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样快乐,我都不忍心打扰你。”门外忽然飘来一个声音。
凤溟沅一怔,手中的瓷瓶原打算摔到地上,瞬间便止住了。将瓷瓶放回桌上,转过身,平静而冷漠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想来就来,什么地方能挡得住?绣衣府我都不怕。”凤朗大大咧咧地道。
“我不想见你,出去。”凤溟沅道。
“你这么快乐,本王想陪你聊一会。”凤朗掏出一根青椒,慢条斯礼地啃起来。
“有话便说。”凤溟沅十分厌倦。
“本王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在街上伏击我们?”凤朗道。
又是这件事。凤溟沅不由得咬紧牙关。但他克制了自己,漠然一笑,根本不想过多解释。
“街上的事就是我做的,与你有关吗?”
“你险些伤害到怀惜,我就要管!”凤朗怒道。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凤溟沅阴郁地道。
“你是不是不服气啊?”凤朗瞪着凤溟沅,“我与怀惜从小在一起玩,你却像个孤魂野鬼在一旁飘荡,所以你……”
“三哥,我敬重你,希望你也要自重。”凤溟沅打断凤朗的话。
“你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们,还谈什么敬重?”凤朗轻蔑地道。
凤溟沅忽然笑了,笑容冷酷:“要说起下三滥的手段,我从小可是跟你学的,在这方面,你才是师父。”
凤朗亦笑了:“阿四啊,这句话你算说对了。不错,本王向来是看人下菜,遇到你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本王会比恶霸更恶,比奸商更奸。”
“那就走着瞧。”
“这是向我宣战了。”
凤溟沅静默片刻,忽然朝凤朗走近几步,定定地注视着他,说道:“我愿意夺走你的一切!”
第二卷 镜中花 (47)自尽
凤朗咧嘴一笑,点头道:“你有种,这种话也敢讲,我很欣赏。”笑容随即收敛,“无论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无所谓。不过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对怀惜怎么样,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凤溟沅静静看着凤朗。
兄弟二人沉默不语。房间突然变得极冷,犹如二月冰河里的雪窟窿。
凤朗最后说道:“阿四,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随即转身离去。
凤溟沅望着凤朗的背影消失,然后将目光投向天边。东方天空浮露一道青白色晨曦,远远地传来鸡鸣,天快亮了。
凤溟沅站了许久,一阵风吹来,将他的袍襟翻卷起来,发出轻微的拍打声
凤溟沅的瞳孔很深、很暗、很冷。眼底隐约泛起一抹红,仿佛冰河深处荡漾的血色。
…… …… ……
…… …… ……
翌日,巳时。
怀惜正在香闺休息,回雪忽然从别院走来,脚步匆匆。在门外遇到鸾舞。鸾舞问:“回雪,发生了什么事?”
回雪在鸾舞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鸾舞的脸色一变。
回雪问:“要不要立刻禀报公主?”
鸾舞有些迟疑。昨天晚上怀惜在外面奔波,受到惊扰,天快亮才睡着,如果再把她惊醒,实在担心吃不消。可是这件事不告诉公主,公主肯定要怪罪。
正在犹豫,窗户里传出怀惜的声音:“你们在外面嘀嘀咕咕的,怎么了?”
鸾舞急忙朝回雪使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怀惜斜靠在锦被上,一脸倦容,显然没休息好。
鸾舞道:“公主怎么醒了?”
怀惜幽幽地道:“我睡不安稳。”
“一定是昨天晚上太劳累。”鸾舞并不知道怀惜昨夜去了绣衣府,更不知道路上遇到伏击的事。
怀惜转脸看着回雪,问道:“有事吗?”
回雪低声道:“启禀公主,废后……她……”
“她中了‘噩咒散’,现在怎么样?是不是症状更严重了?”怀惜问。
“她……死了。”回雪道。
“什么?”怀惜睁大眼睛,“你确定?”
