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哥舒无鸾也被这一幕惊住了,不过却在眨眼间恢复了镇定,以电光火石之速跃向了高位下,以保国君,大妃安危。
一队护卫得令而来,将大殿守的水泄不通。
早在铁犁滚倒在地之时,燕七杀便已将其制服在掌下,眼下,铁犁接连发出几声鬼嚎般的惨叫后,便七孔流血没了气息。
“他……他怎么样?”不知何时国君已从王位上站起,大掌颤抖的握着王位扶手维持镇定,因由受了惊吓,面色已有些苍白,声音亦是惊慌的。
燕七杀蹙了蹙眉,松开了擒着铁犁的手掌,沉声回道:“回国君,铁督座像是中了毒,已经气绝!”
这一句好似平地一声雷,引发了全场骇然的抽气声,谁也没能料到这好好的一席宴会竟发生了投毒谋杀案!
国君俊颜青白交加,难看非常,冷冷唤道:“唐喜,遣护卫队将各宫主子护送回寝殿。”
“是!”大太监领了旨意忙去安排。
不多时内宫的女眷及两位公主匆匆离开了正阳大殿,王子朗则略显惊慌的揽着公子夙的肩膀紧随其后,大妃望了一眼哥舒无鸾,于最后走出了大殿。
“又死了一个?!这是天子脚下,内宫禁苑,却接二连三的给寡人上演人命案,这些个始作俑者到底有没有将寡人放在眼里?今日敢毒杀朝廷大员,哪天心血来潮是不是连寡人都敢一块谋害了?堂堂一国之君的王宫却还比不上平头老百姓的草房茅屋来的安全,你们倒是说说,这是何道理?”此刻国君真的怒了,面色由苍白变得铁青骇然。
这一番质问,让满满一殿的官员为之惶然,心惊胆战的噤声低首,连大气都不敢出。
内宫禁地接连出了两次命案,并且都逢宴会之日,百官齐聚之时,惹得满朝人尽皆知,国君不怒才怪!
裴安略有所思的斜睨地上的尸体片刻,面色复杂又凝重,走向百官之首,朗朗道:“国君息怒!老臣认为平日内宫把守相较严密,可一逢大宴,宫内上下忙成一团,难免有疏忽之处,当然,这也不能作为发生命案的借口!不过,自内宫设女宫侍以来,这大大小小的案子倒是出了不少……”
哥舒无鸾一听这话心头当即涌起一阵怒火,他的意思很明了不是吗?他是在捏着此事来抨击女宫侍无能,护不了内宫安危!
而她是第一女官,又统辖着内宫三千女宫侍,失职之罪首当其冲!这老狐狸当真老奸巨猾,何时何地都在想着如何算计她,惩办她,今日平白无故的反倒被他将了一军!
殊不知,女宫侍虽经国君首肯而设,却根本没有什么实权在手,只是负责巡守内宫的琐碎事宜罢了,可这个裴安还不满足现状,处处对她们打压,意欲连根拔除,简直是可恶到极点!
国君面色没有丝毫回缓,冷冷道:“女宫侍乃是寡人亲允而设,裴卿家的意思,难道是说这是寡人自找的?”
裴安面色一紧,“老臣不敢!老臣只是觉得近来频发命案,其中透着诡邪,定有妖邪在作祟,不如请来法师入宫做一做法事,驱一驱邪气,以求内宫祥和。”
“大司寇何时也信鬼神之说了?微臣以为,未免招至宫内更加惶然,此事不可为!”哥舒无鸾迈前一步,反讥道。
他可以当众诋毁她们女宫侍,她也不会给他留丝毫面子。
妖邪作祟?他话里话外是在拿‘妖邪’二字影射她罢了!
可话说回来,她也是很诧异为何有人会这般明目张胆的在宴会上毒杀铁犁,这不是在挑衅君威吗?
