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这恐怕不太好吧?”穆晴笙急道,干脆直接挑明了。
伏苓霜望着她,极为淡定的告诉她:“我是大夫。”简单点就是,大夫救人是不分男女性别的。
“但是……”
“好了,想要让他活过来,你们就赶紧出去,不要在这妨碍我。”说着,便将二人推出房外,“啪”的一声将房门给合上。
等到房中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却见她端起一杯水饮入口中,将嘴巴里的药吞下,一声轻笑:“莫名其妙。”这,只是她防止中毒而事先服用的解毒药而已。
静下心来替沈印残仔细把脉,伏苓霜的眸色越来越凝重。她望着沈印残摇头:“看来沈盟主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
整整三天三夜,黎鸢守在沈府门口不肯离去,阿诺派人端给她的饭菜她也一口未食,急的她在院子里团团转。
看得穆晴笙头晕目眩:“阿诺,你安静会行不行?”
“怎么能静的下来?少主子不省人事,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是个问题,黎鸢小姐又守在门口不肯离去,这迟早要饿坏身子的。”
“等支撑不住,她自然会离开。”穆晴笙打着哈欠说道,全然没有一点忧色。
“可是……”
“轰隆隆——!”阿诺的话还未说完,天空便划过一道响雷,顿时风云变色,浓云密布整个天空,不消片刻便降起倾盆大雨。
这大雨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沈府门外,黎鸢仰望天空,任凭雨水浇淋在她身上,冰凉凉的触感似乎也唤不醒她的意识,她全神凝望紧闭的朱红色大门。三天了,师父你还是未能醒过来么?
突然,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黎鸢眼前一亮,却在看清来人时再一次黯淡下去。
“黎鸢小姐。”阿诺撑着雨伞走到她面前。
黎鸢那双原本无光的瞳孔突然又绽放出神采,她一把扶住阿诺的胳膊问道:“阿诺,是不是师父醒了?是不是他已经没事了?”
“黎鸢小姐,这么大的雨,你还是先离开吧。”说着,她递给她一把雨伞。
“原来你是来赶我走的。”黎鸢自嘲一笑。是啊,师父已经不许她再踏进沈府,又怎会同意让她待在沈府门口碍眼呢!
“如果少主子醒来,也一定不想看见你这副模样。”阿诺皱眉,“你还是先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下吧,伏医仙正在替少主子医治,一旦醒了我便立刻派人去通知你。”
“师父会醒来的,对吗?”黎鸢望着她,想要从她的眸光中探出一丝希望。
可是,看见这样期盼的眼神,叫阿诺怎么忍心去骗她:“伏医仙说,少主子的刀伤是小事,关键是他体内的毒素已经侵蚀全身血液,如果等这些血液腐蚀到心脉,那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毒素……”她呢喃,“腐心散!”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阿诺惊讶。
但黎鸢根本就无心回答她,她起身,也不顾正在下着倾盆大雨便奔跑着离开,那抹红艳的身形渐渐融入到黑暗中。
腐心散,一定是腐心散的毒素!她要救他,哪怕是用性命去交换。
沈府门前,阿诺一声轻叹:“黎鸢小姐,保重!”
“给我腐心散的解药。”黎鸢伸手,对着那正在擦拭银剑的黑衣杀手说道。
“我为何要给你?”侍剑斜睨她一眼,仿佛早就猜到她会来,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诧异。
她蠕动嘴唇,似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对他道:“给我解药,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用我这条命去换他。”
“黎鸢呵,你费尽心机要杀掉沈印残,却又为了他而毁掉自己的最后一颗解药。现在又是为了他而赔上自己的一切,值得吗?”侍剑终于放下正在擦拭的银剑,正面迎视她,仿若怎么也看不懂面前的女子。
却见黎鸢一声自嘲,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跟师父比起来,我为他做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倘若我要你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解药,你也愿意?”侍剑试问。
“是的。”黎鸢的回答毫不犹豫。
这让侍剑的眉宇不禁微微皱起,他不解:“你们这两人可真奇怪。你杀了他父亲,他却要带你离开魔教;他杀了你师父,你却愿为救他而搭上自己的性命。仇恨就真得一点也不重要么?”
“杀手无情,但是与常人无异,都是有心之人。倘若有朝一日,你能真心喜欢上一位女子,便能明白我与师父所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何。”她轻吟,也是到了最近,她才明白师父的用心,亦明白自己的真心。
侍剑微笑,喃喃自语:“杀手无情,而我只是一个杀手……”
杀手的世界便是被血腥充斥,永无止境的杀戮。这是他的宿命,终其一身都无法改变的事实罢了。
“你究竟要如何才肯给我腐心散的解药?”她再次问道。
却见侍剑睨笑:“就算你愿意以性命交换,也救不回沈印残。”
“为什么?”她心下一紧,连忙问道。
侍剑悠悠道来:“因为……腐心散是与血液融为一体的毒药,根本就没有解药。”
第二十一章 阿诺
窗外,雷鸣再次划过,响彻半边天。整个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那磅礴大雨遮掩了雾雨朦胧的视界。
黎鸢脚步虚浮,猛地扶住墙壁才站稳身子,她望着侍剑干笑道:“你……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侍剑不答,只是沉默着擦拭着他的银剑。这样的沉默让黎鸢更觉害怕,她上前挥掉他的银剑,怒斥:“怎么可能没有解药?全天下任何一种毒都是有解药的,为什么会没有?”
“因为当初研制这毒药的人还没来得及配出解药便已经死了。”他冷声告诉她,语气里夹杂着浓郁的憎恨,就连看着她的目光都杀意毕露。
而黎鸢却根本就无心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只知道这句话让她最后一线希望都随之崩溃,她喃语:“研制这解药的人是谁?”
