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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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天下-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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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剂对症猛药!赵长歌知道无可回避,一咬牙回答道:“要是真有这样的人,封又封不得,赏又赏不得,更加贬斥不得,那就只好待天下大治后杀掉了事。”

    李后笑道:“小王爷果然聪慧过人。木秀于林风必催,除非~~~”她收住话头,转向自己的儿子问:“琛儿,你说该如何处置。”

    “除非人君有包容雅量,更兼君臣情谊非常,这样的人才自当好好为国效力。损毁容易,得之太难,儿臣以为当善自珍惜。”雍王躬身回答。

    “好,说得很好!”皇后微笑着说,“听说小王爷最近身体不适,哀家带了些滋补药物来,望小王爷保重。”

    赵长歌抬头看一眼她殷殷的笑脸,心想:“真是个明白人!我装了十年,终于不下去了吗?好!那就不装了!”

    绍帝最近动作频频,元琛为求自保,势必反击。李皇后既然已把来意挑明,赵长歌也无需忌讳。他一句“任凭皇后驱使”那就是同意两家正式结盟了。

    等送走客人后,赵月问:“他们打算怎么下手?”

    “为君为父,不能明着忤逆,只有下毒暗杀一条途径。另外~~”他沉吟道,“还需要一个替罪羊。”

    “会是谁?”

    “吴王。”

    “一箭双雕?”

    “多半会如此设计。”赵长歌感慨道,“想不到皇后竟然是个烈性的人,为了儿子和父兄,不惜亲身涉险,与皇帝翻脸。”

    “凭他们能成吗?皇帝早在防备了。”赵月又问。

    “如果爷我真心帮他就行,可惜,为人火中取栗的傻事,赵家是再也不会做了。”赵长歌阴阴地说,“由他们自己去争吧,爷要做一回姜太公。”
第十四章
    京城里总算是安静了几日。这一天,赵月亲自引着两个人进来,原来是月泠凤卿赶回来了。两人风尘仆仆,都是商贾打扮,面色用药物染成蜡黄,嘴上贴了八字胡,不仔细瞧还真认不出他们俩便是金玉苑里的头牌。

    月泠凤卿跪下叩首。凤卿解下背上的包袱,月泠帮着他把一个锦盒捧出。锦盒里一株碧玉般的小树,顶上生着四片朱红色状如灵芝的小叶。月泠说道:“这九叶灵芝树是天地至宝,可解百毒。每一百年才生九叶,传到我皇手里时已用去了三叶。五年前太后病重,使了一叶,去年南庭王误中蛇毒,又用了一叶。我皇说,今将这宝物呈上,请小王爷务必救下鹫先生。”

    赵长歌心中微微感慨,人赞萧拓是当世人杰,果然不虚。他为了一个手下,竟肯舍弃皇室重宝。绍帝心胸气度与他相较,天差地别。

    此时的长歌身型笔直,威势内敛,再不是那依红跨绿的浪荡公子了。月泠凤卿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地叩首恳求:“求小王爷成全。”

    “放心吧,”赵长歌淡淡地说,“五日后在东门外等候,我自会派人把鹫如一交到你手里。”

    月泠凤卿再拜,足足磕了六个头,才躬身退下。

    赵月轻笑道:“这萧拓倒放心大方的很呐。”

    “没有一些胸怀还做什么大事,”赵长歌说,“阿月,你去准备一下,大理寺那边我会关照人暗中接应。”

    “是!”

