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虽不知子洛出了什么事情,可见着李东平那副神情只觉得这事情定是十分严重,不然见过各种场面的他是不会这样慌乱不堪的。一路上他快马加鞭将马赶得如飞一般,只觉得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心里却焦急万分恨不得肋生翅膀飞到别苑去。这时被他远远地撇在后面的李东平他们也正飞快地催马前行,官道上只见一行快马掀起一阵烟尘向城郊狂奔而去。
黄昏时候宁王才快马赶到别苑,顾不得抹去额上的汗珠坐在马上喘着粗向门子一扬马鞭厉声问道:“王妃人呢?”
那门子见他气势汹汹赶过来心内本就泛着怯意这时又听他问起王妃竟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回王爷,王妃她,她……”
宁王见他吓成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翻身下马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问道:“王妃到底怎么了,还不快说?”
见他眼睛血红、怒气冲冲地看着他,霎时门子心慌意乱额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结结巴巴地说道:“茅庐,茅庐失火了,王妃在……在里面……”
宁王一听,只觉得心中一沉、两眼发黑差点站立不稳,随手将门子往边上推扶往门框怔忡片刻便翻身上马往茅庐那边飞奔而去。打马行了不远,见这山路崎岖、不宜骑马,他心内焦急只好下马沿山中台阶三步并作两步一口气冲到了半山腰。
他边跑边抬头望着茅庐方向,只见上面燃着数十只火把还有人影来回走动,应该是留在别苑的侍卫们。看到这里他心中又涌起一丝希望,虽听门子说是茅庐失火,可这山间树林深处都有守卫们定时巡逻放哨,所以一但茅庐有状况侍卫们便能及时赶到。想到这他强打起精神用更快的速度往山上奔去。
待他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时,那群侍卫手持火把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他透过人群的缝隙借着火光向茅庐那边看了过去,只见往日那所木色淡雅的小屋已然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宁王见此情景觉得心中的那抹希望变得渺茫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向跪在最前面的侍卫问道:“王妃人呢?她在哪里?”
那跪在前面的侍卫一脸俱色正不知如何回答,却见李东平带着一行人从山下匆匆赶了上来。宁王见李管家赶了过来,便走上前面色紧张而凝重地问他道:“东平,你跟了本王这么久,你来告诉我子洛她到底怎么样了?”
李东平蓦然听见宁王叫他名字不由得心内一阵抽痛,看来他已然是隐忍到了极点话语中竟带着一丝央求之意。他只好上前扶住在脚步不稳的他面色沉痛地道:“回王爷,王妃她,王妃与贴身的丫鬟丝雨已经葬身于大火之中了!”
他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得宁王五内俱焚,眼下的他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只见他一把推开李东平对着这些侍卫说道:“都还不快去找,一定要把王妃给我找回来!”说完便抚着胸气喘不止,心中难忍的疼痛渐渐地向全身蔓延开来
第五卷 第四十二章 葬火海宁王悲欲绝
周边的侍卫听他发话都不知如何是好,明明人已烧成灰烬还要到哪去找?于是一个个只是跪着不动眼光齐齐地射向李东平,似在向他求助。
宁王见他们这个样子一时气急败坏,俯身抽出跪在他旁边的侍卫腰中的佩刀指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人怒喝道:“都还不快去,倘若找不回来本王定斩不饶!”
说话间,站在边上的李东平从身后被人碰了一下,转头正见一名年轻的侍卫手里正拿了一个东西递了过来,他接过一看竟是王妃时常带在身边的碧竹箫。现在这竹箫已被烧成一截黑炭,但借着火光还能辨出箫身的竹节与乐孔,看到这箫他只觉得心像被人狠狠拧一把突突地疼了起来。
“禀王爷,这是在火场找到了!”他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要让宁王认清当前的事实,于是走上前去将这截黑乎乎的竹箫捧到了他面前。
此时宁王已然是悲痛欲绝,只见他用颤抖的双手捧着这柄竹箫神色苍然地看了半天,嘴角竟露出一抹悲凉的冷笑,紧接着便见他仰天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夹杂着绝望与悲凉让人听了心生不忍。
李东平见他身形摇晃有些不稳刚要上前扶住他,便见他把箫往自己手中一塞踉踉跄跄地往茅庐那边走了过去。只见他在那片灰烬中站了半天才转过头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叫几个守着这边,我们先回别苑去!”
听他说了这话,直在边上提心吊胆的李东平才向那群侍卫挥了挥手让他们各自去了,自己则走到他身旁搀扶着他往山下去了。到了山下离别苑还有些路途,李东平本要吩咐苑里的人抬了乘舆过来,因宁王执意要骑马也只好作罢。
一路上宁王上一语未发骑着马在黯淡的天色下缓缓前行,李东平则骑马跟在后面,不时紧张地看看前面马背上高昂着头、背部却显得僵直的宁王。本以为他定会大发雷霆,不料现在他竟是这副冷静的模样,心中暗暗纳罕,再抬头望时却见他身子晃了几晃一头栽下马来。
眼前人影浮动,四周却沉寂无声,鼻尖隐约掠过子洛身上那特有的甜香,蓦地将眼一睁却见四周无人,只听见外间传来一阵低沉的说话声。正欲撑起身子坐起来,不料却觉胸口一疼同时喉间泛起一丝腥甜,只好缓缓地躺了下来。眼睛环顾四周,这屋中的摆设极为熟悉,窗边的书案上堆了一摞书、案上的素白风灯未并点燃却在高悬着的纱灯下反射出惨白的光芒,令人心生寂寥之感。
原来她的心一直都是寂寞的,眼睛盯着素色帐幔心中除了疼痛还有些微的酸涩,淡淡的却挥之不去。她真的葬身于火海了吗?葬身在他们曾经相拥而眠的茅庐,曾的软玉温香、喃喃耳语如今已化作烟四散而去,她真离他而去再来回不来吗?他不甘心、心不甘,或许这本不是场意外,或许这是她故意设的迷阵?想到这里他顿觉心中一动,又涌出一丝希望来。
那场大火后京都内城门均有重兵把守,凡是进出城内的人都须经过仔细盘察,三日下来一无所获却弄得城内百姓人心惶惶、进出城的生意人叫苦不迭。宁王又私下派人到江南打听子洛的下落至今也未有任何消息,还有五天就要到中秋节了,他早已下帖邀关子云前来京都一起相聚。这下子洛出了事要如何向他交待,他答应过他要照顾好子洛的,关子云可就她这么一个妹妹如今却遭了难,他要如何向他交待?
