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侯长子连忙抱住他的手臂将他拦了下来,口中连连道:“父亲请三思。”卫国侯终究是没有拗过自己的儿子,恨恨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了,指着卫国侯夫人道:“为了那么个不争气的赔钱货,你居然连一家人的安危都不顾了!”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心烦意乱道:“她已经精神错乱,断然是当不得这个侯府夫人了。”卫国侯长子一惊,低下头没有说话。
卫国侯见状,颇为意兴阑珊,挥手让自己的长子将卫国侯夫人带了下去。
卫国侯夫人软禁在院子中几日,只是叫了家中家养的大夫来看过,身子骨显见得越来越差。这一日晚,她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又被身上时时做痒的伤口痒醒过来,就见床前坐着一人。
她悚然一惊,定睛一看方才发现,是自己的长子。那一瞬间那个侧影,卫国侯夫人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丈夫。等长子走到跟前,她顿时生出,自己已经不年轻,该享儿女福了的念头来。
卫国侯长子却无心去关注自己母亲心中的念头,只是站在窗前,俯视卫国侯夫人良久,叹道:“母亲您是中了小妹的什么毒,为什么至今觉得,小妹纯白无辜?”
卫国侯夫人心中一怔,正要说什么,就听自己的长子道:“如今,父亲对您已经失望透顶,若不是顾忌着我与弟弟,只怕已经动了休妻的念头。”
卫国侯夫人大惊,哑着嗓子脱口而出:“他怎么敢!”
“确实,您是诰命夫人,父亲就算是想休妻,也没有那么容易的。”她的长子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轻声道。卫国侯夫人心中焦急万分,想要说话,就听她的长子道:“可是,父亲已经下定决心了,就算是奏请陛下,也一定要休了母亲。”
“母亲定然是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的,对吗?”他的声音越发温柔,“所以,您要快的一点儿好起来,不要在记挂着妹妹的事了。她已经去了,而我们都还活着。您总要为我们考虑考虑。”
卫国侯夫人苦思良久,终于缓慢地点头。
她的长子就微笑起来,扶了她做起,道:“母亲如此想甚好。今后的药,母亲可不能再喝一口不喝一口的了。”卫国侯夫人抬起手指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正巧下人送了药过来,卫国侯夫人被人喂着,将一碗苦药汁喝得干干净净。
卫国侯长子笑微微地出了门去,几日之后,就有消息传出来,卫国侯夫人病重。
在病榻上拖了一些时日,卫国侯府上便有一日换了白灯笼,下人们也都换上了素衣,卫国侯夫人赫然是去了。
彼时中宫皇后正巧出了事故要生子,消息传出来,居然也没有多少人关注,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淹没在了京城的热闹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喵喵,最近陷入恶性循环,握拳,明天一定要纠正过来
☆、第八十八章
卫国侯夫人的事;陶蓉蓉倒是听说了。只是纵然是听说了;也不过是仿佛一阵风吹过耳边;轻轻说一声“哦”;就已经放置脑后。
这个时侯;反而是皇后诞下中宫嫡子的事情,更吸引注意力。
“可是,皇后娘娘的日子还未到,怎么现在就生了?”陶蓉蓉问,她的肚子已经非常大;等闲不会出去了。
此时已经是深冬,天空中布满浅灰色的云朵;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来;大地早已一片素白。
屋子里放了不少炭盆,窗户微微开了一条小缝,不时有冷风挤进来;带来一点点的凉意。陶蓉蓉就坐在这样的屋子里;穿着分外宽松的棉布衣服;头发放下来,用丝缎松松地系起来,柔顺地垂在胸前。
她的脸颊有一点点的微肿,身体状况看起来不是特别好。
听到她的问话,大管事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下人就都退了出去,只留秋心守在陶蓉蓉身旁,等候着她随时可能的吩咐。
大管事仿佛没有看到秋心一样,等到陶蓉蓉出去之后,就悄声道:“殿下可还记得,当初假孕的张美人,以及,高家送进去的那个人。”
陶蓉蓉点头称是,不待片刻,就露出恍然之意:“与他们有关?”
