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子归(出书版) 作者:卿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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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与子归(出书版) 作者:卿妃-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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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曾说子愚只图自己快活,不顾天下大义,言语间满是不赞同。可我却一点也不恼他,不但不恼,反而心生羡慕。说到底我既不像师兄那样胸怀天下,也不像子愚那样自我洒脱。明明想护住自己人就好,可看到他人遭逢悲剧又不免心软。初时我也迷茫过,可后来想想,难道世间就只有子愚与师兄两种人?江湖就只有依附朝廷的一条路?”
  “或许只要我们不那么识时务,不那么容易甘心,我们可以不用随波逐流,江湖也未必成为皇权的附庸。”
  余秭归蓦地凝视,眼波清湛生辉,仿若天岸无边的大海,闪动着细细粼粼的波光。看得从鸾先是一愣,随即沉了下去,不自觉地与之起伏,翻动着同样的心绪。
  “武力也许不能结束厄运,但可以缓解边关的燃眉之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御座没有皇帝,不论是大魏还是北狄都会乱的。南院大王既然能手眼通天在京师安插死士,那自家都城便更不会放过。倘若北狄大位空悬,你想南院大王还会眼馋大魏的京师么?”
  月眸顾盼,看得从鸾浑身战栗。
  “千里杀一人,这次只要计成,江湖就能成为扭转乾坤的定海神针。只要江湖成为天下第二势力,那又何必依附于一个腐败不堪的朝廷。我生性懒散,又是女子,这盟主之位终究是做不长的。两年后,谁又有可能问鼎中原武林,谁又能承接这震慑大魏的第二势力呢。一个不一样的武林,一个世缨卫家重新崛起的愿景,这就是我给卫濯风画的大饼。听来不切实际,可卫濯风却信了。”
  “一个不一样的江湖么……”从鸾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余秭归回以微笑。“是,一个属于更多人的江湖。”
  眼波一颤,从鸾握住她的掌心。“那就搏一次吧。”
  “嗯。”余秭归凝眸远望,“说好了此路同行,我等着他来搏一次。”
  窗外远水翻云,她语音轻轻,笑得沉静。     



第十九章 公子快跑

  原来她想改变的是整个江湖。
  收起飞鸽传书的小小字条,上官意微微合眼。半晌,他唤道:“备马,去天津卫。”
  “天津卫?”虽然猜到少主做此决定定于陈管事的快报有关,可玉罗还是不免惊讶。
  “可是京师……”她些微踟蹰。
  上官意轻掀眼皮,黑眸晶亮看得她不由垂首。
  “你在上官家多久了?”
  “玉罗十岁为奴,至今已有三十年。”
  “当年我大姐去世前留下书信,已将你去除奴籍,玉罗你早就不是奴婢了。”
  见她身子不可抑制地一抖,上官垂眸道。“你自梳不嫁,却言已有孩儿,玉罗你真当我知道么?”
