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参,有劳赵总管拿回,夫人的体寒之症并非药物所能治愈。”
望着有所期待的赵总管,心中徒增恻隐之心,语气不由见缓。
“让你拿回去就拿回去嘛,老头!”惟肖躲在门缝后小声叫嚣了声,“呀,惟妙,我做错是什么了,你怎么一来就打我!”
暖阁内余下惟肖委屈抱怨的声音。
“哎……”
赵总管抱着锦盒往回走着,头顶忽的一凉,似是有雨点落下。
“宫中若有变故需速速来信禀报,府中之事记得多与夫人商议行事。”
相爷当时是如此嘱咐的吧,赵总管不自觉地朝着南边望去,一片灰蒙。
“若是不将此事告知相爷,若是夫人因此……自己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又想到那日相爷目中无尽的信任,心中终是有了决定——
离国慕延太子营帐内,暗红色的曼妙身影踌躇在帐中的书桌前,素手翻过书桌上堆积的书籍与卷宗。
心中终究是有些怯意,素白之手迟疑在卷宗下只显露着一角的画像上。
“你每次只要一想到一提到萧姐姐,眼神就变得十分温柔,也许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温柔?
那女子扯出一抹苦笑,岂止是慕延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又或者,是她一直不愿承认。
手指纠缠于泛黄的画像上,每一丝触碰都只叫心口沉沉地翻腾。
“若安,你醒了。”
帐中透进发白的天光,那个不用回头便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暗红色的身子一转,换上一直以来只为他展现的笑意。
“慕延……”
遒劲的身影伫在帐口,有些不愿进来。
“若安,你怎么不多休息会。”
依旧淡淡的语气越来越靠近,可是落入若安心中总觉得如天涯般遥远,难以触及。
“慕延,你关心我。”若安灿若星辰般的眸子里闪烁起明亮的光芒,“你关心我,真好。”
无尽的娇羞只对着心上之人流露,她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若安。”慕延靠近若安身边,躲闪的目光一望,只望见若安指下按着的画纸,“若安,你放手!”
突如其来的怒意扑朔在大帐内,地动天旋般地朝着盛满希望的若安而去。
无法控制之手紧握住若安看似柔弱的手腕,一施力,眼前的若安一个趔趄。
“慕延,你,你竟敢这样对我!就为了那个一点都没有把你放在心上的何芷萧你居然这样对我!”
所有的希望转瞬间破灭,连带着那颗本就沉沉之心,碎裂一地。
“延西关上,她目不转瞬的一箭难道还没将你射醒。是谁,在你受伤昏迷之际悉心照顾,又是谁,在你兵败回国之后替你求情。是谁?慕延,你告诉我,是谁!”
话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略带红润的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
“是你,若安。”
慕延那颗愧疚之心倏然一落,手掌一松,嘴角的自嘲零落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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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有点偷懒了,唉唉,不好的行为……努力写文
第五十八章 帘幕幽幽天光沉(二)
慕延后退了些距离,只觉得眼前的若安有些陌生。
“若安,你是昆都都主的掌上明珠,亦是我离国尊贵的太子妃,这些已经够了。”
话一出口,已在心中自哂,他知道这一切对于若安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够了?你怎么知道我够了?在你的心里,我若安就是这样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吗?那何芷萧便神圣得如同离忧山之雪?”
指尖微颤,朝着画像迫近。
“若安,不要总是拿芷萧说事。”
刀削般硬朗的轮廓上现出丝丝厌倦。
“我就要说,慕延,你看清事实吧,何芷萧心中有谁,你难道不清楚。即便真不清楚,你以为你敌得过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的逍遥君。你不要傻了?”
若安倏然笑了起来,眉心紧蹙,那笑中掩藏着无尽的哀思。
“若安,我告诉你,延西关兵败是我军准备不足,也是我身为主帅过于轻敌所致。”
眼前延西关的景象层层跃起,那日的每一片素雪都变得清晰可数,片片推进,直到那个苍茫的挽弓女子引燃无尽的天光。
“这样又如何?”
若安身形一顿,抬首瞪着身前的慕延。
他的目光中闪烁着什么?苍茫一片,是离忧山之雪,还是延西关的簌簌雪景。
“芷萧之于我,便如同延西关之于我离国,早已列为囊中之物,势在必得!”
硬朗的声线响起于空寂的大帐内,每一字都似穿心利箭刺向残存希望的若安。她曾经以为,时间可以淡化一切,原来,五年带不走初识的情意,两年更是带不走疏离的想念。
“囊中之物……囊中之物……”
强硬之声几乎掩盖住若安絮絮的念道声。
“她是你的囊中之物,那么我是什么?是身外之物,还是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暗红色的衣裳在慕延眼前瑟瑟发抖,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已是咬牙切齿。
“若安,你是离国的太子妃,也会是将来离国的王后。”
慕延吐出一口郁结于胸之气,不愿再与若安做过多的纠缠。
“慕延。”若安忽地语气大变,柔美的声调响起于慕延身后,细滑之手挽住他薄薄的便衣,“慕延,你中箭的胸口还痛吗?”
倏地,心中一紧,如是她手下圈紧的力道。
“我很痛,很痛!”
手臂上一挣,慕延的眼角瞥见她猛然抽出卷宗下压着的画像。
“若安,住手!”
暴发的力量对着若安袭去,却只听到“嘶嘶”几声,画中的女子像被撕裂成几片,几片。
若安苍白之脸变得愈来愈狰狞。
“怎么,终于知道痛了?”
