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海青亲切地劝慰,舒解回雪的紧张情绪。
“回雪,气沉丹田……”
“对,形随意动……”
“回雪,很不错……”
就是这样温润的语言,如同三月春光里的小溪,注入了回雪的心田。回雪逐渐平静下来,只是,不敢看宇海青的眼睛,那份善良与通透,让她害怕。
怕自己陷进去。
其实,已经陷进去了。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82)温柔的聆听
回雪每次和宇海青对话,都低着头,轻声道:“……可是胳膊好像有点僵硬。”
“这个很正常的。你是第一次练习……”
“……双脚似乎,也不听使唤。”
“全身协调起来,这样就可以了……”
有时回雪的声音太低,轻得像蝴蝶翅膀掠过。宇海青都会温柔的聆听,令人倍感温暖与眷恋。
“……宇大人,遇到奴婢这么笨的学生,你不烦吗?”回雪轻声问。
“每个人都有最强的一面。”宇海青微笑道,“回雪你对毒药气息的敏锐与博识,便是我自愧不如的。”
回雪脸一红。
抬眼看了看宇海青,那优雅的笑容,纯净的目光……
身旁不远处忽然传来笑声。回雪惊醒,回头去看,原来牵袖正向鸾舞进攻,用刚学会的招式,向鸾舞发动“虎扑”。鸾舞则用“虎举”进行对抗。
回雪幽幽地道:“她们练得真好。”
“你也可以的。”宇海青道,“再来一次。”
回雪摆好身形,朝右侧扑了一下,动作过大,没留神双脚相错,身子往前一歪,手指抓向宇海青的脸庞。
宇海青略向前一步,将回雪扶住了。回雪的手,擦着宇海青的眼睛滑过去,触摸到他的肌肤。
回雪惊慌失措,发觉宇海青的手揽着她的腰,而她差点倒在宇海青怀里,更可怕的是,方才险些抓伤宇海青的眼睛。忙站直身子,颤声道:“奴婢知罪。”
宇海青道:“回雪,不必道歉的。”
“那奴婢……”
“我们继续吧。”宇海青含笑道。
接下来,三名宫女练到第三式——“熊戏”。
这时,伫立在远处墙边的达烙冲,终于忍不住,走到附近看了起来。
他从小在山里打猎,见惯了狼虫虎豹,没想到宇海青传授的武艺,居然如此活灵活现。他自己从未学过拳法,全凭敏捷的身体与强悍的力量与对手较量,所以对五禽戏产生了浓厚兴趣。首先是因为,它够简单。
“练熊戏时,要在沉稳中寓有轻灵,将其剽悍之性表现出来。”宇海青拿着草图,向宫女们演示。
鸾舞一眼看到达烙冲,笑道:“阿烙,一起来吧。”
阿烙局促地低下头。
牵袖的脑海中,鬼点子一晃,说道:“请宇大人与阿烙切磋一下,我真想看看。”
回雪低声道:“你不相信宇大人的武艺吗?”阿烙的拳头,她见识过,担心宇海青被阿烙伤到。
牵袖嚷道:“哪里不相信,是想开开眼界!”随即一转脸,向着房间里的怀惜,大声问,“公主,奴婢说得没错吧?”
