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太子殿下。”阿碧怯懦的回答道:“这梅花本是开不住了,是太子殿下每日让人取花房培植的红梅,染了色,再让人移到这里,又怕天气热,梅花凋谢,便让奴婢们在这些花瓣上暗暗缠上线……”阿碧的声音越说越小。
慕鸾怔怔的后退了几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她向那花丛中大袖一挥,果然震落了大片的梅花,“娇艳繁盛,逆时逆天原来都是场精心布置的笑话,你们可真是费心了!真是费心了!”
看着慕鸾这样,阿碧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哭着道:“太子殿下原本不让奴婢等透露半分的,怕的就是您生气,太子殿下也是用心良苦,是奴婢嘴贱,都是奴婢不好。”
“用心良苦?”慕鸾摇晃的转过身,“真是用心良苦,骗得我好苦!”
“姐姐现在才知道自己被骗的有多苦?”忽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慕鸾背后传来。
慕鸾猛然转过身,看着面前人惊艳的容颜,一脸的不可置信,“慕含?你怎么……怎么……”慕含竟然没死,而且还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此时,青崖带人连忙跑了过来,向慕鸾拱手道:“是属下疏忽,护驾来迟,让人闯了进来,属下甘愿领罪。”
慕鸾看着青崖一伙人身上有打斗留下的痕迹,一个个都伤的不轻,看来慕含并非是自己来的,而是带人硬闯,虽然这挽凤阁留下的人不多,但也个个都是精兵,青崖的身手自己更是了解的,而慕含能忽然出现,并且还带着这么一伙武艺高强的人出现,看来这中间是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事了。
“你先带人下去吧,不过是故人叙旧,没什么。”慕鸾对青崖说道,慕含此时来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告诉自己。“阿碧,你也先下去吧。”
“是。”一众人回答,唯有青崖略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慕鸾,慕鸾使了个让他放心离去的眼神,青崖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服从的退了下去。
“现在你可以说你想说的了。”慕鸾向慕含说道。
“呵呵,姐姐的冰雪聪明可是一点儿没变,和姐姐说话就是不费事。不过,在妹妹看来,姐姐可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慕含笑吟吟的道。
“哦?”慕鸾挑眉,示意慕含继续说下去。
“看姐姐的反应,一定是听到了我和皇叔一同在天寿池遭遇意外的消息。”
“此事众人皆知。”慕鸾淡淡的回答。
“的确,此事众人皆知,可众人并不知道,我和皇叔其实并没有死,一切不过是皇叔和二表哥设的计,为了揪出朝中所有有反叛之心之士,看样子,这些二表哥都没有与姐姐说过吧。”
慕鸾的指甲暗暗掐到肉里,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的神色,“前朝机密之事,他不告诉我自然是对的。”
“哈哈,前朝机密之事?”慕含的笑容更加妩媚放肆,“也对,也对,不过更确切的说法是前朝秘密交易之事,这其中姐姐在不自觉间可是占了很大的分量呢!皇叔以皇位相承诺,目的有二,一是二表哥实力渐丰可助皇叔除掉萧右丞一臂之力,二是皇叔之所以选择他而没有选择亦杰,就是因为姐姐你了!”
“因为我?”
“是啊,因为姐姐啊,皇叔知道二表哥向来欣赏姐姐,便要二表哥承诺得大位后竭力护姐姐一个周全。”
“竭力护我?为什么?”
“因为姐姐才是皇叔亏欠了这么多年的亲女儿,也就是二表哥的,亲妹妹。”慕含把“亲”字说的极重。
“什么?不,不可能!”慕鸾慌张的喊道,多年来待自己冷血寡意之人是自己的生父,自己全身心托付之人是自己亲哥哥,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当年皇叔和爹一同爱上了我娘,爹是一心一意,可皇叔心里同样爱着帝位,为了夺权,当时的皇叔不得不娶了位高权重的萧家长女为妻,并承诺夺位后必立其为皇后,振兴于萧门。我娘本是属意于皇叔,听闻此后,心伤不已,是爹不离不弃,陪伴在娘的身旁,娘也是慢慢打开了心房,可后来,皇叔登基,为了拆散爹娘,便把娘的姐姐,也就是你的母亲指给了爹,君命难违,爹虽接受,却没有动摇半点要和娘厮守的决心,娘也是不拘名分,以侧室的身份于次年嫁给了爹。皇叔知道后大怒,亲自到访佩王府,找娘问个究竟,为什么娘为了爹可以不重名分,而为了萧皇后却弃他而去,娘说她想要的是完整的爱,而皇叔的心里永远装着比她更重要的天下,初遇皇叔时少女的怦然,再遇爹才是绵长的爱情。皇叔一怒之下,喝了个醉,竟然错把你娘当成了我娘,也就是那一夜,才有了你那是皇叔最不愿提起的错。只是红颜多薄命,娘生下我便离开了,皇叔思念娘,而我又与娘血脉相连,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皇叔把我接近了宫,也希望把亏欠于娘的偿还在我身上,而你,即便皇叔再不愿意承认,你还是他的亲生女儿,尤其皇叔年纪一大,更是觉得对你有愧,自然要为你打算一次。”
慕鸾听后险些瘫坐在地上,原来自己从出生起就是个被人厌恶的存在,而自己的母亲,那个善良又无辜的女人,平白受了伤害,却没有人问她疼不疼,一辈子都要用卑微小心来偿还别人犯下的错。命运竟和自己开了这么个漫长庞大的玩笑,至亲至爱之人通通都要背弃自己,相信这个世界,相信奇迹的自己真像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傻瓜。
慕含看着慕鸾的反应,嘴边暗暗扬起了得意的一笑,环顾四周道:“二表哥待你还真是不错,这庭院真是别致,不过这是什么?是绿色的梅花吗?”她捻起一朵梅花,“当真是稀奇,只可惜免不了残败的命运,违反纲常伦理的东西自然是天地不容,至于人也是一样!所以,我劝姐姐还是二表哥保持距离,他不过是利用你,你不要一时糊涂越了雷池。”
“呵,晚了,晚了。”慕鸾目光涣散的说道。
闻听此言,慕含迅疾变了脸色,一把拉住了慕鸾,“你说什么?晚了?你再说一遍!”
