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眼中含冰,笑道,“这样的话我可当不起。我若是受了这个不敢,他日不定又成了什么恃宠生娇之类的话柄。”
接到圣旨的第二日,胤禩便带着圣旨入了宫。
“儿臣跪求皇父收回不敢二字。儿臣生病乃是咎由自取,切不敢受皇父“不敢”二字。”胤禩跪在乾清宫外,双手高举圣旨递给了李德全。
康熙本是想借这个来缓和跟胤禩之间的关系。可却未想到胤禩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拒绝他。康熙盯着圣旨,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之后,“让他回去吧。”
胤禩走后,康熙怅然不已,看着下面众多皇子,语气幽怨,“胤禩总是这般的多疑,心思不用在正道上。朕只是想问他想吃点什么,这宫中自是什么都有的。但是不知道他爱吃什么所以朕没敢送。他却这般的跪在外面求朕收回不敢二字,这不是徒生事端么?你们看看,这成何体统?真是让朕伤心至极。”
众位阿哥面面相觑,皆是不敢轻易接话,一时之间乾清宫中空气凝结,尴尬不已。
出了乾清宫,胤誐说着,“皇阿玛今日可真有意思,前儿他把八哥逼到绝境,今日又是这般伤心。皇阿玛到底想干什么?八哥这般的小心翼翼客气如斯还不是他害的?莫说是八哥,便是我接到这么个不敢的圣旨也得思量思量。这天下还有皇阿玛不敢的?”
胤祯听了语气怅然,“十哥这次倒是伶俐通透。八哥是对皇阿玛彻底死了心了。其实莫说八哥,便是我,这次也寒透了心。在皇家祈求真情果然只是一句玩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父子做成这样,真是。。。呵呵。
☆、西北战事渐吃紧
胤禩病愈之后,便开始了重新上朝。待人接物依然亲切随和,办差依旧雷厉风行。可却在与康熙的接触中客气有余,亲切不足。
康熙看着这个如凤凰涅槃一般的儿子,有时想靠近,想缓和之前伤害,却仿佛被胤禩身上无形的刺刺到,又退缩了回去。
五月,胤禩的腿上开始起了脓包。一开始没有当回事,便也没有在意。可天气热起来之后,那脓包甚至开始溃烂,又疼又痒难受不已。
每次瑾萱帮胤禩清理脓血时,胤禩都会强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炎热的天,胤禩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滴落。瑾萱心疼不已,抽出了帕子替他试汗,“上次九哥来时说他认识的洋人能做什么手术将这个脓包切除,彻底根治了。你为何一直忍着?”
胤禩摇摇头,“最近办差,若是做这个手术必是要告假的。我不想递假条。”
瑾萱叹气,“我担心这脓包会感染,夏天这么热,我每次帮你处理都提心吊胆,生怕弄的不干净再让你生病。”
胤禩看着小心翼翼吹着伤口的瑾萱,眼中温柔如水,“没事的,等天凉下来,我就让九弟把那个洋人找来彻底治好了。”
瑾萱摇头,“你啊,看着最是温和,实际上最为倔强。宁愿这样天天疼,也不想去求他。”
胤禩闻言,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不再做声。
瑾萱收拾药棉,小心翼翼的缠好纱布放下胤禩的裤腿,“今日我跟你一起进宫,我去看看姑姑。额娘去世时候,我进宫也少了,今日去看看她。”
胤禩站起了身,“好。”
翊坤宫。
“姑姑!”瑾萱进了殿便叫着宜妃。
“瑾萱,是不是把姑姑都给忘记了?”宜妃见是瑾萱,连忙起身迎了过来嗔怪道。
“姑姑,这些日子你也是知道的。”瑾萱略带抱歉,“爷也是最近才好起来。瑾萱怎么会把姑姑忘记了?姑姑最近可还好?”