“那他们如今……”
大管事脸上露出笑意:“自然是已经被拿下了。在皇后娘娘生产的时候动手脚的人,也都被揪了出来。”
“我猜,这其中大部分人,只怕都是高家送进去的?”陶蓉蓉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大管事却点了点头。
陶蓉蓉顿时大笑起来:“原来如此,我倒要看看,出了这种事,高家还有什么脸面插手宫中的事。”旋即,她可惜道:“只是我如今身子沉重,也没法子入宫去向皇兄说声恭喜了。大管事定然要帮我送上合适的礼物才是。”
大管事应一声是,对陶蓉蓉道:“此次事情过后,陛下已经借机清理宫中,宫中此前所有的钉子都已经被拔出来了。”陶蓉蓉点头,略微动一动腿,秋心连忙蹲下,去帮她捏腿。
“皇后呢?”陶蓉蓉忽地问,“皇后与皇长子的状况如何?”大管事脸上浮现出浅浅的遗憾之色:“皇后娘娘在生产中被人暗害,伤了身子,如今卧病在床。皇长子有些瘦弱,但是太医已经看过,身子骨倒是健康的。”
陶蓉蓉闻言放下心来,念一声阿弥陀佛:“如此,皇兄也算是有后了。”
大管事用慈爱的目光凝视陶蓉蓉的肚子,柔声道:“殿下的日子也快近了,也该做好准备才是。”
陶蓉蓉摸摸自己的肚子,担忧道:“虽然太医说只有一个,可是我总觉得,这肚子实在是太大了些……也确实该做好准备才是。只是国公爷还没有回来,说不定赶不上了。”她露出点点遗憾:“我原本想着,既然杀退了胡人,也就该快回来了,如今看来,倒是我估计太乐观。说不定,他连过年都回不来。”
大管事笑眯眯道:“殿下无需担忧,如今边疆形势大好,国公爷想必过些日子就回来了。”陶蓉蓉点头称是,忽地又一笑,娇俏道:“只是他也有小半月不曾给我写信,等他回来,倒要好好教训教训他才是。”
大管事立刻呵呵一笑:“殿下有令,自然莫敢不从。”
陶蓉蓉顿时也笑了起来。
白日里还在想着孩子若是生下来的时候洛成不在,就不让他命名,结果到了晚上,痛楚在半夜猛然间就降临了。
最开始的时候陶蓉蓉还以为只是一阵普通疼痛,谁曾想她忍了片刻,就察觉到不对了。一阵一阵的痛苦,看起来似乎不准备断绝,她连忙拉了拉身边摇铃,外间的丫鬟立刻惊醒了过来,点亮了蜡烛,柔声道:“殿下,有何吩咐?”
