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饶命!他是自行昏了过去,我们什么都没做!”三人头磕得如同捣蒜,不多会儿,泥地上被他们磕出了三个小坑。
“当真?”
“小的有天大个胆也不敢骗大侠您啊!”为首一人斗胆抬眼解释,白君涵也不再怀疑,眼神瞥向那草间的灰衣人。
正在这当儿上,中间的男子阴阴一笑,伏地的手腕稍抖一扬,一阵黄雾骤地罩住了白君涵。白君涵大惊,当即闭气眯眼,向后跃出数尺,人也自雾气中摆脱出来。
“你们!”白君涵生平最痛恨负他之人,见那三人已逃出了庙门,当即提剑追了上去。三人见势不妙,分作三路仓惶而逃,哪晓得白君涵轻功不凡。只需几个纵跨,白光红影此起彼落,三人已人头落地。
第六章 山神庙
山间气候,变幻莫测。山脚尚是艳阳高照,山腰背面已秋雨绵绵。不多一会儿,满天乌云渐暗,漫漫细雨不绝,此刻更是山路崎岖,泥泞难行。
白于二人原定日暮前赶至泽云县落脚,眼下天气不佳,白君涵又兀自独行,急急赶至山神庙的于润之一行,只得栓马固缰,生火架锅,在此暂做停留。
于润之与文师师等均是头次见到天人般俊美男子,当场便被镇住。直至白君涵数声咳嗽后,文师师才察觉自己失态许久,一脸羞红地在火堆旁布置好细软铺盖,将灰衣人安置躺下。
于润之初见其面亦是心头一彻,然,片刻后,他已敛住心神,为其把脉问症:男子此时心脉虚空无力而气息浑厚无章,面色惨白双唇无颜,太阳穴处被凌乱的气息冲得微微跳动。于润之暗想:他心脉曾几近断裂,幸得高人注以浑厚内力将之续接封固。此番多是强行运气过久,原本脆弱的脉络强绷,以致血行不畅而昏厥过去。只是,这昏厥时间愈久,血阻便会愈多,性命也愈发堪忧。不过,他体内气息浑厚无比,若能有人相助,将其真气引导通顺,再稍适静养数日,当无大碍。
白君涵听完于润之的话,望着满头银丝的灰衣人沉思许久,最终遣秦天支起他盘膝坐下,掌心面抵,将自身真气缓缓由左掌注入,随其七经八脉顺走遍他周身后,自右掌收回。反复此般约两个时辰,二人衣衫由干到湿,又湿而干,头顶升起团团白雾,直至其呼吸渐匀、双唇渐红,白君涵这才缓缓收掌,气回丹田。
文师师赶紧为二人拭去满额汗珠,并扶男子重新卧下。男子此刻已稍稍清醒,他向白君涵淡然点头示谢,随即昏昏睡去。
秦施二人见此,略有微辞,白君涵对此倒是无妨,冷着脸紧盯指尖那枚玉戒瞧,心气郁闷,难以释怀。没过多久,文师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野鸡汤,香飘四溢,白君涵运气良久,腹中早已空空,一见如此佳肴,毫不客气吃了起来。
屋外雨点稀疏,北风急劲,尚是申时,却已光线阴沉、浓云弥漫。气温越来越冷、夜幕也早早来临,众人无奈,只得草草犒劳五脏庙后,各自围着火堆,寻上干净之地铺好细软躺下歇息。
夜深之时,庙外风雨如狂,将原本残破的门窗吹得吱吱作响,屋内干柴炸裂、鼾声起伏,众人无不睡香梦甜。
白君涵却辗转难眠。
那白衫男子单看五官,至多不过四十上下,可当睁眼的刹那,墨亮的眸中折射的沧桑,却远非容貌那般年轻。男子的漠然无礼,和他过于惊艳绝伦的容貌下浑厚却难以自控的内力,均让人颇为不解。
心病之人忌寒,他在这深秋之时的北疆出现,想必也为那千年雪参。依照于润之所言,他若服食千年雪参,其心脉续接之处将更为强固,功力亦可增强数倍。现今,因心疾之故,武功无法全数展开,待到病去功增,世间能与之抗衡者,绝对寥寥无几。
如此容貌、如此功力,他和那人同戴一样的白玉兰花戒,二人之间又会是何关系?白君涵翻了个身,紧闭了双眼,抱头而眠。可没多久,他又坐了起来,直直盯着身旁的灰衣人,心情起伏不定。
白君涵烙饼一样的折腾,于润之一直闭着双眼、竖耳倾听。听得他坐起了身,不由睁眼看了过去,这一瞧不打紧,他竟从白君涵眼中看到了一丝妒嫉?那——真是妒嫉!于润之反复自问,眼前的白君涵,简直让他难以置信。
