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怏怏地将头上的花朵拔了下来,“竟然对老娘的风采置若罔闻!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能冷酷到什么时候!”
气哄哄地随便拔了两棵花枝,拎着奔向来时所经过的角门,朝玉章宫而去。
在通往御乾宫的长街上,坐在轿辇内的龙岳枭脸色几乎结冰。他没料到,那个女人会猖狂到这个地步,不仅肆意在宫中行走,竟然还想勾。引他。
他承认,在女子当中,她算是个佼佼者。虽说样貌不是最美的,风情却是最浓郁的。即便他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都会感受到来自于她的庞大的诱。惑力。
然,她高估了自己的杀伤力,也低估了所有男人的抵抗力。或许别的男人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可于他而言,世上的女人都是一样的。这跟他曾经有过的那段经历有关系。
十四岁的一天早上,他忽然察觉到亵裤上沾染了什么东西。当天,专门负责照管他的一个老太监便将男女之事悉数讲给了他听,有图、有文字,从构造到动作到感受,没有一处不详尽解释。尽管老太监从未尝过鱼水之欢,却把男欢女爱之事形容得淋漓尽致,就仿佛其亲身经历过一样。而就在他了解到男女情。事之后没多久,却发生了一件令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那一晚,他读书累了,便到池塘边去散步。就在途经一处宫人房的时候,他竟然听到里面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那声音实在是奇怪,竟然与老太监形容的有几分相似之处。可宫中除了皇上和皇子之外,剩下的男人都是残破的身子,缘何会有男女交。合的声音呢?
好奇之下,他便凑近了房门,用手指头蘸着唾液点开了窗纸,看向屋内。这一看不打紧,竟然看到素日为他端茶递水的一个小宫婢几乎一丝不挂地仰面躺在床榻上,一个男人的熟悉背影蹲跪在她的腿。间,重复着来来往往的动作。声音便是从被压着的小宫婢口中传出来的。
霎那间,他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上,脑子顿时眩晕起来。旋即,身子不受控制地贴在了门板上。当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快些离开的时候,身子已然将房门靠开,惯力作用下,他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屋子。
正在榻上忙活的男人刚要怒斥胆敢打扰他的不怕死的短命鬼,不期然转身,却看见了惊惶失措的儿子。
碎花井内(拉锯)
更新时间:2013…6…22 11:17:21 本章字数:5438
“岳枭……”男人从宫婢身体里出来,未着丝缕,光着身子奔儿子走去。
“不!”少年虽然没有力气站起,却向后挪蹭着躲闪,脸上布满了恐惧的颜色。宫婢迎面躺倒的赤。裸身子正对着少年,加之父亲身上沾染的不堪秽。物,这一切都令他忍不住作呕不停。
“岳枭,你听父皇说,不要这样,不要……”男人不知所措地揸着手,他虽握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是这个国家的权柄拥有者,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的窘境,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最赏识、最疼爱的儿子。
干呕了一阵,少年的身体终于恢复了知觉。他挣扎着爬起,迈步走向门口。
然,未走到门槛处,便不得不止住了脚步缢。
尖利的惊呼声在背后响起,凄惨而又鬼魅,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子。
他下意识向后望去,却看到浑身赤。裸的小宫婢双手捂在脖子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望着他的父亲。然后,他看到由她的手掌内渗出了猩红的血水。
当他惊诧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宫婢直挺挺地倒在了床榻上,双手被摔开,脖子上一道外翻的伤口便不停地喷涌着鲜血,将榻上淡蓝色的被子染成了紫红色炳。
反应过来之后,他转身就往门外跑,未及出门,却被父亲挡住了去路。
“叫御医,救她……赶快叫御医……”他语无伦次挥舞着双手,竭力挣脱父亲。
“她已经死了,叫御医来也没有用!”父亲将他拥在怀中,“是父皇不对,不该让你看到这样的场面。你放心,贱婢已经死了,不要再恐惧了,好吗?”
他惊愕地看着父亲手中还没来得及扔掉的匕首,脸色瞬间如白纸一般,“你、你杀了她!”
“贱婢该死!”父亲扔掉了染血的匕首,却并未松开惶恐不安的儿子,“岳枭,你是父皇最珍爱的孩子,以后将要继立大统,不可以如此胆小怯懦。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父皇的,也将都是你的。死一个贱婢没什么,紧要的是,不能让任何人和任何事伤害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父亲是以一国之君的姿态跟他说的这席话,他虽然听在了耳里,却也将那个血腥的画面记在了心头。
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他却一天比一天沉默、冷酷。
转眼到了十六岁,就在生日过后的第二天晚上,老太监将一个秀气的宫婢带到了他的寝殿。
“爷已经十六岁,应该沾一沾女人了。老奴给爷送来了一个内侍宫婢,在爷选妃之前,就由她专门负责给爷侍寝。”说着,挥手让宫婢入内。
端庄秀气的侍婢走近之后福了福身子,“奴婢春秀,给爷请安。”
“我不需要女人。”他冷冷地回绝了。
老太监又挥手将侍婢遣出去,然后靠近他,谦恭又语重心长,“爷只管放心,该宫婢是经过调教的,顺从的同时,还懂得如何让爷身心舒畅。为了将来的皇嗣着想,爷现在得接受侍寝、学习房。事技巧啦……”
“我说了,不需要。”他倔强地坚持着。
“可是,比您小几个月的六爷都已经接受侍寝了……”
“别人是别人,我,不需要!”他一甩手,径自进了里间,躺倒在榻上。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谁料到半夜里,睡得懵懵懂懂的时候,一个光滑的身子爬进了他的被窝。
“爷,奴婢来伺候您,让您快乐,好不好?”甜美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乍然坐起,掀开了被子,烛光下,一个白白的身子映入眼帘。看脸庞,应该就是老太监带过来的那个侍婢。
就在这一瞬间,两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又轰然出现在脑海里,也是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也是这样一个白皙的身子。
“爷,您怎么了?”侍婢见他发愣,好心伸手拉扯他的手臂。
“放手!”他一把甩开侍婢,“滚!”
