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打从冰玄卿匆匆离开这间屋子起,她的心便没有一刻安宁过,总觉得会有事儿发生一般,连这书都看不下去了。
“叩叩”敲门声响起,引得她看向门口,还未开口出声询问,便听到了柔儿的声音,“夫人,是柔儿。”
“进来吧。”
她早便打发柔儿带着孩子和奶娘下去休息,只是她去而复返,不知所为何事。
正想着,便见明柔儿轻推开了房门,迈进了屋内。
“夫人,今儿个奴婢回明府的时候,六爷嘱咐奴婢将此物交给夫人,适才奴婢给忘了,现在想起来,见夫人还未歇下便送了过来。”说话间,便将一直托在手中的东西搁在了桌上。
容善垂头,便见一块通透碧绿、精致小巧的玉石,正中刻着一个“天”字。
她伸手拿在手中把玩,感觉到掌下不平的花纹,便将之翻了过来,看到另一面的正中刻着一个“影”字。
天、影,这二字是何意思,明少痕为何要将这块玉佩送给她。
皱起眉头,她不解的瞧了许久,这才抬头问柔儿道:“你可知六叔为何要你将此物交予我?”
“柔儿不知,只不过六爷说让夫人只管收着,指不定有一日会用得上。”
“哦?他是这么说的?”
这到奇了,明少痕无缘无故的送这么一块稀奇古怪的玉石给她做什么,还有,既然是明少痕吩咐的,依她对柔儿的了解,是绝不会如她自己所言忘了才是,只是想来她若问了,柔儿定是不会直说,还是算了吧。
“那,我知晓了,我收下便是了。”
她随手将玉块搁在了桌上,手又执起了书册。
“六爷要夫人随身带着。”
她才低下头,不料柔儿又说了一句,引得她复又抬起头来疑惑的瞧了她一眼,再看看那上等的玉块。
那明少痕葫芦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怎弄出这么多事儿来,难不成这玉还能解她身上的毒不成,若真能解,他还不敲锣打鼓得来大说一通。
“知道了。”说罢,便取过玉佩随手缚在了左腕处,那小巧的玉石挂着,也不觉碍手,便算是随身带着了吧。
她勾唇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
这总成了吧,柔儿不会再有话说了。
她抬起头看向明柔儿,正好撞见她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难不成你六爷还有事嘱咐你了?”她噗嗤的轻笑了一声,问着。
只是那柔儿却未笑,那脸色越发的无奈起来。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瞧你一脸为难的模样,说来我听听。”她瞧着柔儿的脸,眼珠子一转,嘴角的笑声更浓了,“还是,到时候让本夫人为你觅一个归宿了?”
她扬手托了托柔儿的下巴,那动作将她吓了一惊,后退了一步惊恐的瞧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连容善自个儿都有些不信,她在无形之中,还真是沾了不少如天的习性,连她这爱戏弄女子的习惯都学了来了,也难怪柔儿会是这副吃惊的模样,定是以为她被如天上身了吧,哈哈。
她在心中暗自偷笑着,看着柔儿的脸色镇定了下来,这才止住了自己的轻笑。
“夫人莫要拿柔儿取笑了。”明柔儿垂下脸站于一旁,轻声说着。
唉,这柔儿啊,便是不如紫儿,逗逗她会显得惊惶失措的,她即便是被吓到了,只是在转眼间便又恢复到她淡然的脸色,似乎什么事儿,她都不会在意,永远都是那种性子,害得她有时想逗她解解闷,却又觉得无趣。
“那是有什么事儿令你如此为难的,难不成还不能与我说吗?”叹了口气,她扁了扁嘴说着,视线忍不住又回到了书册之上。说也怪了,柔儿一来,这烛火反到是不跳了。
“夫人,王爷明日清早,便要出征了!”
出征?
容善错愕的转回视线,愣愣地看向她。
“王爷要出征?可是去溪平?”
她惊得站起了身来,手离了书卷,不知该放在何处。
“不是,近些时日暮沧扰我边境,故而王爷率兵出征。”柔儿轻摇了摇头,说道。
容善闻言,轻点着头,复又坐下了身子,看着桌上的书册,幽幽地轻叹了口气。
他终究是又要出征了,在沙场之上征战数年,他的骨子里终究还是嗜血如命吧,否则,他又怎会如此的残忍,冰玄卿终究是那个冷酷无情的他,她怎会为他偶尔显露的温柔而被迷失了心魂,她真是傻啊。
明柔儿见她怔怔地坐在桌旁一声不响,于是垂首退出了屋子,反身掩上了房门顾自离去了。
那房门一掩上,烛火便又轻颤起来,映得容善一脸的明暗不均。
此刻,她的心便如这烛火一般颤抖不已,不知是忧亦或是喜,只是隐隐知晓,怕是在为他担忧吧。
眼见皇位已近在咫尺,他却又领命出征,凶险难料,此行一去,亦不知何时才能再归,这若大的王府,她又身处何位。
抬起视线,她徐徐地扫过内室那满架的书卷,仿若能看到如天站于书架之前的身影。
若是如天在他的身旁,定能助他一臂之力,可惜,她对他而言,毫无用处,便如他所说的,如今的她,连一丝可利用的价值都是寻不着了。
站起身来,她慢慢地走进右近内室,视线在书册之间移动着,不时的伸出手抽出几册来。
这些书,对于行军打仗之人是珍宝,予她却只不过是消磨时辰的闲书罢了,放在此处着实显得浪费。
看得再多那又如何,此生,她都做不到与如天一般上阵杀敌,行军布阵,那种激昂洒脱的生活,她是如何都学不来的。
怀中抱了几册书卷,她转过身子走向门口,单手拉开门扉踱了出去,虚掩上房门之后,便循着一路迤逦而去的灯笼,缓步向另一侧的院子行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离别之夜(二)
单薄的衣衫抵挡不了冬日寒夜的冰冷,那阵阵刺骨的寒意如尖针一般刺着。
容善抱着书册,慢步向前走着,离他的小院越来越近。
他,还未睡下。
站在院门之外,看着从他房中隐隐透出的亮光,她的心稍宽了一些。
越靠近他,她的心也越发的安稳。
他对她而言,果然还是非同一般的存在啊。
认命的轻声叹息着,她紧了紧手中怀抱着的东西,正提步打算迈进院子,便突然耳畔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
“何人?”
