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舞因为那场劫难,在床上躺了两天。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75)装作不以为然
午后,蓼萧苑里弥漫的海棠花香更加浓郁。
鸾舞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望着窗外的天空。一阵风吹来,细细的雨丝斜飘进窗户,窗下洇湿一片,仿佛淡淡的愁绪。
鸾舞感到头痛,身上亦没有力气。已经躺了两天,想想真是不该。身为掌事宫女,本应天天去公主房间照应,随时围绕在公主身旁,可是竟因为一场突然的变故,令自己无法安然。
其实最无法安然的,是那个人。
窗外的天空中,忽然浮现那张莲花般的脸庞。邪魅的笑意在云层边缘流转,眼神冷漠,却有一种炽热。
异样的感觉,令鸾舞一阵心跳加剧。
当凤溟沅吻上她的唇、当凤溟沅的手指侵入衣裙时,她已经有了变化,不再是以前那个鸾舞。凤溟沅的掌心捧着她的酥胸,知道他只是在玩弄她,羞愤交加,却有了甜蜜的期待。
想到这里,鸾舞更加恨自己。恨意转换成自哀自怜。想哭,觉得自己好可怜,分明是一个替代品,却无法自拔。即便作为替身,那一刻,凤溟沅在她耳畔吐气轻语——
说爱我……
还是会怦然心动。
无法承受的痛,不能对别人说起的隐秘心事……
“鸾舞姐姐?”门外传来呼唤。是牵袖。
“哦……进来吧。”鸾舞发觉眼角有泪痕,急忙拭去了。
牵袖闯进来,朝床上看去。“感觉好些吗?”
“好多了。”鸾舞想坐起来,被牵袖按住了。
“公主说了,让你好好休息,那边没什么事,你不要乱动。”
“那怎么行?”鸾舞挣扎几下,“我躺在这里算什么?”
“你在元王府受罪了,公主会替你讨回公道的。”牵袖道。
鸾舞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忙掩饰地侧过脸。“公主不必费心了,我一个奴婢……”
牵袖忍不住道:“对了,元王来了一趟,公主不想告诉你,怕你不安,影响休息。”
“他……他来干什么?”鸾舞轻声问。
牵袖朝门外看了看,似乎担心有人在外面偷听。然后压抑嗓音,说道:“元王来还公主的金牌。”
“对,我怎么忘了?!”鸾舞自责道,“那天带着公主的金牌,突然被劫,金牌不知掉到哪里,我竟然不记得提醒公主。”
“我看公主的表情,她也没想到,元王竟然亲自上门还金牌。”牵袖道。
“他……还说了什么?”鸾舞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
牵袖天真活泼,凡事从不多想,脱口道:“元王想纳你为姬妾。”
“啊——”鸾舞瞠目结舌。
牵袖这才意识到什么,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惶惑地说道:“我是在香闺外面不小心听到的,鸾舞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公主。”
鸾舞已经平静下来,淡淡地道:“你一定是听错了。”
“我没听错,当时也吓呆了。万万没想到,元王怎么……”
鸾舞漠然地问:“那公主怎么说?”
“当然说元王是妄想,还给了元王一镖。”牵袖笑道。
“什么?”鸾舞一怔。
“公主顺手抓了支飞镖,朝元王扎过去,扎到元王的肩膀上。”牵袖道。
“那……没事吧?”鸾舞抬起眼,看了看牵袖。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76)你是我家相公
“可惜是竹制的飞镖,不然一定让元王吃够苦头。”牵袖咬了咬牙关,说道,“不过也算为你解气了。除了公主,恐怕没人会把飞镖扎到元王身上。”
鸾舞点头道:“我明白。公主是真的生气了。”
“是啊,公主虽然时常发火,可是像那种震怒的样子,我以前从未见过。”牵袖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活该元王倒霉,没想到后来宸王也来了,一拳砸在元王胸口,揍得元王满地打滚。”
鸾舞笑了:“有那么严重吗?”
