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策冷眼相对,“再养出一个娇气的小姐么?”
“我娇气?”云苏柔软的声音几近颤抖,“我一个瘸了腿的废人能娇气得起来吗?”
九儿心中一刺,视线不自觉地滑向云苏的腿,那是她避不了的痛。
“云苏。”萧良辰走到云苏身边,“婆娘和公子策成亲我也没料到,不过始终是喜事一件,你这是怎么了?”
“碗呢?”公子策突兀地出口,问着与此时毫不相干的话。
“在外面灶上。”九儿回道,可现在还有人想喝水吗?
成亲过门(3)
公子策径自往外要走,云苏出声,“你要是娶个达官贵人的千金小姐也罢了,我云苏自认身子残废比不上,你现在却要娶九儿?既然九儿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九儿错愕地微张着嘴,萧良辰的脸已经一层一层黑下去,又气又妒地扁嘴。
公子策仿若未闻继续往外走,冷漠得仿佛云苏的屡屡指责都不是冲他一样。
见状,云苏猛地将暖玉从九儿脖子上一攥而下,九儿疼得倒抽气,却看云苏一把将玉摔在桌上,“公子策,你分明是娶九儿来气我,好,算我识人不清、自作多情,既然如此,你以后也不必再养我,我云苏是死是活都与你再无瓜葛。”
公子策顿住脚步,却还是只字未言。
云苏终于受不了地掩面跑出去,九儿还来不及张口,萧良辰已经跟着冲出去,“云苏,云苏……”
九儿犹豫片刻,迟疑地问道,“公子策,你和云苏……”
“罗嗦。”公子策阴冷地打断她的话。
罗嗦什么,她什么都还没说。
“若云苏说得是真的,你又何必娶我?”九儿还是说了出来,“你公子策素来喜爱风流快乐,可这是终身大事,你不能因为和云苏斗气而害她一辈子。”
“我和云苏什么都没有。”公子策背对着她略转过头,字字截铁。
“那你不娶她,却娶我?”论感情,被公子策从小养起的云苏跟他更亲不是吗?
“我需要一个出身足够低贱的娘子。”公子策转过身,冷淡地看向她,“我早说过,云苏的命比你值钱太多。”
九儿呆立在原地,脸上像被他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痛彻不堪。
成亲过门(4)
云苏离家两天后被萧良辰劝了回来,而公子策的聘礼隔天大批大批地扛到两间茅草房里。
送聘的人一走,小末儿就整个人扑到聘礼上,小小的胳膊抱着身下的东西,生怕马上就不见了。
两姐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黄金珠宝、绫罗绸缎,想想真是可悲,她有福做上上阳城第一公子的娘子,居然是因为她出身太过低贱,可她不能不嫁,她还有小妹照顾,就算公子策再怎么羞辱她,她也不能和钱置气。
“姐,这些真是我们的了?全是我们的了?”小末儿从聘礼上跳下来,一脸的激动奋动,手指都比划扭了。
九儿笑着点点头,这才注意到每个箱子、物件上都别着一朵石榴花,大红大红的,喜庆极了。
九儿折下一朵石榴花放到娘的牌位前,点上三柱香跪下来,“娘,我马上就要嫁人了。是公子策,他是上阳城第一有钱人,也是第一公子,你看他给我送了这么多聘礼,娘,你开心吗?可娘的头七过完,我就得过门,人都说守孝三年……”
小末儿有样学样地跟着跪过来,拍拍她,九儿转过头,小末小大人似地拍拍胸脯,比划着手势,“我给娘守孝三年就行了,姐要过好日子。”
九儿一下子笑出来,“放你一个人在这家里我可不放心,你到时陪我嫁过去,姐吃什么就给你吃什么。”
“真的?真的真的?”小末儿眼睛都发亮了,开心地直朝牌位磕头,忽然小脸又扁下来,噘着嘴难过地看着她,手指快速比划着,“姐,要是你早点嫁人就好了,娘也不会死了。”
九儿苦笑,不是她早点嫁人,而是如果公子策早点需要一个低贱出身的娘子就好了……
石榴花开,红似滴血,成亲的日子转眼即到。
这不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吗(1)
石榴花开,红似滴血,成亲的日子转眼即到。
披上凤冠霞帔那一刻,九儿才真正有种新嫁娘的感觉,盖头盖过眼前,满眼满眼的红,一切都太过喜庆,喜庆到她有种期盼和幸福的错觉。
九儿握了一朵石榴花藏在手中,迎亲队热热闹闹地从茅草房前起,通往上阳城最富有的一户人家。
公子策一向万花丛中过,十八岁订下终身,娶的还是女儿楼的一个无名小妓,这亲事早已在上阳城传得沸沸扬扬。
这日到公子府道贺的人数不胜数,全是公子策平日交结的一些公子哥,还有达官富商。
九儿被媒婆一路背进大堂,鞭炮丝竹不觉于耳,闹腾得厉害,到大堂时闹声明显小了很多,已经很远,九儿盖着盖头看不到,只得问媒婆。
“九儿,是公子策说不喜人多嘴杂,把前来道贺的宾客安排在外面。”一个柔软的女声传来,夹着不容忽视的泪意。
九儿忙从媒婆背上下来,手乱摸一通,“云苏,你没事吧?”
“云苏有我照顾自然是没事。”萧良辰的声音也插进来。
萧良辰和云苏都在这里,那新郎呢?
