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兰心中一紧,但面上的表情却不变,从容的答道:“回国师大人,臣妇乃是大司寇的长媳,裴家大公子的妻室,裴柳氏。”
她不晓得他为何要这样的探问她,也不清楚何以这么眨眼的功夫,他情绪骤变的反差竟如此之大,只知道这个男人极不好应付!
不过,之前他还在明确的唤出她的名字,但转瞬便……难道,他是看破了些什么?!一时心慌慌起来。
珈蓝眸光浮动一瞬,接着,眼神晦涩的睨着她那看上去平静无波的面色,眸光适时一眯,明显窥觉了她心里的不安,忽而,无意间扫见她脸颊上浅挂的两行泪痕,不自主的放柔缓了语气,问道:“你哭过了?”突然,隐约嗅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凝声再道:“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话刚脱口而出,便自觉懊恼不已,不过是一张一样的脸罢了,他怎么可以被一个‘赝品’迷惑!
柳依兰倏地回过神,先是一怔,而后些许苦涩漫出心底,忙缩了缩隐在水袖中受伤泛痛的手掌,像是极不愿让人触及她的伤口,不过因她今日穿了一袭绯红衣裙,是以,很难让人发现衣袖已经被血染。
然而,这些遮掩的小动作却丝毫没有逃过男人精明的眼眸,但现在的他已无意关注这些与他毫不相干的小事。
察觉他的视线还在锁定着自己,柳依兰总觉的极不自在,却是避而不答,委婉道:“若国师大人无事,那臣妇便告退了。”
说罢,便盈盈转身而走,脚步不觉的有些急促紊乱,心中念着赶快离开这个心思莫测的男人视线为妙!
可珈蓝却未就此放她离开,衣袂翩翩盈风,仿若一片流云飘过,再看人已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清风拂过鬓发,眼前阴影遮来,柳依兰心下漏跳了半拍,面上却佯装着不悦,冷声问道:“敢问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他的声音也不再有温度,冷冽异常,“先回答了本国师的话,再走也不迟!你,到底是谁?!”
柳依兰强装镇定,敛眸凝道:“臣妇自觉刚刚已经回答的很清楚了。”
“清不清楚,你心里该比本国师明白!不要再给我装什么懵懂,你心中的那些小伎俩逃不过本国师的法眼,你,根本不是什么柳依兰!”珈蓝阴声开口,眸中也染上了一片厉色。
说话间向她逼近了一步,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迫使柳依兰不自主的频频后退,而他如此直白的拆穿,亦令柳依兰的心克制不住的一抖,胸臆中瞬间长了杂草,慌乱的不能自持,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是吗?那请国师大人告诉臣妇,我,又该是谁呢?”
她语气中的讥诮,让男人不禁黯了黯眉,她话中的故作反问,显然是在挑衅他的耐心,霎时戾气隐生,寒声道:“你的嘴很硬!”