牵袖吐了吐舌头,咯咯笑起来。“反正元王挨了一拳,够他受一阵子。”
鸾舞悠悠地道:“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
从床上坐起身,一边梳理秀发,一边对牵袖说道:“我的确好多了,你帮我一下,我要去见公主。”
牵袖只好帮着鸾舞整理衣裙。
有意无意地问:“鸾舞姐姐,你对元王的要求,有什么想法?”
“什么要求?”
“让你去元王府做姬妾。”牵袖小声道。
鸾舞笑着问:“你想让我去吗?”
“不想!”牵袖果断地道。
“为什么?”鸾舞装作很好奇的样子,看着牵袖。
“一入侯门深似海。”
鸾舞看了看窗外,喃喃地道:“后宫不也是海吗?其实更像笼子吧。”
“不一样的。我们在这里,至少还有公主呢。可是元王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看那邪冷的眼神,就令人不寒而栗,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牵袖俯身到鸾舞耳畔,轻声道,“听闻元王折磨虐待女子,一向很残酷的……对了,你的手腕!”忽然想起鸾舞手腕上的伤痕。
鸾舞淡淡一笑。
对于凤溟沅的作派,她是亲身领教过的,用不着牵袖提醒她。
牵袖一把捉住鸾舞的胳膊。鸾舞挣脱了。“不必再看。”
牵袖还是看到了,露出的一节手腕上,触目惊心地环绕着青紫色伤痕。心疼地道:“那人……真是魔鬼。”
鸾舞轻声自语:“是魔鬼。”
“所以,死也不能去元王府活受罪!”牵袖大声道。
鸾舞瞥了牵袖一眼,道:“别那么紧张,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蓼萧苑陪着公主。”
“对嘛,这才是最好的鸾舞姐姐。”牵袖扑过去抱住鸾舞。
鸾舞透不上气,推开了牵袖,嗔道:“干什么?搂搂抱抱的。”
“你是我家相公,我是你娘子,当然要亲热一点嘛。”牵袖咯咯笑着。
“小蹄子,越说越没正形。”鸾舞脸一红,下床走到墙边,往铜镜里看了看。漂亮的脸庞有些憔悴,两腮淡淡的红晕,将病容化解了一些。
牵袖攀着鸾舞的胳膊,笑道:“鸾舞姐姐越来越漂亮。”
“还是你好看。”鸾舞道。
“哪有?”牵袖凑到镜子前,仔细端详着。
鸾舞苦笑着摇摇头。“好了,去看看公主。”
牵袖雀跃着朝门外跑去。
…… …… ……
…… …… ……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77)天天祷告
今天是太医宇海青例诊时间。鸾舞与牵袖赶回香闺时,宇海青刚刚进门,药僮站在门外的台阶下守候。
鸾舞进了香闺,向怀惜施礼:“公主,奴婢回来了。”
怀惜有些意外,说道:“鸾舞,你还没休息好,怎么下床了?”
鸾舞道:“谢公主关心,奴婢已经好了。”
怀惜道:“既然来了,正好,顺便让宇大人帮你看看。”
宇海青打开药箱,将器具拿出来。回雪侍立在一旁,不时看一看宇海青。宇海青的脸上仍然是温暖平和的微笑。
听到她们的对话,抬脸问:“鸾舞怎么了?”
“她……”牵袖正想说什么,鸾舞打断她的话:
“奴婢并无大碍。”
宇海青的目光投到鸾舞的胳膊上。鸾舞忙将手腕缩回袖子里,但宇海青还是看到了。“你的手……”
“宇大人,不必管奴婢了,快为公主诊治吧,不要错过了时辰。”鸾舞低头道。
宇海青看了看鸾舞,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金榻前。
珠帘已经挑起,宇海青坐在高踏锦墩上,温和地道:“公主,近来感觉如何?”
