又要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了。”
“你这小丫头偶尔倒是精明,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徐灵芸托着腮,无奈道:“可是除了夏草,我只信得过你,让你去帮忙,总好过我日夜担心着。”
春英皱着小脸想了又想,才嘀咕道:“姑娘,萧老爷哪会让夏草一个丫鬟照顾二太太,只怕早就物色好信得过的丫鬟送过去了。”
徐灵芸想着也是,以华月喜受宠的程度,如今又有了身子,萧老爷怕是一掷千金,恨不得把华月喜捧在手心里疼着,她倒是多虑了。
这天受了不少惊吓,徐灵芸喝了点汤,便累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连韩先生的学堂也错过了。
等醒来,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圆月挂在树梢,离子时怕是不远了。
徐灵芸揉着眼,刚点了灯,就见春英一脸愤恨地走进来,不由纳闷:“谁又惹着你了?”
春英低着头进来,冷不丁才发现徐灵芸醒了,正赤足拿起冷茶要喝,吓得劈手就夺了过去,念叨道:“空着肚子哪里能喝凉水,等会儿,我给姑娘烧一壶热水来。”
她生硬地转开了话题,倒是让徐灵芸疑惑。
没等自己多想,一个婆子便匆匆过来,本是要找春英,看见醒来的徐灵芸,连忙行礼,无奈道:“打扰徐姑娘了,府外有个姓余的姑娘说是认识您,大半夜敲着门,披头散发地只想着往府里闯。小的不敢惊扰了老爷和太太,刚才春英说姑娘睡下了,我们也不好打扰,只是……”
守门的婆子也无奈了,没有主子的应允,哪里能让一个小丫头闯进来。只是上回那余姑娘和徐姑娘一起出门,婆子见着了,便来问上一问,免得以后惹着麻烦了。
徐灵芸诧异,披上外袍撩开帘子道:“姓余的姑娘?这大晚上的,她怎么过来了?”
婆子也不明白:“瞧着她衣衫不整的,指不定出了什么事。奴婢也不好说,只是她大声叫嚷,生怕惊扰了邻里,便劝在角门边,奴婢家的小丫头正拦着。”
“做得很好,这是赏你的。”徐灵芸抓出一把钱,塞到婆子的手里,又道:“有派人去知会华府吗?”
那婆子拿着赏钱,脸色才缓和了一些,连忙答道:“我家的说那位余姑娘就是从华家跑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欺负了,没敢立刻送回去。”
徐灵芸了然地点点头,赞许道:“你们想得很周到,劳烦你把余姑娘送进来,务必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了,明白吗?”
婆子满口答应,转身就把余雅晴罩上一件宽大的黑色外袍,半推半拖地带进了院子里。
春英一瞧,不由懊恼道:“我是不想姑娘忧心,这大半夜的她过来,准没好事!”
徐灵芸好笑,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任由她在门口闹着,惊动了老爷和大太太更不好。”
春英依旧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接过余雅晴,安置在软榻里。
脱下外袍,徐灵芸忍不住大惊失色,那婆子说是衣衫不整,已经说得够婉转客气了,余雅晴的小衣都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发髻早就散开了,满脸泪痕,面色苍白,眉梢间带着一丝隐约的妩媚之色,看得徐灵芸眼皮直跳。
“余姑娘,先喝杯花茶暖暖身子。”徐灵芸对春英使了个眼色,递来一杯花茶,塞到余雅晴的手心里。
余雅晴神情呆滞,下意识地接过花茶,刚喝了一口,就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春英被吓了一跳,就见茶杯被摔在地上,花茶洒了,余雅晴整个人扑进了徐灵芸的怀里嚎啕大哭:“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子……”
徐灵芸被撞得胸口生疼,无奈地扶着怀里的人轻声问道:“到底怎么了,余姑娘可要我知会华夫人来接你?”
一听要被送回华府,余雅晴拼命摇头,挣扎道:“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死也不回去!”
徐灵芸和春英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华夫人到底对余雅晴做了什么,吓得她面色都发青了:“好,好,不回去,你先冷静下来。”
只要不回去,余雅晴便安静了些许,依旧挨着徐灵芸坐着,紧张道:“真的不送我回去?”
“不回去,真的。”徐灵芸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又道:“余姑娘在京城可有其他亲属?留你住下,我实在做不了主,明儿还得一大早禀报大太太的。”
“我、我不能留下吗?”余雅晴低头看着自己,又泪眼婆娑,急急道:“帮忙打热水,让我先沐浴。”
春英有些不乐意,大晚上的哪里去寻热水,少不得又要贴补银钱使唤那些已经睡下的婆子。见徐灵芸向她点头,春英抿着唇不高兴地出去了,很快就打了一桶热水进来。
余雅晴胡乱扯掉身上破碎的衣裙,匆忙跳进浴桶里,冷不丁还被热水呛着了,使劲咳嗽。
徐灵芸只得上前,拍着她的后背顺气,目光一扫,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只见余雅晴的胸口和小腹有着一点点的红痕,双腿内侧更是有着一小片的青紫。
她终于皱紧了眉头,打算一直沉默下去。
余雅晴用帕子使劲搓着自己身上,直搓得发红就要掉皮,也不肯放轻手,自嘲道:“你都看见了,很惨是吧?我真没想到,事情到头来会变成这样子……”
她垂下头,又低声啜泣起来。
徐灵芸不敢问,也不想问。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对自己没好处。
可惜,余雅晴满腹的委屈,只想着找一个人来倾诉,而徐灵芸正是她选定的那个人,哪里会让徐灵芸继续保持缄默?
“今儿我跟平常一样照顾师兄,师兄的伤已经大好了,行走已经没有问题,甚至能起来看书了,我别提多高兴了……华夫人建议喝点小酒庆祝,师兄有伤则是以茶代酒。我们谈起往事,又在月色下对诗,原本一切都很好的,只是我醉了……”
余雅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任由汩汩泪水滑下面颊:“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我还想跟爹爹写信,说我喜欢上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非他不嫁,可惜如今说什么都太晚了……”
她哭得不能自抑,满腔的委屈和痛苦一下子倾泻出来。抓住徐灵芸的衣袖,余雅晴声音沙哑地问道:“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好不好?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在爹爹身边,除了聂师兄再没其他年纪相当的。我很喜欢你,虽然你总是对我很冷淡。但是一出了事,我只能想到你,知道你一定会帮我。果不其然,你收留了我,替我送来热水,听我诉说委屈,也只有你……”
“不要让萧大少知道这件事,我这一生都完了。亲事要毁掉,爹爹只怕要气疯了的。我也不敢告诉爹爹,生怕他的身子会受不住。”余雅晴揉着红彤彤的双眼,出了浴桶,胡乱套上徐灵芸递来的干净衣衫,便走向书桌,拿起毛笔含着泪写了起来:“我要写信给爹爹,让他解除了婚约,别耽误了别人,又影响了他的名声。爹爹一世英名,只怕都要毁在我手上了。他一个桃李满天下的大儒,却要亲手毁了婚约,心里还不知多难受,又得背上难听的名声……”
她很明白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