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这话,倒让那些丫鬟婆子都不敢擅动,面面相觑,还是那管事娘子点了两三个手脚稳重的,开始翻查。
她们接了小谢夫人的命令,其实还有一层意思,也是想摸摸张蜻蜓的底,看看她到底手上有多少东西。可惜这位二少奶奶的屋子比她们相象之中干净许多,除了必要的衣物。并没有太多东西。
张蜻蜓默然冷笑,这还是做好人有好报啊!她原先的嫁妆早已处理。处理不完的赶在过年的时候也都分赏给了下人,放在这里的,除了一些衣物,并没有太多的东西。
至于交给周奶娘管着的贵重首饰和银两,这也亏了虞珠的事情,给张蜻蜓也提了个醒。
私下讨教卢月荷时,嫂子告诉过她,“狡免当有三窟,你可别傻乎乎的把钱财全收在家里,特别是你那些首饰也颇有些来路不正。万一哪天给有心人瞧见,抓着把柄,总不大好。不如自己多长几个心眼,分开来放。在咱们亲婆婆留的那个小院子里,起房子时就建了个密室,我有些贵重东西就搁在那边。你要是想放过去,就自己拿了钥匙去找福伯,他会告诉你地方,你自己锁进去就完了。”
张蜻蜓当时就从她这儿领了钥匙,把一些不太好见人的贵重东西都收了起来,在虞珠的事忙完之后,亲自送了过去。
还跟周奶娘约定,日后只要手上银子过了一千,就提醒她送过去。所以现在留在周奶娘手上的,不过是些家常首饰,再就是三五百两银子,并没有太多的东西。
那管事娘子四下一清查,心里也有数,要说张蜻蜓就这么穷,打死她也不能相信,看来二少奶奶是早有防备,把东西藏到别处了。
张蜻蜓见她犹自不舍的左顾右盼,冷笑着问,“查好没有?若是没查好,不防再查一遍,可要是过了今儿这个村,明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管事娘子听得难堪,只得悻悻的从内室出来,出了门,便是周奶娘的处所。
管事娘子先假意问了一句,“这是谁住的?”周奶娘出来应了,管事娘子颇有深意的瞟了她一眼,挥手招人,“进来搜!”
周奶娘气鼓鼓的进去,把自己的箱笼俱都打开给好了她们搜,却见那管事娘子不搜这些东西,却是先在柜子那儿翻了一遍,又来瞧床底。
张蜻蜓瞅着她们这架式,心里越发有数,只是不吭声,看她们行事。
看了床底,管事娘子开始拨检周奶娘的床铺,不仅摸了枕头,还要把褥子掀开来瞧,周奶娘很是不忿。正想说句什么,却忽地见到管事娘子高声嚷了起来,“这是什么?”
就见她手里托着一个药包,得意洋洋的转过身来,“周奶娘,你这是藏的什么宝贝药,居然还要塞得这么严实?”
周奶娘一愣,忽地脸色煞白。“那是……是我从前买来的……”
她一颗心顿时往暗地里沉去,大少奶奶那儿出了事,可是却从她这儿搜出来堕胎药,这要怎么解释?
管事娘子咄咄逼人的追问,“你买来的什么药?”
周奶娘无法说话,只是不停的解释,“这不是给谁用的……这原本,原本是……”
管事娘子将药包揣进袖里,冷笑。“买来的究竟是什么,还是拿到夫人面前去解释吧!我们走!”
“我不是!真不是这个意思!”周奶娘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拉扯着张蜻蜓,说话也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姑娘,我这堕胎药买了可不是用来害大少奶奶的,您可要替奶娘作主啊!”
此言一出,举座震惊。
张蜻蜓顿时黑了脸,一把甩开她,“奶娘,你好端端的买堕胎药干什么?这事你可想好了,一会儿到夫人面前去解释!”
我……周奶娘见她也生了气,急得越发说不出话来,眼泪都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那管事娘子得意的一挑眉,“既然拿到东西了,那咱们现就走吧!”