柳依兰不以为意的动了动黛眉,仿佛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迫近,不过他那泛着阴狠的眼神,却让她心里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正当面上维持着镇定,心下却惶然的不知要如何应对之时,忽闻一道英丽的嗓音响起,“真是好巧,国师大人也在。”
这一声解围的声音,让柳依兰暗自松了口气,风过,背脊处传来丝丝凉意,才知竟是出了一层冷汗。
心想,还好,还好!若他继续缠着她质问下去,那她真不知会发生什么……
不经意间接触到男人停在半空的长臂,从那只欲向她伸来的大掌看来,似要扼向她的脖颈,不禁隐隐打了个颤栗。
随着这道嗓音渐落,自珈蓝身后响起了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像是两个人缓缓而来。
刚刚,他只顾得将全神投掷在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以致忽略了有人在靠近,一股恼怒生出,没有回首,眯眸淡道:“哪里倒是都少不了锦衣侯。”
“呵,那是自然。如此精彩的一幕若是少了本官,岂不是万分无趣?!”清丽的声音伴着风飘了过来,卷着犀利与不屑,还夹杂着一些语意幽深,显然一场唇枪舌战便要爆发。
只见,哥舒无鸾身着一袭冷灰色浅领官衣,利落非常,发髻高束,扣以黑纱小巧官帽,英气凛然,此刻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顺势开始神色晦暗的打量着他的背影。
之前,听娘娘说裴氏夫妇来请安,看上去夫妻间不怎么和睦,这便传了她去开解安慰一番裴少夫人,哪知她刚寻到她的身影,便看见了眼前男人在刻意难为她的这一幕……
想着,眸光凝在了男人的背影上,一抹异色划过眼底。
她的话意珈蓝自然听得出来,不以为意的动了动眉,耳闻脚步声已停在了身后,他不动声色的慢慢转过身,冷瞟了一眼哥舒无鸾,接着,视线调转,待接触到停在她身后两步外的那道纤瘦身影,面具下的脸色隐隐变了变,这才猛然弄明白她的意图。
这时,哥舒无鸾似故意对男人隐变的情绪视而不见,仅是对着对面的柳依兰颔了下首。
而柳依兰也感激的点了下头,随即欠身道:“臣妇裴柳氏见过哥舒大人。”
声音甚是蕙质淑雅。
她抬了抬手,语气甚为和气,“少夫人不必多礼,快请起。”随后,淡淡扫了一眼男人自顾愤然甩下的长袖,话锋一转,挑眉凝着他的视线道:“不过……本官怎么瞧着国师大人这是在明目张胆的调戏朝臣的夫人啊?!”
第两百一十五章:误会
更新时间:2014…8…20 22:28:53 本章字数:4740
哥舒无鸾淡淡扫了一眼珈蓝自顾愤然甩下的长袖,话锋一转,挑眉凝着他的视线道:“不过……本官怎么瞧着国师大人这是在明目张胆的调戏朝臣的夫人啊?!”
言罢,刻意的侧了下首,视线斜斜,那动作显然是要望向身后之人,然而,仅是给了男人一个明确的提醒,却适时回过了脸,待耳闻身后响起些许窸窣声,像是因身后之人脚步在枯草间微微踉跄了一下所致,她的唇角适时勾起了一抹冷笑,而后开始一瞬不瞬,端端迎着他的双眸,似挑衅,又似将恶毒发挥到极致。
其实,最近这些日子里,她已暗自察觉到了怜儿逐渐被眼前这个邪佞一点一点迷惑,未免她深陷在他的魔掌而难以自拔,这才借此机会,冒出了如此的一句,无非是意在让怜儿看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继而使她设起心防,尽快脱离他的魔障!
扫过对面那张清秀慈雅的面容已渐渐褪了颜色,慢慢泛白,珈蓝的薄唇冷冷抿成了一线,长袖下的大掌一点一点紧拢成拳,倏地收回视线,拂袖冷声接道:“本国师行的正坐得端,随你怎么想!倒是大人你,如此的诋毁裴少夫人的清誉,不觉得有些阴损么?”
说完,悠悠转首,斜斜淡扫了一眼一直不做声的柳依兰。
接触到他那冷邪桀骜的眼神,柳依兰僵僵牵了牵嘴角,继续垂目不语。
哥舒无鸾细细观察着他的动作,好心情的扯了下唇,不紧不慢的回道:“本官哪里是在诋毁少夫人的清誉,只不过是在以亲眼所见,诉说着事实而已,若国师大人心里没鬼,又何必在意本官怎么说!怜儿,你说是不是?”
话到最后,不忘侧首询问了身后之人一句,誓要将他们二人之间的隔阂加的更深。
见铁心怜的面色更加惨淡,珈蓝适时眯起了危险的眸子,却是不怒反笑,“事实?!呵……”而后笑容尽收,眸光转寒,冷厉迸射,“本国师与锦衣侯永远都是话不投机!”