子洛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倘若真是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他该怎么办?本来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她只不过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离他而去,可这些天经过全城仔细搜查也没有找到她的影子。而且又听到别苑的侍卫说了,出事前一个傍晚侍卫们在山脚曾见到“表云箭”呼啸着划破天际,所以都知道子洛由丝雨陪着到山中散心在茅庐住下了。因宁王走前叮嘱过一定要保护好王妃,所以当夜一个个都抖擞着精神在山脚放哨。虽说一个个小心谨慎但天亮前还是见茅庐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因火势较大待大家赶过去时茅庐早已被大火烧毁,一个个心中慌乱忙将山前山后找了一遍,并未见林中有人,可见她们遇难的可能性极大。
这日午时刚过,一脸憔悴的宁王正半躺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半眯着眼睛盯着墙上子洛的小像眼眶通红。这已是第六日了,还没有子洛的消息,难道她真的葬身火海了吗?这样一个梨花般的女子就化为一缕青烟、一把灰烬离他而去了吗?现在的他心中透着无尽的绝望,江南那边也来了消息,那边也未曾打探到她的下落,那是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那里有她的亲人,可她却不在那里,她真的不在人世了么?
他正呆呆地望着小像却听见门外有响动,转头见是李东平站在门边探看,于是抬起手招呼他进来第一名话便是:“王妃她有消息了?”
李东平看了看桌上摆着的饭食并未有动过的痕迹,心中骤然一痛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王爷,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啊,若王妃真的回来了见到您这副样子她也会心疼的。”
宁王听了抬起身子眼神迷茫地望着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问道:“你跟本王说说她会回来吗?她还能回来吗?”边说边用手捶打着椅子的扶手,霎时便见上面落下一抹鲜红。
李东平见忙上前拉住他,眼中闪着泪光苦苦哀求他道:“事已至此,王爷您要保重,这府里还是要有您撑着才行,况且现在朝局初定、朝中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忙打理,您可不能就此垮下啊!”他说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交到他手里轻声说道:“这是江南来的信件。”
宁王心中见信上熟悉的字迹便抑制住心内的悲痛将信抽出来扫了一遍,原来信是写给他与子洛的,上面写着因碧云已有身孕,不宜舟车劳顿今年中秋便不能过来了,信中还问她与宁王何时有空到江南去游玩一趟。看到这里,他再抑制不住哀痛仰头大哭,悲凉沉痛的声音久久回荡书房上空,听得旁边的李东平心酸不已、泪流不止。
第五卷 第四十三章 中秋夜宁王明真相
中秋那天本是个团圆美满的日子,可是宁王府内却是白幔飘飞、冷清凄凉。宁王终于认清了事实为子洛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并在别苑山中为她立了衣冠冢,应墓碑立起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已停止了跳动。可为是心中存留的那一丝不甘他还是硬撑着,他不相信他深爱着的女子就这样死去,总有一天他要将她找回来。
蕴芳居里菊香依旧、满院芬芳,只是佳人已逝、旧情依在,那活着的人便陷入无尽痛苦中、饱受着心灵的折磨。口中酒溢满了淡淡的菊香,脑中却想起了那年滴翠馆酒后怀拥佳人、酣然入梦;还有去年中秋离别前楼中赏月、互诉心曲;而如今却只有他独自一人对月独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此时的宁王坐在菊花满院的玉兰树下自斟自酌,脑海中子洛的音容笑貌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令人沉醉。初识时的她傲然清高、宫宴上她的泰然自若、对诗时她机智灵活、争吵时她的倔强不屈、失去兄长时的楚楚可怜、离别时的柔肠百结、重逢时的温柔多情……
“喝酒伤身,王爷可要保重身子!”恍惚中听见一声极温润清朗的声音,转头却见莲衣一身素服捧着盘子款款而来。只见她走到树下的桌子将盘子一放,哀伤的面容中透着淡淡的微笑:“王爷还是少喝点酒,请尝尝莲衣做的桂花糕。”她边说用纤细的手捏志一块送到他嘴边。
“哦,害死了子洛你又想要毒死本王吗?”突然间伸手紧紧握住她细嫩的手腕眼睛狠狠地盯着她说道。
“啊!”突然觉得腕中传来一阵疼痛,她不禁娇呼一声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说道:“莲衣不明白王爷为何说出这样莫明其妙的话来?”说罢便挣扎摆脱他的束缚,谁知却被他钳制得更紧了,只觉得骨头像要被他捏碎一般。
“到现在你还给本王装蒜,说,你到底是谁?为何混入王府来?”宁王并不理会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的一汪水眸厉声问道。
“王爷您是怎么了?民女是吴莲衣啊,你是不是醉了?”莲衣依旧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柔声说道。
宁王见她不承认,忽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