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进来吧。”绿幽嬷嬷似在端详什么,见绛唇走近,将手中正在看的东西掩上。
“你是想问为何把你送往月琴殿而不是景阳殿。”绿幽嬷嬷不等绛唇说话,胸有成竹的反问。“因为有些事并不像你所听到,而有些事也并不如你所看到,这一点,你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绛唇一惊,这句话是姨娘在庵堂对她说过的。原来绿幽嬷嬷是姨娘的人,心下不再犹豫,既然这件事姨娘知道,那么就一定有破解的办法,也不再停留,朝绿幽嬷嬷点点头,欠身退出去。
月琴殿,一个仿若妃子的殿名,这么柔情似水的名字,真不知道住在里面的人心性会不会受这女性化的称谓所拖累。
可能从来没想过会被分到这里吧,绛唇对这里没有好感。原先以为侍奉娘娘们还有经常见到皇上的机会,但现在分给太子,机会就更可观了。除了太子上朝议政的时候能见到皇帝,也只有皇帝想见太子了,才会来殿中相见吧。至于那父子相见的场面,能注意到绛唇的可能性也只有万分之一吧。
绛唇越想就越觉得接近皇上的几率几乎接近零。转眼间,已被绿幽嬷嬷领到月琴殿门前。绛唇是最后一个送来这里,因为宫里皇上和娘娘们的名号是大于太子的,尽管太子是皇后的嫡出,但是也排在韵贵妃之后,谁叫这韵贵妃正得宠呢。
“木公公,这是新来的秀女,名叫舒绛唇,特来侍奉太子殿下。”
“诺,随我来吧。”
这位木公公从绿幽嬷嬷这里领走绛唇,径自向月琴殿侧殿走去。月琴殿还真是美丽,只见殿中心有棵大榕树,榕树旁竟是一面镜湖,湖面之大就算乘船游玩也应该不成问题,奇怪的就是没有在湖周围圈起栏杆,仿若就是生在那里,天然形成的一般。
“舒绛唇,看够了没有。”木公公看见闪神的绛唇,微微喝道,在深宫中好奇心有时候也跟长舌一样是会死人的。
“奴婢知错,请公公责罚。”宫中生存法则,错了就要认,装清高那是公主做的事情。
“没事了,在宫里不比外面,谨言慎行。”木公公没想到新来的这么知趣,也没了刚才的傲慢,提点道。
“奴婢明白了,谢公公提点。”宫中隐藏法则,一句话可以让人死也可以让人活。
前面就是太子平常休息的房间,右中是万卷书房,左中是议事厅,后侧是庙堂……木公公不厌其烦的交待着月琴殿的具体结构,绛唇神情专注的仔细考量这太子的喜好。
殿内最多的颜色就是略淡于天空的浅蓝色,蓝色让人心静神怡,绛唇不由想到这种境界跟姨娘教的静心口诀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太子确是个和祥之人,只要远离杀伐,就会比较安全。
“木公公,我的扇子怎么不见了。”从右中万卷书房急忙走出一人。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免了。”
绛唇正站在回字形的青石板上研究地形,听见这声音,神色突然一惊,这人不是—
银狐主皓雪,他是太子!
