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的一旁随侍不敢看国君的脸色,只芒刺在背般急急搀扶向了原地挣扎的男人。
熟料,王子朗一把推开了随侍,边打着酒嗝,边含糊不清的怒道:“嗝……蠢、蠢货,滚远点!本殿下……自己可以起来……”
殊不知,他嘴上要强,偏偏行动不配合,执拗半天也没起来。
旁席的殷夙冷眼看着他丢人现眼,兀自嗤笑了一声。
而席间的百官咋舌的望着这滑稽的一幕,纷纷憋着气息,不敢讪笑出声。
哥舒无鸾也被王子朗的这一举动,弄得哭笑不得,看他面色通红一片,显然是饮酒过多,这才熏然失态的。
不过,他为何醉酒,她也能猜到一二。
打从他一入席,她便察觉他一脸的恹恹之色,本来上次国君命他监国,已是让他获储有望,眼下,偏偏夙儿突然回宫,料想,他是心生了危机感,一时惶然无措,才以酒释恐。
翻腾好一会儿,男人好容易坐了起来,满襟的脏污湿意,身子摇摇晃晃,一脸的醉态。
经他的这一番出丑,让国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冷喝一声,“滚回你的寝宫去!”
言罢,不悦的起身,拂袖离开了大殿。
最后,宴会草草落幕,此时已过戌时。
百官陆陆续续离宫。
酒馀人散后,独余晚风微凉。
这时,哥舒无鸾曼步走出了大殿,迈下几层石阶,凝眸望了一瞬假山石前的那道暗藏身影,随即走了去。
脚步刚刚落定,扫过燕七杀那冷凝的脸色,低喃道:“你怎么还没……”
哪知,话还未说完,便被他冰冷的长指紧紧的掐住了下颌,那个‘走’字,一下截在了嗓子眼处。
她气愤的扯着他的大手,然而,他的力气甚大,她愣是掰扯了半天也没掰扯动,只得嗷嗷嚷道:“唔……你干嘛?!”
忽然,她只觉口中一阵清苦充斥,原是男人将一颗药丸塞在了她的口中,黯声道:“吞下去!”
哥舒无鸾不得已咽了下去,这时,他已慢慢松开了手,得了自由,口中却是苦涩一片,迫使她猛的干呕了两下,嘶声道:“这什么鬼东西,那么苦,呕……”
说着再次弯身干呕起来,呕的腹内一阵翻腾。
燕七杀蹙眉睨着她的动作,抬手拍了拍着她的后背,缓声道:“良药都苦口,忍忍吧。”
呕了一瞬,口中又苦又酸,哥舒无鸾忙直起身,挥袖抹着嘴唇,惊恼道:“药?!我又没病,你给我吃什么药啊!”
男人轻轻拉下了她的手臂,递来一条帕子,无奈的叹了一声,“你是没病,可身上有伤。”
“哦。”她了然应了一声,为他的关心而心暖,随即接过手帕,拭了拭嘴角,只觉帕子上沾染了淡淡幽兰暗香,清雅扑鼻。
他的蓝眸适时一眯,“还记得?那之前你还玩命嗜酒!”
“我……”哥舒无鸾顿时语塞。
燕七杀忽然以长指挑起了她的下颌,声音里压抑着火气,“若下次再让我见到你如此不爱惜身体,那我就好好的‘惩治’你一番!”
