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裴安这么些年拉拢官员结党营私,靠的不外乎是两点:权位和金钱,威吓是一回事,最要紧的是许以利诱,钱花下去了,那些人才会对他俯首帖耳。
眼下,偏偏接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他不但要以自身作榜,大树清廉之风气,更会在私下犯众怒得罪一干朝臣,看他到时还拿什么笼络那些见利是从的官员?
恐怕国君早已对裴安掌控朝纲有所忌惮,这便要以此来打压一下他的气焰!
不管怎样,只要看着裴安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数不出的接下旨意,哥舒无鸾便觉得无比痛快!
夜。
殿外风起,宫窗上的鲛纱被徐徐拂动,带入些许杜鹃花香,夹杂着春夜的晚露气息,闻上去清新异常。
灯下,哥舒无鸾正坐在香樟椅中查看着女宫侍的巡值册,绯色从旁将灯盏移近些,为其照明。
“大人的风寒总算是痊愈了,奴婢这下也就放心了。”绯色望着女子容光焕发的脸颊,悠悠说道。
哥舒无鸾轻轻嗯了一声,眼帘未抬,继续查看着册子。
绯色闪了闪眼睫,小心翼翼的再次出声,“奴、奴婢听说国君近来为官员贪污一事大动肝火,今早又将查贪之事交给了大司寇处理……”
话到最后,细若蚊虫,就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
哥舒无鸾慢慢放下手中册子,斜睨了绯色一眼,缓缓勾唇,“你很关心朝政?”
前几日她一直忙着铁犁的案子,没腾出时间来料理她和裴英俊之间的事情,眼下,她倒是按耐不住了!
看来这个绯色真是被私情盲了目,蒙了心!就算裴英俊涉及了贪污,可裴安是他亲爹,查贪之事又是裴安做主,他不为谁兜也得为自己的儿子兜着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这绯色早晚被人利用了,她要趁早想个办法把他们之间的衔系彻底拉断!
绯色不敢看女子的脸色,掩不住慌乱的答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
吞吐了半天,一头细汗,一句整齐话都未说出来。
哥舒无鸾挑眉,嘴角勾起丝丝冷笑,“只是什么?你又不是前朝官员,你在担心什么?还是……前朝有官员,令你为他担心?”
这一句不温不火的话,霎时让绯色一惊,慌忙跪倒在地,“没、没有!奴婢一直谨记着宫规,誓死不敢越矩!”
话虽说的信誓旦旦,殊不知,她的慌乱已经将她出卖的彻底。
女子淡淡的望着地间将头颅压的低低的绯色,声音如清水逐流,却隐含着惊涛骇浪之势,“最好是这样!还有,本官告诫你一件事,不该打听的事情就把嘴给我闭紧了少打听,有些事有些人,轮不到你为‘他’操心!一个宫人该做的便是做好自己的差事,安守本分!不得有一丝一毫的私心,若要存了哪些非分之想,不但连累了他人,更保不了自己的命!”
这几句话点出去,顷刻令绯色心神俱惊,伏在地间,狠狠咬着嘴唇,强稳心神道:“是,奴婢明白!”
哥舒无鸾望着她瑟瑟发抖的肩头,眯眸一瞬,声音回温,“好了,起来吧。虽说你不是女宫侍,到了婚龄也不能获赦出宫,若你能安安分分的跟着本官,再过两年我便向娘娘请旨,放你离宫,到时本官会为你寻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照顾你一生。”
她的话如春日的一道暖风,轻柔温和,饶是如此却怎么也暖不到绯色的心。
此刻,绯色的心里犹如结上了层层的寒冰,一寸一寸的吞噬着她全身上下暖意,当最后一丝感觉即将消失殆尽,她急急出声,“奴婢甘愿终身……”
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疾呼打断了,“大人,出事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端见一名女宫侍上气不接下气的奔入了殿内。
哥舒无鸾侧身坐在椅中,面色冷肃,蹙眉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风风火火的?”
