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洛?那个在酒楼里说要帮她找清尘哥哥的人居然就是清尘哥哥自己?他为什么要骗她?
他到底做了什么穷凶恶极的事,惹得朝廷的人带兵来抓他?
他怎么能这么多心思、怎么能这么复杂?
她一点也不懂他,一点也不懂他,她跟他果然不在一个世界里。
“豆……。”宋真看见精神恍惚的豆妞,十分担心。玉洛是清尘这件事,他也有点惊讶,但是仔细想想也并不是没有头绪的,极天秘籍不是最好的提示吗?可是这样的清尘,不再是豆妞心里的清尘了吧?
“主人安排了老掌门在千符殿等你。”赤影冷淡的声音飘了过来。
宋真皱眉看了看他。
豆妞抬起头,勉强笑了笑:“你快去吧,我没事。我在这里等清尘。”
宋真拍了拍豆妞的手:“我一会就回来,记住,不管你去哪,我都会陪着你。”
豆妞也拍拍他的手,催促他快去。
赤影带着宋真走了,偏厅就剩下豆妞一个人。豆妞看了看四周,发现偏厅其实和正厅是相通的。她慢慢走向通道,却听见一声怒吼。
“你这是要逼宫吗?”这个声音分明是之前的华衣男子。
逼宫?难道他是……。
“草民不敢,也从没那份心思。草民只想保护我的东西和我的人,这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话语诚恳无比,语气却不卑不亢,豆妞能想象他的姿态必定是优雅傲然。
“你的意思是朕逼你的?”
朕?他果然是皇帝?皇帝为什么会跟清尘哥哥结了仇?
“皇上,您的思虑,玉洛可以理解。但是,玉洛必须告知您,您的思虑是多余的。”
皇上久久没有说话,豆妞可以感觉到皇上的怀疑和审视。
玉洛继续道:“相信皇上您已经听说,我给皇城百姓捐了三年粮。祖上传下的财富基本都变成了粮食。对皇上您没有任何威胁。而极天秘籍里面的确没有什么兵法,这一点只要您细想便可知道。如果玉洛先辈有以少胜多的无上兵法,又有足够的财富购买军粮,再加上极天秘籍的无上剑术,又怎么会让先帝改朝换代呢?”
改朝换代,这四个字,说得尤其的重。震撼了当今皇帝和豆妞的心。
皇上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那是因为前朝皇帝玩物丧志,不顾民生疾苦,失了民心。”
玉洛立刻接到:“既然皇上知道得民心即可得天下的道理,又怎么会执着于那所谓的宝藏和极天秘籍呢?只要皇上广施仁政,顺应民心,又有谁能拿走皇上的天下呢?即使有宝藏,即使有极天秘籍,又如何?”
“你……。”皇上一时被说的无语。是的,他被他的话绕了进去。
“皇上如果实在不放心,玉洛可以许诺皇上两件事:第一,无极宫从此不再存在于江湖,包括萧玉洛这个人;第二,只要玉洛活着一日,玉洛和极天秘籍绝不会参与任何皇权斗争。”
“你……。”是的,皇上这样的人是无法理解萧玉洛的做法的,他明明可以真的逼宫,在这种情形下,胜算是不会小的。可是,他不仅没有那样做,还主动退让,甚至牺牲自己费力保存的无极宫。
“当然,”萧玉洛继续说:“皇上同样要答应草民一件事,今日之后,皇上不能再以无极宫为敌,皇上与萧玉洛做到真正的互不相识,于无极宫、于所谓的宝藏、于所谓的秘籍做到真正的毫不知情,毫不追究。”言下之意,就是他做他的皇帝,而他换个身份、无极宫换个名称,他这个皇帝也不能管,不能查,即使相见也当不相识。
“皇上,认为如何?”
如果萧玉洛能够做到不参与皇权斗争,不夺他的天下,他答应不再与他们纠葛又有何妨?更何况现在是敌强他弱,不答应又能如何?
豆妞没有再细听后面的情况,她大概知道玉洛和皇帝签订了约定,又让人将皇上等人送出无量谷。因为,她此刻心里酸涩无比,是无尽的懊恼和无尽的心疼。
懊恼她刚才怎么会那样想清尘哥哥,怎么会有放弃清尘哥哥的念头?她怎么能这样?她不是早在六年前的雨夜,就决定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让清尘哥哥一个人吗?她刚才怎么就想那样丢下他跑了呢?她怎么可以?
她的清尘哥哥啊,他的肩膀上到底承担了多少东西?他的心里又藏了多少苦?他的苦有几个人明白?有几个人懂?
她怎么能怪他复杂,怎么能怪他?他这样的人啊,如果不是心思缜密,百转千回,又怎么能活下来?更不用说保住这些他所承载的一切。
她就这样愣愣地站着,任由眼泪扑啦扑啦的往下掉。
一个白皙的手掌突然出现在眼前,接住了她的泪。她猛然扑上去,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放声大哭。
玉洛没有说话,只是反手也轻轻地拥着她。这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他紧绷的心也轻松了一些。走到今日,心里承载的事情总算也放下了一个。
他轻轻地开口,不同于以往的清冷和优雅,“我给你说过我姓萧吧?”话语间有着大战后的疲惫。
豆妞停止了哭声,却止不住眼泪,她在他怀里愣愣地点着头,又把眼泪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我叫萧玉洛。”仍然是轻轻的声音。
“恩。”豆妞乖巧地听着。
“可是,我以后不能叫萧玉洛。”
“恩。”豆妞眼泪又一次模糊了眼睛。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着玉洛那双深邃的眼睛,她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颜色总是那么深,现在她明白了,因为里面藏着太多情绪,太多事情。
她扬起嘴角,轻声道:“叫什么,你都是你。”
萧玉洛难得毫无掩饰的眼睛一亮,嘴角也不觉扬起,抬起一只手轻轻的抚上豆妞的脸,为她一点点的拭着眼泪。豆妞虽然嘴角含着笑,眼泪却不听使唤的不断滑落,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玉洛定住了手,看着她的眼睛,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珍惜和心疼,还有……爱,不用再怀疑、不用再试探,这是能清晰分辨的感觉。她专注的眼神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双眼睛,这个眼神让他的心不自觉的悸动。
他低下头,嘴角扯了扯:“傻丫头,不许哭了”,随后轻轻地吻上她的眼睛。
豆妞只感觉眼睛一阵温热,那是柔软而甜蜜的触感,她不自觉的轻颤,她清楚地感觉到她爱他,爱得深入骨髓。
而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的宋真,也深深感受到他对豆妞的爱,同样无法抑制,因为他的心是真的痛,痛入骨髓。
12。楔子…番外1: 林中仙子?雨中魅影?