“回公主的话,奴婢方才去别院看过,废后是上吊自尽的。”回雪忧郁地道。
“不可能。”怀惜摇着头。
“公主,千真万确。”回雪道。
“怎会发生这种事?”怀惜看着鸾舞,“鸾舞,你身为掌事宫女,这种事,为什么提前没有预知?”
鸾舞低着头,一脸愧色与自责。
回雪忙道:“公主,鸾舞姐姐天天去看望废后,出了这样的事,我们都没想到。”
怀惜静默片刻,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轻声道:“带我去看看。”
鸾舞道:“公主,千万不要再出行了。”
“不要啰嗦。这次是在蓼萧苑,又不出门,怕什么?”怀惜生气地道。
鸾舞不敢再说什么,与回雪上前,侍候怀惜梳洗穿戴,一切准备妥当,将怀惜扶进了步辇。
三人从香闺出来,经过长廊,绕过一丛海棠树,来到西侧别院废后的住所。
牵袖正在门前守候,不让别人误闯进来。看到怀惜,忙上前施礼:“奴婢见过公主。”
“好了,快带我进去。”怀惜朝张氏的房门看了看。
牵袖小心翼翼地上前,推开房门。随着吱咛一声,木门打开了,一股奇怪的气味弥散出来。牵袖脸色苍白,不敢朝里面张望。怀惜抬脸看了看,一具尸体悬在半空,微微摆动着。
正是张氏。
第二卷 镜中花 (48)遗书
张氏的身躯大部分被阴影覆盖,半边脸庞浮现出来,灰白的面容凝固着,眼睛半睁半闭,脖子后面有一条绢布拧成的绳子,另一端系在顶梁的铁钩上。张氏的袖口露出一节发黄的手臂,随着身体轻轻晃动。脚下有只翻倒的椅子。
怀惜问道:“还有谁进来过?”
回雪忙道:“奴婢最先发现的,只在外面看了一眼,不曾进去。然后让牵袖守在门外。”
怀惜叹息道:“将张皇后放下来吧。”
鸾舞的胆子最大,把地上翻倒的椅子扶起来,踩上去,抱着张氏的躯体,再将后面的绳子松开。牵袖与回雪鼓起勇气,两人一左一右在下面接应,缓缓将张氏平放到地上。
怀惜欠了欠身,仔细辨别一下。从皮肤颜色来看,至少死了两个时辰,事情应该发生在今天上午辰时左右。
从绳子、椅子,以及四周的情景判断,张氏的确像是自尽的,不过怀惜还要确定一下。
鸾舞在房间扫了几眼,忽然发现窗下的小桌上,有一张叠起来的纸,上面压着一件硬物。
“公主,有东西。”鸾舞指着窗下。
怀惜道:“拿来看看。”
鸾舞走到桌前,移开硬物,将纸条双手捧给怀惜。怀惜展开了,原来是张氏的遗书。看过后,只能无声地叹口气。
张氏在遗书里告诉怀惜:她昨天晚上偶然听说了事实,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杀怀惜公主。虽然当时被毒药控制,她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后,也以为自己做了场噩梦,可是她无法原谅自己。公主一次次救她,宽恕她,她居然如此回报公主,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人世?只能以死谢罪,等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公主的恩情。
怀惜将遗书递给鸾舞,让三名宫女都看一看。
怀惜问:“谁走漏了消息?”
鸾舞与回雪不由得看了看牵袖。牵袖对于废后杀公主的事,始终耿耿于怀。
牵袖感觉到大家的目光,哽咽道:“公主,奴婢对天发誓,不知此事。”
“牵袖,不要哭。”怀惜道。
“公主,你特别叮嘱过奴婢,让奴婢守口如瓶,奴婢怎敢违逆公主的意愿?”牵袖惶恐地道。
“牵袖,我并没有指责你。张皇后已经冤死了,蓼萧苑不能再有冤屈。”怀惜劝道。
鸾舞思索片刻,说道:“公主,依奴婢猜想,废后会不会是从冷妃那里听说的?”