大君点头表示赞同,道:“赶快将尸体抬下去,交由仵作仔细检验。”
一声吩咐,侍卫抬着尸体匆匆而走。
“命案已出,理应尽快查清此事,捉住凶手,否则内宫难以安宁,臣请国君下旨将此事交由燕副座处理!”裴安没有因为哥舒无鸾刚才的反驳而露出丝毫不快的情绪,只是话锋一转,适时提携了一番燕七杀。
大君舒了舒眉,像是也有此想法。
哥舒无鸾心中一沉,敛眸,再道:“这恐怕不妥,不知大司寇之前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在铁督座死前,刚好饮过燕副座递过的酒水,在这之后便发生了中毒事件,这事儿太过巧合……”
说完,淡淡扫了一眼站在群臣中的燕七杀,孰料,他的脸上一片云淡风轻,嘴角勾着宜人的弧度,此刻正似笑非笑的回望着她。
裴安冷笑反问,“你是在怀疑燕副座下毒不成?”
“本官只是直言不讳罢了,况且,铁督座与燕副座同在一营,是上下级关系,此事理应避嫌才好!”哥舒无鸾不疾不徐的回道。
燕七杀这个人本就正邪难辨,今日的案子又是扬名立功的大好机会,若放任裴安刻意提拔他,恐怕将来为祸不小,所以眼下她当然要力争此案的侦办权。
大君沉思片刻,最后说道:“锦衣侯说的有理,这事出在内宫,若交由燕卿调查起来多有不便,就交给锦衣侯处理吧。鸾儿,你要尽快结案。”
哥舒无鸾拱了拱手,目送着大君步出了大殿。
国君走后百官也陆陆续续散了,燕七杀也没做片刻停留,随波逐流的走出了殿门。
裴安神色晦暗的走到哥舒无鸾面前,对她打量一番,那眼神犀利犹如钢刀,仿佛片片割着她的肉,刀刀见血,嘴角噙着的那抹冷笑,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片刻后他便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开了正阳大殿。
第四十七章:送行
更新时间:2014…8…20 22:27:58 本章字数:3385
正阳大殿内。
哥舒无鸾负手站在一片狼藉的席案前,凝声问道:“张御医怎么样?”
一刻前,宫人来报,仵作验出铁犁确实死于中毒,到底因何毒发,中的是什么毒,一时还未得出结论,其后她即刻差人走了一趟御药殿,请来了御医张显,帮忙检查一番铁犁用过的饭食及酒水有没有毒。
此时,张显正蹲着地间,手中捏着一根银针,一一验过打翻在地面的佳肴,最后捏起一盏酒樽,用银针探入剩余的酒水中,取出,观察一瞬,道:“酒、菜皆无毒!”
哥舒无鸾意外的愣了一下,没有毒?怎么会呢?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慢慢回身,只见随侍公子夙的贴身太监快步向她走来,“大人,我家王爷已准备启程凉州,马车已经于宫门外备好,王爷命奴才前来问一问大人,能不能得空去送一送他?”
哥舒无鸾心下一震,惊道:“怎么走的这样急?不是说宴会次日启程的吗?”
“这是国君的意思。”
哥舒无鸾缓了缓神,向那太监点了下头,而后对张显道:“劳烦张御医了,本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未作迟疑随着太监步出了大殿。
一路上她的心情是沉重的,就连脚步迈的都相当吃力,刚刚听这太监说,娘娘并没有前去送二殿下,她的心口更加绞痛难忍。
她不懂娘娘为何这般狠心?夙儿这一走恐怕回东都的机会渺茫甚微,难道娘娘连这最后的话别都不留给夙儿吗?
怀揣着满心的复杂情绪,最终来到了宫门外,两辆奢华宽敞的马车正静静停在宫门口,马车后站着一队护卫,若干宫娥、宫人将打点好的包裹一一放入了后面那辆马车内。
端端站在车厢旁的公子夙,正满脸焦急的对着宫门处张望。
此时的他已换上了一袭绛紫色华服,衬着头顶上的金冠,尊贵非凡,哪还见得一丝稚气?
