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山见这皇子盯着璎灵发笑,心生一股无名火,眼神凌厉地瞧着皇子,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了拳。李念去见他如此,在他耳边重道:“这是蓝图四皇子,鹿祺殿下!许就是璎灵归宿了!”
无名火泄了,终是曲终人离筵席散,他自己改不得的。
鹿祺特向王上讨了特权,邀众人住于府内,众人皆知他心思,宁岁寒、李念去等人悬的心放下些来,便没有推辞。几日来,邵姻姻见牧羊憔悴的样子心疼得几几落泪。整日陪在他身旁照料,也省得出去应付故人旧事,惹得伤心,露了马脚。
李念去淡淡来瞧他,心内虽也觉他此次确做得好,怕也是他姐姐叮嘱了他要保阳灵平安才如此做的。便知了他是个听话的人,心里想着这倒是足够了。对姻姻说了几句体己话,方说完就心生悔意了,怕露了身份。可切切姐弟之情感同身受,还好姻姻正伤心,无暇顾及此处。瞧邵牧羊伤口不妨事,便离了去。
向磊知姻姻的缘故,只替姻姻做了她本该做的事。自己的事也是有的,便弄得身子疲惫不堪。这日完成了任务顾不得休息,忙到牧羊床前,见姻姻趴在榻上熟睡了,便拿来一床薄被,盖于她身上。想昨日也是如此,她就惊醒了,今日却没醒,应是累坏了。又将她轻轻抱起,放到同房榻上。才去察看牧羊伤势。牧羊侧身挡兵器,只在胸口前横亘了条长伤口,见他额头上细细的出了汗,知这伤口随喘息漫出阵阵痛楚,实在是不好受。
痴啊。人总逃不过个痴字。世间有几人不为情痴。无论是什么样的深情,都有让人痴狂的力量。
李念去推门,见姻姻躺在榻上,便走去要摇醒她说话。向磊只挡在姻姻面前,皱眉轻声道:“便让她睡一会罢,日日夜夜心疼,水米都没有好好进,睡觉也只浅浅的,极易惊醒。”
“好吧。”李念去一转身,低头方好看见了他腰间配的一把剑。
“这剑你未曾配过,看着是把绝世的剑。”说着,李念去便突的将那剑拔了出来。
“果是把好剑。”李念去叹道,却不想向磊有些怒了,要去夺剑,两人便厮打起来。
李念去身形灵动,躲闪有余,向磊着实愤怒,手下力气也大了几分,李念去慢慢占了下风。
向磊攻势凌厉,李念去只得半蹲躲去锋芒。适时向磊一个失手,将李念去掌控的剑身转向李念去自己。眼看李念去的脖颈间就要受伤,刹那间只见一个素色身影扑在李念去身上,挡了那一刀。刀自是异常锋利,一下刺破那人衣裳,露出白皙染血的皮肤,血由皮肉里丝丝渗出,竟不见伤口。向磊一见那人身影,立马扔了剑,不知如何是好。眼神中却又是惊喜,又是心疼。李念去皱紧眉头问那人道:“姻姻!你如何了!”
李念去见姻姻额头冒出汗珠,眉头虽不皱可咬紧了双唇,疼得不停抽气,不禁抽搐着,却又加重了痛楚,手竟不敢碰她!慌乱片刻后小心扶着走姻姻到床那边榻上趴下。向磊见她如此,心头只觉抽痛,道:“我去请罗均!”
李念去虽知那剑不是凡兵,可却不知究竟有何奇妙之处,也不知向磊为何这样愤怒,心头满是疑惑。
来不及多想,李念去轻撕开她背部衣物,见这伤甚是奇特,只见流血不见伤口。想到这伤既不能直接敷药,又不能拨开皮肉瞧到底伤口深多少,那兵器应也是刃细如丝,锋利得吹毛立断,才使伤了的皮肉又粘连在一起,才寻不到伤口的。
“须得找到伤口,否则怎能判断伤势几何?又何谈敷药照料?我只怕你受不住痛苦,现如今只能拨开你的背找伤口了。”李念去皱眉道,心悬在空中放不下来,害怕慢慢的漫遍了全身上下。此刻感受,竟像是上次十尖山外一般着急。
“不怕。”姻姻轻轻道,念去忙回了神,专了心找寻伤口。
用手指轻按她皮肉,却只感到她疼痛得抽搐,心下一颤,手也随着微颤起来,更寻不到伤口了。
牧羊恰恰醒转,见旁边榻上受伤的姐姐和李念去,担心疑惑之余看出他在找伤口,当下也顾不得问问,便道:“若不将血简单拭下,怎找伤口呢?”