怀惜点点头,道:“我也这样怀疑。除了我们几个,便是外面的冷妃与罪嫔,她们都看到那天晚上的事,难免会议论一番,不幸被张皇后听到了。”
鸾舞道:“奴婢让永安宫的那几名宫女调查一下吧。”
“仔细问一问,即便是无心之举,也要郑重警告,让她们注意言行。虽然没有直接杀人,却促使张皇后自尽,与杀人无异!”
“是,公主。”鸾舞道。
顿了顿,怀惜问,“这两天,芝贵人身体如何?”
牵袖道:“回公主的话,芝贵人仍然疯疯癫癫,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唱歌。”
“好好待她,不要再出现什么闪失。”怀惜嘱咐。
三名宫女一起道:“请公主放心。”
怀惜看了看屋里的张氏,说道:“鸾舞,去请赵合昆来一趟,毕竟是宫里的灾事,还是要经过奚宫局的。”
鸾舞道:“赵合昆一来,皇后马上会知道废后已死。”
牵袖道:“是啊,不知她有多得意。”
怀惜淡然地道:“且让卫后继续得意吧。”
第二卷 镜中花 (49)疫疾
半个时辰后,赵合昆那张核桃皮的脸庞出现在香闺门外。怀惜原本不想见赵合昆,考虑到废后的事比较重要,便让牵袖领进来了。
隔着珠帘,怀惜看了看赵合昆,忽然发现赵合昆脸带病容,有些好奇。
赵合昆深施一礼:“奴才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怀惜道,“最近经常见到赵公公啊。”
赵合昆陪着笑脸道:“宸王把奴才叫作‘乌鸦赵’,所过之处,带来的都是不祥之兆,望公主恕罪。”
旁边的牵袖掩嘴轻笑,道:“赵公公真有自知之明。”
赵合昆脸色一暗。在公主面前自嘲是一回事,但被宫女取笑,则是另一回事。
怀惜道:“牵袖,不得对赵公公无礼。”
“奴婢知错。”牵袖忙道,“奴婢请赵公公包涵。”
赵合昆摆了摆手,转身对怀惜说道:“奴才这就去看看废后的尸首,马上还要回去处理公务。”
怀惜问道:“赵公公,最近很忙吧?”
赵合昆一怔:“公主何出此言?”
怀惜道:“见你一脸病容,以为是太忙的缘故。”
赵合昆摸了摸自己那张核桃皮似的脸,苦笑一下,说道:“公主明察秋毫。奴才近来确实病了。”
怀惜问:“哦,什么病?”
赵合昆显得有些迟疑,吞吞吐吐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怀惜往常见到的赵合昆,身体一向不错,从来没有生病的迹象,今天见赵合昆这样,本来便有些好奇,赵合昆又是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当然更觉得疑惑。
牵袖催促道:“赵公公,我家公主在问你话。”
赵合昆小声说道:“回公主的话,起先奴才感到头重脚轻、浑身无力,以为患了风疾,并未在意。可是后来经太医诊治,才明白,奴才可能染了疫气。”
“什么?”怀惜双眉微敛。
赵合昆忙道:“请公主放心,奴才的疫气已经治愈,并不传染。”
“既然宫中有了疫气,为何不见通报?”怀惜问。
“这个……疫气只发生在皇宫西南角落,所幸没有蔓延过来。奴才的奚宫局,是最早受害的地方。”
牵袖脱口而出道:“是不是你们平时接触的死人太多了?”
赵合昆没有理会牵袖,仍对怀惜道:“太医院正在寻找疫气源头,可能是井水的问题。”
“哦?”怀惜的脑海中跳出第一个念头:投毒。
赵合昆又道:“无论怎样,奴才已经命人在奚宫局养了一群鸡,凡是打上来的井水,先让鸡喝下,静候一天,鸡群若没有异常反应,才会给人饮用。”
怀惜牵了牵嘴角,说道:“你真会想办法。”
赵合昆轻叹一声:“只能如此,让公主见笑了。”
怀惜问:“皇后知道此事吗?”
赵合昆迟疑一下,说道:“奴才上报了皇后。”
“她没让你们封锁消息吗?”怀惜问。
赵合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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