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没睡安稳,黎明时分醒了许久,卯时才又睡着。
鸾舞和牵袖、回雪脚步轻轻的,生怕惊扰了怀惜。如果惹得公主不高兴,她们当然没好果子吃。
大家都想吃好果子,可是偏偏有人不让吃。
该吵醒的人,终于还是吵醒了。
一阵喧闹声突然从外面传来,不但吵闹,简直是人欢马嘶,像有几百人正在集市上疯狂追逐。
凤怀惜突然睁开眼睛。
恼怒!
最先是睫毛的抖动,长长的蝴蝶翅膀一般扇动片刻,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这表明,她正试着控制自己的怒气。
心里做着自我安慰:
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我还在睡梦中——
嗡——
外面涌来更大的声浪,似乎有意在嘲弄凤怀惜。
怀惜抿着鲜润的嘴唇,猛地喊道:“要死啊!”
鸾舞赶进来。“公主,奴婢该死。”
“不是说你。”怀惜攥着粉拳。“谁在外面乱吵?”
鸾舞偷眼看一看怀惜。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敢在皇宫里混闹的,除了那个人,还有谁?
牵袖忽然从外面跑进来,连蹦带跳,一脸兴奋喜悦,没注意怀惜的愠色。
“公主,好热闹啊!”牵袖嚷道。
怀惜竟然用一种极温柔的语调说道:“是不是呀?”
鸾舞心中一紧。
牵袖自顾自道:“是啊是啊,宸王在打马球!”
“宸王!”怀惜咬牙切齿,“本公主就知道,一定是那个混世孽障不想让我安宁!”
牵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忙道:“公主,宸王不是针对你的。”
“你真乖,总帮他讲话。”怀惜笑着,眼里却怒气冲冲,“干脆把你赏赐给他,做个通房丫环!”
牵袖露出又羞又喜的表情。鸾舞恨不得扇她一耳光。
清了清嗓子,鸾舞继续安抚怀惜:“公主,既然已经醒了,不如听奴婢弹琴。”
牵袖道:“好,奴婢也要给公主弹琴。”
怀惜指着牵袖道:“看你春心萌动的样子,还能弹琴?刚才肯定偷偷出去看凤朗了!”
牵袖的脸庞红透了,一直红到脖颈。全身皮肤都变成了粉色
她的确很难掩饰对凤朗的迷恋和仰慕。
其实提到凤朗的名字,充满遐思的,不止一个牵袖。宫中女子的常见症状是:面颊晕红,心跳加快,竟然难以自持。
怀惜喃喃地道:“本公主就想不通,那个痞子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地方多了。”牵袖脱口而出。
“啊,你……”鸾舞知道牵袖心直口快、心思透明,可是这也太透了!
牵袖话已出口,悔之晚矣。浑身一阵哆嗦,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怀惜忽然哈哈大笑。房间里的气氛终于好了一些。
怀惜说道:“反正这会儿无聊,本公主听一听,你眼里的凤朗有多好?”
牵袖看了看怀惜,又看了看鸾舞。鸾舞低声道:“公主让你讲,你怎么不讲了?”