闻言,哥舒无鸾登时不甘,忽的扭开了他的钳制,愤愤出声,“喂,你那么凶做什么?我怕你吗?切……”
嘴上虽是不饶人,可一颗心却被他那霸道的关慰填的满满。
她的话让男人有些失笑,随即摇了摇头,忽而拢起银眉,柔声问道:“今晚是有不开心的事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哥舒无鸾有些应接不上,脱口便道:“没有啊。”
“那在宴上你为何一直郁郁寡欢?为了那个国师受尊崇,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人或事……”说着,燕七杀锐利的蓝眸静静观察着她的表情。
没想到他的眼神那么毒,一眼便察觉了她的情绪不妥。
她为何寡欢低落?是有些为了珈蓝那个妖人备受青眼,而感到忧心不宁,可大多数却是在为来熙疚痛……
思及此,她的心里再次涌起一阵愧疚感。
抬眸间,见他眸光明锐一片,顿觉自己在他面前完全无所遁形,不自觉冒出些许心虚,忙错开眼神,投在不知名的一处,口中含糊道:“我、那个,没有郁郁寡欢啊……”
这时,只闻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男人的追问,也拦住了她吞吞吐吐的回答。
哥舒无鸾暗自松了口气,不经意间,眼神扫过燕七杀的脸色,但见黯沉一片,显然是察觉到了她兀自松缓的小动作,知道她在说谎,这才表现的如此。
心中不由的微微一抖,仿佛做错事一般敛下了眸光。
可转念想到,她怎么表现的跟个受审的犯人似得?!
她干嘛要心虚,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她在想谁,在为谁低落做什么怕他知道!
哥舒无鸾嘴硬的在心底暗自腹诽着,直到耳闻一声问安声,这才悠悠回过神。
“参见殿下!”男人从旁弯身行了个礼。
顺着他的眸光回首望去,端见瑞康王正站在他们的身前,如花似玉的小脸冷冷沉沉,貌似有些不悦的样子。
看到这,哥舒无鸾面上一紧,缓声道:“殿下,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休息?”
打眼扫过那名恭然的站在他身后的小内侍,吩咐道:“你,即刻送殿下回寝殿歇息!”
第一百六十六章:为难
更新时间:2014…8…20 22:28:36 本章字数:5060
话音刚落,便见殷夙扬起了一道冷冷的手势,制止了内侍的动作,接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珠
开始流转于二人之间,倏然,眸光一黯,似有霜色凝结,声音也泛着冷意,“本王是不是打扰了你们?!”
早在宴上时他便观察到了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你来我往,一来二去……而男人更是细心的给他的鸾姐姐送了一碟解酒的香梨,后察觉鸾姐姐用的甚是开心,那时的他便已妒火黯燃,眼下,又见这男人缠着他的鸾姐姐卿卿我我,他的那股怒火简直是难以克制!
鸾姐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任何男人都休想和他抢!
这话问的,让哥舒无鸾登时一愣,一时竟忘了怎么回答。
燕七杀却品察出了他话中的隐怒,敛眸道:“殿下多心了。下官不过是与哥舒大人随意寒暄了几句,这便要出宫回衙了,下官告辞!”
躬身施礼,便要告退。
这时,殷夙却出声唤住了他,“燕大人请留步!”
哥舒无鸾心中一跳,总觉得他此刻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燕七杀慢慢转身,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殷夙黯眸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嘴角隐隐勾出一抹阴冷的弧度,不紧不慢的的说道:“本王素来听闻燕大人功夫了得,称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遂甚感钦佩!近来又逢本王习武心盛,这便想着,能否请燕大人为本王指导一二呢?!”
闻言,哥舒无鸾心下一诧,让他指点他习武,这到底也不算是个什么难事,只不过……他是真的迷上了习武,还是……
未等她深想下去,便听燕七杀出声道:“得殿下抬爱了!待哪日闲暇时,下官自当入宫中倾囊相授。若殿下无他事,下官便告退了……”
话音未落便被殷夙打断了,“既然燕大人愿意指点本王,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就从今晚开始吧。”
此话一出,男人微愣,哥舒无鸾想也没想,便凝声开口,“殿下,宫门马上就要下钥了,不如还是改日吧!”
这孩子是要故意为难他的吗?宫门到时一落锁,没有令牌,他岂能出的去!
她的抢白,让殷夙的小脸渐渐沉了下去,为何鸾姐姐对他这般的疏离,为何要一口一个殿下殿下的唤他……他可是她的夙儿啊!
