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衔公主- 第11节

“这个歹毒女人。”怀惜咬牙道。

傲锦道：“卫屏随时可以取了废后的性命，却故意要折磨她、虐待她。”

怀惜哼了声，道：“卫屏其实是做给其他嫔妃看，用废后的事警告嫔妃们：谁敢违逆她，就会生不如死。”

凤傲锦从榻边起身，在香闺中踱了几步。缓缓站到窗前，眺望着天边，喃喃道：“卫屏用尽残忍手段，控制后宫群芳。后宫已经是一边倒的局面了。大风所过之处，草木无不折腰。”

怀惜将靠枕放到背后，换了个姿势，舒展着双腿，说道：“姐姐，一直以来，我们对卫屏太忍让了。”

“哦？”凤傲锦从窗前转过脸，洒脱的身形一动不动，“怀惜，你的意思是……”

“我们总是考虑到皇上，不想皇上因为后宫的事扰乱心绪。因此我们只是抑制卫屏，却没有真正对她做什么，导致这个毒后越来越强横。”

凤傲锦沉思片刻。怀惜说得没错，长期以来，姐妹两人多处于防守状态，并没有主动进攻卫屏。

凤傲锦道：“怀惜，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想法？”

“造舆论。”怀惜淡定地道。

凤傲锦回到金榻边，缓缓坐下。“关于卫屏的谣传，宫中有很多的。”

“谣传和舆论不同。宫中秘密流传的谣言，只会让卫屏显得更嚣张。因为谣言毕竟在暗处，见不得阳光，卫屏一方面可以控制谣言，另一方面利用谣言铲除异己。她只要看到不顺眼的人，就以‘妖言惑众之罪’除掉，别人反而摸不着头脑。”

凤傲锦点点头，道：“是啊，卫屏不仅没有被谣言打垮，反倒显得更加神秘不可侵犯。”

“所以我们要把一些谣言公开化，变成舆论！”怀惜道，“彻底撕破卫屏那张脸，让她的隐疾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关于什么？”

怀惜笑了。“姐姐，你怎么糊涂了？宫中关于卫屏最大的传闻是什么？”

“秽乱后宫。”凤傲锦低声道。

“不错。长期以来，卫屏最大的诟病，便是这件事，宫里宫外很多人都知道。恐怕唯一蒙在鼓里的，只有皇上了。”怀惜不禁叹口气，英明神武的凤郁森，竟然宠爱一个多淫的毒后，最终得到的，只有史书上一个可笑又可悲的记载。

凤傲锦静默良久，考虑着怀惜的建议。

此事一旦公开，卫屏会变得穷凶极恶，但那正好让她暴露弱点。

同时，舆论的突然传播，可以让那些害怕卫屏的人，明白一个道理：卫后并不是一手遮天，仍然有力量在抗衡她！

宫中曾经忌惮卫屏的人，终于可以稍稍松口气。然后站在旁边，看一看卫屏的进一步反应。

卫屏将陷入焦头烂额的境地。

怀惜见凤傲锦长久不说话，便问：“姐姐，你是不是担心皇上受到冲撞？”

凤傲锦道：“这个我倒不担心。依目前皇上的状况，不可能听说这种事，他已被卫屏的亲信耳目重重围了起来，就连皇上身旁煎汤送药的小宦官，都是卫屏的人。”

“所以我们更不能再等了。对付卫屏，必须用非常手段。”怀惜注视着凤傲锦。

凤傲锦行事一向果敢有力，在这件事上却有些犹豫。

当她望着怀惜的眼睛时，从怀惜的目光里找到了支持与鼓励。怀惜的目光，有种月亮般的奇妙温暖，沐浴在傲锦身上，变得熠熠生辉。

凤傲锦道：“好，我们就给卫屏制造一场舆论。”

怀惜道：“虽然皇上不会知道这件事，但我们却偏偏要面对皇上，请皇上定夺，这样对于观望者才有效果。”

凤傲锦点头。“好，我们先找人书写卫屏的罪状，然后张贴出去。”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35）当年的月光