白君涵盯着那灰衣人看得极为入神,想来他的心情定然非常糟糕,否则,于润子一直瞧着他,他怎会丝毫没有察觉?过了许久,于润之扭了扭僵直的脖子,缓缓躺了下去。除非这灰衣人与墨羽有牵连,否则君涵不会如此失态。于润之一动不动静静地闭目聆听,听那呼啸的寒风、听那唰唰的枝响、听那哧哧炸裂的火花,心也随之凄凉如许。
一夜风雨摧残、遍地残枝零落,秋雁声声往南归,催送秋离去。
翌日晨,众人起身才发现,昨日银发男子留下一片金叶,悄然离去。
白君涵本就睡得较晚,一想到那男子心情就烦躁不安,此刻他自行离去,也算是眼不见为净,倒也不愿去追。
既然主子自己都不计较,众人也没再问。
用过自带的干粮,秦山、施华正在庙前给马儿喂豆饼,上鞍松缰之际,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请问二位大哥,可曾见过银发男子?”秦施二人不禁一愣:这男声舒缓中略带磁性,极为悦耳,但问话之内容该如何答复却叫人有些头疼。二人呆立原处,面面相觑。
“二位大哥,见过一个银发男子么?”还没回答,一个少女清脆中有些焦急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越来越近。“啊!真是你们!快说,我义父现在何处?”少女登地站在二人面前,目光闪亮,脸色渐而赤红。
“原来是姑娘你……”那日在荪山城馆驿大堂,二人曾远远见其与白于二人同桌,现下重逢,心中反倒放心了些。他二人不待于润之与她分别就随白君涵回了屋,暗想此女当日既与于润之相谈甚欢,也就好解释救下那人,那人不告而别的事了。
上官墨羽与司空亦然一路追踪而来,打听到义父司空涧被人胁持后又有人救下,这才寻至此处,怎料眼前这二人仿若于她相识一般,见到她却面露喜色,心中甚为不解。奈何墨羽寻父心切,他二人丝毫不言及曾与司空相见之事,隐觉事态不对,越发着急,竟乘其不被,暗运气息于食指指尖,使出家传点穴手定住二人:“快说!那人现在何处?”
“小羽!不得无礼!”司空亦然见小羽莽撞地点了他人穴道,皱了眉头低吼于她,说话间身形陡闪至秦施二人面前,二人尚未看清他脸面,已被其解开穴道。原本滞阻的血脉骤然间恢复,以致血行不及全身之时二人瘫软在地。
再说于润之听得庙外有喧哗之声,出来一看,上官墨羽与一容貌清雅脱尘、身姿飘逸如风的少年一起,秦山、施华瘫软在二人面前,不禁一呆。
“小羽,你这是为何?”于润之见那少年与墨羽立于薄雾之中,山间缕缕晨光透过丛丛枝叶,懒懒地撒在他们身上,小羽娇俏可爱、少年风采绝伦,站在一起宛若如璧佳偶,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有本事杀了他们,这样偷袭算什么?”白君涵听到小羽声音,不等于润之回神,一个健步先行自屋中窜出,正巧瞧到秦施二人被小羽点中穴道,他狠狠地盯瞪了司空一眼,转即朝着上官墨羽问。
“这两位大哥,羽妹少不经事,还请多多见谅!”司空见突然冒出的二人似与小羽有些交情,但他二人看小羽的眼神一个稍显怪异,另一个却满目敌意,反倒迷惑起来。
白君涵不等司空亦然把话说完,黑着一张脸,疾步上前扶起了秦施二人。
“我义父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昨日,少主确实救过一位银发男子。”于润之瞥了一眼白君涵,说话的口气也淡了:“只是,他待君涵为之疗伤后,乘夜不辞而别。”
小羽听说白君涵为司空疗伤,满是不信地望向白君涵:“他?就凭他,还能给我义父疗伤?于大哥,小羽知你忠心主子,但这牛也吹得忒大,小心破了!”小羽的口气再一次刺伤了白君涵的自尊心,原本侧身相对的他,缓缓回头盯向小羽:“对不起,令你失望了,为你义父疗伤之人正是区区在下!”