牵袖吭哧半天,道:“宸王虽然玩世不恭,可他……曾经是个大英雄。”
关于凤朗的故事,在内侍之间流传甚久,宫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一些。当年凤郁森还是太子时,少年英雄凤朗,随王兄西征,沙漠里纵横驰骋,曾率七十二名士兵巧布疑阵,灭了鞑靼军二千多。
凤朗在谈笑之间,可令敌阵灰飞烟灭,大旗指处,所向披靡,威名煊赫。
可是后来解甲归田,这位王爷性情大变,整天嬉笑怒骂,游戏人间,据说博得不少美人欢心。他最喜欢别人称他“大将军”,却是蟋蟀中的大将军。
从战功赫赫的英雄,变成了京城著名的痞子王爷,不过难得的是,他的聪明和霸道并没有消磨掉,毒舌反而更犀利,冷嘲热讽、任性妄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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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8)小懒懒
牵袖讲了凤朗的几个故事,其实怀惜早已烂熟于心。她从少女时代开始,身旁便有个坏小子陪伴,那个人便是凤朗。
怀惜被先皇收养在宫中,16岁之前的美丽花季,她还能自由奔跑,经常与凤朗打闹,要说最了解凤朗的人,恐怕只有怀惜了。
外面又传来一阵疯狂笑闹。
怀惜一边喝茶,一边咬牙切齿道:“凤朗分明是故意气我。”
牵袖忙道:“其实,宸王是为了皇上。”
“什么?”怀惜瞪大眼睛。
牵袖低声道:“今天上午好不容易停了半天雨,宸王便组织一票人马出来,在拱院排开了阵势。说是近来宫中气氛沉闷,导致天哀人怨,为了大家提振精神,特组织马球一场,也是为了给陛下的病体冲冲劲儿……”
噗——怀惜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接着便是一阵咳嗽。
鸾舞和牵袖惊慌不已,上前一阵抚弄。
鸾舞对牵袖道:“都是你这张破嘴乱说话。”
牵袖咕哝道:“我……也是听外面的人在讲。”
凤怀惜终于缓了过来,长长舒了口气,摇头道:“本公主没遇到那么厚脸皮的男人,自己贪玩,倒还有套说辞。”连咳带喘,夹杂着笑声,香闺越来越热闹。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安静下来。马球比赛已经结束了。
淅淅沥沥的雨又飘起来。阳光躲到了云层背后,蓼萧苑重新笼罩在淡淡的青色水光中。
凤怀惜盘腿坐起来,想起昨天张氏拿来的画,正要研究研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
怀惜马上一皱眉头,咕哝道:“瘟神来了。”
伴着笑声,一个帅气高大的年轻男子大步走进来。
细长俊朗的眼睛,有种勾魂摄魄的魅力,偏偏那笑容却透出无赖顽皮之态。
“小懒懒!”凤朗唤道。
怀惜假装没听见,侧卧在金榻。
凤朗手里拿着一根翠绿诱人的青椒,一边走,一边香甜地嚼着。
“小懒懒,我来看你了。”凤朗笑咪咪地说道。
“不认识你。”怀惜冷冰冰地回了句。
看到凤朗进来,牵袖早就躲到别院去了,只敢偷偷望一望凤朗的背影。
鸾舞迎上来:“奴婢向宸王请安。”
“免了免了,我来陪妹妹解闷。”继续啃着青椒。
鸾舞看了榻上的怀惜一眼,识趣地退下去。
凤朗吃掉一根青椒,又从袋子里拿出一根翠绿的青椒,递给怀惜:“尝一个吧。”
“不喜欢。”怀惜道。
“哎?你今天好像不大高兴。”凤朗摸了摸下巴,一边考虑,一边问,“谁惹你了?”
“讨厌鬼,一上午吵个没完,烦死!”怀惜并不看凤朗。
凤朗哈哈笑道:“原来是怪罪哥哥。哥哥打马球是为了皇上……”
“行了行了。”怀惜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凤朗啃着青椒,认真地道:“既然皇后可以在坤逸宫用夜明珠祈福,本王就可以在拱院打马球祈福。”
怀惜转怒为喜:“原来你是故意和皇后对着干。”
凤朗的脑袋马上摇起来,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是一心一意为皇上好。只不过各人的方法不同而已。”
怀惜狠狠瞪了凤朗一眼。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9)作弄一下
凤朗展颜一笑:“对了,小懒懒,给你看件礼物。”把最后一口青椒塞进嘴里,从怀里掏出一双漂亮的金丝软底靴。
“这是干什么?”怀惜抬起眼睛。
“上个月初10,你对我说:想起小时候在京城东牌楼看到的一家鞋铺。”
“什么意思?”怀惜自己都不记得了。
“你当时告诉我:如果穿着那双鞋,脚上会舒服一些。”
“啊……我只是随口说说吧。”怀惜不确定地道。
凤朗得意洋洋地道:“看看,我终于把东牌楼那家鞋铺找到了。不仅找到了旧址,而且把老鞋匠翻了出来——嘿,抖一抖,浑身没有二两肉;抻一抻,从头到脚不沾油。”
“你折腾老鞋匠了?”怀惜大声问。
凤朗呆了呆,舔舔嘴唇道:“没……没折腾他老人家。我跟老人家商量,请他亲自做了一双软靴。”凤朗将手中的鞋放到榻边。
怀惜拿过鞋,仔细摸一摸,触手柔滑,做工精致。随即叹口气:“我已经存了二百多双鞋了,有什么用?”
