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飘然而去
卫屏久久伫立在内堂中央。眼里有一团雾气在飘,最初是丝丝缕缕的,逐渐,雾气浓了,变成大团大团的汹涌纠缠。
卫屏回到凤榻上,伸出自己的手,仔细欣赏起来。
长长的金指甲莹莹闪烁,上面雕刻着精美花纹,有些地方的颜色明显发暗发黄,那是鲜血浸染之后,留下的印迹,再也洗不掉了。
…… …… ……
…… …… ……
话说蓼萧苑这几天很不平静。凤傲锦特意来了一趟,询问那天晚上的袭击事件。
怀惜屏退左右,房间除了她和凤傲锦,只剩鸾舞。很多事,怀惜并不回避鸾舞。
凤傲锦说道:“妹妹,那晚事发突然,姐姐也是措手不及。”
怀惜坐在金榻上,一边梳理着如云秀发,一边说道:“那个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历?”
“她叫纳兰云珠,是我安插在皇后身边的人。”
“原来如此。难怪当我提到她的主子卫后时,她的眼里掠过一丝轻蔑。”怀惜笑道。
“云珠很少抛头露面,我以前没法向你讲得太清楚。”凤傲锦道。
“我明白。”怀惜看着凤傲锦,说道,“听闻姐姐去了趟绣衣府,把云珠带走了。这样会不会太危险?”
“我和云珠演了场‘苦肉计’,应该已经骗过了卫屏,不然这两天宫中会有消息。既然如此平静,说明云珠正在坤逸宫安心养伤。”
怀惜忽然想起什么,说道:“那天凤溟沅到我这里,说了些奇怪的话,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来蓼萧苑,究竟做什么?”
鸾舞正站在窗下,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突然提到元王,她心中一紧,脸上却没有带出任何表情。凤溟沅送给她的萝卜,还放在她的房间,泡在酒中,可以保持一段时间的鲜润。
萝卜上的面容雕刻得十分精致,与鸾舞惟妙惟肖,换作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怦然心动。
鸾舞想到这里,忽然趋步向前,向怀惜说道:“公主,奴婢罪该万死。”
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怀惜有些惊讶,转脸看了看凤傲锦,傲锦也在看她。两人对视之后,一起将目光投向鸾舞。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80)传情达意
怀惜问道:“鸾舞,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认罪?”
“请公主先饶恕奴婢,奴婢才敢说。”鸾舞低头道。
怀惜笑了。“这是怎么了,陪我解闷啊?”顿了顿,说道,“好,免你的罪。你只要别抢我的金丝果就行。”
鸾舞这才说道:“那天元王来蓼萧苑,送给奴婢一个……礼物。”
“他送你礼物?”怀惜不由得提高语调,同时坐直身子。
凤傲锦注视着鸾舞,一双美目变得凌厉敏锐。
鸾舞躬身道:“奴婢当天不敢禀报公主,这几天坐卧不安,想起公主对奴婢的恩情,实在不该欺瞒公主。”
凤傲锦问道:“元王送给你什么礼物?”
“回禀长公主,是雕刻的萝卜。”鸾舞恭敬地道。
怀惜忙道:“快去拿来,让我们看看元王的手艺。”
鸾舞道:“奴婢取来请二位公主过目。”
鸾舞出门的时候,怀惜转脸对凤傲锦笑道:“每次见凤溟沅,都拿着一把小刀,装模作样地刻来刻去,不知玩什么鬼东西。”
凤傲锦在想别的事,淡淡地应了声。
不一会儿,鸾舞返身进屋,手里端着一只瓷碟,碟子里放着那根萝卜。双手将碟子捧给怀惜,怀惜迫不及待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惊呼:
“真的很像啊!”
凤傲锦瞥了两眼,不用说,萝卜上刻的是鸾舞。
怀惜不禁赞叹道:“四郎的水平果然高超。不但人长得俊美,还多才多艺。”
凤傲锦清了清嗓子,提醒怀惜,现在这件事,可不那么简单。
怀惜这才回过神,收敛笑容,正色道:“对啊,凤溟沅为什么要送给鸾舞这个礼物?”