……
第七十一章 错位人生
“孽缘已深种,大错已铸成,你告诉我的这一切都晚了!”慕鸾一边冷笑着一边说道。
“你们……你们真的做出那等苟且之事?”慕含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充满哀怨,“二表哥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糊涂?只要留住你便好了,就可以用你要挟皇叔,如今他竟然为了大位做出这等违背纲常伦理之事,真是,真是……”
慕鸾看着慕含慌张的表情,倒是有些释然,“你如此紧张,到底是为了伦理纲常,还是为了……亦城?”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含敛了敛神态,愤然道:“你竟已经唤他亦城,看来是真的晚了!不过,我刚刚说的也没有半点虚言,我何苦编造那么一个庞大的故事来骗你!说句直白的,在帝位面前,纲常伦理又算的了什么?只要能把你稳稳抓住,便是把皇位抓的更稳些。况且你的身份除了少数人知道,在天下人眼里这些到底是算不了什么!”
“在天下人眼里算不得什么,可在你心里呢?”
慕含、咬牙,一扬头,道:“没错,我很介意,因为我比你想象的更爱他,越是得不到越爱!如果我说我嫉妒你,你相不相信?从小我拥有全世界,而你却拥有他!若是可以,我愿意用一切来和你交换。可是我不能,我只能很努力的想办法站到他身边,很努力的让他回头看看我,到底是谁让我变得这么卑微?都是因为你!”
“不,那是因为你自己,你若不爱,没人能牵绊你。”慕鸾冷静的回答。
“好,就算是因为我自己,可是爱一个人有什么错?更何况我是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做为女人我哪一点比你差?而且,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他,我了解他的一切喜好习惯,可你呢?你又为他做过什么?”此时,慕含美丽的眼睛里已经饱含泪水,倒更有一番楚楚可怜之姿。
“做为女人,你远远胜过我,你对他的观察了解也是让我佩服,但是,含儿,了解不等于懂得,若你真的爱他,就一定要努力去懂得他,这样才能与他相知相伴。”慕鸾的语气变得很温柔。
“懂得……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慕含很疑惑慕鸾突然的转变。
“因为,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你不是在怀疑我刚才告诉你的话吗?”
慕鸾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我相信你刚刚口中所说皆是你心中所想,而且凉国那边……那边也有我该去处理的事。”慕鸾想起亦城面对萧右丞的态度向来是张扬引诱的,当初假瘟疫办法细一想有诸多不够妥当稳健之处,以亦城的性格怎么会那么不计后果的欣然应允,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被爱情迷乱了冷静的心智,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亦城从始至终的目的不过是希望让萧右丞露出狐狸尾巴,那借假瘟疫一事点燃战火自然是上乘的选择。由此可见,慕含所言确实不假,只是亦城当真会糊涂到违乱纲常?这其中缘故也只得商榷,不过,无论如何,自己和亦城的爱情,真是如这绿梅般空有表面繁华,实则千疮百孔了。从前的自己并没有错,感情果真是最不可信的东西,尤其是放在本就背负了太多的他们身上,若不能真正放下,那么一切与命运的幼稚抗争都是无力而苍白的。
大段的沉默过后,慕含开口道:“你若真的愿意离开,我定为你照顾好姨娘。”
“也好,娘亲现在是我最牵挂之人,你能照顾她,我能放心,而你,也能放心了。”
慕鸾的后半句让慕含的脸色微微红了起来,的确,她是想用此牵制慕鸾,不让她再回到亦城的身边。“我的想法向来瞒不住你,不过,姨娘也是我的亲人,恩恩怨怨里她也是最无辜之人,只要……只要你不做什么,我自然如亲娘一般待她。”
“那便最好。你的匕首这下子可以扔掉了,把你备好的马牵上来吧。”
“连这些你都能猜到,呵,我算是有点儿明白二表哥为什么偏偏中意你了,不过太聪明的女人到头来不是被男人杀死,就是要杀死男人,希望你不要步那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后尘。”
慕鸾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终于又重新戴上了冰冷的壳,看不清悲喜,看不清爱恨,从前是为了克制汹涌,现在却是拒绝汹涌,这一次,便不再为任何人放下理智与冷静。
“随我来吧。”说完,慕含便先转身引路。来之前便准备好的骏马与匕首,要么让她离开这里,要么……只能让她离开这个世界。
武门台。
凌皇的出现让在场的人,除了亦城都大大吃了一惊。
“你……你是人是鬼?”亦杰慌乱的问。
“杰儿,你当真连父皇都不认得了吗?”凌皇一步步向亦杰走来。
“我……我……父皇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
“放肆!”亦城大喝一声,“在父皇面前乱用字眼儿,是大不敬之罪。”吼完亦杰,亦城转身向凌皇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亦城的带头下,众人皆跪了下去,俯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众人的声音叠加起来本就洪亮,此时在这四方的宽广之地,更显气势,直直震到亦杰心里去。
“哈哈哈哈!”萧右丞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黄雀身后自有猎人,我们这一群人争来斗去,都成了猎人的囊中之物,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仲卿,你我自幼相识,单是用年头论交情,就绝非常人可比。可惜,这些年来你我之间尽是被这些处心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