“小懒懒,一定会好起来的。”凤朗掏出一根青椒,大口嚼了起来,“只要有鞋在,就有希望在。”
“是吗?”漠然地应了声。
“你的鞋等着你的脚,你的脚之所以不听话,是因为没有找到最合适的鞋。这世上的事,什么都要讲个缘分,只要找到那双命定的鞋,双脚就会恢复的。”
“一派胡言!”怀惜瞪了凤朗一眼。
凤朗笑道:“怎么样,这个礼物,算是将功补过吧?”
“念在你找鞋一片苦心,本公主暂且放过你。”怀惜哼了声。
凤朗更显得高兴,在房间里走了半圈,忽然耸了耸鼻子,道:“小懒懒,你这屋子有股怪味。”
“什么味?”怀惜问。
“死人味儿。”
“呸!”
“小懒懒,我说真的。”凤朗懒散地靠在长椅上。
怀惜想起一件事:“对了,昨天晚上张皇后来过,带了个宝贝东西。”
“哦?”凤朗睁大眼睛。
怀惜从榻边翻出那块旧绸缎,扔给凤朗。凤朗从半空接住,好奇地展开。
怀惜道:“这东西很香的,你好好嗅一嗅。”
“哦。”凤朗认真地凑到绸缎前。
怀惜忍住笑意,用平板的语调说道:“每天闻三遍,可以延年益寿。”
“这么神奇的宝贝?”凤朗显得很惊讶,一边翻看着,一边问,“这上面画的什么?”
“一头牛在吃草。”怀惜道。
“不解。”凤朗皱了皱眉头。
“你再闻闻嘛。”怀惜撒娇催促。
“我在闻。”凤朗很投入地闻着,几乎将脸埋进绸缎里。忽然抬眼看了看怀惜,咕哝道,“我怎么感觉你的表情很奇怪。”
“好闻不好闻?”怀惜问。
“味道不正常,有股苦味。”
“对了,这就是你说的死人味儿!”怀惜大声道。
“啊?”凤朗手一抖,绸缎飘到膝盖上。
怀惜抚掌大笑,笑了许久。
凤朗一头雾水,半晌,干巴巴地道:“小懒懒,你又作弄哥哥。”
“嘻嘻,那是一幅血画,曾在一个宫女的嘴里塞过。”怀惜喘着气道。
“真是活见鬼!”凤朗的头发乍起来。
在战场纵横杀敌,马踏连营,见过无数死尸,但那是另一回事。
把女人的死物拿在手上,对凤朗却是可怕的体验。
怀惜哼了声,道:“知道厉害了吧。”
凤朗愁眉苦脸地道:“本王完蛋了,三个月倒霉期,得找个道士救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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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20)达烙冲
怀惜不屑地道:“真是奇闻,你凤朗还会信那些牛鼻子老道?”
“本大将军原来什么都不信,遇到你,什么都要信了。”凤朗悲哀地道。
“嘻嘻嘻,以后再敢惹我,还有更可怕的。”
“小懒懒,这已经很吓人了。”凤朗起身作揖,“公主殿下,我甘拜下风。”却突然一瞪眼睛,大声道,“以后再敢用死女人的东西捉弄本王,本王要你好看!”
这么一会儿工夫,某男已经变换了三种神情。那捉摸不透的魔鬼性格,果然名不虚传。
怀惜看着凤朗一惊一跳的样子,忍俊不禁。
说他不可一世也罢,说他霸道也行,反正在怀惜面前,只能被耍得团团转。
有时怀惜都觉得整治凤朗有些过分了,但凤朗转眼就忘得干干净净。
他好像是个没脑子的男人,可有些事,凤朗却一点一滴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