来人缓了缓气,急道:“禀大人,长王子命人绑了咱们女宫侍,还说要拿她们当靶子练飞刀!眼下,已经有好几个都受了重伤,大人您赶快去看看吧……”
一听这话,哥舒无鸾满眸冷厉,一下从椅中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走!”
话落,不等她重复完,已风一阵的奔出了耳殿。
绯色也是一惊,忙从地间爬起尾随着那名报信的女宫侍向女子追去。
延朗殿。
殿内纱帐半掩,一丝夜风吹来,撩动了细纱帐幔,只见王子郎上身打着赤—膊,下身仅着一条乳白的亵裤,满头的青丝高高挽在头顶,以金冠扣住,额间正冒着一层细汗。
俊脸上闪过嗜血一笑,‘嗖’的一声,他手中的利刃飞刀,划破一殿寂静,紧接着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柄飞刀便不偏不倚的插在了绑在殿柱上的女子的腿上,血如小溪,顺着裤管,流了满地,而作为靶心的那个苹果,却一直完好无损的固定在她的头上。
她的脚下歪歪扭扭的倒着几名浴血奔流的女子,她们的全身上下被利刃戳满了伤口,此刻正奄奄一息,努力的呼吸着空气,勉强还有一口气在,若在不及时止血疗伤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本殿下脱手了,再来!”王子郎亢奋异常,一挥手,内侍太监忙奔向女子身前去拔飞刀。
听见这句,牵动满身疼痛,几名奄奄一息的女子顷刻昏死了过去,而那名绑在柱上的女子则再次惨叫出声,“啊!不要了,殿下饶命……”
内侍抖着手将拔下的飞刀递给了王子郎,抹了抹手中沾染的血液,隐隐退到一旁,暗自嘀咕道:殿下哪里是要练什么飞刀啊,他这是在向锦衣侯大人挑衅,若传到锦衣侯耳中,恐怕……
还未等他恐怕完,王子郎的贴身大太监刘公公由打殿门口冲入了殿内,满面惊恐的央求道:“殿下!祖宗!您快停手吧,哥舒大人来了!”
男人不以为意了瞟了刘公公一眼,嗤道:“来就来,本殿下拿她一块练了!”
‘嗖’飞刀再次刺了出去,就在女子狠狠闭上眼,咬牙迎接这结结实实的一刀之时,一阵劲烈的风拂过了发梢,预期的疼痛却没有来临。
眼皮怯怯掀开一道缝,映入了那道黯蓝色的背影,女子顿时惊呼出声,“大人,快救救属下……”
哥舒无鸾冷冷睨着手中的那柄还带着鲜血的飞刀,声音仿佛像淬上了冰雪的寒刃,卷着雷霆之势,向殿外传去,“将人给本官抬回去,在请来几名御医为她们治伤!”
几名守在殿外的宫卫听了吩咐,赶忙走了进来,将绑在柱上的女子解了下来,抬起地间那些昏死过去的女宫侍,纷纷惶然的避开了王子郎那恶狠狠的眼神,这便匆匆的退出了殿外。
整个殿内飘满了血腥味,扫了一眼满地的殷红如流,哥舒无鸾暗暗咬牙,眼神冷厉如钩,唇角冷凝,“主子行为不端,身为奴才理应从旁劝谏,可你们非但没有规劝,反倒是纵容起来了,若由着你们这起子混账东西在内宫兴风作浪,那整个王宫还有一刻安宁?将他们两个拖去暴室服役!”
这一嗓子,惹得刘公公和那名小内侍‘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面,双双惊呼出声,“奴才该死,望大人饶恕奴才一时之过!”
“殿下,救救老奴……”
若进了暴室他们焉还有命出来?此时不求饶更待何时?
刘公公抱着王子郎的大腿哭的老泪纵横,男人愤愤瞪向哥舒无鸾,一脚踢开了刘公公,上前一步喝道:“谁敢动本殿下的人,本殿下就叫她彻底折在这延郎殿!”
