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亲的反应超出了她的预计,本以为最多将苏荷儿关入柴房或者闭门思过,却不想竟要将她杖毙。
苏玉卿很了解父亲的脾气,盛怒之下,谁的劝也不会听,她该如何保下苏荷儿呢?
不是没想过去问三皇子,但那个难度实在太大,她恨不得永远不再见他。所以,只能从苏荷儿这边下手,只要得到那个药,哪怕残余的一丁点儿,她就能找出破解之法,就算找不到,她还可以求师父。
但首先要想办法保下苏荷儿,不论她的目的,苏荷儿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就算几次三番的害她,她仍没办法心硬到眼睁睁看着苏荷儿被杖毙。
苏玉卿看了眼晕倒过去的杜姨娘,和怒气冲天的父亲,正想开口,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小厮,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苏宇文,便低头躬身的说道:“禀老爷,靖王世子求见。”
苏宇文顿时皱眉,心中暗道,薛逸寒来做什么?难道找玉卿的?
“快请!”不论他来做什么,苏宇文都不敢将他拒之门外。
苏玉卿心下顿时惨然一片。他果真来退婚了,而且,苏荷儿刚刚被拉出去,据时间推算,苏荷儿被拖出去时喊出的那些话,他定是听到了。便是昨日不知,这会子听了苏荷儿的话,也知晓了。
“苏相爷,本世子突然造访,打扰之处,还望海涵。”薛逸寒面带浅笑,优雅施礼。
“不敢,世子大驾光临,乃是老夫的荣幸。世子请上座。”
苏宇文连忙还礼,并将薛逸寒请至左首上座,随即眸光一闪,看到了薛逸寒身后跟来的苏荷儿,心内恼怒不已。
自从薛逸寒走进来,苏玉卿便低下了头,她眼角余光亦看到了跟随其身后走回的苏荷儿,想必是薛逸寒阻止了家丁。
有外男造访,厅内的姨娘自然不便久留,于是便陆续告退。少顷,正厅中只剩下了苏宇文,苏玉卿,苏荷儿及几个丫鬟。
“不知世子此来,有何事?”苏宇文强压着怒火接待薛逸寒,便无心客套。这已是极为客气的做法,也得亏是薛逸寒,若换个世子来,苏宇文也不会全然收敛自己的不悦。不说他即将成为自己的女婿,就凭他一个质子身份的世子,孤身一人待在危机暗伏的京城,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一步步的成为镇北大将军,这其中的坚忍与艰辛,不是谁都能付出的。更何况薛逸寒宁愿放弃兵符与封地,继续做个闲散世子,也定要娶玉卿为妻,可见他对玉卿的心意。所以,对于这个女婿,苏宇文是一万个满意。就是心里再如何不悦,苏宇文都不会轻易流露出来。
薛逸寒闻言,淡淡一笑,随即站起身来,向苏宇文深施一礼,在苏宇文动作之前,开口说道:“相爷,逸寒自问无官无职,一介闲散之人,配不上贵千金,特来退婚,请相爷见谅。”
☆、25。第25章 退婚
薛逸寒闻言,淡淡一笑,随即站起身来,向苏宇文深施一礼,在苏宇文动作之前,开口说道:“相爷,逸寒自问无官无职,一介闲散之人,配不上贵千金,特来退婚,请相爷见谅。”
苏宇文刚要起身去扶他,听闻此言,顿觉晴天霹雳,一下子坐回椅中,双手骤然握紧檀木椅两边扶把,青筋直暴。
“世子,您在开什么玩笑?”苏宇文一字一顿,字字如锤,重若千金。
薛逸寒俊逸无双的脸上仍然带着无温的浅笑,狭长的眸子澈如泉、亮如星,斜飞入云的浓眉不动声色,薄唇微抿,弯成好看的弧度,整个人气定神闲,似乎他说的不是关乎皇帝赐婚的大事,而只是客套的问候。
苏玉卿攥紧了帕子,樱唇微抿,不置一词。然而那颗本就破碎的心,正一点点的化成靡粉,飘逝在尘埃。
“相爷,逸寒并未开玩笑。”薛逸寒目不斜视,自从进了门,那双幽似深潭的狭长双眸就未曾看过苏玉卿。
“逸寒哪。”苏宇文双目微凝,咳了一声,想解释这两个多月来的流言诽语,“你来得正好,本相刚刚查清了一些事,正想与你说,你听完后若仍坚持你的选择,那么,本相便不再阻拦。”
薛逸寒自从进了相府看到被家丁拖出去的苏荷儿,就知苏宇文在整顿家风,这是苏家的家事,他本不欲插手,只是刚刚行至院外,就听到苏荷儿那番话,苏玉卿竟然昨日在三皇子府待到月上枝头才回来,而且身上穿着三皇子给的衣衫。身为男子,又如何不明白这说明了什么!于是,他忍不住出手救下苏荷儿,将她带回来,就是为了与苏玉卿对质,然后明正言顺的退婚。
“相爷,是非对错,逸寒心中自有定论。”薛逸寒自是明白那流言是三皇子故意散布的,也清楚那荷包并非苏玉卿主动交予三皇子。只是,不论苏玉卿是主动还是被迫,她与三皇子必已不清不白,而她在那种事情发生之后,没有向他说明,在他面前镇定自若,不曾表现出任何异样,这是一个单纯的失了贞节的女子应该有的反应么?