鸾舞慌忙答道:“奴婢不知。”
凤傲锦淡淡地道:“分明是在讨女孩子欢心。”
鸾舞的脸庞顿时羞红了,仿佛霞光掩映,就连手腕都变成了娇嫩的粉色。
怀惜笑道:“看来元王喜欢鸾舞,是在传情达意呢。”
鸾舞身体轻颤,只能说道:“奴婢欺瞒了公主,奴婢有罪。”
怀惜一边端详着萝卜,一边说道:“这么好的礼物,换了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喜欢的。鸾舞因为害羞,想把礼物珍藏起来,并没有错,本公主完全理解。”
“谢公主宽恕之恩。”鸾舞道。
“对了,你给元王的回礼是什么啊?”怀惜好奇地问。
鸾舞的脸庞更红,不安地道:“奴婢当时被元王拦在外面,胆战心惊,只想快快逃掉。后来才看清萝卜上的花样,不然早就推拒了。”
“人家也是一片好意。”怀惜转脸看着凤傲锦,“姐姐,你觉得呢?”
凤傲锦不置可否,回望着怀惜。难道怀惜真的以为这件事很简单吗?
以凤溟沅的禀性,他怎么会对一个侍女青睐有加?就算他想玩游戏,也不至于拿一个宫女开心。
凤傲锦缓缓道:“对于元王,还是当心一点。”既像对鸾舞讲,也像对怀惜讲。
鸾舞道:“恕奴婢多嘴,关于元王的传说,奴婢听过不少。”这句话似乎是向凤傲锦做出保证,让凤傲锦不必担心。
凤傲锦道:“希望你好自为之。”顿了顿,又道,“鸾舞,你先退下吧。”
鸾舞知道凤傲锦有话和怀惜讲,忙离开了香闺。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81)百无禁忌
香闺里安静下来。凤傲锦侧坐在金榻旁边,怀惜靠着锦被,舒展着双腿。
窗外的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清风拂动窗扇,发出轻微的颤鸣声。海棠花的香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房间里,夹杂着一缕淡淡的湿气。
凤傲锦说道:“妹妹,溟沅突然接近鸾舞,这其中一定大有缘故。”
怀惜道:“姐姐,我懂你的意思。不过鸾舞对我忠心耿耿,她能把这件事告诉我,足以证明,她并不想对我有不利的行为。”
凤傲锦道:“人心最难揣测,妹妹还是要当心。”
“姐姐担心此事与卫后有关?”
“那是一定的。溟沅与卫后向来暧昧不清,卫后要对付我们,一时找不到好办法,必然要从内部下手。”
怀惜道:“如果他们真的选了鸾舞,一定会失望的。”
“你这么信任鸾舞?”凤傲锦直视怀惜的眼睛。
怀惜静默片刻,喃喃地道:“阙庭中,‘信任’两个字最难、最沉重。能够担得起这两个字,放眼皇宫,不过四五个人。”
“不错。宫廷禁闱,是天底下最险恶的地方。这里充满了无形的刀光剑影,到处是绵密阴柔的算计,长袖善舞间致人于死地。人人心中都藏着一把毒刃,翻云覆雨、血流成河,却是面带笑容。”凤傲锦幽幽地道,“只是忠奸最难辨。”
怀惜握着凤傲锦的手,柔声道:“姐姐,我们虽然不是亲姐妹,却从小相伴,我知道你担心我,怕我一步跌落陷阱。”
凤傲锦道:“知我心者,唯有妹妹。”
“请姐姐放心,怀惜做事有分寸的。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人能把我算进圈套。”怀惜笑道。
凤傲锦充满忧思地看着怀惜,低声道:“妹妹的自信,姐姐向来钦佩。在姐姐心目中,你始终是最聪明的女子。”
怀惜笑道:“那我希望,姐姐成为最有权势的女子。”
凤傲锦怔了下,摇头说道:“这种话,可不敢随便讲。”
“怕什么?我们之间,百无禁忌。”怀惜正色道,“姐姐,你一定能担得起那样的责任。”
“皇上病重,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东宣国的格局随时可能发生变化。”凤傲锦道。
“无论如何,不能把帝位交到卫后手中,那将是一场浩劫。”怀惜握紧凤傲锦的手。
“静观其变吧。”
“姐姐,请皇上出宫的事,你准备得怎么样?”