听到命令刚刚走进殿门的两名宫卫互视一眼犹豫着要听谁的,两位都是不可见罪的主,不过,长王子确实有错在先,而锦衣侯是内宫执纪官,责罚两名小小的奴才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见二人犹豫,哥舒无鸾面色一沉,“本官说话不管用了是吗?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即刻将人带走!”
她的声音沉沉的冷冷的,听得两宫卫忙打激灵,一个箭步拖起哀哀叫唤的两位内侍便走。
殿内的烛火明亮异常,简直与王子郎眸中的光火交相辉映,他猛转过身子,对着拖着内侍走到殿门口的两名宫卫,怒喝道:“反了!真是反了你们了!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话音刚落一个瓷杯紧跟着投掷了出去,‘咚’的一声砸在了殿门上,而后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稀碎。
脚边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两名宫卫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忙携着苦苦求饶的内侍,逃似的窜出了门口。
烛火照的满殿清辉如昼,男人正抖着身子背向哥舒无鸾而立,肩头那道结了痂的疤痕赫然出现在了她的眸中。
那伤疤望上去偏细寸长,像是匕首所刺而留下的。
哥舒无鸾于原地微微一诧,猛然忆起上次在御药殿外,那名太监所说过的话,‘长王子被人刺伤了肩膀!’
当时她还在一度猜疑,他便是那名黑袍男,可眼下看着这伤口明显不是她所射出的那枚弩箭所留。
这么说他与黑袍男的确不是同一人!可那个熟知内宫大小事宜的黑袍男到底会是谁呢?
若说王子郎不是黑袍男,那他所受的伤又是谁人所刺?事后为什么没有闹出半点动静,而是极隐秘的让贴身太监去取伤药,他到底在掩饰什么?
不知从何时起,内宫频发的状况是越来越多,越来越诡异,越来越令她捉摸不透了!
正当女子兀自出着神之时,王子郎突然愤怒的回过了身子,一双俊眸好似燃着簇簇火焰。
然而,当发现女子的眼神正落在他裸—露的上身时,眸中的火光犹如被一盏冰水浇熄一般,一下恢复到了常态,潜在心口的怒气亦在同一时间飘到了九霄云外处。
渐渐的,他感觉心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撩拨着,麻痒痒的,逐渐的,他的心跳竟紊乱了起来,越来越不受他控制了。
男人懊恼的咬了咬牙,努力稳住心跳,冷声道:“你在看什么?”
她便这么没见过男人吗?竟这般肆无忌怠的对着他裸—露的上体出神,可恶!
王子郎既恼自己被她轻而易举的挑动情绪,又对她的举动一边欣喜,一边愤怒,几种矛盾的情绪搅在一起,简直令他浮躁的难以言喻。
哥舒无鸾匆匆收起思绪,将视线淡漠的从男人身上移开,面色没有一丝波动,“没什么。下官只是在想,殿下是他们的主子不错,可眼下,两名内侍触犯宫纪,他们也不能不按我这个内宫执纪的锦衣侯说的办!”
望着她那一副冷漠的表情,王子郎心口涌起一波又一波的火气,忽然,他嗤笑一声,恢复了以往的风流面貌。
既然她今晚送上门来了,那他便要好好的陪她‘玩一玩’!
男人摇晃着高挑玉秀的身姿,一步一步,慢慢向女子走来,清凉的夜风,从殿门口袭入,鼓动他的裤管,发出猎猎轻响。
他停步于哥舒无鸾面前,眼神写满大刺刺的轻佻,从头到脚的把她打量个遍,那副德行十足的浪荡子模样,最后,眸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伸出长指抚向她的丽颊,满口的轻狂,“锦衣侯?呵!在本殿下眼里,纵使你爬的再高,也不过是哥舒晟豢养的一条狗,一条母狗而已!免不了要在本殿下脚边摇尾乞宠。既然你现下这么按耐不住寂寞,那本殿下就勉为其难为你排解一番,床在那里,自己脱了衣服乖乖的躺上去!”
她的脸颊如白瓷般光滑细腻,如美玉般触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