九儿正想着,一团红缎子突然被塞到她手里,媒婆道,“爷,夫人,这就拜堂吧,吉时不能误。”
九儿忙抓稳手中的缎子,手中的石榴花却应声而落。
感觉到红缎子的另一头被人攥紧,九儿无暇顾忌,任由媒婆推着跪到蒲团上,正要拜堂,一声高亢的声音传来,“礼到!”
这个时候有人把礼送到大堂?九儿有些莫名其妙,却听有箱子沉沉落地的声响,那个高亢的声音继续响着,“这是我五爷的礼,还望七弟笑纳。”
五爷?七弟?
这不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吗(2)
九儿忍不住微微掀开盖头想看个仔细,小末一身崭新衣裳地钻到她身边,从下往上故作小大人似地瞪她一眼,示意她把盖头放下。
大堂里安静无声,良久,九儿耳边极近地响起公子策的声音,有别于他平日的阴邪,他的声音是激动讨好的,“七弟谢五哥,五哥能亲自来我的婚礼,七弟受宠若惊啊。”
九儿听得一声鸡皮疙瘩,要不是对公子策的声音太过熟悉,打死她都不敢相信这是公子策会说的话。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高亢嘹亮的笑声响彻在屋里。
“公子明,拿命来!”突然一个声音又插进来。
“啊——”
九儿一把掀开红盖头,却见一个陌生男子满身是血地倒在一个系着红带子的箱子旁,大堂里顿时多出五六个黑衣人,个个目光凶狠,刀剑锋芒。
小末吓得搂住她的腰,媒婆尖叫着躲到一旁,云苏被萧良辰护在身后,公子策呢?
九儿转头一看,竟见一身红袍加身的公子策抱着脑袋躲在拜堂用的香桌底下,吓得声音都抖了,“不要杀我,你们杀了五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不要……来人啊,来人啊……”
九儿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这个吓得屁滚尿流的人是公子策?
“公子明已死!公子策,你也乖乖受死吧!”几个黑衣人举刀同时向公子策冲过去。
公子策丝毫不反抗,更加吓得往香桌底下拱,屁股对着外面,摆明自寻死路,他不是会武功吗?他不是杀了很多人吗?怎么会这么孬种?
来不及多想,九儿拨开小末缠在身上的手就近冲到公子策前面,毅然以身挡住。
这不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吗(3)
所有的事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九儿被一双手推开,呆呆地看着云苏挡在公子策的前面,一把剑狠狠地刺入她的身体。
“云苏——”
萧良辰一声大叫,冲到云苏面前一脚踢开一个黑衣人,随手夺过对方手里的剑厮杀起来。
九儿忙爬起来扶住云苏,云苏脸色苍白一片,血从里往外浸湿衣裳,九儿吓得手足无措,“云苏云苏,你怎么样?”
“痛,九儿,好痛……”云苏靠到她身上难受地张着嘴。
萧良辰这几年学的武功不是假的,以一敌人竟然能把黑衣人打得节节败退,而公子策这才从香桌底拱出一张脸,一副吓得魂飞破散的样子,“不要杀我,不要……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啊,云苏,云苏你怎么了?”
“公子策!”九儿很想揍他一顿,他明明不是会武功,居然要云苏替她挡剑。
萧良辰将黑衣人全部打退出大堂,从外面大喊一声,“来人,拿刺客!”
不一会儿,萧良辰又匆匆地跑进来,一把将剑摔在地上,气得不行,“公子策,你真他妈不是个男人!”
说完萧良辰抱起云苏就往外走,“云苏,你撑着点。”
九儿正想跟上去,想想又回过头,“公子策,你怎么变成这……”
九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看到公子策脸上的胆怯和害怕一点点消褪下去,恢复那一脸冷漠阴沉,一身红袍更衬得他邪气异常。
从香桌下站起来,公子策一步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蹲下身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面不改色地往房梁上一扔。
“啊……”一个黑衣人倾时从梁上滚落下来,脚上鲜血如注。
九儿吓了一跳,小末更是怕地又搂住她。
这不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吗(4)
“趁乱躲在梁上就能逃出生天么?”公子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踱步走到黑衣人面前蹲下,纤长的手指握住匕首柄一下子拔下来,黑衣人痛得抱脚。
“你,你怎么知道?”黑衣人吃力地问。
公子策转着手中的匕首,阴邪到美,“说,萧良辰是明陵王的义子,他知不知晓我的身份?”
黑衣人眼珠子转了转,“我怎么知……啊!!!”
公子策毫不留情将匕首刺入他的臂膀,黑衣人当下瘫软倒在地上,九儿连忙把手遮盖住小末的眼睛,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公子策轻而易举地拔出滴着务的匕首,嘴角的笑嗜血一般,“还不想说?”
“公子明已死,大患已除,我又何须告……啊——”
又是一刀刺进他的大腿,黑衣人再受不了地连连惨叫,公子策面色不改地道,“明陵王养了你们这一帮废物,难怪他大事难成,你以为这人真是老五公子明?只不过是我用来引你们出来的把戏而已。”
黑衣人瞠大眼,震惊地道,“难道他不是太……啊——”
又一刀……
九儿的心一阵紧缩,不忍再睹。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别折磨我了……”黑衣人开始求饶。
从来没见过公子策这样嗜血的一面,九儿不自觉地腿软,今天不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给你留个全尸。”公子策漠然地说道,每个字都寒冽无情,“萧良辰到底知晓多少?”
“我说我说,萧侯爷应该是什么不知道,明陵王生性多疑,没信任自己的手下之前他不会透露多少的。”
黑衣人大汗漓淋地说完,公子策眼中掠过一抹得逞,指尖轻巧地转动着匕首,瞬间划过他的脖颈。
九儿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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