“豆妞,别乱跑,小心脚下!”一个粗狂的声音响彻树林。
这是一片静谧、茂密的树林,四周一派春意盎然,郁郁葱葱的林间洒落着懒散的春光。
大个子猎户踏着沉重又急切的脚步紧跟着一个身着浅蓝布衣的女娃。女娃约莫六七岁,小小的个头矫捷地穿越在丛林中,嘴里还柔柔的喊着:“兔兔别跑,姐姐不是要吃你的!”
相信没有兔子能听懂她的话,更没有兔子会相信追它的人不是为了吃它,只见它更卖命地一跃,窜进了高高的灌木林。女娃不多想,起身一扑,整个人没入灌木丛,“哎呀!”这一声叫唤倒不太像吃痛,更像是惊讶。
她当然没有扑到兔子,她扑到了此生最珍爱的宝贝。
等大个子猎户赶到扑兔现场时,看见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娃伏在一个少年身上,眼睛直直地看着身下那张脸。那是一个……他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少年,虽然约莫只有十二、三岁,且躺在凌乱的草丛中,脸色发白、眉头紧锁、不省人事,却无法掩盖他的光华,说他漂亮,无以形容他的气度;说他贵气,无以表达他的清雅。就仿佛一个林中仙子突然降落凡尘。
“爹爹,他怎么还不醒?”稚嫩的声音,清澈又圆润。一个柔嫩无骨的身体趴在床沿,双手托着腮,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望着躺在床上的少年。
“应该快了,只是受了风寒,饿了几天,睡够了就会醒了。”猎户笑呵呵地看着可爱的女儿。
豆妞撅着嘴,“哥哥好可怜,都没有饭吃!”虽然他们家只是普通猎户,可是也从未三顿不济。“他爹,我看这孩子穿着不普通,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坐在一旁做女红的年轻妇人道。
“恩,等他醒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大汉应道。
这时床上传来微不可闻的动静,豆妞赶紧凑过去,“哥哥,你醒了吗?”
大汉和年轻妇人听见女儿的话也赶忙来到床前。
少年吃力地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澈水润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那是一张娃娃脸,头上梳着两个小发髻。
“终于醒了,赶紧把米汤喝了吧!”年轻妇人赶忙回身把桌上的米汤端过来,知道他肯定饿的不行。谁知他没有接过米汤,而是努力坐起来,幽深明亮的黑眸扫过女娃和少妇,停在了猎户身上,不一会,转为期待、担忧、急切,说出的语气却平缓有礼。
“大叔,请问,皇城南庆街苏家现在如何?”
“首富苏家?”猎户疑惑的问。
“恩!”少年点头。
“你是苏家的人吗?”
少年没有立刻回答,再看了看眼前的一家三口,许久平稳开口道:“不是,我爹娘在苏家务工,几天前刚走到南庆街头,就听见苏宅方向传来惊恐的叫声,随后便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哎!你先吃点东西吧!”大汉故意不看他,将妻子手中的碗往少年面前递了递。
少年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的,他躲进密道的时候就知道爹娘凶多吉少。这猎户故意不答,恐怕答案会让他绝望伤痛。他用力拽着被褥。缓缓低头道:“大伯,请您据实以告,苏家是不是出事了?”
大汉看了看一脸坚定的少年,知道是瞒不过的。叹了口气,轻声说:“苏家三天前失火了,火势太猛。”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据说,无一人获救。”
少年低仍垂着头,一阵静默,没人看见他的眼睛,只见他全身微颤。大汉和妻子对视,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能默默悲伤,想必他的爹娘也已丧生,这么小的孩子就遇到这样的事。
“哥哥?”豆妞看着微颤的少年,鼻子也开始发酸,她能感觉到这个好看的哥哥现在很悲伤很悲伤,悲伤的让人有点害怕。她伸出肉肉的小手想握住他紧握的拳头,却因为手太小而改拉住他的拇指。少年只觉一股柔软、温暖的气流从拇指传来。
第二天清晨,少年却失踪了。
猎户在附近找了半天,又去苏家废墟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他。
夜里,下起了大雨,豆妞一直睡不着,小小的她还是无法忘记昨天夜里少年那种悲伤给她的触动。她忽然想到如果她的爹娘丢下她走了……,她赶紧甩甩头,不敢想,直觉地往娘怀里靠了靠。
少妇感觉到女儿的动作,轻轻的抚了抚女儿的背。原来猎户夫妇也没有入眠。“不知道那个孩子去哪了,这么大的雨!”
“哎,也不知道一直规规矩矩做生意的苏家怎么会惹上江湖人!”猎户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