皓雪仿佛并不认识她,目光清澈地看向绛唇惊异神色,居然忘记请安,一时也注意了过来。木公公这才发现绛唇的异举,拉了拉她的一角,喝道,“大胆奴才,见了太子还不请安。”
绛唇赶紧欠身,“奴婢舒绛唇给太子殿下请安。”这人酷似皓雪,可是看他的眼神却像第一次见她般,太不一样了。希望是认错人了,但是两人却又如此相像,只怕以后的相处更加为难了。
“皓雪哥哥,我们不是约好去围场行围吗,你说回来拿扇子,拿了没?”心若郡主刁蛮的声音一听便知,扇子,竟然连兵器都一样,装作不认识自己,是身份吗,也对,如此卑贱的身份怎么配得上太子殿下。
“心若,你去正殿等我一下,木公公还要帮我找一下。”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想陪这个刁蛮郡主就直说呀,谁又没有勉强你。
“绛唇,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帮忙找啊。”木公公低声喝道。此刻绛唇早已心思飞到了九霄云外,哪里还记得自己在做什么。
“诺。”绛唇匆匆从皓雪身边走过,那阵清香从皓雪身上传来,扇子不就在他自己身上吗,还要找,怎么找的到。既然不愿意承认认识我,也好,这宫中本就不好立足,若是让人知道跟太子曾经有一段,利用皇帝的计划就更不可能实现了。
“站住!”心若哪管那么多,看到竟然是两次害自己下不了台面的绛唇此刻怎能放过。
“还是皓雪哥哥有善心,把这傻丫头要了来,否则早就赶出宫去了。”
“心若,不得乱讲,秀女是父皇和母后细心甄选出来的女官。”
“哼,女官有什么了不起,有郡主的名头响吗?”心若虚荣心任然占上风,这个孩子没有摔过,怎知深浅。绛唇倒没放在心上。
“木公公,不用找了,我跟郡主先出去了。”皓雪不再争辩,这样说下去,被太监宫女传出去像什么话,虽说这心若并未宫中之人。
绛唇眉眼间闪过一丝神伤,纵然相认又如何,难道要再逃走吗,这里可不是长白山。
悱恻圣宫:此恨绵绵无绝期 013 天牢
更新时间:2012…2…28 6:14:56 本章字数:3335
再过几日,就是冬至节。
从南蛮迁来燕都的奴颠皇族从来不过春节,但是却把冬至节当春节来过。
绛唇在月琴殿随木公公们布置殿内殿外,红灯笼和春联早早的置办在月琴殿的各个角落。
这些日子也跟绛唇想的一样,皇上几乎就没来过月琴殿,唯一来的那次,只留下太子一个人在内殿中谈话,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接近皇上。
有听宫里面的小厮说,景阳宫侍奉皇上的新来秀女黄鹂承蒙恩宠,被皇上临幸,已封为鹂宝林,正迁往百秀殿。
曾经同住一屋的小姐妹,一夜之间品级骤然提升,这千变万化的深宫,绛唇果然没有任何头绪。
“木公公,我过去陪母后用膳。你叫御膳房准备一些母后爱吃的膳食。”
冬至节这天,万里晴空,没有飘雪,湿气不减,却冷到了骨头缝里,着实跟长白山的干冷不一样。来到这里很多天了,绛唇没有问过皓雪一句他的来历。
可能隐约猜到了结果,两个人从此不会有交集。所以就不要纠缠在一起,也许真的很好。
“绛唇,将书房里的字画拿来。”皓雪这些日子的表现确实不像绛唇认识中的那个人,知书达礼,文质彬彬。
“殿下,您的字画。”绛唇没有抬头,将字画递过去。
“你随我一起去。”浅浅的一句话似漫不经心。
“诺。”绛唇回道。
风翎宫内梅香阵阵,一缕缕梅花令绛唇不安的心不再来回摇摆,长白山家门前的梅树此刻也在寒冬中怒放吧。
“皇儿祝母后圣驾金安!”