怀惜笑道:“我也想开开眼界。”
“哈哈,怎么样?”牵袖得意地瞥了回雪一眼。
回雪脸一红,再有多说什么。
阿烙也想领教五禽戏的厉害,当下抱拳道:“宇大人,承让了。”
事已至此,宇海青当然不会扭扭捏捏的,随即拱手道:“阿烙,承让。”
一个是风度翩翩的青衫男子,一个是虎背熊腰的侍卫,两人站在院子中间。
宇海青单手背后,袍襟在风中翻卷飘动,体态优雅,神情温和,如同一名临江观景的书生。
香闺中,怀惜将最后一只杨梅放进嘴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院子。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83)手影
一抹阳光投在宇海青的肩头,颀长的身姿静若处子。达烙冲一拳挥向宇海青。旁边观战的回雪心中一寒,不由得捏紧手掌。
宇海青微微侧身,洒脱地避过第一拳。
随即,他的身形陡然展开了。
事先没有丝毫征兆,打开的双臂看似缓慢,却只有达烙冲明白,转眼间,他已被光影团团笼罩。
宇海青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五禽戏竟被他演绎得像一场舞蹈。
达烙冲接连击出三拳,却连宇海青的袍襟都挨不到。每一拳眼看要击中宇海青,却莫名其妙的化作无形。宇海青似将太极拳的手法融入了五禽戏,不但柔中带刚、刚中含柔,更有着出神入化的奇妙变化,使得阿烙无法接近半步。
达烙冲三拳落空后,自己也用了新战术。现在以速度为主,以速度配合力度,主攻宇海青的侧面。
香闺里的凤怀惜看得很投入。虽然不懂武术,但这次宇海青与阿烙,明显比上次凤朗和阿烙切磋时更好看。
宇海青的四肢百骸融入到五禽戏中。猿戏——如同猿的敏捷与灵活,动静流转,看似简单的招术,却变化无穷。鹿戏——静谧恬然之态,令人惊叹。
最漂亮的,是仿效大鸟的姿态,尤其是展翅凌云之势,飘飘洒洒,令人为之心动。
一套精彩的五禽戏结束后,阿烙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而且,至少输了三次。
宇海青一招“猿提”,手指掠过阿烙的眉峰,点到为止,并未深入。后来一招“鹿抵”,宇海青五指平伸,斜着擦过阿烙的面颊,同样点到为止。最后的“鸟飞”之势,阿烙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手影向他逼迫,瞬间又无影无形,宇海青已经收了身形,退到一旁。
宇海青拱手道:“阿烙,承让。”
阿烙忙深施一礼:“宇大人,小奴甘拜下风。”
旁边观战的牵袖嚷道:“这就完了?”
宇海青微笑着,转身朝凤怀惜说道:“公主,见笑了。”
怀惜道:“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原来宇大人有这么好的身手。”
牵袖还在问回雪:“怎么样,你看出来谁赢了?”
回雪含笑不语。
阿烙老老实实地答道:“是小奴输了。”
又向宇海青抱拳道:“恳请宇大人教教小奴。”
“以后有时间,我们相互切磋。”宇海青还有事,必须要离开了。
众人恋恋不舍送走宇海青,然后回到院子,继续探讨五禽戏。有了刚才的示范,三名宫女似乎明白了许多,将阿烙围住,让他当陪练,又笑又闹,足足吵了半个时辰。
怀惜被她们吵得脑袋痛,躺在锦被中休息。
心里还在想着:给皇上的奏章,宇海青该怎样呈给皇上?
奏章必须交到凤郁森手中才行,如果让另外的人代转,最终仍会落到卫屏手里,恐怕就没机会再让凤郁森看见了。
怀惜相信宇海青一定会有办法。想着想着,滑入了梦乡。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84)废后来访
这场好睡,直到傍晚才醒。躺在床上回味刚才的梦。梦见了南无碧。忽而是南无碧现在的面容,忽而又是南无碧少年时代的脸庞,影子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虚幻,哪个又是真实?
永远忘不掉当年的魔崖谷,那天夕阳漫天,晚霞壮美,明丽的少女与俊逸的少年,相隔悬崖,回眸一笑,映在落日的余辉里……
“公主,睡好了?”回雪走到床边,将热毛巾捧给怀惜。
怀惜伸个懒腰,慢慢坐起来,接过毛巾擦拭面颊。
“奴婢煎了药,请公主服用。”回雪回到桌边,将砂锅里的药汤倒进瓷碗中。
怀惜这才嗅到房间里弥漫的草药气息,是宇海青开的药,希望她快快站起来,可以自由奔跑。
回雪将瓷碗捧到床边。
怀惜含笑道:“回雪,今天跟宇大人学了很多吧?”