    “我也有些事要做的,”赵长歌起身,“是时候了。”

    赵长歌进宫求见皇太后。太后长居深宫,一向少问世事,长歌成年后除了年节,想见她一面也不容易。赵太后出身将门,年纪大了依然保持着每日健体的习惯。一个人在庭院里舞剑,一招一势缓慢而凝重。长歌见她收势了,忙拧了热手巾递过去,太后放下手中竹剑,接过轻拭额头上的细汗。

    她进了内室,缓步走到佛前,望着烟幔里菩萨含着无穷慈悲的笑容,转动念珠,闭目道:“哀家老了,事情就由你们年轻人自己做主吧。”

    赵长歌躬身下拜,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这个姿势。太后叹息,也不多言,只说两个字:“去吧。”

    长歌告退,出宫时脚步稳健,再不回头。

    五日后,宫里有消息传来,绍帝感染风寒,病得连早朝都停了。此事突然,百官震惊,以至于连北戎奸细从大理寺重狱中逃脱这等大事,都没能在朝堂上引起波澜。

    赵长歌听后一笑,李太师秘密派人在江湖中重金寻求无色无味的杀人毒药,他便命赵月派人想方设法把早就准备好的‘春蚕’卖给了他们。李后得了万无一失的密药,果然急不可待的就动手了。其后,绍帝的风寒之症忽而转重,竟然吐血,太医院药石无效,满朝文武俱都惶惶不安。

    皇帝那日正倚在软塌上小憩。朝中多事,他心里焦虑难安,只觉眼前一阵又一阵的暗黑和窒息,有些缓不过气来,便唤了一声“洪德”。话出口,忽然感到喉咙刺痒,用手按着嘴咳了几声,低头一看,满手的腥红。

    洪德大惊,慌忙叫道:“快传太医!”这一喊,外面宫监赶紧冲进来,顿时乱做一团,请太医的请太医,服侍皇帝的服侍皇帝,七手八脚把绍帝扶到床上躺着。

    绍帝喘了口气,只觉昏眩一阵接着一阵,十分不对。他心里原本有些疑问,便缓缓摇手阻止众宫监道:“行了,你们先下去。洪德,留下。”

    屏退左右,洪德战战兢兢地凑近了他。绍帝勉力起身,盯住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问:“那‘春蚕’你还收着吗?”

    洪德打小就跟在他身边,聪明精干,最得上位的信任。听后神色大变,一边磕头,一边惶恐地说:“皇上,您难道在怀疑老奴不成?”

    绍帝怒道:“当然不是,朕问你就答。”不料怒气牵动病体,哇地又是一口血吐出。洪德大骇,连忙用丝巾为他擦拭。绍帝一掌拍开了他的手,喝道:“快说。”

    洪德颤声回答道:“皇上难道忘了,当年老奴从北戎秘密求得‘春蚕’,用过一回后,就当着皇上您的面将剩下的东西全毁了。”

    绍帝看一眼抖得不成样子的洪德,颓然向后倒去。“春蚕”是北戎的皇室秘药,无色无味无解,中者吐血,三月而亡,任你如何设法都不可能检出毒物,是北戎皇室用于暗杀的圣品。当年他为了不露痕迹地除掉赵家老大,便派人千方百计从北戎求得此药,看中的就是这“无解”二字。此毒既是北戎之秘,将来即使被人发现,也可将责任推到敌国头上。事后,他为求小心,早已将剩余的药物毁去。可如今自己身上的症状竟然与赵清华当年一模一样,怎不叫他心神俱裂。

    洪德原本不知他用意,待绍帝追问旧事,他一转念,已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大惊失色地问:“皇上,皇上!难~难道~~~”

    绍帝缓缓点头。是哪方面的势力向他下手,还尚有疑问,中了“春蚕”倒是确定无疑。“春蚕到死丝方尽”,嘿嘿!报应来得快啊!九五至尊一样是肉体凡胎,一样要死人。绍帝天性凉薄,对他人的生死从不放在心上,轮到自己就不怎么洒脱了。他双手握拳,暗暗下了决心,对洪德说:“拟一份密旨,你再亲自为朕跑一趟北戎,告诉萧拓,朕愿用六郡之地换他的九叶灵芝树。”

    洪德闻言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几近昏厥。六郡之地!多少土地与百姓就这样拱手送出。他不敢冒死谏君,带着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磕头退下。

    洪德手脚麻利,半天工夫已准备好一切,点了八名心腹侍卫,乔装出宫。他大总管人前脚走,后脚就有小太监进了太后宫中。赵太后听完禀报,挥退众人,只留下一名贴身服侍她多年的郁尚衣。主仆二人对望数眼,各自沉默。赵氏三杰死得蹊跷,行事之人手段狠心思密,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叫人明明知道这里头必有文章,却无半分拿得出手的证据。直到今日,皇帝吐了一口血,便急派心腹之人秘密赶往北戎才叫这些马脚都露了出来。可两边都是血亲,叫她如何是好?