“玉卿姑娘,你只需告诉本世子,你昨日是否去过三皇子府。”薛逸寒目光如刃,带着寒芒尖锐的刺向苏玉卿。
苏玉卿心中一颤,先前在正厅中掌控全局的冷静自若顿时烟消云散,握着锦帕的玉手不自觉的收紧,长而卷的睫毛如墨蝶般,轻颤着扬起,一对烟波流转的凤眸带着怯意,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之人。
与昨日一般,冷漠无波的幽深黑瞳正静静盯着她,没有丝毫情绪,连昨日所见过的愤怒都不曾有,是那样的平淡,如极北之地的海洋,平静的海面下,蕴着千年的冰霜。
见苏玉卿怯生生地望着自己,薛逸寒心里一紧,继而避开她的视线,冰冷的黑眸微转,看到了还未来及撤下去的衣衫,那件淡粉色的烟罗裙是苏玉卿最爱穿的,如今静静地搁置在托盘之中,衣衫上被撕裂的痕迹一眼可辩。薛逸寒眼眸微眯,他是练武之人,眼力更胜常人,一眼就可看出那撕裂的力道与角度,紧接着,他的视线落在另一件浅蓝色的裙裳之上,只有御用染坊才可出品也只有皇室中人才可使用的烟云蓝!
☆、26。第26章 如他所愿
世事便是如此弄人,若是薛逸寒看到了蓝纱裙上的血迹,或许一切误会迎刃而解,可偏偏当时苏玉卿故意挑起这件烟云蓝绮罗裙,令血迹展示给众人看了之后,苏玉卿松开裙裳时刻意的将血迹掩在了下面。那毕竟是她自己流的血,她当时能咬牙忍着不发抖已属不易,闺阁贵女何时遭过这种罪,见过这许多的血,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她当时看到如此触目惊心的血迹,比谁晕的都厉害,只不过是咬牙强撑着罢了。
可当时那个下意识的动作,却造成了此刻的误会。
在薛逸寒看来,一件破碎的裙裳,一件皇室才有的烟云蓝。她就算当初是被迫,可今日呢?在三皇子府待到夜晚才归家,他清楚得记得她见他时穿着粉色的烟罗裙,可苏荷儿之前却说她归家时穿着烟云蓝绮罗裙。就因为苏荷儿说出了实情,所以要杖毙?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对待自己的庶妹,竟然心狠至厮!还有他到来时已经被杖刑的女子,他认得,是她的贴身丫鬟冬雪,好的很哪!
