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夕临城中杀出来的守军,也饿红了眼,已经不顾性命的开始向外突围,他们也明白,那些猪牛都是送给他们的的救命粮,就算冲不出去,也要尽量多抢些牲口回去。
战场之上,杀声震天。头顶上方,乌云密布,阴沉沉的潜藏着谁也猜不透的危险。
李志眼看西戎人的防线出现松动的迹象,攥紧了手中的长刀,沉声吩咐,“击鼓!前进!” 他带着最后压阵的中军,也加入了战场。
鼓声隆隆,激励着士兵们热血沸腾,勇气倍增。而那一抹耀眼的杏黄,在越发昏暗的天地之间,更加是激励他们英勇向前的动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王都在这儿了,王都亲自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好害怕的?那他们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官道上。
急促的马蹄翻飞,恨不得能够腾云驾雾飞起来。
越临近边关,那战场之上的厮杀之声就越是清晰可闻。不用催促,所有的人都自觉加快了脚步。
没有人说话,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说明着他们的紧张。张蜻蜓两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脑子里什么都不敢去想了,她没有这么自私到希望潘云豹不在战场上,只是不停的默默祈祷,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到了!”
祝心辰一声惊呼,就见巍峨耸立的高大城关已经在前方不远的视线里出现了。再次催紧马匹,一行人飞也似的冲进了关口。
“你们是什么人?”大战当前,防守严密得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祝心辰掏出姑姑临走前交给她的,代表宫中至高无上王权的令牌,厉声喝问,“二殿下呢?二殿下在哪里?”
“二殿下在前线!”
张蜻蜓跳了出来,“潘云豹呢?他也在么?”
“潘先锋已经出战迎敌了!”
什么?先锋?张蜻蜓脑子顿时一个激灵,瞬间一片空白。
董少泉急急追问,“那武烈侯胡浩然呢?他上回受了重伤,现在如何?”
“武烈侯是副先锋官,也随潘先锋一起迎敌了。”
能出战,证明他已经好了吧?可是出战了,那是出战!
“快!我们去关口!”祝心辰望着特意带来的大内高手,“你们快到二殿下身边去!” “我也去!”张蜻蜓自发自动的爬上祝心辰的马背。 }
“我跟你们一起去!”李思靖转头对夏仲和抛出一个令牌,“夏大夫,麻烦你去交差了,董公子,麻烦你帮帮他,走!”
在夏仲和和董少泉还没有来得及发表意见的时候,他们一行,已经全都跑没影了。
这……这叫什么事儿嘛!二人再不甘心,也只得转身,先把这些药材拖到军中药房交差去了。转过头再想去城关上,却没有了祝心辰的特殊身份和令牌,已经不行了。
而当张蜻蜓冲上城门,亲眼看见那一大片厮杀的战场时,只觉脑子里嗡地一下,整个人都呆了。
震耳欲聋的杀声震天,漫山遍野的血光冲天,心象是被只看不见的大手攫紧似的,想叫也叫不出,想动也动不了。这不是她那日梦中的人间炼狱么?怎么会这么真实的再现在眼前?那潘云豹呢,他是否会安然无恙的在前方奋勇杀敌?
“打开吊桥,让我们下去!”祝心辰带来的侍卫瞧见二殿下已经深陷重重包裹之中了,当即就找到城门官,要求出城。
“不行!”忠于职守的城门官断然拒绝了,“二殿下临走时下过严令,非有他的命令,否则任何人不得私开城门。你们一定要下去的话,只能用绳索!”
走!那四名大内高手匆匆对祝心辰行了个礼,迅速拉起绳索,纵身跃下。
城门官立即安排士兵搭弓张箭,替他们保驾护航。这几十丈高的城关,万一敌人拿他们当活靶子,可就危险了。
幸好,场中厮杀正盛,对于这样几个人,谁都没有留意。就算留意到了,也没空搭理,因为他们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杏黄旗下的那个人。
西戎的主帅赤烈温方才已经发下话来,“谁若是能杀了南康二皇子,赏金千两!只要砍上一刀,也赏金百两!”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企图接近李志。而与此同时,负责射箭的那一小队人马就已经悄悄潜入了射程范围之内。挽弓搭箭,已然淬上巨毒的长箭已经准备好了。
还在前方奋勇厮杀的潘云豹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一种源自于骨血的警惕让他停下了动作,开始观察。怎么他们身边的敌军越来越少了?不是都给杀死了,而是全都往他们身后的腹地涌去。看起来杂乱,但却是有序的把他们前锋、中军以及后队分隔开来。站在马上举目远眺,尤其是往二殿下杏黄旗方向涌去的敌军越来越多,几欲围成铁桶了。
潘云豹脑中灵光一闪,“不好!他们想伤二殿下,把我们分别困死,各个击破!浩然,老常,你们带队继续向前,我带人到后面接应风教官他们,一定不能让他们把我们困住!”
“知道了!你去吧!”
生死攸关,跟个血人似的胡浩然和常衡早就摒弃了之前的成见,带着人马继续迎向庞清彦的部队,而潘云豹拨转马头,往来路而去。
忽听得破空声响,在距离李志尚有千步之遥,听到风声,还不及眨眼的工夫,就见有一支巨箭正从暗处射出,看方向,正是对着李志。正因为他的转头向后,恰好那箭是从他这个方向经过,倒比其他人更早的发现。
“小心!有暗算!”