“我还是那个样子,”宜妃看着消瘦的瑾萱心疼不已,“老八的事情我都知道,咱们做女人家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只管尽心照顾好他就是了。皇家。。。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瑾萱笑笑,“姑姑别担心,我们家爷啊现在乐得逍遥自在,有差就办,没事时就跟我在府中作画弹琴。这样的日子,我们都知足。”
宜妃眼中带了一点羡慕,“瑾萱是个有福气的,姑姑远远不及。”
瑾萱掩嘴笑道,“姑姑莫要这样说。谁不知道姑姑在宫中是盛宠?还有五哥,九哥两个优秀的儿子。”
宜妃提起胤禟连连摇头,“你五哥是个稳重的。这个老九,想到他我就头疼。他若不是这些年跟了老八学会了些稳重,就他那个不着四六的样子,你皇阿玛不知道斥责他多少次了。这么大个人了,才是个贝子。”
瑾萱看着宜妃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姑姑,这话让我九哥听到了,他必是要跟您急的!”
宜妃也笑了出来,“你瞧瞧他成日里都在干什么?开酒楼,商铺,和些洋人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要么就是鼓捣一些不务正业的小玩意儿。银子倒是赚了不少,给我这宫中时不时的送新鲜玩意儿进来,可就是不把心思用在正道儿上。”
瑾萱笑得捂住肚子,“姑姑,九哥这样多好。这样孝顺的儿子,姑姑真是上辈子积德了呢!九哥哪里是不务正业?他不过是懒得操心朝堂上那些烦心事而已。你看看我家爷,倒是操心了不少,落了什么好儿?”
宜妃点点头,随即放低了声音,“我看最近老十四倒是颇为得脸,是不是老八在后面推动的?”
瑾萱点点头,“十四爷天资聪慧,又在皇上跟前得脸。胤禩说,他是没有希望了。十四爷是个苗子,先前支持他的朝臣现在多半都在支持十四爷。”
“这样也好。那皇位争也是个死,不争也是个死。若是老十四做了。。。这几个孩子还能得个善终…不然…”宜妃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一个寒颤。
七月,噶尔丹的策妄阿卜坦侵扰西藏,杀掉了西藏汗,囚禁了/达/赖。
消息传到北京,康熙震怒。西北近年来一直不太平,前些年侵扰哈密,派兵出征镇压,现在居然直接杀掉了西藏王。这策妄阿卜坦成了康熙的一块心病,这次定要一举歼灭不可。
在奏折到京城的第二天,胤禟几人便来到了胤禩的府上。
“八哥,你说这次皇阿玛会不会派兵出征?”胤祯提起打仗兴奋的两眼放光。
胤禩笑着拍拍胤祯的肩膀,打趣着,“十四弟平日里就喜好兵书,拳法。一提起打仗双眼直放光。”
胤祯挠头嘿嘿的笑着,“你也知道弟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舞刀弄棒的。八哥,这次皇阿玛会派兵镇压吗?”
胤禩走到书桌前展开了地图,在地图上指点着,“你们看,前些年噶尔丹只是在青海,新疆活跃,侵扰哈密,侵扰甘肃边境,也只是为了获取物资。朝廷派兵镇压之后便也能消停些时日。可这两年,噶尔丹的动作越来越大,他已经不满足于物资了。他想扩张他的版图,胆子也越来越大,这次杀西藏王只是一个开始。所以依我看,朝廷必是会派兵的,而且是派重兵。老十四,到你一展身手的时候。我们兄弟之中,你研习兵法多年,而且正值壮年,去请旨吧。”
胤祯连连点头,“八哥跟我想的一样!我就担心皇阿玛不会派我出征。”
胤禩略略沉吟,“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个机会。我们这些皇子,除了大哥还没有谁真正建有军功。皇阿玛多年未立太子且年事已高,派出的人选必是替御驾亲征的。这中间的事情也不必我多说了。十四弟尽管去争取,若是最后不能去,也不要太过于难过。”
胤祯点头,“八哥说的极是。”
胤禟和胤誐也兴奋不已,“老十四,若是你真能去西北带兵打仗,哥哥必定倾尽全力支持你。”
果然胤禩说的没错,第二日的朝堂上康熙就收到了一打来自于自己这些儿子的请战奏折。康熙一个一个翻阅,朝堂下的皇子屏息等待着。
许久之后,“你们能如此为我大清着想,朕心甚慰。只是打仗乃是大事,朕需好好斟酌。今日皇太后的身体不适,你们要常去陪伴才好。”
“是,臣等遵旨。”
散了朝,胤祯看到四爷鄙夷不已把头扭向了一旁。胤禩摇头,“十四弟,这是何必?”