回雪低着头,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宇大人很有耐心。”
“是啊,很少见到这么体贴的男人。”怀惜道。
回雪面颊一红,不知说什么才好。
怀惜道:“以后让宇大人常来走走,你们多学一点,蓼萧苑会与现在不同的。”
回雪点头道:“是,公主,奴婢明白。”
怀惜望着窗外的薄暮,喃喃地道:“一旦冷妃和罪嫔们住在蓼萧苑,从此这里的生活,真的会有变化了。”
“公主是否担心什么?”回雪问。
怀惜静默一下,说道:“无论怎样,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的。”
“公主,请用药。”回雪提醒道。
怀惜接过瓷碗,开始喝药。
这时,牵袖从外面走进来,行礼道:“启禀公主,废后来了。”
“请进来吧。”怀惜放下瓷碗,接过回雪递来的丝帕,拭了拭嘴唇。
忽然想起什么,问:“鸾舞呢?是不是又病了?”
回雪接道:“回公主的话,鸾舞去内仆局申领灯烛。”
“哦。”怀惜并未多想,靠在枕上,等着废后进来。
不一会儿,一袭黑衣的张氏走进香闺。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张氏行礼。
“不必拘礼。我们都是朋友了。”怀惜挥一挥手,“请坐。”
张氏坐在高踏锦墩上,说道:“这段日子未向公主请安,望公主恕罪。”
怀惜道:“你的气色好了许多,身体感觉怎么样?”
“幸亏宇大人的药和针灸,奴婢感觉一天比一天精神了。”张氏道。
“那就好。”怀惜开心地笑了。
牵袖给张氏沏了茶,张氏慌忙接住。
怀惜微笑地问:“那些猫,现在如何?”
张氏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声音也变得舒朗:“奴婢正要向公主报喜。”
“哦?何喜之有?”怀惜来了兴趣。
“卫后屠猫那天夜里,公主一共救了五只猫,其中有一只受伤了。”张氏道。
“嗯,我记得。”怀惜点点头。
“奴婢后来才发现,那猫已经怀孕了。”张氏难得露出笑容。
“哦,真是喜事啊。”怀惜笑道。“它的伤也好了吧?”
“已经痊愈,只等产下猫仔的时刻。”张氏诚恳地道,“这都是公主的善心,感动了上苍。公主确实不同于一般宫中女子,奴婢以前并未理解这一点,还好上苍怜悯奴婢,使奴婢得以与公主相处,奴婢真的知足了。”说着说着,声音颤抖起来。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85)姐妹密谈
怀惜道:“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的。”
静默片刻,怀惜将她的计划向张氏透露一下,想听听她的想法。
张氏听说怀惜要把冷妃和罪嫔召集到蓼萧苑,大加赞赏。她这个曾经的皇后,与其他冷妃一样,除了最终死于后宫,再无其它出路。现在因为怀惜公主,可以将冷妃聚到一起,为皇上祈福,在生命最后阶段,为皇上做一件事,实在是万分荣耀,张氏怎能不激动?
不过张氏也清楚,很多冷妃当年与她共侍君王,为了争宠,也曾明争暗斗,其中就有被她打败,并被幽禁的妃子。如今再能见面,地位身份一样的卑贱,难免会起摩擦。但对张氏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死过几回的人,还有什么争斗值得在意呢?
怀惜道:“若此事可成,以后就要你多多费心了。”
张氏忙道:“奴婢一定尽全力协助公主。”
“至于卫后那边,你不用顾虑,一旦皇上看到我的奏章,下诏批准,卫后也不敢再说半个字。”怀惜安抚道。
“一切有公主照应,奴婢除了舍命追随外,再无其它想法。”张氏动情地道。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怀惜笑道:“你的宝贝找你来了。”
张氏脸上亦露出温暖的笑容,转脸朝门口看去。一只纯白的猫儿慢条斯礼踱进来,朝张氏呼唤几声,果然是来寻找主人的。
张氏招了招手,白猫纵身一跃,灵巧地落到张氏膝头。张氏轻揽小猫,抚摸着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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