“等等!”张蜻蜓忽地左右瞅瞅,微微冷笑,“既然诸位来了,总不能只搜出这么些东西就作罢吧?既然我这奶娘都背着我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恐怕其他人也难保干净。不如就借你们的贵手,索性把我这院子彻查一遍,也让我瞧瞧,这屋子里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这……管事娘子没料到张蜻蜓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倒让她们有些措手不及,“二少奶奶,这不大好吧?我们还得去跟夫人回话呢!”
张蜻蜓嗤笑,“误不了您的大事,不过是动动手的工夫,既然贼赃都拿饶了,难道还怕贼跑了么?搜!”
她领着头就从卧室外头,一间间的查下去。首先是绿枝和彩霞的房间。彩霞的东西没问题,只是在绿枝的箱子里,却搜出一大包的碎银子。虽然只有二十几两,但对于一个丫头来说,却是不少了。
绿枝大方回话,“是跟着姑娘之后攒下来的,不信可以查帐,我自己也记了个小账本,每一笔都有出入。”
“不必查了。”张蜻蜓连眼皮子也不扫一眼,很不屑的鄙夷道,“才这么点,看来绿枝你往后还得加码干啊,没个二三百两,怎么置得起象样的嫁妆?”
“是。”绿枝垂首应下,心中安定不少。
今天原本出了这样的事,尤其是周奶娘那儿搜出堕胎药时,她起初也有过惊慌,可看着张蜻蜓如此行事,反倒让她平静下来。她相信自己主子,不会毫无准备的就做出要搜查她们的举动,一定是别有内情。
那些跟随小谢夫人的人见张蜻蜓出言豪气,待手下如此大方,就是嘴上不说,心中也觉咋舌。跟着这样的主子,做下人的怎么能不服气?
再往后,连潘云豹的房间也查了,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在墨冰那儿。居然查出一大包给做的衣裳鞋袜,其中不乏男人用的,这可又是怎么回事?墨冰无父无母,是自幼给卖进潘府的,她做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墨冰涨红了脸,却是主动上前解释。“这是我给雪砚做的,她家里穷,这些衣裳鞋袜的料子都是姑娘过年时分我的,我可没动过别人的东西。”
张蜻蜓叫雪砚出来问话,那丫头老实回话,“这事墨冰曾跟我说,不过她从前在府里就时常偷着帮我家做些针线活。瞧这大小,确实是给我们家人做的。”
张蜻蜓让彩霞上来验东西,确认没有问题了,这才放过。不过她眼尖的注意到,墨冰做的针线里,还有几个很可爱的小布老虎、小布偶之类的东西,看来这丫头挺喜欢小孩子啊。
张蜻蜓心下思忖了一阵,没有吭声,接着继续。
再过几间房,就到兰心等小丫头的住所。张蜻蜓亲自守在门口,盯着管事娘子等人检视。当人都转过身去的时候,碧落忽地走到张蜻蜓的身边,轻轻拉拉她的衣袖,摊开手掌,那上头用画眉的炭笔写着两个字,兰心。
张蜻蜓心中一动,又格外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神情焦急而恳切,满溢着的关心似乎都要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可就是这样的眼神,让张蜻蜓忽然生出几分警惕,这个丫头,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使个眼神,做个手势不行么?她心下有了计较。
在搜到其他几个小丫头的东西时,那管事娘子还算是有模有样,只兰心那儿,管事娘子只伸手在她的包袱上头虚虚一按,便收手说无事了。
“既然无事,那就走吧!”张蜻蜓理也不理,竟是要平白放过了。
这一下轮到碧落为难了,她作此举。是有些心存试探之意,张蜻蜓若是明白,为何还要放过兰心?难道姑娘真的不识字了?
“慢着!”碧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不管张蜻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既然她已经向张蜻蜓通风报信。回头张蜻蜓一定会来盘问她原委的,到时她要怎么解释?