可惜他的声音,却被沙场上震耳欲聋的厮杀声给瞬间就淹没了。来不及多想,吼出这一嗓子的潘云豹,狠狠的把自己手中长斧,用尽全力向着那枝巨箭的方向甩去。
长斧带着风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迎向了那枚巨箭。咣地一声金铁相交之声,轰然巨响,震得人耳膜都疼。
巨箭的冲力极大,斜刺里仍在一匹战马身上划拉出血口子,见血封喉,战马哀鸣一声,颓然倒地身亡。
本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潘云豹,却蓦然见到,第一支巨箭被他打飞过后,第二支稍少些的箭就已经破空而来,还有个子最小的第三支箭,虽是后发,却比第一支箭飞得更准,更快!倏忽之间,就射向了李志的面前。
要是连二殿下都死了,那他们这人心就全散了!小豹子急得目眦欲裂,却已毫无办法。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自己的出手阻止,那箭又挟裹着杀气腾腾,向着失去长斧的自己狠狠袭来!
第239章 她的男人
仿佛是被战场上的杀气所吸引,半空中的乌云越积越多,不断向下压迫着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
站在高大坚固的落雁关城墙之上,张蜻蜓两手扶着城墙,却觉得腿软得似乎下一瞬间就要跌落下去。
阴惨惨的秋风由小及大,潜移默至,战场上的杀声给它们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就算是嚣张抚弄得袍袖翻飞,鬓发摇乱,也没有任何人留意到它们的鬼祟。
张蜻蜓只是努力的把眼睛睁得大一些,更大一些,在黑鸦鸦一片蝼蚁般的人潮中去搜寻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可是找不到!可是为何却找不到?
直到那一声金铁相交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才将她的目光牵引了过去。她认出来了!那是公公的长斧,小豹子!
潘云豹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那铜胎铁臂弓同时射出的三支箭,分上中下三个方位冲自己凌厉袭来,要将这个坏了他们好事的潘家小子置于死地!
“云豹!潘先锋!”四下里的惊呼响成一片。
来不及多想,失了兵刃的潘云豹拔出腰间的弯刀,借着马蹬的力量冲天而起,反身一扭,在半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弧线,避开了那些箭。 。
正当众人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却见潘云豹没有就此避让,而是就势身形往前一倾,双手握刀,将那原本应该奔到他马前的三支箭尽数一气斩落在地,而后稳稳的又落回了马上。
箭上抹有剧毒,潘云豹在那一刻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在想,如果让它们伤到同袍战友就不好了。
“好!”轰天的叫好声在他周围爆响,这样的英勇实在是给了战友们莫大的勇气。
张蜻蜓在城楼之上看着,尖叫声还来不及出口,瞬间只觉得泪盈于睫了。她的小豹子,多么勇敢,多么英武的小豹子,这是她的男人,她的骄傲!
木尼拉气得暴跳如雷,“再射!”
密集的箭雨,对着潘云豹再次袭来。!
靠!这王八蛋还有完没完了?潘云豹怒了,抄起马脖子侧边悬挂着的盾牌作掩护,俯在马身上,对着那处偷袭的据点飞也似的冲了过来。
“我来帮你!”分在二路的祝心远从斜刺里杀了出来,一杆方天画戟舞得跟风火轮似的,将射向潘云豹的大半箭枝打落。
“谢了!”就得了这么一缓的工夫,潘云豹已经闪电般的冲到了木尼拉跟前。举起手中的弯刀,势如破竹的砍下。
木尼拉抵挡住了这一刀,却抵抗不住潘云豹臂上的千钧之力。顿时从马上摔下来。惊骇的连连后退,“放箭,放箭!”
毕竟是双手难敌四拳,潘云豹一个劲的追赶木尼拉,却不妨被身后的士兵偷袭,射了一箭到背心之处。
众皆哗然,潘云豹也心头一凛,心想难道真这么倒霉,就这么挂掉了?可是怎么好象没啥感觉?哈!二殿下送的护身宝甲果然是好东西!小豹子心头一动,迅速从马上滚落下来,似是毒发身亡了。
祝心远在后头看见,全身的血一下子涌到头顶,眼睛里都快瞪出血来,“云豹!”
“哈哈!这下看你还如何威风?”木尼拉大喜,余恨未消的上前,想要砍下潘云豹的头颅解气。
却见潘云豹两只眼睛睁得贼亮,一俟他靠近,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唰地一刀,就彻底结果了此人性命。
而祝心远也已经赶到此处,大戟挥舞之间,将那群弓箭手杀得片甲不得。眼见他还要毁那张巨弓,潘云豹可不干。媳妇儿说过,浪费是可耻的!
飞扑上前拦住,“你傻了啊?这么好东西能浪费么?瞧我的!”
他搭弓挽箭,用余下的毒箭嗖嗖嗖对着那些西戎将领们射去。长箭所指,箭无虚发。一时士气正盛,却听前方有人高声鼓噪,“南康的二皇子已经战死啦!”
什么?这一下南康所有的将士们都惊呆了。就连城楼上的张蜻蜓也见到李志那儿的杏黄旗处一片混乱,但具体出了什么事,她们就不清楚了。
张蜻蜓只学过一点粗浅的兵书,但她也知道一句话,兵败如山倒。两军交锋的时候,只要有一方稍显软弱,必定会立即输得一败涂地。要是主帅没了,这仗打个屁呀!
“嗳嗳!你怎么也下去了?”一个眼见不错,就见李思靖顺着之前那几名侍卫留下的绳索,哧哧溜溜滑了下去。在下面抢夺了一匹无主的战马,不要命的往李志那儿靠拢过去。可他又不是大夫,这个时候跑去,能起到什么作用?
方才,就在潘云豹第一次出手打落射向李志的第一支长箭时,在后头负责护卫殿下的亲兵们就已经警觉起来。一俟发现动静不对,一名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