念去听他此话,猛地看向他,细想想只觉满心忐忑,压抑心情道:“说的是。来人!快去打盆开水晾成的温水来,我,帮她擦拭一下…”
“莫慌,小…伤口,不碍事的。”姻姻轻轻道。
“嗯。”
向磊还未归,罗均已到了,看着姻姻裸露的伤口,眉头紧皱,道:“我能否看下那伤人的兵器?”
李念去忙捡起刀,只见刀口一丝血也未留。再瞧它刀身中央,已出现一段暗红的线。罗均惊呼道:“嗜血剑?!”
金琬瑭躺在被窝中,却不觉甚暖。心思百转千回,忐忑不已。事实上自己从未病过,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那日确梦中呓语,醒来也迷糊几日,却见瞿荇阳少有的温柔体贴,处处照料,心中割舍不下。这竟是她从未尝过的温暖!这是她第一次卸去恼人的端庄,真真的尝到的温暖。她太害怕原来的冰冷了。原本想着再多一日就好,可多着多着,就到了骑虎难下的当口。
每日见他双眼周围深色的晕,就知他疲累异常,心中非不动容,只是想着他定是觉得对自己歉疚,自己说服自己心安理得霸占这份温暖。有日睡梦中听见他与一女子谈话,心中生出一种酸意,怕他有了心上人弃了自己,见他后来并未做什么事,只带自己慢慢向关外走去,心知他有正事要做,怎可绊他手脚!
怎可绊他手脚。不过是借口罢了。怕他揭穿了自己的难堪,怕难以面对他的关爱,更怕招来他的厌烦。
深深思虑中,隐隐听见瞿荇阳脚步,忙盖上被子装睡。瞿荇阳舒口气坐在椅中,轻松靠在椅子背上,还好事情顺利,只金余晖却不出现一事还让自己悬着心外,再无波折。
虽不焦虑,可心也是放不下的。隐隐的听见琬瑭梦中呓语:“哥哥…哥哥…”
“哥哥在此,一直护着你,快睡吧。”荇阳走近她,轻拍几下她的背,让她定定心神。
“哥哥可喜欢我?”
“自然了!瑭儿可爱,漂亮,哥哥自然喜欢瑭儿!”
便够了。足足够了。金琬瑭心中感动,眼睛觉得酸楚,竟流了泪出来。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真是没有勇气离开了。不知是为何,自己竟有了勇气。忍让久了,本来勇气的样子都记不得了,可凭空生了这样一股出来,离开,逃避,果真是自己最擅长的了。
听瞿荇阳在身边和衣躺下,熟睡,金琬瑭睁开眼,从他怀中掏出一粒药丸让他睡个少有的好觉,提笔想写封长长的信,却不知从何写起,微叹口气,匆匆写了些话放于桌上,收拾了些衣物,并未拿什么财物,便踏出了客栈。
月明星稀,乌鹊绕枝飞着,还不归宿。许是方出来吧,许是有个回不去的家。
踏在路上,金琬瑭却不觉冷了。身上着的是普通的天蓝色素布衣服,与平常人家无异的。若是当初便偷生在了平常人家,虽见官宦富裕,羡慕两下子便也过去了,不会有如今的心痛酸涩。
走着走着,猛地抬头,家家户户门都紧闭。可不是嘛!这是个小镇子,不似那大城,夜市灯火通明,十二时辰皆如白昼,热闹非凡。
还记得一日,非缠了他带自己去夜市瞧瞧。
他皱眉道:“你这是胡闹!自己身子弱不说,夜市虽热闹,可人多杂乱,万一挤丢了,可上哪里去寻你!”
