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眼里有了几分神采,立刻想也不想地说道:“我想回北疆,想去找头狼。”
容启愣了一下,忽然放声笑了起来,他问她:“你不会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做野人吧?”
阿月嘟起嘴,低低地嘟囔道:“不可以吗?”
容启无奈地笑了下,说道:“那我爹娘怎么办?让他们在大都孤独地等着我哪日带着白狼回家?”
阿月有些不高兴,将头拧到一旁,原本以为嫁给容启以后,他就会乖乖听她的,然后回去陪着头狼。她自然是知道容启不可能陪她住进山林的,但他们可以在北疆买栋房子,让头狼可以时时看到她啊!看来这希望也有些无法达成了。
容启看着她失望的表情,心中也有几分歉意,他怎么可能丢弃大都的父母?此前随她一路征战杀伐,但想着总有结束的一天,他会陪着她袖手天下,承欢二老膝下。但现在看来这丫头只怕想的和自己不一样吧!
到了安国侯府门外,马车停下,阿月从里面钻出来,却发现容启似乎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她转身问道:“你不和我进去坐坐?”
容启摇了下头,望了下府门,对她微微一笑,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下,明日再来吧!”此刻应该有人在等她,他不便入内了。
阿月听说他有事,也没勉强,对他点了下头,才说:“那你去做你的事吧!”说完便转身踏上了府门外的台阶。
容启吩咐了车把式两句,车把式便架着马车离开了。阿月走到府门的脚步停了一下,回首望向绝尘而去的马车,她叹了口气,心中却在想,只怕他还是在生之前她没有及时制止阿战的气。她惆怅地转过身子,走进府门,苏白便很快走到她面前说道:“郡主,豫亲王与世子夫人在内等您,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阿月听说余兰来了,高兴地就向客厅跑去,但刚跑一段想起什么似的又吩咐身后的苏白:“苏伯,替我打盆水来。”
她站在廊下等苏白打来水,洗了把脸,就着盆里的水看了看,确定自己脸上再无异样才转身朝客厅走去。刚进客厅就见到她义父和余兰正端坐在厅里喝着茶。她走到两人面前同自己的义父打了声招呼,才笑着看向余兰。
顾淳似乎犹豫了一下,示意阿月在他身旁坐下,他才问道:“月儿要辞官?这么大件事情,为何不同为父商量下?”他今日在朝堂上听到阿月的话,也很吃惊,不明其中的缘由,这才领了自己的儿媳过门来看她。
阿月实在不想提起当年的事情,况且她也想了几日了,总觉得义父肯定对当年的事情不可能一无所知。她想过义父不肯告诉阿战和她真相的各种原因,也明白他或许有他的苦衷,说不定还和她现在的想法是一样的。事情既然已经成为过眼云烟,她不想再旧事重提。
于是她说:“父王,女儿只是觉得如今天河关已收,父王灵柩得以回京,父仇也放下了,或许该考虑下自己将来的事情了。女儿从小是白狼养大的,散漫惯了,因此不想留在朝堂。那里不属于我!”
顾淳皱着眉头,长长叹了一声,问道:“你是为了容启那孩子?”
阿月牵强地笑了下,想起刚才容启神色里的异样,没说话。余兰见她此时的模样,忙开口说道:“女儿家是该有个归宿的。父王,或许王妹只是想和辅国公长相厮守呢!”
顾淳点了下头,惆怅地看了阿月两眼,说道:“这件事是该考虑了,只是月儿你处理得如此突然,恐怕皇上一时间接受不了啊!”她完全没给皇上一点时间去考虑,他至今对她怀揣着希望,一来就做得如此决绝,以皇上的性子哪能善罢甘休呢?毕竟他也喜欢了她好多年了,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看来还是冲动了些,真是年少轻狂,不谙世事啊!
阿月笑了下说道:“父王,我会和皇上处理好的,你放心吧!”
顾淳见她表情笃定,也不知该说什么,对余兰使了个眼色,站起身说道:“父王我出来也好一阵子了,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我要回去了,就让你嫂子陪陪你吧。”
阿月点了下头,起身送了义父出门,回来后便拉着余兰的手问道:“王兄对你好吧?”她这些日子忙着处理父王的后事,一直都没去豫亲王府看她,此时才留意到余兰好似胖了不少,肚子似乎吃得圆滚滚的,一副很可人的模样。
余兰羞涩地笑了一下,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殿下对我很好,很疼我。”她就知道阿月根本就没看懂她其实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就快要临盆了。
阿月见她一副幸福的小女人模样,有些羡慕地说:“你就好了,王兄那么疼你,你没想过去北疆陪他吗?”两人分开也会很长时间吧?她可不想见到余兰象从前她母妃那样。
余兰笑了笑说道:“我很快就会有个人陪着了,不想去北疆成为他的负累。”说着手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阿月皱着眉头问道:“你肚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余兰噗得笑出了声,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没有,只是里面住着一个小家伙。”
阿月愣了愣,一下明白了什么,哈哈笑了起来,也伸手轻轻摸了下余兰的肚子,她可是从来没见过孕妇的,那一切对她来说还只是个传说。她笑着问道:“小家伙什么时候出来啊?”
余兰带着娇羞,含笑应道:“快了,太医说估计在下个月吧!”