当哥舒无鸾的身影从宫门口走出,他二话不说便匆匆奔上前去,一下扑入了她的怀中。
“鸾姐姐,你来了,夙儿就知道你会来!”他有些哽咽的伏在她怀里,本是稚嫩的手臂犹如铁条一般,将她抱的死死。
哥舒无鸾的喉咙有些发紧,眼前升起一片氤氲的雾气,“夙儿乖,以后要好好听太傅教导,治理好凉州封地。这一路辛苦,鸾姐姐又不能随行远送,你自己要注意身体!平时用的补药都带齐了吗?”
“都带了,父君还特意赐了三位资深御医随行。你说的话夙儿从头到尾都记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令你失望!”他缓缓退出她怀抱,坚定的闪着那双大眼。
“还有,娘娘她……”哥舒无鸾心里略显安慰,敛了敛眸,轻声道,话还未说到一半便被公子夙打断了。
他面色转冷,声音夹杂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恨意,“鸾姐姐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到丝毫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
他对娘娘的芥蒂令她惊心,却也无奈,皱了皱眉头,不知要说些什么好,只是从袖间掏出一个小锦盒递到他手中。
这还是她上次在雅贤轩选的礼物,今日宴会前她犹豫再三还是随身带上了,打算宴后送给他的。
“鸾姐姐没忘今日是你的生辰。同时,夙儿也不要忘了,孩子的生辰也是母亲的苦难日!”
公子夙对于她后面那句满怀深意的提醒,只是略略的黯了黯眉,紧接着兴奋的打开了锦盒,取出里面的墨玉麒麟锁片,惊喜溢于言表,“我喜欢,我非常喜欢!”
哥舒无鸾淡淡一笑,抚着他的头颅,望着他灿烂如阳的笑容,满心酸涩。
“王爷,该启程了!”一名宫人从旁细声提醒道。
公子夙面色一冷,怒斥道:“啰嗦什么?你没见到本王还有话要和鸾姐姐说吗?”
宫人有些为难的看了哥舒无鸾一眼,不敢再多言。
哥舒无鸾心领神会,缓声劝道:“是该启程了,不然天黑之前就赶不到驿站了,夙儿上车吧。”
公子夙不舍的点了点头,将玉锁珍爱的收于怀中,任凭宫人扶向了车厢。
在关上车门之际,他急声对哥舒无鸾嚷道:“总有一天本王会回来的,本王要让那些拆散我们的人后悔终生!你等我,一定要等着我……”
最后这些话淹没在滚动的车轮声中,哥舒无鸾则陷入震惊中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车队愣神,复杂的心情如风起云涌般久久难以平复。
广晟宫。
大妃手扶前额于香檀椅中闭眸假寐着,几声清浅的脚步声传来,她没有睁眼,只幽幽出声,“夙儿走了?”
哥舒无鸾停到大妃面前,轻轻应了声是。
“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宫的心太狠了?本宫不是不想去送他,只是……他恨我!我又何必惹他临走时不痛快?”大妃慢慢睁开琥珀双眸,那双眸子毫无焦距的望向不知名的一处,眸光空洞落寞,神采皆无。
此刻,她能感受的到大妃对夙儿的离开亦是心痛的,“娘娘……”
“你知道吗?以他的性子若留在宫中任其发展下去,将来必定会毁了他,倒不如放置到宫外去磨一磨。本宫说的这些你现在不会理解,也许当你以后做了娘,就会明白,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孩子所做的每一次抉择都是泣尽血泪的爱!去吧,去查你的案子吧,本宫这里没事的!”说到最后,大妃疲累的挥了挥手。
娘娘的语气轻柔平淡,却透心彻肺,使哥舒无鸾心头袭满酸涩,深受感触,她咬了咬唇,未曾再说什么,缓缓转身而走。
女子走后片刻,大妃对着侧殿门出声道:“偷听了半天,也该出来了。”
‘咯吱’侧殿门被人一把推开,自里面走出一人,那人踩着悠闲的步子踱到大妃身侧,紫纱衣摆低垂在大理石面拖沓在他身后。
男人端着那张俊美出尘的脸颊,优雅翘着长指,轻轻为大妃捏起了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