自己便撅嘴道:“我哪里身子弱!明明是你怕麻烦不让我去!”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再不理他,眼中还噙满些泪珠。
他见自己如此,忙道:“好好好!便带你去了,不过不可松开我的手!”
“知道了!”
等到了夜市,自是千事好奇万事新鲜,左撞右闯,竟走丢了,转身不闻他叮嘱之声,不见他影,心中微微不安,却不敢走远了,只站在原地等他。不一会,他果真找了过来,面上满是焦急之意,皱着眉头怒道:“就不该带你来此!”话毕掏出扇子,打了自己手板几下。自是不疼,自己硬挤出了几滴泪水,委屈地盯着他。
过会,他叹道:“罢了罢了!回去吧!只是我记住了!不可带你再来!”可后来几次,莫不是自己撒个泼哭几声就应了。
第 14 章 真心
又有一次,自己跑到一个院子中贪玩泥巴,忘了时候,他着急忙慌寻了来,并不责备,只道:“你去哪里了?若遇上危险如何是好?瑭儿若不听话,我便再不理你了!”
自己满手泥巴,蹲着扽扽他衣角,撅嘴瞧着他。瞧了瞧被自己弄脏的衣角,他却无言,握住自己脏兮兮的手,走回客栈。
从此以后不会有了,再不会有人这样关怀了!再不会有人深夜给自己掖被角了!再不会有人喂自己吃饭、带自己游玩、凡事让着自己,唠叨自己了!
从此,更无人让自己依赖了。
又想起那日初见。本是铁了心隐忍下去的,谁晓得自己,心里,竟离不开了他呢?或许,是他,唤出了连她自己都不怎么认识的本真。
世事无常,命运总爱捉弄人的。
不知走了多少步子,回头瞧那客栈有些远了,却还能隐隐瞧着个影子。月真明,映着面前这道小桥凄美异常。天微微下起了些雨,月蒙上一层水气,衣服也渐渐湿了。
远处瞿荇阳撑把纸伞,慢慢随了琬瑭走来。琬瑭只沉浸在自己思索中自未曾察觉。见她发丝上蒙了一层密密的小水珠,竟似梦似幻,不可捉摸。口中鬼使神差地喊出两字:“瑭儿…!”
金琬瑭雨中听到背后有人唤她,只转身瞧一眼,却惊瞧到了那人身影!
那人在伞下,微雨中瞧不清面容,可额头边一些银发在清冷月光下分外亮眼。
是他!
他可瞧过信了?
他可原谅自己了?
她不敢想,却又止不住地期待。
瞿荇阳远远望着她,眼中充满温暖,向她伸出一只手。
金琬瑭向他跑去。她记忆中第一次向谁跑去,便只有这次了。
忽地,自小桥后跑出来两人,迅速的赶上琬瑭,各锁住她一条胳臂,将她向后掳去。金琬瑭拼命挣扎,却只见着那抹银色距自己越来越远了。
瞿荇阳见不好,忙弃了伞向前追去。发丝,衣襟,前胸均沾了冰凉雨珠,心中想到她要被掳去了,便止不住的害怕伤心!
无奈那两人会武,荇阳拼命追赶都只能瞧她离自己愈来愈远,不知跑了多久,月色渐灭,天微微浅了起来,终是瞧不到一人身影了,周围有些绿草矮树。瞿荇阳累得躺在草地上,心想:他终是出现了,金余晖!
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心中责怪自己:为何没有早些行动呢!
方才确实睡熟了,可迷糊中觉有人喂了自己一丸药,竟慢慢醒转过来,只还有些迷糊。眼中蒙蒙瞧见瑭儿写些东西放于桌上,却提着行李出了门。
一下子惊醒,却见一个人影也没有,忙打开桌上的信,上写道:
公子
事到如今,竟不知如何称你是好!
若说亲密无间,可你我却又不是真心以对;若说相逢陌路,偏又相处了这许多时日!
那日确梦中呓语,醒来却已安然无恙。后来不知怎得,竟得你悉心照料关怀。只为安享你的照料,装出这副样子来,欺瞒于你。不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