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听出是尚平的声音,立马拖起地上一人,也不知道是敖夕还是容启,背在背上就往尚平的方向跑去,刚到尚平面前便咳嗽着说道:“里面还有一人,快去!”
待到冲出浓烟时,阿月才将背上的人放在地上,她揉了揉被烟熏得直流眼泪的眼睛,好半天才看清楚自己背出来的人是敖夕。只是他身上似乎并没什么伤痕在流血,她才松了口气,转身正好见到尚平背了容启过来。她忙上前查看,容启只是闭着眼睛说了句:“郡主,启没事。敖将军呢?他……咳咳……他应该被飞溅的石头砸到了后背。”
阿月脑袋里嗡的一声响,转头看向地上的敖夕,这才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嘴角正渗出血来。阿月顾不得轻伤的容启,立马转身再次命人将敖夕放到自己背上,拔腿向自己房间狂奔,嘴里对旁边的人吩咐道:“快叫军医来我房间。”心中不停叫着:敖夕,你不准有事!
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在乎他的……
阿月将敖夕背进自己的房间后,便放在了她自己的床上。此时敖夕双眼紧闭,嘴角那丝血仍十分的艳红,阿月的心忽然紧了一下,呼吸不顺。她狠狠地压下心中的这种有些痛的感觉,紧咬了下牙。
没一阵军医与背着容启的尚平几乎同时进来,军医见到两个受伤的人,朝容启的方向走了两步。阿月低沉着声音说道:“先治敖将军,他受了内伤,军师应该无大碍。”军里本也不止一个军医,但这老军医却是最好的,因此平日他多数时候都是照顾几个重要之人的身体。
军医这才立马跑到床边替敖夕认真地把起了脉,阿月走到容启面前,蹲下握住他的双手,凝视着仍闭着眼睛的他问道:“眼睛还是睁不开吗?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容启闭着眼,只是不停不由自主地流出眼泪,眼睛有些刺痛的感觉,却淡笑着应了一声:“我没事,只是眼睛有点不适,还睁不开。你不是喜欢看我泪如雨下吗?”
阿月听他还会说笑,松了口气,但却仍是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确定他确实没受什么伤,才问:“怎么会弄成这样?”
容启用手揉了下还是睁不开的眼睛,低声说道:“适才我与敖将军搬了些东西进去,本想着给他看看我这些日子的成果,问下他的意见。所以弄了几种粉末掺合在一起,谁知……哎,谁知粉末忽然就燃了起来,有道光闪过,我便睁不开眼了。这时不知是不是敖将军发现了危险,忽然拉着我便跑出了那间小屋子,之后便听见那声巨响,敖将军在我身后用他的身子护住了我。所以……”
这时军医已经替敖夕号完脉,手脚麻利地喂下一包药粉,又施了几根银针,起身走到阿月面前,禀道:“郡主,敖将军恐怕受了些震荡,腑内受损,不过好在并不算太严重,需要休息些时日。属下已替他用药施针,等属下替军医号完脉一并开方。”
阿月点了下头,这才说道:“那你替军师诊脉吧!”
军医这才坐下,执起容启的手,开始诊脉,完了又用两个指头拨开容启的眼睛看了几眼。此时容启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眼珠好似被鲜血浸透一般,军医皱起了眉头,低声对阿月说道:“郡主,军师的眼恐怕……”
阿月一听急了,激动地问道:“他眼睛怎么了?”胸中一股气堵在心坎上。
军医叹了口气:“军师的眼恐怕是被强光和烟雾所伤,要复原,需要些日子才行。这段日子,属下必须保证军师眼不见光,他得好好休息。”
阿月忙问:“能治好?”
军医点了下头:“治好是可以,但恐怕还是会有些影响。只可惜关内没有桑树,否则用桑树上清晨的露珠来治眼疾是最好的。”
阿月正要再问,容启闭着眼微微一笑,柔声说道:“郡主,不碍事。军医已经说了,能治好,别太担心了。”
阿月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她也不想他替自己操心,沉住气后,转身朝床边走了两步,看着床上躺着的敖夕,沉思一阵对容启身后一直站着的尚平说道:“尚平,你立刻到议事厅,看下之前敖将军需要的那些东西。拿我令信去备置好,带上亲兵去接手河口城。敖将军需暂时留在三石关养伤。另外,派人通知在外巡防的苍军师立刻回关。”
尚平立马应了声是,便退下了。军医此时已替容启检查完毕,正在一旁写药方。容启闭着眼含笑说道:“郡主越来越知轻重了,我尚未提醒,你已知道安排人去接手河口城了。”
阿月听到他赞她,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目光一直紧锁着床上的敖夕,此时他的嘴角已经没有血再渗出,似乎睡得很安然。她想起了从前在复安镇,她受伤时,敖夕也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若不是因为他,或许她已经死在了山林里。
之前发生的事情阿月的确非常生他的气,毕竟他是敖夕,是她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令她很痛心,很失望。但此刻阿月却已不想再怪他了,只要他能好好的,她会试着原谅他的。
等到军医将药方写好,阿月便叫了人去随军医取药,煲好后送来,阿月本想自己去的,但现在眼前两个人受伤,她也不放心离开。
————————————————————
一天多了,敖夕还没醒过来,容启的眼睛上也蒙了一块厚厚的白布,做不了事。有这两个“伤兵”阿月也没心思操练兵马了,只是将练兵的事情交代给手下的将士,独自守着两人。好在关内将士一向谨守军纪,即使阿月不在,他们也能自觉练兵。
因为敖夕躺在阿月的床上,阿月夜里只得在床边趴着打盹,容启本想陪着她,但却被她赶回了屋子。军医说要让他好好休息,眼睛方能好得快些,阿月不想他陪着自己受累。
第二天的夜里,敖夕终于都醒了,睁开眼见到烛光中阿月支着头,靠在床边似乎已经睡着了。敖夕凝视了她一阵,嘴角牵出笑意。这样的睡颜,还在复安镇的时候,他并不陌生。那时候阿月时常梦魇,有时候睡不好还是会不听话地跑到他怀里。只是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又精致了一些,她已经变得令人移不开视线了。
他带着微笑看了好一阵子,才收起脸上满足般的笑意,低声叫她:“郡主。”
阿月一下睁开眼,见到敖夕已经醒了,突然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之前她可是给了人家无数的脸色,半天从嘴里挤出一句:“醒了?”