想到昨日她在自己面前痛哭不已的模样,再看眼前这两件裙裳,薛逸寒只觉怒火蹭蹭蹭的往上窜,几乎快抑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将眼前这个欺他骗他的女人活活掐死。
“我、我昨日,确实去过三皇子府。”苏玉卿慌乱无措,盯着薛逸寒的凤眸中隐隐浮现一丝心虚,她因被三皇子强吻轻薄,怕薛逸寒瞧她不起才有了一丝心虚,可落在薛逸寒的眼中,自然成了另一种意思。
“呵,苏小姐倒是忙的很,日升(注:上午)之时还在为自己辩解,日仄(注:下午)之时就去拜访三皇子。”薛逸寒黑瞳灌火,嘴角却划出一道冷凝的弧度。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苏玉卿彻底慌了,“我不是主动去的,我只是……”
看到薛逸寒眼中的讥诮,苏玉卿顿时住了口。
“苏小姐,您怎样去的,本世子没有兴趣知道。”薛逸寒说完这句,便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只是嘴角那抹越发冰冷的浅笑,令苏玉卿顿时如坠冰窖。
“相爷,虽然本世子的请求有些过分,但还请相爷能够成全。”薛逸寒黑瞳冷凝,盯着苏宇文的目光越发的坚定。
苏宇文皱着眉看着薛逸寒,之前他与自己女儿相对时的气氛,苏宇文看得很清楚,这两人之间似乎误会很深,他心中疑惑,以薛逸寒的睿智,应该能看得出这是三皇子的阴谋,就算看不出,也肯定会去查。按理说,不应该是这种坚决退婚的态度,难道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的事情不成?
“世子……”苏宇文开口,还想为女儿争取。
“父亲。”苏玉卿出声打断苏宇文的话。一双灿若星辰的凤眸渐渐蒙上迷雾,如宝石蒙尘,再也散发不出耀眼的光华。她瞬也不瞬的盯着薛逸寒,带着几分痴迷与愤怒,默默地、一点点地看着他冷漠的侧面,似要将他的无情冷酷深深地刻进心底,仿佛如此,便能收回她放在他身上的心。
“世子爷,玉卿如您所愿。”苏玉卿狠狠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声音平淡无波,再无一丝一毫的情绪。
薛逸寒目光微闪,袖下的手不由握成了拳。如他所愿?原来是如他所愿!
☆、27。第27章 平妻
薛逸寒目光微闪,袖下的手不由握成了拳。如他所愿?原来是如他所愿!
有那么一瞬间,薛逸寒想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她那已然消失的代表贞洁的守宫砂。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下了。他再如何愤怒,也不愿亲手毁了她的名誉。
她说如他所愿,便是如他所愿!
“姐姐,您别冲动!世子爷为了您放弃了那么多,您真的这么狠心么?最近发生那许多事,世子爷生气也在情理当中,您只要细细解释清楚就好,千万莫要如此。那外面的流言不过是流言,相信世子爷不会在意的。这两件裙裳您说是妹妹所为,那就是妹妹所为,妹妹知错了,妹妹愿戴罪立功,请您不要恼世子爷。世子爷和您是皇帝赐婚,若因一时之气便取消联姻,那世子爷和您就成了违抗圣旨,后果不堪设想啊!”跟着薛逸寒身后进来却一直未出声的苏荷儿突然娇娇怯怯地开口劝说。
苏玉卿凤眸微闪,盯着苏荷儿的眸中顿时迸出寒芒,她这个妹妹看似在劝解,实则火上烧油,苏荷儿很清楚薛逸寒在恼她什么,却故意避而不谈,反而说出流言与裙裳,如此委婉巧妙的说出她强压到她头上的罪。苏荷儿在薛逸寒面前这样说,就是要坏了她苏玉卿在薛逸寒心中的地位,毕竟之前确实是她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故意嫁祸给苏荷儿的,此刻被苏荷儿说出,她亦无法反驳,再说在薛逸寒的面前,她驳也无用,他是何等人,是非对错他岂会不知?只是,苏荷儿的目的,是想取而代之么?
薛逸寒虽然不曾再看苏玉卿,但她的一举一动他还是很清楚的,当听到苏荷儿的话后,苏玉卿那愤怒又带上几分杀机的模样清晰的落入眼底,令他心中冷笑,好你个苏玉卿,一个婉约纯善的女子怎会露出那样凶狠的目光?竟连自己的庶妹也不放过,可见平日里如何的嚣张,如何的善于伪装。我薛逸寒自信阅人无数,却还是看走了眼!难怪苏荷儿会陷害于你,既然你想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