  她慌乱抬首,眼中噙满泪。“少爷……”
  “你怕什么,以你对阿匡的呵护,难道当不起一个‘娘’字么?当年你自请成为京师顺天府的掌事,为的就是看住阿匡,断了他与季君则的联系。此番进行的这么顺利,也多亏你常年经营的人脉。你对阿匡的好,我大姐泉下有知,定感动不已。”
  看着她轻颤的双肩,上官意黑眸沉敛。
  “我看季君则不爽,一半因为阿匡,一半全凭自己好恶,而你却不同。你死守我大姐的遗志,当我是弟,视阿匡为亲儿,论起除去季君则的心,你比我坚定。”
  玉罗略有细纹的美眸蓦地一怔,复又微凝。
  “你是在担心我此时离京,万一季君则翻身,那上官家便死无葬身之地,可对?”上官意轻笑。
  “少主,玉罗在京师这么多年,这种事看多了,况且这次季君则遭此一劫,若他起复……”
  “那又怎样?”不等玉罗说完,上官意便接道。
  少主……
  玉罗愣愣定在原地,看着他一如年幼时的漫不经心而又肆意狂妄。他勾起备好的大麾,轻慢系在身上。俊眸微掀,如寒潭深渊,让人寻不着边际。他嘴角轻扬,画出一抹浅浅笑意。
  “就算他位极权臣,照样还得来求我。关于这点,她可比你们看得都要清。”
  
  
  十一月中旬,海龙号在朝鲜黄海道入港。朝鲜史称东夷,大魏建宁十年由李氏王朝统一全境。既同大魏隔江而望,又与北狄连山接壤。黄海道乃是朝鲜八道之一,因与大魏隔海相望又靠近首府开京,因而货殖通财,岸民多晓汉语。
  “真看不出这里是朝鲜。”看着店面飘动的“衣”字旗幡,从鸾感慨道。
  “东夷自高丽时期就是中原属国,书汉字着汉服,这是很自然的事。”说着,卫濯风目光上扬,旁若无人地走入衣铺。
  “好讨厌的个性。”从鸾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泄愤似的取出记史的书簿,目光凶狠地一笔十行起来。
  对她的随行随记见怪不怪,余秭归信步走进成衣铺。经过改良,与大魏略有不同,带点朝鲜风情的服饰挂满了墙壁。颜色之鲜艳,着实超过大魏人的习惯。想到这,她不由皱眉。
  “老板,可有素一点的?”萧匡道。
  余秭归看着他,直到看得他有些悚然。
  “有话请说。”他偷偷抹着冷汗,这眼神比舅舅的还有压迫感啊。
  “没什么。”目光绕着他一圈,忽而抬起,“只是明白了你为何红粉知己遍天下了。”
  论样貌,卫濯风比萧匡更符合大魏美男子的标准,可卫三公子冷傲了点,不如萧匡这么体贴知心。她不过是微微皱眉,他就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也难怪女人们为他着迷,什么江湖侠女,官家千金,光是她亲眼看到他从扬州州牧的宠妾房里衣衫不整地爬墙而出,就足够她回味好久了。
  哪想到那不过是一盘“土菜”,真正让她叹服的还是“洋荤”……
  方才他们下了大船,还在想如何探路,就见萧匡熟门熟路地混入市井,而后来到一所宅院的后门。朝鲜的房屋普遍比较低矮,墙头也不似大魏的高耸,势要将人圈在一个小天地一般。她目测着,只要撑手就是过去,可萧匡却没习惯性爬墙。
  轻叩几声后,门缓缓打开了。一个脸部微肿的女人打着哈欠,看起来很重的假髻挂在脑后。她虽听不懂朝鲜语,却也知道这女子多半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只听萧匡笑眯眯地叫了一声桂兰,奇迹发生了。
  女子惊叫一声,因身体起伏袒露的胸口微微颤动着,看得她不由脸红,再瞧卫濯风,竟是厌恶到极点的模样。惊叫之后,女子扶着摇摇欲坠的假发跑回门里,直到十来个美人花枝招展地争相而来,她才恍然此处不是私宅而是妓馆。
  不仅是大魏,他还是朝鲜春闺梦里人啊。
  想到这,她不由再看萧匡两眼。
  “种猪。”不屑哼声,从鸾收起纸笔,目不斜视与之擦肩而过。
  “阿鸾,我没。”萧匡追身反驳着,“你也知道的两年前我离开江都就随船去了朝鲜,我那时心烦意乱你是知道的。”
  “对对,心烦意乱所以去纾解身体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去喝酒,桂兰她们也是可怜人。”
  “可怜人?”从鸾一挑眉,转头问老板,“有没有隔间?”
  “隔间?”老板的汉语很是顺溜,想了会,指向试衣布帘,“那里行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迸出,就见一阵寒风掠过,老板的鬓发呈诡异角度紧贴脸颊,她的身边没人了……
  有节奏的捶肉声响彻在布帘后面,光听声就知道下手有多狠。又狠又快,闻者激动,真是十分之很过瘾。
  “未来舅母!”
  她回过头,耳朵自动失聪。
  “救命啊!”