司空亦然见他三人间已成剑拔弩张之势,低声斥责小羽:“小羽!快些道歉!”墨羽委屈地看着长兄,片刻间,眼眶珠泪盈盈。司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直接走至于、白面前,抱拳致歉:“二位仁兄,羽妹任性惯了,无礼之处还请见谅!”
站在门前的于润之急忙回礼:“无妨无妨!”白君涵对司空毫不理睬,冷着脸盯向丛林深处,深皱的眉眼下口鼻白雾连连。于润之知其当真气了,恐司空尴尬,赶紧续话:“敢问少侠贵姓?”
“免贵复姓司空,名亦然。”
“原来是司空少侠!幸会幸会!二位是……”
“鄙人于润之,这是我家少主:白君涵。”于润之介绍时,白君涵瞥了一眼正向他抱拳,司空亦然容貌颇似其父,眸子澈亮如镜,日光下隐约折射出暗紫的光芒。他与银发男子的惊艳不同,清逸俊美得如同掠天而逝的一缕云丝,令人神往却不敢相触。白君涵极是不爽,可又拉不下面子,只得勉强地朝他点了点头。
司空倒是奇怪了,白君涵与他初次相见,怎地就似见了仇人一般,满眼厌恶?
“少主昨日确实在这庙中,救下一银发男子。”于润之对司空亦是不喜,但这当说之话,他也不会推辞。“那正是家父!”司空应声答道,墨羽竖耳倾听,见司空并未答话,偷偷瞥向润之,润之瞟了她一眼,她立即将眼望向别处。
“不过,今晨醒后,我等方发现他已趁夜离去。”说话间,于润之一直用眼角注视着墨羽,见她一听此言,失望地耷拉了头,心中隐觉不舍,又补了一句。“昨日,令尊似乎旧疾复发,昏迷不醒,少主恐久不利,出手助其打通了气脉,若休息得当,令尊应无大碍。”
“多谢于兄!多谢白兄!”司空见其面色泰然,知其必无虚言,连连称谢。对此,于润之以礼还之,白君涵却毫不领情。
司空瞅见白君涵不时地瞪上小羽一眼,心中明了,于是走到小羽跟前,正色拽她,令其给他道歉。小羽翻眼嘟嘴,一脸的不情愿,这一切尽数落入白君涵眼中,心火又簇簇而升,不由迁怒一旁的文师师,厉色大吼:“看什么看!!!出发!”说罢一个健步窜至马前,自秦山手中夺下马缰,翻身上马朝丛林深处奔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并非小羽不愿道歉,只是白君涵先前给她的印象着实太糟,加上今日白君涵自始至终都黑脸相对,更让她觉得这人气短得紧。其实,她怎会知晓白君涵今日矫情全是因她而起?
正当司空与于润之拜别之时,丛林中传来一声闷响,细细辨听,倒似白君涵所去的方向,众人大惊。
还没等秦施二人回过神来,司空亦然与上官墨羽身形一闪,已没了踪迹。
第七章 林中遇险
林中遇险
密林深处,白君涵所骑之马横压在怏怏半倒的枯草上,马唇边鲜血直涌,头骨塌下一个深坑。刚才的声响当是此马坠地时发出。
司空蹲下身子,用手在骨坑上比划一番:正好一掌大小。暗想:马头骨极为坚硬,出掌之人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