哥舒无鸾负手而立,无畏的迎着他的眸光,不可置否的点了下头,“的确。”
察觉二人之间暗涌翻滚,寒锋对冷芒,柳依兰自觉自己在此不宜久留,这便闪了闪眼睫,欠身道:“二位大人,臣妇还是先行告退了。”
“哦,正好,本官受娘娘之命,托少夫人在柳家字号求一些上等的名茶来办品茶宴,如此,那本官便与少夫人一行走吧,顺便也可以聊一下选茶的事宜。”既然目的已经达成,那她逗留在此也毫无意义了,这便寻了个借口打算脱身离开。
柳依兰敛眸抬臂,轻启红唇,“那大人请。”
随后,二人就此离去,徒留已被设下心棘的一对男女相对静立原地。
清凉的细风吹着女子那袭洁白的衣衫,卷起了一尘不染的衣袂,浮动了乌黑的青丝,一黑一白相互映衬,雅然惹眼。
此刻的她脑中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只表情淡淡,静静的端立于风中,给男人的感觉,她宛若欲凌风归去的仙子,若不及时出手抓住,便会瞬间消散于眼前,这,让珈蓝心中莫名的恐慌了起来。
脚步不自主的向她面前迈去,显得急急促促,最后,终是一把稳稳的握住了她的双臂,心霎时一松,然而,待感觉手下的藕臂在隐隐颤抖,那颗落下的心再次提起,紧紧锁定她的双眸,凝声问道:“你也那样想我,对不对?”
那个可恶的女人,是故意的,故意要让她误会他!
他不晓得自己何以这样的恐慌,为何如此的在意她是否误会了他。
只是弄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她已逐渐的取代了依兰在他心中的位置,他之所以清楚的明白了此事,全因之前他猛然见到与依兰一模一样的容颜,虽激动,却早已没了那种热情,仿佛是遇见故友一般感到安慰,之后,在发现那女子不是依兰时,是有些失落,但再也没有彼时的那种伤心欲绝的感觉了。
而面对她便完全的不同,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像是被在乎的女人‘抓奸’了一般,心里满满的慌恐,担忧,不安……
难道,他是对她动了情?!
那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是初遇时的莫名悸动,因她与依兰有着同样坚韧又不失慈柔的一双眸子,还是,逐渐接触中沉溺在她时而倔强时而乖顺的小女子性情?
为何,他时至今日、此刻,才猛然看清楚自己的心?!那会不会有些晚了呢?
不,他有的是办法与手段!既然已清楚了自己的心意,那他更不能轻易的让她逃脱,他不惜千方百计也要将她强锁在自己的身边!
铁心怜知道他在问什么,却不知他为何这样紧张她对他的想法。
不过,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已完全顾不得去考虑其它,脑中只记得自己所见的那一幕……
之前,她在宫街上偶遇了鸾姐姐,是以,便同她一道而行,打算返回贤阳殿的,可谁知行到半路竟刚好撞见了男人在对裴少夫人动手动脚,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浇上了一盏拔凉的冰水,那种冷寒,瞬间冻结了一颗心!
其实根本不用听鸾姐姐的那句提醒,她也只相信眼见为实!她该想到的,他这样一个桀骜不羁的男人,既然能招惹她,那就自然能去招惹其他的女子,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对大司寇的儿媳打起了主意……
呵,到底是她在犯贱,为了这样的一个男人深陷不拔,真是自作自受,活该被他玩弄!
想着,心里涌起一阵浓浓的酸涩伴着尖锐的刺痛感,然而,转瞬便被羞愧,恼愤所取代,惨着如雪的脸颊,颤动微白的朱唇,冷冷说道:“国师难道忘了自己所说的话了么,你行的正坐得端,如此,何必在乎他人怎么想?”
这么许久她终于开口了,可第一句话便是这般的疏离冷漠,半点情绪也未掺杂,就好像完全对他不在乎一般,这让珈蓝开始抓狂,难以接受,手下力度加重,晃着她柔弱的身子,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