所以她必须做些姿态来,证明自己,快速在袖中,把手上的炭迹擦去。她走过来,把兰心的包袱打开,“有没有东西,总得看个清楚才好。大娘可不能偏心!”
“你住手!”兰心吓坏了急匆匆的想赶上前拦着,却仍是迟了一步。
就见碧落反手一抖,就把兰心的整个包袱全都在床上抖落开来,只见扑通扑通,不少夹藏在衣裳中间的零碎玩意全都掉了出来,明晃晃的呈现于众人眼前。
兰心急得手心直冒汗,不安的想看看众人反应却怎么也不敢抬眼。心中一个劲儿的想着,完了完了!这回给姑娘发现了,她要怎么处置她呢?
张蜻蜓不紧不慢的走上前,信手拈起一根金钗,“嗬,这可是个好玩意儿。兰心,你哪来钱买的这个?”
兰心嗫嚅着,说了半天我字,却是无法解释。
张蜻蜓再拈起一盒用了一半的胭脂她记得,这玩意就花朝那日,还特意给潘云露买过,“这个东西好象是那什么老义丰的吧?我记得光这一盒胭脂就要足足二两银子了,还有这头油也不便宜。兰心,你这是上哪儿发财了?有好路子,怎么不关照关照我?”
兰心无言以对,半晌才挫败的含糊其词,“这是……是……打赏的。”
“谁打赏你的?”张蜻蜓没听清凑近了一步,“我可没打赏你这样好东西吧?”
那管事大娘干咳了两声,“二少奶奶,这件事情您回头慢慢审,咱们还是先带周奶娘过去回话吧。”
张蜻蜓挑一挑眉,“行啊!把周奶娘和兰心还有这些东西全都带上!婆婆她老人家吃过的盐可比我吃过的饭都多有她替我审审,说不定比我自己查都强。对了,问你们件事。”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仁众下人,“方才,婆婆派人,在咱们院子里今晚给我炖的汤里查出来有人放了堕胎药。榴喜,青嫂,你们两个是负责厨房的,这事儿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都脱不了干系。一起跟过去回话吧?还有今儿炖汤的时候,到底有多少人进出过厨房,也全都站出来,一起过去听候婆婆发落!”
这一下,大半个院子里的人都脱不了嫌疑,全都跟着张蜻蜓浩浩荡荡来到蓝院。
也不知小谢夫人派出去请的到底是哪路大夫,居然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小谢夫人已经骂了半天了,可是卢月荷身边偏偏无人伺候,她自己的那些丫鬟婆子也被看管了起来,床边只有两个小谢夫人的丫鬟守着,卢月荷不知是不是疼得背过气去了,反正她不招呼,那两个丫鬟就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装聋作哑。
而外头,问雪等人已经哭哑了嗓子,跪在地上磕了无数的头,连额头上都渗出了血,也不能打动小谢夫人分毫,放她们出去。
张蜻蜓进来时,就瞧见这样一副情象,不由暗自攥紧了手心,拿指甲狠狠掐着,才压抑住要暴怒的冲动。带了人进来。
不用她多说,管事娘子自然会把话分说明白。
中谢夫人听完回禀,当即厉声看向周奶娘,“这药明明是从她床铺里捏出来的,除了她,还会有谁?”
“真不是我!我是买了药。可我原先是打算用来药那个娇蕊的孩子的。可没想要害别人!”周奶娘哭得委屈之极,哽咽难言。
张蜻蜓到了小谢夫人面前,这才出言给奶娘分辩,“周奶娘虽然有药。但也许是旁人指使的呢?别的不说,她今儿一天都跟着我在外头跑。哪里又来的这个时间投药?”
此言一出,周奶娘松了老大一口气,总算还是姑娘有良心,给她洗清了冤屈。
“要依我说,倒是这个丫头最有嫌疑。”张蜻蜓转到兰心面前,“她平白无故多了不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