她站在纱帘外,恭敬地等候陶蓉蓉的声音。等她听到陶蓉蓉说自己大约是要生了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一呆,随后飞快地跑出去,连外裳都忘了披上。
等不过片刻,就有人掀了纱帘进来。秋意胡乱地裹了衣裳,掀开帘子看到陶蓉蓉已经是满脸汗水,眼圈顿时一红,嗔怪道:“殿下怎么不早点叫人,何苦自己忍着。”
陶蓉蓉此时虽然疼,但是还有兴致去笑,道:“如今天寒地冻的,也免得你们半夜爬起来。”说不过一句话,又是眼前一黑。
几个丫鬟也没了聊天的心思,忙不迭地将人送到早就备好的产房中。小厨房的人起来煮了鸡汤面送过来,秋心好生地劝着陶蓉蓉吃了大半碗,实在是吃不下,撤了下去。
大管事也从睡梦中被叫醒了过来,稳婆与大夫更是早已在旁等候。
结果,陶蓉蓉一直疼到了第二天早上,居然也还没有生产的迹象。
稳婆战战兢兢地从产房出来,低声道:“殿下如今才刚刚开了一指头,若是照着这个进度下去……只怕要熬上很长时间。”
大管事蹙眉,让厨房里的人又送了一碗浓浓的糖水鸡蛋进去,隔着门对陶蓉蓉喊:“殿下,些许吃些,到时候有力气生。”
陶蓉蓉疼了大半夜,一阵一阵地觉得自己似乎不在这个世界一般。此时听到大管事的声音,也觉得有些遥远。但是话倒是听进去了,咬牙让人扶了自己起来,就算是食不知味,也总算是将那一碗糖水鸡蛋吃得干干净净。
大管事在门外脚步飞快地转圈,看得下人们眼花缭乱。
好在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就算是陶蓉蓉生的时间略长,也没有什么。
到了中午的时候,陶蓉蓉倒是终于有了要生出来的动向,稳婆顿时激动起来,握住陶蓉蓉的手,就开始教着她怎么呼吸怎么动。
大管事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耳朵尖几乎都要竖起来,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忧,就算有人在院门口大声说了什么,他都没听到。
等身边有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扭头就看到陶永安站在那里,脸上也写满了担心。
“蓉蓉她……没事吧?”
陶永安的话一出口,居然有些颤抖,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大管事回神,连忙让人给陶永安送了椅子过来,请他在边上屋子里坐下了。坐下之后,大管事方才答道:“此前已经请大夫进去看过,大夫说殿□子也好,力气也足,不出意外应当能平安生下来,只是前面疼的时间,略微长了点。”
陶永安点一点头,担忧道:“确实长了点。朕上朝前就收到消息说蓉蓉要生了,如今朕已经下朝回来,蓉蓉还没生出来,这已经大半天了。”
大管事第一次露出苦笑:“殿下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始疼了。”陶永安大吃一惊,定睛一看,果然见身边伺候的下人中,不少都面露疲色,显见已经撑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身后的侍女上前一步,连着问了几个问题。
大管事抬头一看,见到青女史,心中了然,一一恭敬地答了,耳尖却还是听着产房的方向的。
过了半饷,陶永安迟疑问:“蓉蓉似乎呻…吟的声音不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话一出口,结果就被青女史白了一眼。
片刻之后,青女史回神,行礼请罪,口中道:“陛下无需担忧,殿下只是很是刚强,忍住了而已。”陶永安略微显出赧然,目光落到大管事身上,让他坐下了。
“蓉蓉生下孩子之后,也要你帮着打理家事,如今你可不能倒下了。”大管事应一声是,倒是不客气地坐下了。
青女史在外边等了一会儿,始终是等得不耐烦,与陶永安打过招呼,自己就掀了帘子进了产房去。
在外间净了手,又换过一件外裳,她才进了陶蓉蓉所在的内室。
内室里热得紧,一进门她身上就出了一身的汗。青女史也不着急,急急地走了过去,就听见稳婆正在给陶蓉蓉鼓劲,陶蓉蓉似乎正咬着牙,一边呻吟,一边用力。
她过去,看见陶蓉蓉口中咬着软塞,正扶着稳婆的手用力。
见到青女史过来,守在陶蓉蓉身边的几个嬷嬷连忙上前来行礼,青女史一挥手免了,看着几个各司其职的稳婆,心中倒是安定几分。
她上前去换了那扶住陶蓉蓉的稳婆,贴着汗流浃背的陶蓉蓉,柔声道:“蓉蓉好好加油,陛下还在外头等着呢。”
陶蓉蓉听到了,有些无神的双眼从她面上扫过,最后居然勉强笑了笑。
青女史鼻中忽地一酸,跟着稳婆一起,为陶蓉蓉鼓劲起来。
陶蓉蓉确实听到了青女史的声音。尽管疼痛已经让她什么话都不想说,也不想动,可是想到等在外边的陶永安,以及自己心心念着的洛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