“你是说……”
“我们上次谈过的——你只要设法让皇上离开宫殿,我便能让皇上来蓼萧苑见我。”
“此事越来越难了。”凤傲锦道,“自从宫外发现传单,这些时日,卫屏穷凶极恶,为了堵塞皇上的耳目,就连我想见皇上一面,都不容易。”
“一定能做到的。”怀惜急着道,“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就能突破卫屏的层层障碍。”
“好,我尽力而为。”凤傲锦道。
“这是鱼死网破的一战,稍作犹疑,后果不堪设想。”怀惜道。
凤傲锦凝重地点点头。“请妹妹放心。”
两人又叙谈一阵,凤傲锦起身,准备离去了。
在门前,凤傲锦回头道:“一定多加小心。”
“姐姐,你也要珍重。”
怀惜目送凤傲锦出门而去。
…… …… ……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82)小孽
用过午膳,天色忽然放晴了。一道阳光破云而出,洒在窗户下面,织起一片迷离的橙色光影。看样子,雨季似乎快要结束了,其实只是回光返照,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雨水即将来临。
凤怀惜看到窗口有只蝴蝶在飞。
蝴蝶从阳光里穿过时,翅膀竟变成了透明的,五彩斑斓,华彩灿然。
怀惜看得痴了。蝴蝶仿佛懂了怀惜的心意,围着窗口翩翩起舞,久久不忍离去。阳光里蝶影翻飞,十分动人。
蝴蝶突然盘旋一下,急速地消失在阳光背面。
怀惜感到一阵遗憾,正在这时,一阵腾腾的脚步声传来,凤朗闯了进来。
怀惜咧了咧嘴巴,咕哝道:“难怪蝶儿吓跑,好端端的,瘟神来了!”
凤朗咔嚓咔嚓地啃着青椒,进门后却不说话,只是望着怀惜。
怀惜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果然一派喜气洋洋的神态。”凤朗道。
怀惜气得一捶锦被,嚷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气洋洋的?!”
“你看你看,不但喜气洋洋,而且还是得意洋洋……”
“出去!”怀惜猛地抓过靠枕,朝凤朗甩了过去。
凤朗随手一捞,从空中接住了靠枕,轻轻拍了拍,道:“看你手舞足蹈的样子,果然很高兴。”
“凤朗,你是不是喝酒了?”怀惜气得没办法,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你要是醉了,请回家睡觉去吧,别来这里烦本公主。”
凤朗慢慢走到榻边,将靠枕放到床上,细长的眼睛勾了勾,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怀惜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凤朗端详着怀惜的脸庞,左看看、右看看,认真地道:“小懒懒,自从你见过凤溟沅之后,果然充满了幸福感。”
怀惜睁大眼睛。
明白了。难怪这孽障今天一进门,便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问题,出在凤溟沅那里。
“凤朗,你是什么意思?”
“本王听闻,东宣国第一美男子,前两天到你的蓼萧苑来了。”凤朗狠狠咬着青椒。
“那又怎么样?”
“自从你见过他之后,好像沐浴在阳光里,全身散发着安详喜悦之气。”
“疯子!你是个疯子!”怀惜怒道。
“本王问你,凤溟沅是不是你请过来的?”
“懒得理你。”怀惜索性闭起眼睛,侧身躺到一边去了。
凤朗站在金榻旁,一口一口地啃着青椒,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
啃完一根,再拿出一根,继续啃着。
怀惜终于无法忍耐,翻身坐起来,喊道:“大耗子,爬开!”
“怪哉。”凤朗忽然皱了皱眉头。
“什么?”怀惜陷入迷茫状态。
“以前本王在你面前啃青椒,你并不觉得本王讨厌,为什么凤溟沅来过之后,你竟然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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