哂笑、痴笑、苦笑、冷笑夹击,朝着慕延而去。
“若安,你太过分了!”慕延凌厉转身,束束清冷的目光迫近若安头顶,手一捏,握住若安得意之手,“不要以为我看不穿你那日的把戏,你能骗过慕云,却骗不过我。”
若安手中仅存的画纸脱离束缚,缓缓地漂浮于两人周身。
“呵,我为何要骗你,我只想让你于心不安,于心不安!”
白皙的牙齿咬在唇上,强忍着腕间的痛意,在唇上刻画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于心不安,真正于心不安的人是你自己,若安。”
松手一撤,真得不愿再与若安有过多的纠缠。
身后是翩跹的画纸,那上面似是还有残留的笑意,只是从此少了对月遥寄寂寥之浅笑——
兰津江、潞江、丽水三江,自横断山雄雄奔流而下,波浪翻滚,惊涛怒吼,震声百里可闻。江水咆哮,冲刷着两岸的崖壁,在柔和天光的朗照下,折射出七彩的奇异光芒。
两岸的青绿色,隐约在白色的雾气之中,汇集了来自苍茫雪山的空灵之气,携带着无尽的泥流混杂的气息,随着波浪,冲刷过万千山峦,流泻过绵绵高原。
三江并流入南国境内,如同分隔阴阳两界的界限,将豪情与婉约尽数分离。流经山谷之间,水流趋缓,借着天然的地形,形成了眼前的三江水库。
碧蓝的三江水库,便隐匿于群山环抱之间。周遭的青山,倒映水库中清澈之水,只叫青山更妩,绿水更柔。风势强劲,似擦过水面而起,拨乱水库边藏身之人的满头青丝,满肩华发。
“宫主,他们这是意欲何为?”
一黑一紫的身影隐藏与水库边际难得一见的汀洲之上,层林环绕,不辨日月。
“莫非那邹靖涵准备从三江水库下手?”
萧魊倚在苍天的树边,手中的铜镜照了又照,仍是见不到清晰的影像。
“从三江水库下手?他们准备……”
萧魈在心中猜测,银色的面罩即便是在密林中仍泛着淡淡的光亮,深邃的目光远眺着对岸几人。
青色的衣襟被风扬起,伫立于无际的水库边。视线拉长拉远,却能清晰地看到那人严谨的神色,还有一丝丝的异常,不同于来时的异常。
“萧魈,人人都说高国的邹相,体恤百姓,以万民福祉为己任,终究还是决定对南国下手了。”
萧魊顺着萧魈所指,抬眼一看,对岸忙碌之人手中的物什看来眼生。
“宫主以为邹靖涵真会出手?”
萧魈捻起袖中的竹叶,指尖摩挲着竹叶上模糊的脉络。
“会,定会,我听萧魁说,有人给邹靖涵带去了一幅画。”
“什么画?”
对岸之人忽而移了方位,朝着视线更远处行去。
“这个萧魁也不清楚,只是,那幅画对于邹靖涵来说,很重要,让他不惜远赴南国,不惜违背自己的本意。”
注:兰津江、潞江、丽水三江即现在的澜沧江、怒江、金沙江
第五十九章 帘幕幽幽天光沉(三)
汀洲对岸变得平静起来,再没有人声行动,再没有逡巡忙碌。内中翻腾的水库之水,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平静无波。
“宫主,我们是否需要阻止?”
萧魈有些担心,面罩遮不住的担心现在眉间,隐在深色之中。
“不用阻止,我们为何要阻止?南王以为娶了紫烟公主便能高枕无忧,也不想想,玄栎那小子怎会让他称心如意。我倒是很想看看南国发生暴乱,会是个什么场景。”
柔媚的脸上泛起无尽深长的笑意,南国的暴乱,在她的眼里,也不过风轻云淡般,随即便可随风消逝。
“只是这水库若出了问题,也怪可惜的。”
萧魊听闻萧魈如此一念,心中浅浅的一惊,这丫头,什么时候担忧起民间疾苦来了。
“是可惜,但是眼下的邹靖涵不会放弃的,堂堂的高国首辅,若说没有半点野心,任谁都不会相信。若是有一天,玄栎小子对邹靖涵下手,那可就好看了。”
萧魊重又靠回树边,幽幽地叹了口气,比对着镜中模糊的镜像。
“萧魈,你可听说过三江水库的一个传说?”
语气变得极其低柔,萧魈一侧首,刹那间以为眼前的萧魊回到了曾经的曼妙时光。
“什么传说?”
“梅里雪山消融的雪水绵延至此,一直注入三江水库,千万年不变。相传,梅里雪山与三江水库曾是生死不渝的恋人。”
萧魊的目光逐渐变得朦胧,有迷蒙的水汽自眼底氤氲而起。语声空灵,浮起于沉沉的汀洲密林深处。不见云烟,唯见萧魊多年未变的面颊上泛起鲜少的真情。
她也似乎在这个纷繁的世上存活了千万年,等候了千万年。
萧魈不语,紧紧盯着萧魊翕张的嘴唇,生怕漏过每一个陌生的字眼。
“他们携手天涯,海誓山盟,不离不弃,莫失莫忘。百年之后,一个化成高峻的雪山,一个化成婉约的三江之水。山为水衬,水为山绕,雪山之水滋养着三江之水,三江之水映衬着巍峨之山,至死不渝。”
话至最后,无限的歆羡流露满怀,夹着那么一丝哽咽,那么一丝无奈。
“至死不渝。”
从未听过的词语,萧魈重复了如此的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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