    太后吩咐郁氏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两块玉佩。一块是她出嫁之日,双亲亲手为她带上的。另一块是她生下龙种后,先帝所赐。赵太后反复把玩,终于奋力合掌将二块玉砸碎,一起装在锦囊里,交给那尚衣。她说:“送到武威王府去,长歌自然明白。”

    皇帝的吐血症越来越厉害,太医束手无策,连招贤的皇榜都贴出去了。各地名贵的补血药材流水般地送进皇宫,可惜都不见起效。

    吴王来找赵长歌下棋,两人便在书房里摆下棋盘。盘中黑白二子厮杀激烈,缠斗不休。局势上旗鼓相当,一时倒也难分胜负。长歌注目棋局,现下黑棋与白棋全搅在一处,简直象两军贴身肉搏,如想取胜就必须舍弃局部,跳出混战的圈子,着眼大局。他微一皱眉,已定下对策。元瑾却依然在冥思苦想,一颗棋子夹在两指间好半天也不曾落下。

    都说文如其人,其实棋风亦如文风,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真实性情。赵长歌心里清楚,元瑾此局必败无疑。吴王聪明才智不在其他兄弟之下,善于运筹帷幄且行事周密,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他唯一的弱点就是百般掂量,怯于弃子。

    元瑾好不容易在边角下了一子,赵长歌随手拈起一粒黑子落下回应,吴王再度陷入苦思。如此几番往复后,元瑾长叹一声,掷子认输。他说:“这一局我输得心服口服,长歌胜我太多。”

    赵长歌笑道:“玩物而已,殿下过于认真了。”

    “今日,父皇又吐了两次血。大皇兄跪在宫门外想进去请安,可还是被拒绝了。”元瑾说,这才是他的真实来意。

    “嗯。”赵长歌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皇上病着,只怕是心情不好所至。”

    “老四离京多日,不知道干什么勾当去了。”元瑾又说。

    “燕王殿下想是出去散心了吧。”赵长歌再次敷衍道。

    元瑾见他油盐不进,终于急了,“长歌,你就算不愿意襄助于我,但总要为自己的身家性命多想一下吧。父皇和大皇兄两人眼看不能善了,一旦祸乱起头,怕只怕你我都要跟着倒霉的。”

    “吴王殿下多虑了。”赵长歌拾起一个棋子轻敲桌面,依然是风轻云淡,置身事外的模样。

    “长歌!我害怕了~~真的害怕了~~~”元瑾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说,“老二、老六走了,老八也完了!如今父皇都不能自保,我~我该怎么办?”

    赵长歌目光闪动,抿唇不语。元瑾又说:“我去过永乐宫了,母妃告诉我,昨日皇后派人传了她几个贴身太监过去问话。她很惊恐,寝食难安。”

    李后已开始行动了,赵长歌心知肚明,不置一词。雍王这边意图明显,元瑾的势力大多集中在江南一带,远水不解近渴。吴王自知大难临头,顾不得王爷的尊严,一撩袍子跪倒在地,说:“求长歌救我!”

    赵长歌表情冷峻,端坐不动,只拿目光反复扫视着元瑾。元瑾心里一寒。他平生阅人无数,却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打从骨子里冒出来的畏惧。相比与毫不掩饰的狰狞面目,这如暗夜森林一般的深不见底更叫人害怕,因为你永远也猜不透他想要什麽,就像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漆黑之中埋伏著什么样的猛兽巨怪!他心中懊悔,以前怎么就瞎了眼,把一尊罗刹当成了善财童子,幸好!幸好没有冒犯过他!

    赵长歌抓起一把棋子,信手放置,棋盘上高低错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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