  凄厉的男声,以及很让人遐想的邪笑,布帘激烈颤动着,让她不由两年前江都大街上,后一辆马车里也上演过同样的桥段。
  “老板,把那件给我看看。”她指着一件衣裙,平静道。
  胖老板僵硬着颈脖,一寸一寸扭过来。“这是大魏的新流行么?”
  看着比较顺眼的素衣,她点点头:“是啊。”
  “真是……太刺激了……”
  刺激?
  余秭归偷觑一眼萧匡青青绿绿的半边脸颊,不禁闷笑在嘴边。没看方才成衣铺老板的表情,岂能用精彩二字就能形容!
  她暗爽在心头,给从鸾使了个眼色。不复初时的勇猛,从鸾闪避了一下,忽而推了推脸部“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某人。
  “还来?”萧匡退后三步,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还来!”从鸾叉腰回瞪,“去你的老相好那儿拿通关碟文!”
  大魏严禁平民出关,加上现为战时,若不改变身份,他们怕是才进入北狄就被人牢牢盯住。
  低调也是一种美德啊。
  余秭归摸了摸新买的朝鲜女装,抬首便见卫濯风一闪而过的目光。
  “这是碟文。”妓馆的后门里,名唤桂兰的官妓将一个书簿偷偷塞进萧匡的衣襟里,“从这里出发,途径三江里,骑马大概十天就能进入北狄。”
  “十天?”余秭归近身道,“有没有更近的路?”
  桂兰收回眷恋的眼神,看向她:“有是有,只是几天前边境都已经封锁了,去大魏就只有海港和北方的义州,去北狄就只剩三江里一处。由于这些关隘禁严,因此平民往往要滞留数天才能通行。”
  几人正苦闷,就听桂兰轻呼。“还有一条路。”
  “什么路?”此时从鸾也忘了私怨,拉着她急忙问。
  “若翻过将军峰,只要两天就能到达中都。只是那山峰又高又陡,加上现在是隆冬时节,俗语云‘长鹰折翼将军峰’,连鸟儿都不能通过啊。”
  几人触目相视,瞬间达成默契。
  “且一试。”卫濯风傲然道。
  桂兰担忧地拉住萧匡,还欲再劝,就听街道上传来呼喝的男声。
  “低头。”桂兰提醒道,拉着萧匡退到一边。
  见状,余秭归很识时务地依言照做,高大山也习惯性地垂下头颅。只有从鸾和卫濯风还搞不清楚状况,引颈望着。
  “两位请低头。”桂兰再道。
  远远地走来一队武士,与以往见过的士兵不同,这队人身着蓝色绸衣,冠冕两边插着雉羽,步若流星十分匆匆。
  “是花郎,王的禁卫。”桂兰不可思议道。
  “王?你是说朝鲜的王?”从鸾瞪大眼。
  “是王的禁卫,但不是王。在朝鲜花郎就是王的刀剑,桂兰长在开京(朝鲜京师),那身服装我绝不会认错。若是王的话,花郎会更多,骑马的大概是什么重要官员。”
  一行渐近,桂兰身子俯得更低,几乎着地。
  “请低头。”她道。
  五人依言做了,只片刻那队人便快速通过。
  “三公子有事?”看眼身侧俊眉不展的卫濯风,余秭归问。
  卫濯风望着马背上的那道身影,疑道:“像在哪里见过。”
  “是朴安镇朴大人。”桂兰抬头道。
  “朴安镇?”萧匡似想起什么。
  卫濯风星眸一亮:“是朝鲜驻京师的使节,今年中秋时远远看过一次。”
  “这位公子说的对,朴安镇大人正是我王派去大魏的使节。三年前朴大人就是从这里出发去往大魏,当时桂兰还是红牌,有幸同道台大人接待了王使,只是没想到朴大人这么快回来了。”桂兰道。
  心知此人正是私逃出京的朝鲜官员,余秭归垂眸片刻,而后笑起。她指着那对人马去往的方向,状似随意道:“桂兰姑娘,那条路是通向朝鲜的都城么?”
  只当她好奇一问,桂兰掩口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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