胤祯皱眉,“他不是向来要做这天下第一闲人么?养花儿种草,听经论道的岂不快哉?现下又为何跳出来递上折子请求打仗?别当爷不知道他与川陕总督年羹尧私下有往来。当真虚伪!”
胤禩无奈地笑笑,“你既心里知道,又何必在明面上与他过不去?老四的城府之深,你们又不是见识。”
胤祯摇头,“爷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都是一个额娘生的,爷怎么就跟他对付不到一块儿去!”
胤禟和胤誐听到胤祯的话,仰头哈哈大笑,“你们是一个额娘生的,却像是上辈子的仇人一般。每次见面,必是红眼斗鸡一般。就连德母妃也是对你偏爱有加,对老四甚是不感冒。”
十二月,七十八岁高龄的孝惠章皇太后缠绵病榻多日之后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康熙为此日日侍奉床前,抱着养母的手痛哭流涕,“额娘,你不要离开我。”
已经昏迷多日的太后听到康熙这样一声声悲泣的哭喊声醒了过来,握住了康熙的手,不断的张着嘴想说话,可却再无法出了声音。康熙见此,更是老泪纵横,“额娘,儿子已经六十多得人了,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额娘,求求你,别离开我!”
皇太后看着康熙,眼中满是不舍之情,拼尽了全力说了出来,“儿啊,珍重自己。”说完阖眼薨逝。
康熙闻言更是哭得几近昏厥,拔出了腰间的精巧匕首割掉了辫子上的一节放在了皇太后的身边。身旁的太监奴婢惊讶不已,这样的割辫之礼向来只用于皇帝驾崩之时。
皇太后薨逝之后,康熙大病了一场,双脚浮肿几乎不能站立,但还是在脚上紧紧的缠上纱布以撵代步坚持亲自祭奠。国丧之礼,康熙五十七的除夕宫宴自然是取消的。举国皆是哀恸,白绫一片。若有笙歌之处,严惩不贷。
除夕之夜,瑾萱站在廊下看着明亮的月光想起了良妃逝世时胤禩的样子。这父子俩何其相像?都是纯孝之极,丧母之后哀恸不能站立。可这样纯孝的胤禩,却偏偏得不到康熙的另眼相待。
“在想什么?”胤禩从后面将瑾萱圈入怀中,用大氅将两人紧紧包裹。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汉武帝曾言太子刘据子不类父。后因巫蛊事件逼得刘据自尽,逼死了卫子夫卫皇后。可是,汉武帝后来幡然醒悟,修建了思子宫。”瑾萱从大氅中抬头,“胤禩,你与皇阿玛如此相似…却被皇阿玛如此对待。我在想,皇阿玛会不会有一天后悔他曾经如此狠心的待过你。”
胤禩搂在瑾萱身上的手臂微微收紧,“都不重要了。后悔也好,不悔也罢。刘据自尽是事实,即便是修十个思子宫也唤不回刘据。他辱我亲娘,断我父子之情,都不是后悔可以弥补。”
瑾萱闻言抱紧了胤禩,不再言语。
新年过完,西北战事渐渐吃紧,康熙会见兵部大员的次数越来越多,朝廷上财政支出也是能减则减,众人皆知,皇上这是要打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十四爷要出征了。上卷就快到结尾了。。。包养我吧。。。看在我如此辛勤的份上~~
☆、君上沙场妾忧心
胤祯的折子递的越来越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