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岚在心里暗自想了这么一句,待两人的态度,也是本能的又恭敬了几分,“我等存在,毕竟不甚光彩,不足为外人知晓,所以,我家主子做事待人,总会多谨慎一些,以防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望两位勿怪。”
“这潭中所养的水蛇,倒是颇有些可爱,不知,静岚姑娘可方便跟贵主人讨个人情,送景麒一条?”
景麒并不直接作答,只是把目光停留在了水潭里面游动的水蛇身上,在静岚和时仪都尴尬不已,不知该找点儿什么话儿来说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我家主人向来喜欢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做玩物,这水蛇,该是会让她觉得心喜的才是……”
“这些水蛇,是有极强毒性的,寻常里,并没人敢来捕捉,景麒大人既然是瞧上了,那,静岚便代主子送上这人情,允景麒大人捕捉便是。”
听景麒说,水蛇许会得他的主子喜欢,静岚便是本能的,咽了一口唾沫,细细思索起了他的这话来。
景麒的这话,意思颇丰,首先,是告诉了静岚,他的背后,也是有一个主子的,而且,极有可能,这人,也是他们整个隐世家族的主子,第二,他的这位主子,是个喜好养奇怪动物玩儿的,极有可能,是个性子也古怪,不甚好交往的人,第三,这人,是个极得他推崇敬仰的,为搏一喜,他不惜欠下自己这边儿人情!
“稍候,时仪使人送网子和蛇箱过来,供景麒大人使用,这会儿,咱们先继续前行,如何?”
时仪寻常里掌管的,便是细作和斥候,与人应对,自然比静岚这军中武将更加圆滑,浅笑着往前又走半步,就朝着景麒和风墨做出了个“请”的动作,“这会儿,我家主子该是已经在正殿里,满心欢喜的等着见两位了。”
“勿需麻烦。”
景麒脸色未变的回了一句,便突然一跃而起,到了水面正上,然后,左脚一点水面,身子弯曲成了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程度,右手一捞,就从水底下捞了一条两指粗细的小水蛇起来,再然后,跃起,踢了一脚水中的木桩借力,飞身过了水塘,落在了岸边的一块儿颇大的石头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完美的像是故事里描述的,没有一个动作的赘余,再瞧他,站在那里,脸不红心不跳,依旧如之前时候一般,气息绵长,若非……他手里的那条水蛇“作证”,真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刚才,他是做过了那般“剧烈”动作的!
这时,被捉的水蛇才似回过了神儿来,一个回身勾起身子来,就要朝景麒的腿上咬去,说时迟,那时快,景麒拎着它的尾巴,突然向上一提,就让它的身子被揪直了起来,再咬,再揪,再咬,再……十几次之后,那水蛇就脱了力般得,软绵绵的不做反抗了……
嘶一一
瞧着水蛇不反抗了,景麒便伸了左手出来,从自己右手拎着的位置开始,一直捋到了它的脖子根儿,然后,让它头朝上的翻了过来,到了跟自己双眼平行的高度,口中,发出了模拟蛇吐信子的怪异声响。
景麒的举动,让水蛇也滞愣了一下儿,然后,试探性跟他又发出了一声儿吐信子的动静,开始“观察”,他的反应。
嘶嘶一一
景麒勾唇浅笑,一脸得意的“回应”了这条水蛇,然后,便见着这条水蛇突然转了性子,放软了之前时候挺立的脖子,就扭着身子钻进了他的手里,拿自己的脑袋,在他的手心儿里快活的蹭了起来,那样子,俨然就是一只求主人陪伴玩耍的猫狗,哪里还有什么,能致人死命的毒蛇模样!
被眼前一幕看傻了的静岚和时仪,在风墨故意发出的咳嗽声里,才是回过了神儿来,颇有些尴尬的低头整了整衣角,近乎同时的扭头,看向了站在他们身边儿,一脸笑意的风墨,“说起来……还忘了问,这位小弟弟,是怎么称呼的?”
“风墨。”
名字本就是用来称呼的,所以,对静岚和时仪的问询,风墨也不觉有什么值得私藏,扬着唇角,皮笑肉不笑的,应答了一声儿。
风墨是有些孩子气不假,但,也得分是谁,比如,跟景麒,就是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比如,跟纳兰雪,就是卖萌装可怜,各种讨喜欢,比如……跟外人,就是半点儿面子不留,一副让人怎么看,都只会觉得不爽的不知天高地厚模样……当然,这也是与他爷爷,风思祭,风老头儿的“教育”,不无关系!
“风墨?”
听风墨自报姓名,时仪不禁一愣,原本,他还以为,这个跟景麒一起来的小小少年,该是他的本家胞弟,带了出来见世面的淘气孩子,这时一听,竟不是同姓,“这姓氏倒是少见!不过,与时仪身份相近,为我家主子做事的人里,也有一个跟小弟弟同姓的,名唤风断,说起来,倒是极有可能,在数百年前,跟小弟弟是本家来着……”
“风断?!你说,你说有一人,是名唤风断的么!”
听时仪说起风断的名字来,风墨便是蓦地瞪大了眼睛,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就满脸吃惊的,跟他质问了起来,“他在哪儿?能叫他出来,给我见一见么?他是你一认识的时候,就叫这个名字的,还是后来改的?你是何时认识他的?!”
见风墨突然变得这么激动,一股脑儿的问了自己这么一大堆问题,时仪便是有些脑子不够用了,这……这孩子,到底是被家里大人给娇惯成了什么样子啊……跟一个陌生人问询事情,难道,不该是态度恭敬,礼貌谦和的么……这,这跟与他同来的景麒,也差得太大了些罢?!
