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少棠接过那信,思忖片刻,又进了里屋伏案写了一张字条放入信封中用蜡封好便厉声叫道:“李清何在?”
“属下在!”这时只见一侍卫模样的人连忙走入厅内,单膝跪在下首朗声答道。
“你去将这包东西交给青石胡同的往来客栈吴掌柜的,让他尽快转交给他家主人。”郇少棠将这两封信用蓝布包好递到李清手中复又叮嘱道:“路上可要小心了。”
那李清一脸严肃地接过包裹揣在怀里忙大声应了便快步走了出去,郇少棠见他离开才轻吁一口气,满脸复杂而担忧的神色却挥之不去。
翌日,城边高坡上种着的一排柳树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光秃秃地立在边上,枝丫上还堆着些许白雪,显得那么苍凉无力。一白衣年轻公子早已负手立在坡上,头上的银白丝带随凤飞扬,更显得飘逸洒脱。昨日晚上他便收到了郇少棠的书信,明白宁王已经知晓他与郇少棠有来往,又想到他将自己的妹妹吟箫打成重伤,心中更是气愤难当,于是打定主意应宁王之约到这偏僻的柳林坡来见他一见。
“你果然来了。”这时从身后传来一声高呼,只见宁王穿着石青夹袍缓缓走来。
“不知这天寒地冻的,王爷大费周章地叫小民来此是为何事啊?”莫离见他走近,扬起脸恭顺地看着他,话语中却夹着一丝不屑。
“关吟箫是不是在你那里?”宁王听了也不去理会,只开门见山地说。
“关吟箫?请王爷恕在下见识浅薄,这个名字在下闻所未闻。”莫离面带谦逊的笑容回到。
“哼,少给本王装蒜,府里面明明有人亲眼见你携了她出府。”宁王见他佯装不知,眉头轻挑说话的语气更为生硬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像王府这样的富贵之地哪是我们这种小民敢去的,更别说是入府携人了。”莫离见他像是要发火的样子,微微欠身面色从容、神情笃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宁王听后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淡淡笑道:“哦,看来那就是本王冤枉你了?既然如此那就是本王眼花认错人了?”
“想必是这几天白雪纷纷,晃了眼睛了,这几日小民也是眼神不济呢!”莫离顺坡就下,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答道。
“宁王听他这样答道”,不由得冷笑一声,又见他一脸的平静坦然,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便轻声说到:“哼,没想到这也是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说完便转身欲走。
莫离见他转身去了,才轻吁了口气往回走去,没走出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宁王的深沉的声音:“逸竹兄,别来无恙啊!”蓦地心内一惊停了一下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时宁王边说边回身看他,却见他背部一僵径自去了,也不上前追赶,只是嘴角轻挑微微一笑,随即面色便沉了下来。刚刚见他这番举动顿时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越发的蹊跷复杂了。莫离走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去,呆呆地坡上站着吹了一会冷风才大踏步地离开,他要回去好好理清思绪再回来找他。
前两天雪下得太大了,蕴芳居院子的地上积了厚厚一层也没人清扫,待太阳出来那么一照,上面的雪便融了一层,到了夜间又结上一层薄冰,踩上去滑溜溜的,一不小心便要摔上一跤。自吟箫失踪后,守在外面的侍卫也撤了,来往的下人们也少了,这里整日安安静静的,碧云和丝雨每天也很少出门,躲在屋子里唉声叹气的,连饭都少用了。过了午时宁王自负手在飞红院转了一圈,这会儿踱到蕴芳居便站定了,站在院门的垂花门向里面一望,只见满院白雪覆盖,地下走道上结着一层冰,院中的玉兰树上堆满了雪,无力地撑在那里,偶尔有风吹过,落下点点莹白。见这院中声息不闻,了无生机,直看得他满心酸涩,定定地站在院外,眼前却不停地出现那天吟箫消失的情景。想起了她对他嫣然一笑,闪身而出;又想起她中掌倒地却突然回身一脚,惊得他不知所措;还有她那清脆的一句:“后会无期”,接着便消失在纷飞的大雪之中。她与那莫离是什么关系?她现在到底在哪里?那一掌定伤她不轻,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随即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担忧。
第四卷 第四章 为求证旁击带侧敲
轮廓分明的脸庞带着儒雅却又不乏刚毅,宽阔的眉宇间透着沉稳,浑身散发着一种出尘飘逸之感。看他面容身形与当年的逸竹颇为相像,只是他眼神中却多了些沧桑与忧郁。如果他真的是当年的逸竹,那芳菲所言其兄已逝又作何解释呢?那关吟箫与他又是什么关系?为何那天大雪中听他唤着“子洛”的名字?一连串的问题盘旋在他脑海中,久久不能消散,只觉得太阳穴处发胀、酸痛不已,刚要抬手抚上额头,不料这时肩上多了件淡青披风,转头竟见茗香一脸担忧地站在他身后。 “王爷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大冷天的可别冻坏了身子。”只听她柔声软语地说道,边说转到他面前轻柔地将颚下的丝绦系好。 见她如此体贴脑中不由得灵光一闪,伸手揽过她笑道:“难为你这么有心,怪道芳菲大去前求本王纳了你,想来也是她一片苦心呐!”说完长叹一声,面色也阴沉了下来。 “这自然是王妃的好意,茗香的福气,只是……”她怕再说下去会勾起他的伤心事,连忙住了口,双手挽着他笑道:“瞧这冷风吹的,一阵紧似一阵,王爷还是回屋去吧,这天也不早了,妾身早已烫了好酒,您过去用上几杯也好暖暖身子。” 宁王佯装深情地看了看她轻点了点头,便搂着她往凝香斋去了。 这凝香斋虽比蕴芳居略小了些,但室内的陈设却也精巧,只见内室里的一架雕漆几上摆着一个玉色长颈花瓶,瓶里插着几枝素心腊梅,其心洁白,浓香馥郁。这时早见金兰将火盆移到桌边,又烫了壶酒过来,转眼又见她殷勤地捧了几样小菜满面欢喜放在桌上向宁王扶了扶便出去了。 “嗯,过几日便是芳菲的生辰了,本王突然想起她曾经提过早年刘府上还有位公子,可有此事?”宁王捏着酒杯略饮了一口望着几上的梅花,佯装无意的问道。 “确有此事,臣妾记得早年大公子身子弱,常年不断药,连门都少出,也不知找了多少大夫用了多少名贵珍惜药材却一直不见好,哎,想来真是老天无眼,刚及弱冠之年便去了,为此老爷夫人可没少伤心。”她边说边红了眼睛,还落了几滴泪来。 “哦,想来也是天妒英才,真是可惜啊,府上也不曾找师傅来让他习武强身吗?”宁王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哎;别提了,大公子弱得连床都下不了,哪里还能跟着武师习武呢?”茗香向来快言快语,说完便好奇地看了宁王一眼纳罕道:“王爷今儿个怎么问起这事来了?”
“哦,突然想到随口问问。”宁王听她说完面色一紧,随后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向她淡漠地说道:“本王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吧。”说完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直看得茗香一愣一愣的,也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宁王刚出了飞红院就遇见管家李东平匆匆往这边来了,见宁王在不远处向他招了招手忙加快步子走过去躬身行了礼便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宁王听后原本阴郁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欣喜与得意,不由自主的轻笑了几声撇下李东平迈着轻快的步子往书房走去。
“你呀,还是那么倔,这外面冷风吹着还偏要出来。”莫离一脸无奈地扶着吟箫来到院子里,迥儿早已将躺椅搬到太阳底下,又在上面垫了层厚厚的毯子。
“这外面太阳真好,几天没出来了,人都要发霉了。”吟箫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半躺在椅子上微闭着眼睛说道。
莫离接过迥儿递过来的杌子在她身边坐了,轻抚着她肩头如缎子般黑亮的长发道:“你身边也该有个丫头伺候着,今儿个哥哥就给你找一个回来。”
“哥哥你也别操心了,赶明儿给我找一个好嫂子回来就行了。”吟箫突然睁开眼调皮地看着他道。
“傻丫头,以哥哥眼下的境况,岂不要带累了人家。”莫离被她说得脸一红,复又沉声道。声音有说不出的无奈。转眼却见她闭着眼睛不语,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忙伸手将毯子往上拉了拉。
温和的阳光轻轻地洒落在她身上,照得她脸越发的苍白了,看得一旁的他心中泛起阵阵疼痛,做哥哥的没能保护好妹妹真事心中有愧呐!
刚想到这里,却听她闭着眼睛悠悠说道:“哥哥,等事情完了之后,我们回江南吧,找一处不大的院落在里面种上各种花草,看翠绿的藤萝爬满院墙,蜜蜂粉蝶在花丛中穿梭,最好后院还有一个池塘,里面种满了睡莲,到了夏季傍晚可以在池边的亭子里乘凉,池里养着红鲤,在水底游来游去,好不自在!”说到这里,只见她嘴边挂着幸福的笑容,人已经陶醉在她编织的梦境中了,又听她幽幽念道:“流云庄的飞云亭就不错,那池塘边的亭子就照着它的样子建好了。”
莫离看着她一脸陶醉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嗯,是个不错的想法,等事情完了就照你说的办。”说完抬手轻点她鼻尖道:“真是服了你了。”话还未说完笑容便僵住了,低头轻轻叹了一声久久不语。
吟箫见状,睁开眼睛撑起身子神情紧张地说道:“子洛没别的意思,今儿高兴随口说说罢了,眼下这事情非同小可,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总要等到机会成熟才可行事,莫为了妹妹随口玩笑而以身范险呐!” “好了,你别多心,这事情当然要一步步地来,哥哥断不会鲁莽行事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伤,田先生说最快要月余才能见好,你自己也要上点心,整日里动来动去非闹着要出来。”莫离小心翼翼地扶她躺好,嘴里嗔怪道。
“这点小伤,算不什么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吟箫调皮地向他眨眨眼睛,嘴里撒着娇道。
“好了,你也别再耍贫嘴了,还是快回屋吧。”莫离抬头望望天空,太阳不知何时隐到了云层里,风也渐渐大了起来。
“来,哥哥抱你进屋。”说完便俯下身子伸手抱起她,她集温顺地揽住他脖子将脸贴在他胸膛,脸上挂着依赖的笑容,像极了一只慵懒的小猫。
第四卷 第五章 幽竹院宁王窥真相
此时,院墙外一玉色身影轻轻落下,他已躲在房顶偷窥多时了,见他们进了屋这才落下地来。只见他面色微红,神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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