敖夕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些激动的情绪,心中暗暗高兴了起来,原来她还是不太会掩藏自己的心思,还是在乎他的。只是他仍面无表情地问道:“末将……末将睡了多久了?”
阿月想了想应道:“两天了。”
敖夕一下从床上用力想要坐起,但胸中一滞,口里传来一股腥甜的味道。阿月忙伸手扶住他,对门口的护军吩咐道:“叫军医来下。”门外有人应了一声,接着传来渐远的脚步声。
阿月这才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敖夕:“别动!你的伤还没好呢。”
敖夕微微点了下头,躺回了床上,只是见到她脸上熟悉的表情,他心里又甜了一瞬。两人沉默一阵,敖夕问道:“河口城……”
阿月一下打断他的话,说道:“我已派了尚平接手河口城的军务,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敖夕没出声,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犹豫地问道:“你……不生气了?原谅末将了?”
阿月站起身吸了口气,说道:“没有!我原不原谅你不重要,你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对我而言,你不过是说了个谎,让我逼死了一个或许无辜的人。但我知道这不是你想做的,你也是听命于人而已。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只是希望你别再走那条不好走的路了。”
敖夕闭上眼,淡淡问道:“郡主,你喜欢的是容启公子?”
阿月愣了一下,不知如何答他,毕竟当年他曾经对她说过,他要娶她。犹豫一阵说道:“这不关你的事。”阿月有些不想伤他。
敖夕心紧了一下,仍是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郡主,或许这是你的私事,末将不该过问,但念在从前的情分上,你能告诉末将吗?末将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阿月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在令他难受,但她也不想他胡思乱想,于是郑重地应道:“我……是很在乎容启。”
敖夕听到这个答案,只是笑了一下,似乎并不意外,沉默了一下问道:“郡主你真的想好了?”
阿月淡淡应道:“是的,不过一切等我报了父仇再说吧!”
敖夕点点头,笑笑说道:“好!末将知道了。”只是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
两人再没说过一句,很快军医便进来了,阿月起身让到一边,心里沉沉地,觉得有些难受。一个人走到屋外去透气,脑子里全是从前复安镇里的事情。她转身望向那件昏暗的屋子时,叹了一声,呢喃般地说道:“如果当年你没有走,你就不会变,或许……我真的会嫁给你。”她只觉得现在好累,这种无法安定的心绪让她觉得真的好累,若当初只是在复安镇,只是敖夕,她或许就不会这样辛苦了吧!不过那也只是如果,因为命运让她遇到了容启,注定她已对他无法移情。
阿月又对门边的护军吩咐了几句,叮嘱他们等下给敖夕送点白粥,好好服侍他喝下。这才踏着夜色走到容启的房前,发现里面黑黑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但令她惊讶的是,容启居然没睡,只是一个人坐在案几前,眼睛被白布遮掩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容启似乎也听见了门边的声音,轻声问道:“是月儿吗?”
阿月走到他身边坐下,问他:“怎么不点灯?”
容启笑了笑:“看不见,点灯来做什么?”
阿月惆怅地就着月色看了他两眼,问道:“那你坐在这里又是在干什么?”
容启牵起嘴角微扬的弧线,此时他看不见她,但脑子里却在想象着她此时的模样。他说:“我在想那天究竟放错了什么。”从那天的惊人动静来看,他想的这条路是可行的,他特地问过来伺候他的士兵,说是那间小屋和旁边好几处的建筑可都是被震得裂了口子。
阿月火了,一下站起身,怒道:“你还没弄够啊?我不准你弄了,太危险了!”
容启眼睛看不见,只能伸手循着声音摸索着,阿月见了他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忙坐下,伸手握住了他正想来寻她的手。容启握住了她的手才又笑了笑:“月儿,这是攻破天河关的一条捷径,我不想就此放弃。”
阿月有些烦躁了,低声怒道:“不行!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再试了。我的仇可以慢慢报,但我不能让你去用命来冒险。”
容启缓缓摇了下头:“月儿,你错了!我不仅仅是因为你,我也为了跟了咱们那么长时间的将士。如果我能弄明白了,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