阴鸷一时充斥在他的心头,忽而冷冷望向面前的那张俊美倾绝的容颜,道:“无妨!出不了宫就索性留宿一晚,反正本王的寝殿地方大得很,有的是地方可以给燕大人休息的!”
不容置喙的语气,摆明了今夜非要将男人强留宫中不可。
为此,哥舒无鸾心中暗惊,沉沉出声,“未经陛下允准,外臣是不能留宿宫中的,这恐怕于宫规不合!殿下还是……”
女子的连番抢话,让殷夙的心里涌起了一阵莫大的酸意,她为什么那般的为他着想?!为什么!
那颗小小的心逐渐扭曲了起来,他恨这个男人抢走了她的全部关注,他恨他……
他偏执的在心底嘶吼着,但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撅着娇嫩的小嘴,笑嘻嘻的嗔声接道:“鸾姐姐,燕大人能言会道,有些话,不必你替他回的!”
一句话,霎时让哥舒无鸾语塞了。
一旁的燕七杀自知女子是在为他惊忧,可殷夙语气里冰冷的怒意,也被他察觉到了,眸中略有一抹黯霾闪过,随即淡淡垂目道:“那下官便却之不恭好了。”
他如何不清楚他是在刻意难为他,他同样察觉的到他对他的敌意,且是深浓的敌意,他知道因由的,但是,在他眼里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而已,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
所以,这些小事他也便不会放在心上。
既然他开口闭口挽留他,那他何不遂了他的心意,且看看这孩子到底要做什么。
闻言,哥舒无鸾扫过男人的侧颜愕然出声,“可是……”
这时,殷夙几步蹭到了她的身边,亲昵的挽起她的手臂,软声软语的说道:“哎呀,鸾姐姐,没有什么可是的,既是燕大人都同意了,你就依了夙儿嘛!若是鸾姐姐还是不放心,那这样好了,夙儿一会儿便差人去通知父君,今晚燕大人会留宿宫中过夜的事情,你说好不好?”
边说边向男人挑衅的挑了挑眉,眼底浮现一抹阴冷的厉色。
燕七杀睨着面前的小人儿无奈的牵了牵嘴角,然而,待察觉他小小的身子逐渐蹭向女子的胸前,唇角隐隐乍起丝丝冰裂,眸光慢慢眯起,却是淡声道:“有劳殿下了!殿下请!”
殷夙扫过他悠悠抬起的长臂,和他变了颜色的俊脸,小脸露出得意一笑,且在女子身前腻了好一会儿,有些留恋的望了望她的丽颊,这才不舍的退出了身子,拉着她的素手叮嘱道:“鸾姐姐记得要早些回殿歇息,夙儿就回去了。”说着,根本不给女子出声的机会,冷冷扫了一眼男人,“燕大人咱们走吧。”
言罢,一转身,招呼着杵在一旁的内侍,率先离开了原地。
燕七杀蹙眉望了一瞬那道娇小的背影,曼步踱到哥舒无鸾的身畔,对她宽慰一笑,柔声道:“放心,没事的,早些回去睡吧。”
话落,随即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哥舒无鸾僵在风中目送着他们的身影逐渐被夜色吞没,有些心神不宁的收回了视线。
回想起夙儿之前的反常,那冰冷带刺的眼神,那阴郁针对的语气,分明是在对燕七杀存着莫大的敌视,显然这股敌视是因她引起的!
在他对她那扭曲的依恋下,已然将男人视为了眼中钉、心头刺……
思及此,心中一震,顿觉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自凉州再见后夙儿的那些狠戾与偏执至此刻还历历在目,是以,她清楚他虽是嘴上如是说,可事实上他根本不会差人去通知国君,男人留宿宫中之事!
外臣未经御召,擅自逗留内闱,若让国君知晓,只怕……
想到这,哥舒无鸾心中微微一惊,匆步走出了假山石的阴影,看来她还是打发人去知会国君一声方才得以安心……
夜色蘼幽,月华漫漫挥洒,仿佛将深沉的四下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