“起来吧。”慕皇后的眼中看不到一丝喜悦,那是过于平淡的眼神,平淡的可以端平一碗水。
“呈上来。”
绛唇小心的将字画递给慕皇后,画上描绘的是皎洁的月光下万马齐奔。
慕皇后看了画,便摆摆手,“哀家累了,回吧。”被自己的母亲嫌弃,这样的孝子当的也太失败了,不亚于在冰水姨娘眼中的林翊哥哥。
不知道林翊现在怎么样了。绛唇没有再去乱想,尾随在太子后面,回过头悄悄看了看笃定坐在桌前的慕皇后,正巧被她一眼撇到,那眼神里竟然充满了温情与遗憾。
位于圣宫的东部,有一处登高楼,该楼是钦宗时期,万恒为了和宠妃赏月时特别建造,十分的奢靡华贵。如今从登高楼往下望去,竟然是一望无际的深渊。
慕皇后一袭素装打扮,只带了一位随行宫女,顺着高楼沿旋转阶梯慢慢走下去,蜿蜒盘旋,如巨龙的身体。无尽的黑暗又或许是无限的光明。
慕皇后行到最底下的一层,亮出凤印,守门的侍卫侧身让开。
走上前去,只见一位瘦骨嶙峋的男囚全身无一处完肤,双手和双脚呈现天子状被精铁链锁在笼中。
“放他下来。”慕皇后淡淡的命令道。
“皇后,没有皇上的旨意不可擅自将死囚放下。”旁边一个侍卫颤巍巍地说道。
“本宫说放…他…下…来…。”慕皇后一字一句的厉声重复,眼前的侍卫低头不动。
“你们反了!”正要下旨,听到一丝飘渺的声音从笼中传过去。
“慕…慕儿…,谢谢,我很好。”瘦骨嶙峋的男人有一张不服输的面容。
慕皇后为之动容,小声泪别,“绛唇来了,你要撑下去,我会安排你们见面。”
“绛唇怎么会在宫中,这是谁安排的?”瘦骨嶙峋的男人青筋一蹦,激动急问。
“不是我。”慕皇后说完,不再解释,匆匆离开登高楼,不,现在称为“天牢”。
“你说这字画有什么不妥,母后为什么不喜欢。”问的话极其幼稚,怎么可能是长白山涧的皓雪。
绛唇对面前这个太子越来越无语,明明18岁的年龄,心智却跟8岁孩童一般,经常问些莫名奇妙的话。也难怪自己的母后不喜欢,如此废材怎么能担当起治国的重任。
慕皇后只有一个孩子,就是完轩皓雪。而后宫之中完轩鸿翰的王子们除了皓雪,还有韵贵妃的儿子,十四岁的皓阳。
既然太子醉心山水,不堪大用,自然最省心省力的就是承万千恩宠的韵贵妃母子。
“这字画没什么不妥,只是太子并不了解皇后的心思,礼不对心罢了。”绛唇淡淡的说道,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看样子你知道母后想要什么了。”太子不依不饶。
“皇后凤体安康,位居后宫之首,奴婢不敢妄自揣测。”绛唇自知失言,也不甘示弱。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说话吗?”这一句皓雪语气突然一转,没有用主子对奴才的态度,难以琢磨的眼神在绛唇身上游离。
绛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皓雪绕到她身后轻轻把房门一关,用手臂将她紧紧环住,轻声耳语,“别人不认识我,你也装作不认识。”
绛唇脸上红晕显现,耳语的余温从玉脖红上眉梢,是你吗,皓雪,长白山那个不羁的翩翩君子。心中默念,嘴上却不敢言语,只能从后背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还有不紧不慢的心跳声。
“是我。”同样地声音在耳边响起,能听到她心声的皓雪。倏地转过身去,任由他将自己抱紧。深宫的禁锢,封锁的心灵,在这一刻爆裂开来,那一瞬是永恒,不可逾越。
“我来这是为了—”绛唇迫不及待告诉皓雪进宫的目的,却不料冰凉的双唇柔柔的贴在那瓣稚嫩的如花般的唇面上,不容她再细说下去。
唇中的温柔,细致,飘零,孤独一一绽放,最坦率的直达内心。绛唇没有任何经验的任由皓雪主动着,一切似乎顺其自然,片片疑云却浮上心头。
本沉醉在其间的绛唇下意识的分开胶着的四瓣唇,一滴鲜红浮在唇齿之间。
“怎么了?”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为什么带我走?”
“为什么布局?”
“为什么银狐主是太子?”
……
绛唇将心中的疑问全部抛出,终于释然。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皓雪没有回答,只是丢出了一句话。“去了你就知道了。”
月琴殿内湖畔旁的榕树下,只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