　　　　姐妹两人商量事情的细节。这件事看起来似乎很简单，无非是给皇上写一封告状信而已，其实操作起来却有难度。

倘若卫屏抓住什么把柄，反咬一口，那就成了“妖言惑众、诽谤皇后”的大罪。卫屏会借题发挥，乘机在宫中大开杀戒，把以前想处理的人一起除掉。宫里宫外将掀起更残酷的腥风血雨，必将伤及众多无辜者。所以需要慎重。

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凤傲锦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方才进门时，看到院里站着一个侍卫，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哦，那是阿烙，凤朗找的人，很能打。”怀惜笑道。

傲锦点头道：“凤朗虽然落拓不羁，心思倒是蛮细的。”

怀惜扮个鬼脸，道：“不要提他！”

“怎么，凤朗又惹你了？”傲锦笑吟吟地望着怀惜。

“哼，前几天他来看我，本来好端端的，最后竟跟我耍脾气。”

傲锦望着怀惜，目光里有种特别的意味。“你们呀……”欲言又止。

“姐姐想说什么？”怀惜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睛，嘴角有一丝俏皮动人的笑容。

凤傲锦掩饰地抿了抿嘴唇，道：“总之你们两个小冤家，打打闹闹，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他如果一天不惹你，或者你一天不作弄他，我这心里呀，反倒像是缺了什么，空落落的。”

怀惜推了推凤傲锦，一边蹬腿一边说道：“不依不依，姐姐又拿我开玩笑。”

傲锦微微一笑。

她笑的时候，眼角眉梢仍然有一丝落寞。

其实心里对怀惜充满了羡慕。还记得怀惜被先皇领回宫中，是个飘雪的黄昏。怀惜虽然衣衫单薄，却明眸皓齿，娇柔的肌肤泛着红晕。凤傲锦一眼便喜欢上这个妹妹，抱着怀惜爱不释手。

那时候傲锦自己也还小，小女孩抱着小小的女孩儿，永远忘不掉怀惜在她怀中微笑的模样。

——月亮般的温暖。

真的像满怀的月光。令人动容。

从那之后，怀惜便被先皇赐姓“凤”，住进了蓼萧苑。这院落的名字，竟是怀惜自己取的。

小小的女孩子，会背诵《诗经》，在先皇面前念《小雅·蓼萧序》……

蓼萧：指的便是君王的恩泽。

怀惜住在蓼萧苑，每天坐在窗前梳头。少女的剪影映在朝霞中，含情凝睇，粉妆玉琢，掩映生姿。凤傲锦几乎每天过来找怀惜玩耍，两人都是纤纤素手，对镜理红妆。

怀惜很善于把握幸福，懂得宠爱自己。傲锦却不能，亦不敢。生而为长公主，即便是女儿身，娇柔的双肩，也注定要背负帝王家的重量。

直到怀惜16岁那年，一场奇病突然降临，将怀惜打入悲伤之地。

或许真的天妒红颜，不然这个女孩子将是天下最完美的。

困在金榻后，怀惜仍然是幸福的，很快便从悲伤中解脱出来。傲锦又能看到那个率真可爱、风姿动人的妹妹了。

凤傲锦在帝王之家，却日渐落寞，男孩们知道她是长公主，又见她凛然不可侵犯，便敬而远之。凤傲锦的心，已习惯了孤独，直至后来遇到南无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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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36）娘娘要见长公主

　　　　“姐姐？”耳畔传来怀惜轻柔的呼唤。

“哦。”傲锦回过神，握着怀惜的手，说道，“在你这里坐着，心里一放松，不由便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姐姐，你太累了。”怀惜柔声道。她清楚地看到凤傲锦眼里的孤寂。

凤傲锦淡然一笑。“我已习惯。”

“姐姐，我昨天晚上梦到先皇了。”想起那个白胡子老头，怀惜的眼里露出柔柔的思念。

傲锦道：“先皇对你说了什么？”

“先皇点着我的鼻子，笑着说：‘衔儿、衔儿，什么时候能专心一点呀？’”怀惜说着，忽然眼圈泛红，溢满了清泪。

先皇在世的时候，经常点着怀惜的鼻子，说那句话。

凤傲锦亦感到黯然神伤，稳定一下情绪，道：“先皇一直牵挂你，担心你的‘半杯茶热度’会吃苦头。”