容善还未回过神来,便觉得颈侧一阵凉意,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敢随意动弹,因为架在她颈侧的,是一把泛着阴寒杀气的利剑,只要她稍加妄动,便会皮破血流。
她亦未开口,只因她认出这把剑的主人,正是跟随在冰玄卿左右的随身侍卫的,他定是将她当作刺客,才会以剑相待。
“原来是王妃。”
“嗖”的一声,剑归了鞘,那令人胆颤的杀气也随之消失了。
松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她这才开口问道:“王爷还未睡下?”
“不曾。”那人退开了一步,垂下头不再看向她的脸,只是恭敬的回着她的问话。
“那……”她迟疑着,探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明知他还未睡下,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也不知他可愿见她,更不知这眼前的侍卫可愿替她通传一声。
她这王妃,只是个虚名罢了,一如一年之前,未曾稍有改变。
“王妃可是要见王爷?”侍卫偷偷地打量了她一眼,仍是垂着眉眼,顾自说道:“王爷还在打点行装,王妃正好帮王爷收拾行囊,请吧!”
他侧开身子让出了小道,微俯着身子等着她踏进院门。
容善只是瞧了他一眼,暗自庆幸于他的善解人意,果然连跟他身侧的人,都是如此的心思细腻,难怪他的所有计谋都能布置的天衣无缝,无人能识破。
提步迈入院门,裙摆扫过门槛,层层落下,而后涟漪着向前翻卷着。
走到房门口,她回过头去,那侍卫早已不见踪影,想必又是隐到暗处去了。
回头,抬手复又垂下,反复之间,她犹豫了许久,那手迟迟未落下,到是另一只手怀抱着的书卷,越发的显得沉重。
唉,见了他又如何,她又该与他讲些什么。曾几何时,他们已到了连说句话都成了一件难事!
她凄然而笑,暗自叹息,转头回过了身去。
罢了,还是不见吧,也省得她愈发的觉得心烦。
“啪!”
身后的房门猝然而开,她惊得呆站在原地,不敢回过头去。
“为何到了门前,却又不进来?”
那苍凉的声音,熟悉亦带着丝冰冷。
是啊,他总是那般的冰冷,又何时对她柔情如三月煦阳过,许是只有在梦中吧。
轻微得挪动着步子,回过身,见他双手拉着门扉站于门内,半探着身子盯着她,脸上淡漠的看不出他的喜怒。
“你明儿个要出征?”对上他的视线,她轻启红唇,稍迟疑了一下,问道。
“嗯。”他应了一声,而后退了一步,返身走回到了桌旁。
她只是看着他收拾着放在桌上的什物,终是提了步子迈了进去。
裙裾轻舞,层层落落间,她已近到桌旁,将手中的书册都放在了他的手旁,看着他的手一顿,侧头扫了她一眼,复又打理着自个儿的东西。
“这些书,都是如天留下的,予我无用,还是你带着吧,闲暇之时也可打发打发时光。”
手,缓缓地抚过书册,凹凸不平的触感竟让她恋恋不舍起来。
毕竟,那曾是如天翻阅了不知多少回的书籍,那里头,有她寻求的东西,有她的喜怒哀乐。而这些,对他才更显重要吧!若他真得念念难以忘怀,那这书,她也能舍得给。
垂首,她侧开身子,退步向门外而去。
只是,身子一怔,原是站在后头的他拉住了她的右臂。
她不解的回过头去,见他只是紧锁着剑眉,双目炯炯地望着她,仿若她做了一件极不该做之事,触动了他心头的不悦。
“为何要将她的书送来,我若想看,自然会派人去取,又何需你深夜亲自送来。”
大掌紧扣着她的手腕,他不放,她也不挣,两人相视而站,僵持着。
她垂下眼,撇开了头去。
为何要亲自送来,自然是想赶在他离府之前再见他一眼,即便这个念头连她自个儿都觉着气馁,却是无论如何都骗不了自己的心。
想见他,只是想见他。
抬起头,她看向他,盈盈美眸欲言又止。
她是在怕,怕他看轻自己,怕他脸上浮起那轻浮戏谑的笑容,那会让她觉得痛。
她不语,他亦不放手,大掌越扣越紧。
“我……见你。”
看着他的双眼,那话便直直地飘出了口,拦都拦不住。
紧握着她手腕处的大掌松了劲,缓缓地滑落。她僵站着身子,看着他一脸的错愕。
唇角浮起了一抹苦笑,她落寞的垂下了头去。
他可是被她的话吓着了。
想他遇上强敌,生死之间都不曾惧怕的男人,却被她淡淡地一句话惊得变了神色,不曾想她还有这等能耐,真不知该是喜还是悲。
“明儿清晨,我便要率军出征,这王府里头的一切,都要由你打理了。”他倚在桌旁,伸出的手只是稍加迟疑了一下,便将她送来的那几册书都整理齐了,放入了简易的行囊之中。
“我知晓了。”她轻点了点头,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他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