“焚念。”
焚念,竟然是那早已死去多年的魔教教主!
这一切当真是命运吗?她当真无法救活他,哪怕是倾尽性命也无法救活他……
沈府。
“腐心散早在焚念死的时候便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为何沈盟主会中这毒呢?”伏苓霜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啊!方才我好像有听到黎鸢小姐说腐心散。”阿诺惊叫,她就觉得奇怪,黎鸢怎么会突然说出腐心散三个字。
“黎鸢?”伏苓霜诧异,转而似乎是想起什么,“就是那个一天到晚守在门口不肯离去的那个红衣女子?”
阿诺轻叹,语气颇为无奈:“是啊,她是少主子的徒儿,这次少主子为黎鸢小姐受的重伤,她很自责。”
“既然是沈盟主的徒儿,那为何不让她进来?”伏苓霜不解了,正常情况下,作为弟子的黎鸢不是应该要守在床边尽孝吗?
“这是少主子的命令,阿诺也不清楚是为何。”阿诺绞尽脑汁都没想出为何少主子不让黎鸢小姐进府,好几次都心软的想放她进来,偏又担心日后被少主子责罚。
“很简单啊。”伏苓霜笑言,端过热茶抿了一口,道,“沈盟主定是很爱那个叫黎鸢的女子。”
“你怎么知道?”阿诺诧异,连同在一旁为沈印残拭汗的穆晴笙都跟着看过来。
伏苓霜挑眉看向床中依旧昏迷不醒的沈印残,说道:“因为沈盟主早就知道腐心散是没有解药的,所以他注定必死无疑。而这腐心散的毒性就是因为黎鸢而发作。”
“你是说这毒药是黎鸢下的?”穆晴笙走过来,一脸惊讶。
“毒不一定是黎鸢所下,但针对的一定是黎鸢。因为这腐心散只有对心系的人动情时才会发作。”说着,她又喝了一口茶水,顺道跑过去检查沈印残的伤势。
“我听我哥说过,这药好像是魔教教主焚念所研制的,江湖传闻他不是无情无义的吗?那要这药又有何用?”穆晴笙疑问。
闻言,伏苓霜不觉好笑:“穆姑娘,毒药做出来是给别人吃的。我想焚念当初一定是想利用这药来压制某个人吧?!只是晚了一步,还没用到便被沈盟主给杀了。”
啧啧,这么想来还真是可惜大教主的一片苦心了。望着逐渐变黑的银针,伏苓霜一声惋惜,可惜了焚念这样一位制毒高手,要是他没有死,指不定他们二人还能把酒言欢,一起探讨下毒药呢。
“伏医仙,先不要管这个毒药了,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救我们少主子?”阿诺心急,现在已是第三天了,可沈印残依旧没有醒来的征兆。
伏苓霜耸肩,以示无奈:“我现在只能暂时延缓他的生命,但若想给他解毒,除非再封住他的记忆,只要他不对黎鸢动心,腐心散便不会复发,只不过这一身武功怕是要废掉了。”
“不行!”阿诺和穆晴笙同时叫道。
穆晴笙态度坚决:“沈大哥是武林盟主,这几年来为民除害杀了不少作恶多端之人,他若失去武功,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取他性命。”
“是啊,而且少主子之前忘记了黎鸢小姐,可心底还是爱着她的,就算这次故技重施,只怕到时候后果会更严重。”阿诺如此说道。之前看着沈印残不停追问黎鸢的事情时,连旁边看着的人都觉得心疼,叫她怎么忍心看他再这样活一次。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伏苓霜哀叹,在两人当中来回打量着,轻吟,“除非有人愿代沈盟主去死。”
音落,室内一片死寂。
这,是唯一一条路,否则,沈印残只有一死!
……
*
大雨磅礴,十年前的那一日,天气也正如这般恶劣,街上行人匆匆,溅起地上一波又一波的水渍。匆匆而过,谁也没有注意到石桥底下正蜷缩着身体的小女孩。
她衣衫破烂,面黄肌瘦,俨然已经饿了好几天。在这偌大的偃都,这样流落街头的小乞丐根本就是毫不起眼的存在。她使劲搓着双手,想要获得一丁点温暖。
好饿、好冷、好困!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饿死在石桥底下的时候,一双被雨水浸湿的靴子停在眼前,女孩抬头,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衣人,白衣飘飘仿若天人,只见他轻拍身上的雨水,望着天空有些犯愁,嘴巴里一声埋怨:“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
“神仙哥哥!”小女孩的第一反应,就是一不小心将这几个字说出口。
那白衣人似乎也注意到女孩的存在,他对她微笑,拿出一个馒头递给她,好听的声音充斥在她耳边:“我叫沈印残,不是神仙哥哥。”
沈印残。女孩记住了这个名字,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一派贵气,宛如天人的男子,从此无法移开视线。
沈印残问她:“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末了又来一句,“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她低着头,有些局促的捏着衣摆,小声告诉他:“我……我没有名字,没有家。”
说完,偷偷抬眼去看他的反应,她突然害怕自己会被他嫌弃。可是,沈印残只是笑着伸出手,温柔的对她说:“走,我带你去我家,以后,沈府就是你的家!”
他说:“我叫你阿诺吧!你可以跟我一起姓,沈诺如何?”
那一年,他将她带去沈府,她从此决定一生追随他左右。
后来,他爱上了一个叫做黎鸢的女子,问她可愿意学武去保护她,哪怕拼尽性命。她答应了,他想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