怀惜抹去泪水，喃喃地道：“当年先皇可是用了许多办法，想让我专心起来。让我练书法，练剑，甚至让我刺绣……反正啊，能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

“真是难为你了。”傲锦笑起来。“不过，先皇最终还是想通了。你的绝世才智和倾城美颜一样，都是天生的，是上天赋予。别人苦学二十年才能明白的东西，你可能生来便明白，所以你能关注到别人看不到的细节。”

怀惜的脸庞红了，双眸更显得乌黑明亮，柔润的嘴唇闪着粉色光泽。

“好了，姐姐，不要说我了。”怀惜歪着脑袋。

凤傲锦起身在香闺踱了几步。每次来这里，便感到无比惬意，竟有些恋恋不舍。

朝窗外瞥了一眼，说道：“凤朗在你这里留下侍卫，这个决定是对的。本来我早应该想到，却被他抢了先机。”

“其实蓼萧苑从来没出过什么事。不管怎样，这里好歹还是宫中，谁也不会明目张胆来对付我。”怀惜道。

“总之要加倍小心。特别是卫后的阴毒，你要防着明的，更要防暗的。”凤傲锦正色道，“我安插在卫后身旁的宫女，不是每件事都能看到。卫后的猜忌心非常重，很难信任一个人。”

“卫屏与凤溟沅一直很密切。姐姐，你在这方面也要多多留意。”怀惜提醒道。

傲锦点头道：“溟沅与卫后状态暖昧，但至今还没抓到什么。”

正要继续聊下去，外面忽然传来鸾舞的声音：

“启禀长公主，永安宫来人了。”

永安宫是凤傲锦自己的住所，看来那里有事发生。

“进来吧。”凤傲锦转过身，整了整仪容。

鸾舞从外面推开门。一名内侍快步上前，下拜行礼：“奴才向长公主请安。”

“什么事？”傲锦问。

“皇后娘娘要见长公主。”内侍道。

“知道了。”凤傲锦不露声色，朝金榻上瞥了一眼。怀惜也正望着她。两人目光交错，心照不宣。

内侍在前面引路：“长公主殿下——起驾回宫——”

凤傲锦与怀惜告别，出门而去。

怀惜望着凤傲锦洒脱的背影消失，心想：卫屏那个毒后，难道嗅出了什么？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37）不放在眼里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37）不放在眼里

　　　　怀惜目送凤傲锦离开，却没想到，凤傲锦出门不久，忽然返身回来了。

怀惜从金榻上坐起身，讶异地问：“姐姐，你忘了东西吗？”

凤傲锦道：“怀惜，卫后来了。”

“什么？”怀惜一怔。刚要说什么，听到院子里传来太监尖细悠长的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房间里的鸾舞、牵袖、回雪等人立刻下拜，迎向门口。

凤傲锦亦不得不弯腰施礼。

房门洞开，两行人鱼贯而入，左右各有六名，霎时挤满了香闺。左边站着紫衣内侍，手中拿着拂尘，一脸恭顺；右边均为彩衣宫娥，簇拥着一位盛装女子，缓步而入。

来人正是卫屏，顶戴凤冠，身着袆衣，一脸傲慢冷漠。

怀惜神闲气定地躺在金榻上，朝门前瞥了一眼，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卫屏牵了牵嘴角，说道：“怀惜公主，本宫来看望你了。”

怀惜伸个懒腰，道：“娘娘亲临寒舍，有失远迎。”

卫屏朝香闺里扫了几眼：“这里很不错，怀惜真是会享福。”

怀惜嘻嘻笑着：“笼子太小，装不下你这个大凤凰。”

卫屏抿了抿嘴唇，目光从怀惜脸上一掠而过，有些凛冽的意味。随即便恢复到傲慢的姿态，说道：“本宫原想去永安宫拜访长公主，到了之后才听说，长公主来了蓼萧苑。本宫一时兴起，干脆也过来了，顺便把你们姐妹二人都看一看。”

“娘娘每天那么忙，还惦念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