“爷……”侍婢怔在那里,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大错。
“滚——!”他歇斯底里咆哮道。
侍婢啜泣着下榻穿衣,老太监已经闻声赶来。
“贱婢,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得爷不高兴了?”老太监戳着侍婢的额头,恶狠狠地问道。
“奴婢没有……”侍婢哭着辩解。
“以后再也不要给我准备这等劳什子侍婢!”他大吼之后,蒙头倒下。
他不知道老太监和侍婢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情绪一直低落到凌晨时分,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过了好久,他从老太监的口中得知,当天晚上那个侍婢就被处以极刑,尸首投到了后宫的“碎花井”内。碎花碎花,自然是残碎的花朵,意思便指的是死去的女人们。这些人的身份都是卑贱的,或是自尽、或是病死、或是被处刑。
“为什么要杀她?”他愤怒地质问老太监。
“理由有二。一、她竟然连侍寝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留着还有什么用;二、爷拒绝侍寝,她若是活着出去,定会把此事四处传扬,如此便会有居心叵测的人嚼舌头,自会坏了爷的名声。综合这两点,就必须结果她的性命。”老太监低眉垂首地阐述,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一个人,却把一条人命的陨落解释得这么轻松。
他在霎那间仿佛彻底看穿了他一向十分依赖的老太监,沉吟片刻,他冷冷地看着谦恭的老头,“从此后,再不许带侍婢入殿。若是胆敢违令,赐割耳之刑。”
自打那次之后,御乾宫再也没有出现过宫婢的身影,直到那个倔强的婢女被破格招进来。想到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的脑海里竟闪现出了那晚的场景。
猛地摇头,将那个该死的画面甩出了脑子,那个卑贱的女人不配占据他的思绪。在他的世界里,再风姿卓越的女人也入不得他的眼,更入不得他的心。贱婢如是,乌蛮国来的女人更是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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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女子袅然行走于长街上,面部的伤痕尚未结痂,虽然经过神医的处理,还是会令看过的人有所触动,——如此清雅的一张俏脸,竟然横了一道疤,任谁都会觉得惋惜不已。
看似宁静的外表下,女子的心房却澎湃得犹如涨潮的海岸,之前在御乾宫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天晓得她怎么会一鼓作气冲到暴君面前,要他收回圣旨,这在未来世界的她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现在细细回想,当听到李韦传旨的内容,她的脑子里当即便出现了与暴君同床共枕的画面,遂坚决地对自己说了“不”,然后便有了接下来的抗旨不尊和自伤容貌这一连串的举动。
“你真的是太冲动了!”她抚摸着另一侧的安好脸颊,在心里默默念叨,“你没有资格去伤害青笺的身体发肤,你怎么可以用这么冲动的办法去解决问题!”
转而又对李韦充满了感激之情。幸好他及时用自己的手掌挡住了那把利剑,也幸好他坚持带她去见神医,这才保住了青笺这张完美无瑕的脸。
低着头莲步而行,心事忡忡地往御乾宫走。道路两旁鱼贯而行的宫人们大多会对她行注目礼,偶尔还有指指点点的,更有甚者,还会停下来,拉住近前的人,在她背后议论几句。自然,无非是喜怒无常的皇上厌倦了宫婢,遂施。虐打骂之类的言辞。
女子便把头压得更低,步子也快了许多。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尽量远离烦嚣,是比较明智的。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这种闷头疾行的方式终于出了岔子,一下子撞在了别人的胸口。
一抬头,儒雅的、带着焦色的俊脸悬在斜上方,目光凝视着她,仿佛要把她看到心坎里去。
“你,还好吗?”男子急促问道,长长的手臂张开来,几乎将她圈起。
女子的余光瞟见好多宫人都在往这边看,遂用一只手掌遮挡着半个脸颊,一猫腰,钻出男子的臂弯,径自奔宫门里走去。
男子紧随其后,跟着她来至偏殿的院子里。
“青笺,你还好吗?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扯住她的手臂,令她与自己对视,细细地查看她脸上的新伤。
“没事,不小心划伤的。谢谢王爷关心!”她不着痕迹地用另一只手拂去他的手指。
“不小心划伤?什么东西能划出刀剑这样的划痕?到底是怎么回事?”将温文尔雅都甩到了一边,低吼着问女子。
女子颦眉抬头,以惊愕的眼神看着他,“王爷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烈了?”
“我不管,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你!”他正色以对,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女子无奈地低下头,稍后又抬起,“对了,昨晚是王爷派人送我回来的吗?”
男子一怔,支吾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难道不是王爷派人送我回来的?那我是怎么回来的呢?竟然不记得了……”轻声喃喃自语。
男子的腮帮鼓了鼓,“是本王亲自送你回来的。”
“王爷……”
“是我。昨晚你累得睡着了,本王便亲自将你送了回来。”不管怎样,他必须认下这件事。她的外衣还留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