阿月忽然来了兴致,满脸笑意地说着:“那到时候我要陪着他玩儿。”
余兰点了下头,阿月忽然又收起了笑容,心事重重的模样。余兰见她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不说话了,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是在想辅国公?”她此前也听说了一些事情,自然知道她和容启,还有当今皇上之间的是非纠葛。她还曾经暗叹,还好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没有阿月的这些烦恼。
阿月长长吐了口气,似乎想着什么,喃喃说道:“我想回北疆,可容启的父母在大都,他……”
余兰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说:“等你和辅国公成亲了,你就哪也不想去了,难道你要带着你跟他的孩子去山林里做野人吗?”
阿月愣了一下,脸上浮出一点红霞,转过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谁说要和他成亲的!”余兰也不想戳破她的心事,只是自己笑了下,知道她此刻说的话是口不对心。
没一阵一人走了进来,见到两人的神色,面带微笑地走到二人身旁,蹲□摸着余兰的肚子笑问:“几个月了?”脸上带着些羡慕的表情。
阿月看见萧燕怡脸上的神色,微微皱了下眉。萧燕怡如今还是戴罪之身,不能四处走动,她的活动范围也就只有安国侯府那么大的地方了,要见余兰确实不可能。此时来到只怕也是听说余兰在这里,豫亲王已经走了,才跑来的吧!而且平日她与阿月没太多话,毕竟两人之间怎么也隔着一段血海深仇,有说有笑确实有点勉强人家。
余兰倒是含笑应了声:“快九个月了,很快就要临盆了。”
阿月这才转头问道:“要那么久的吗?”她攻打天河关都不用那么长的时间啊!狼不也几个月就生下小狼崽了吗?
两个女子掩嘴噗呲一下在她面前笑出了声,阿月看着两人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余兰也出来好一阵子了,有些累了,起身告辞。阿月送她到门外,又小心地叮嘱了车把式几句,才目送她离开。
回到府里正好看见萧燕怡站在天井里,眼里闪着些泪光,阿月走到她身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她。两人默默站了一阵,萧燕怡才转身偷偷擦了下眼泪,低声问:“听说你要去陪皇上狩猎?”这事儿朝里早传开了,府上的家丁和奴仆自然也在议论,虽然是早朝才发生的事情,她也听到些风声了。
阿月点了下头,她也正在为这事烦恼。萧燕怡犹豫了一下问道:“可以带上我吗?府里挺闷的。”
阿月看了她两眼,想了一阵点点头:“那不是什么正规的场合,应该可以带你去的,不过要委屈你做我的随侍了。”
萧燕怡淡淡笑了笑:“无妨。”说完便自己走了。阿月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直不平静,如果她真要嫁给容启,她又怎么办呢?总不能带着她住进容启的府中吧?看来是时候也该想想她的事情了。
萧燕怡如今的身份留在谁的身边都不好,敖夕的心思阿月也是明白的了,她再不可能让敖夕去接受萧燕怡,而且也不可能。还有谁比较合适呢?
阿月一向不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自然也不想将萧燕怡随便推给别人,但这也令她很为难。今天从萧燕怡眼中她看出她还是很想有个家,有个人疼她,这些都是她给不了的,而且她也希望萧燕怡放下仇恨后有个人能陪着她,给她温暖。阿月已经有容启了,所以即使放下心中仇恨,她还有活下去的念想,可萧燕怡呢?
这晚她在书房里一直想着这些心事,只有全部处理了,她或许才能真的和容启继续她的人生。放不下,她还是不能象从前一样无忧无虑地活得没心没肺啊!
刚刚掌灯,苏白便进来传话:“郡主,敖将军来了。”
阿月从书案边儿站起身,敖夕便走了进来,一身银甲,显然还在当值。他如今接下皇城的禁卫军,留在皇上身边,自然是比她忙的。敖夕走到她跟前,苏白便退了出去,他只是就着烛火看着她,笑容淡淡。
见她居然没有欣喜若狂,敖夕有些失望,笑着问道:“你怎么还是愁眉不展的?”
阿月没应他,走到一边倒了两杯茶,让他坐下说话,她这才问道:“皇上让你来的?”
敖夕点点头,阿月挑眉问道:“你都知道了?”
敖夕又点了下头,阿月见他只点头,却不说话,有些按捺不住地问道:“你是来替他劝我的?”
敖夕这才哈哈笑了两声,反问:“怎么?你觉得我该是皇上派来游说你的人吗?”
阿月没说话,敖夕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微微摇了下头:“我只是奉命来通知安国侯明日启程去猎场。可没想过替谁来劝你什么!离开朝堂对你来说是件好事,我为什么要替别人来阻止你呢?”
阿月反问:“是好事?”
敖夕正色点了下头:“那里不适合你!我只希望你象在复安镇一样开开心心的活着。我做不到的事情,唯有让别人替我做到了。”
阿月一下想起什么,忽然咬牙切齿地望着他:“所以你就将我的事情都告诉容启了?”这账还没找他算呢!他自己却送上门来了。
敖夕看着这熟悉的表情说道:“这才象我的阿月嘛!这样不是挺好?”
阿月冷哼一声,死死瞪着他,低声骂道:“你还真是守不住秘密!”这家伙出卖人上瘾了,居然连她都不能幸免,只是这句伤人的话,她只在心里暗骂了他一声。
敖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