“与以前没什么不同。”怀惜道。
“每天晚上,子时正刻,有没有异常反应?”宇海青询问。
“对,宇大人一说起这个,倒提醒了我。”怀惜道,“子夜时分,偶然在半梦半醒间,会感觉脚底涌泉穴,似有一股暖流涌动,却把握不定。”
宇海青的双眉舒展了,眼里的笑意更浓,一直漾到心底。“那就是变化。”
“什么变化?”怀惜急着问。
“已经逐渐有了起色。”宇海青道。
怀惜还没顾得说什么,身后的鸾舞、牵袖、回雪已经互相对视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公主快好起来了……”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天天祷告的……”
怀惜没管她们的小声议论,转而对宇海青道:“宇大人,你是在安慰我。”
宇海青温润地笑着。“当然现在并不能立刻好转,只是有了转机。”
“这个转机……大约需要多长时间?”怀惜问。
宇海青道:“公主不必着急。”
怀惜神情黯然,喃喃道:“还要等待。”
宇海青道:“下官这就为公主诊脉。”
怀惜伸出右手。宇海青在怀惜的腕下放了红色绢垫,手指轻轻搭在怀惜的腕部。
他侧坐在床边,眼睑低垂,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脉相。
怀惜打量着宇海青。青布长衫永远是那样干净飘逸,温润的脸庞,纯净的眸子,无论外界发生多么可怕的事,只要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便像置身于水墨画中,四周洇开的,都是温柔的关怀。
回雪也在看着宇海青。双眸蕴含的忧郁,似乎比以往更深了,清波流转时,乌黑的瞳仁更像一潭春水。
宇海青诊过脉,嘱咐几句,开了药方。
怀惜还惦记着鸾舞的身体,请宇海青看看鸾舞。鸾舞几番推辞,怀惜吩咐她必须如此,鸾舞只能从命。坐在桌边,伸出右手请宇海青诊脉。
宇海青看到腕部的瘀伤,双眉微微皱了皱。
鸾舞的肌肤白晰似雪,更显得那伤痕过于刺目。宇海青只看一眼,便判断出来,这是绳索捆缚的痕迹。
谁会绑着鸾舞?
鸾舞小声提醒道:“宇大人,请为奴婢诊脉。”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78)新计划
宇海青将衬垫放在鸾舞腕下,手指搭了上去。鸾舞显得很紧张,知道宇海青医术高明,似乎宇海青能通过手指的感触,透彻她的心,将那天在元王府的遭遇,全部探出来。
宇海青关切地道:“鸾舞,放松一些。”
“哦……”
鸾舞抿了抿嘴唇,暗暗责怪自己多虑了。难道这就是“做贼心虚”?其实太医无论多么高明,总不至于能将她的心思探明吧?随即释然了,集中精力配合宇海青。
房间静了片刻,宇海青移开手指,说道:“鸾舞受到了惊吓,心神不宁,导致脉相虚浮短促。”顿了顿,轻声问道,“应该是这两天的事吧?”
鸾舞一惊,忙低下头。
怀惜道:“宇大人真神了。就是前天的遭遇。”
宇海青道:“下官开个安神的方子,鸾舞先服用七天。”
润了润毛笔,开始写方子。写到“野菊花、千日红”时,回雪在一旁,忍不住问道:“宇大人,鸾舞腕上的伤痕怎么样?”
宇海青道:“那个不碍事,稍后另开一张方子,外敷即可。”
低头继续写药方。然后将药僮唤进来,去太医院照方拿药。
又对鸾舞道:“食补也很重要,平时用莲子与红枣炖汤服用,亦能安神醒脑。”
“谢谢宇大人,奴婢记下了。”鸾舞起身施礼。
宇海青打算告辞,怀惜却道:“宇大人,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一下。”
…… …… ……
“公主请讲。”宇海青打发药僮去抓药,自己坐回到金榻边。
“宇大人,还记得上次冤死的刘淑媛吗?”怀惜问道。
宇海青神情一暗,缓缓地道:“下官记得。”
怎么可能忘掉呢?原本是腹部积水的病患,竟被卫后当作怀孕,残忍地害死了。宇海青看到刘淑媛的尸体时,那一刻,他的内心有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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