已经到了水潭对岸,在把玩手中水蛇的景麒,远远的见着风墨突然激动了起来,揪着时仪的衣领,像是一副要勒死人的模样,便轻叹口气,飞身,又回去了水潭彼岸,伸手,拎着他的后领,把他给撕了了下来,“救”下了时仪。
“什么事儿?就值得你这般冲动了?”
看着风墨依旧一副不屈不挠,要扑上前去抓住时仪问询的模样,景麒不禁拧了拧眉,寻常里,风墨虽是胡闹了些,但,却也是能有些节制,知道什么时候是不能任性的,可瞧他现在的这副模样……跟条疯狗似的,是怎么个意思?
“他说,他们的人里,有个人叫风断,景麒,你听明白了么,风断!”
被景麒揪住,风墨的情绪依旧激动,许是太过开心了,这时,他的眼里,已是满了眼泪,眼瞧着,就要溢出来了,“我就说,就说风断哥哥是不会死的,我就说,就说……你们,你们快点儿把他唤来,告诉他,告诉他,风墨,风墨要见他……”
风墨嘴里的风断,乃是隐世的风家,这一辈儿里,最年长的一人,跟风墨,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与景麒同年,只小了一天。
因有望成为风家后继的族长,这风断自出生之时起,就颇受族中长辈们的重视,而他,也是个颇有天赋的孩子,三岁能解九连环,四岁能破华容道,到七八岁时,更是可以代表风家,外出去为一些位高权重的世族府院和旁的隐世家族,制造地道密室,设计陵墓机关了。
风墨小他三岁,天赋也是不错,只是,比他要略逊一筹,寻常里,没少得他的指点,跟他的关系,也是整个隐世的风家里面最亲。
风断失踪,已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哪怕是如今的风家人,也鲜有人还会提起他,风家族长风思祭痛失长孙,便把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天赋仅次于风断的风墨的身上,尤其是近些年,已经隐隐的,有想要把族长之位,传给他的意思了。
说起风断的失踪,风墨可谓记忆犹新。
那一年,风家隐镇接到了一单生意,生意的委托人,是意国皇后的娘家,委托的内容,是在庭院的下面,设计几间密室,用以存放珍宝和金银,薪酬出到了一万两黄金,可以说,是个很不错的价钱。
对风家来说,设计存放宝物的密室,是一种非常简单的工作,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做到完美,根本不需要风断这种天才出手,但,那一次,却是个例外!
委托生意的人特别嘱咐,建起来的密室,要有能抵抗外人进入的防御力量,也就是机关和陷阱,还要能保持干爽,保证存放在里面的珍贵字画,不会因潮受损,最最重要的,是要能让气有流通,甬道和密室内的油灯,能长明不灭。
这些堪与皇族墓室媲美的要求,已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好了,就在风思祭犹豫,要遣谁前往的时候,风断自己站了出来,他说,想要尝试一下,做一个惊世骇俗的完美密室出来,将来,在风家隐镇下面的地宫里的盘龙柱上,刻下自己的名字,那时,他九岁,风墨六岁。
风家隐镇下面的地宫,是从几百代以前,就开始兴建的,历时几千年,连风家人都不清楚,但,地宫里的盘龙柱上,却只刻了十九个人的名字,这十九个人,都是历代风家子弟里面,最天资卓越,在机括或者阵法方面,留下过惊天壮举或者伟大贡献的。
换句话说,对每一个风家人而言,能把自己的名字,刻上盘龙柱,那绝对是无上荣耀的事情。
风断带着满心的豪迈,只身一人,前往了意国,临行时候,他告诉风墨,至多三个月,就会回来,介时,他的名字,也会被刻上盘龙柱,以后,风墨与人说话,便都可以骄傲的说,我哥哥,是把名字刻在盘龙柱上的人。
但,三个月后,风断没有回来,又过了三个月,也没有回来,再过了三个月,还是没有回来……风家人感觉到了不对,便找到了景瑞家的族长,也就是景麒的爹爹,跟他们求援,帮忙寻找风断……
意国皇后家的密室,已经在半年之前,就修建妥当,精妙绝伦,事主非常满意,风断的名字,也的确有资格被刻上盘龙柱,但,对风断这个人,却是遍寻不见了。
据事主说,密室修建完备之后,他除去给付了风断剩下的三千两黄金之外,还多给了他五千两银子的打赏,都是一千两一张票面的,诸国通兑的金银票,没有现钱,本想遣人亲自送他去往接受委托的铺面,却是被他一口拒绝,于是,便只送了他到门口街上,就没再留意。
事主家的老管家告诉景瑞家前往盘查的人,那一日,他是亲自送了风断出门的,他挺清楚的记得,风断说,要去城西的棺材铺子里面,去买一个装婴儿的小棺材,供回返的路上改造消遣,给他的一个叫什么墨的弟弟玩耍,当时,因为觉得晦气,老管家还特意在第二天,跟府上请了半天的假,去往城外的道观上香。
景瑞家的人依言寻去,果然,在城西,找到了那家棺材铺子,跟那棺材铺子的店家问询,也得了肯定的回答。
那店家说,约莫半年之前,的确是有一个八九岁模样的男孩子来过,那那孩子长得眉清目秀,背着一个像是木匠的工具匣子般的东西,来了之后,便跟自己问,有没有用来装婴儿的棺材,自己觉得他年纪小,不像是个正经要买东西的,就问他,是给什么人用,那男孩子许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便先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小块儿碎银子来,放到了桌上,回答道是,买给他弟弟。
据那店家说,他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他当时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跟那男孩子问,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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